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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他聊天时,对他的印象简直坏到极点。其实不能用“和”,更多是“听”。
    他话多,谁问都能和人聊到天南海北,所以善于倾听的她听得挺津津有味,但有些内容实在不敢苟同。
    总结而言,一个从小皮到大的北方男孩,性格大大咧咧到口无遮拦,性格是开朗的,嘴巴也是真欠。恋情不少,抽烟喝酒纹身泡吧飙车,无一不通。
    再简而化之,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纯粹是练车时打发时间的闲谈,聊着聊着也得了几分趣味,参与其中的几人关系拉近不少。笑声时不时得,枯燥无味的练车时光因此没那么难熬了。
    她练完下车,休息一会儿准备和教练打声招呼说要先走时,他刚好从车上下来。教练倒心肠热,直接抬手一指,对他说,“你们俩离得近,你顺路带她一起回去咯。”
    她下意识“哦”了声,意识过来想拒绝已经没有恰当的机会开口。
    他骑车来的,上车前特意问了她住哪里,中途他要去趟银行办个事儿,不介意等他一会儿吧。
    她笑笑,当然可以啊。
    一等超过半个小时,她后悔不已,这个点早就可以到家,但人好心送你,都已经走了一段路,总不能中途跑人。
    耐着心等。
    正低头玩手机,他突然走近,有点急的声音,还是那股北方的口音,圆润的,卷着舌音朝她说,“不好意思。”
    “没事儿。”她有点被影响的儿化音,违心得原谅这漫长的等待。
    路上话很少。她慢热,不怎么说话时朋友都说她是难以接近的那类人。可能生人勿近气息太显然,善谈的他也沉默了不少。
    下车时,她礼貌道,“谢谢,再见。”有那么点文绉绉。
    他还没走,看她继续往前走,才出声,“你要往前转弯啊?”
    她犹豫着,还是点了头。
    “我也往那边走,你上来吧。”
    于是又一次坐上小电驴。
    几脚路的功夫,停在小区门口。
    他先开了口,“拜拜。”洒脱随意的口吻,像坐车驰骋时的风,一瞬便飞扬在身后,潇潇洒洒的畅快。
    于是,她的“拜拜”也成了一阵风,吹没了。
    拜那句道歉所赐,他跌落低谷的形象回升了不少,虽然是个坏男生,可是偶尔懂礼貌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获取好感。
    接下来的几天温度明显上升。白日的骄阳似火,蒸腾大地,热气充斥四周,闷闷得裹住路上的人,车。一个天然的桑拿房。
    车上没人愿意去坐,除了教练和一个学员,其他人全躲进阴影处找凉快。
    一个聊天室又支好了。
    还是老样子。中年妇女聊得最热火朝天,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参与其中,倒是一点也不突兀,很自然得胡扯海扯,比她还能打入妇女群体。
    说至现在的大学生作风不好,爱攀比就算了,私生活更是糜烂,什么怀孕生孩子一出生就扔厕所,为了钱甘愿被包养等等。各种挑战道德底线的内容,听得她直皱眉。
    对此,他见怪不怪,说自己一个朋友同女孩子谈恋爱,搞大了人家肚子,给了人女孩几千块打胎费,也是倒霉。还说,他们谈恋爱都不比谁的女朋友漂亮,而是比谁谈得多。
    无关痛痒,冷漠而无情无谓的态度,让她觉得这人简直三观有问题。
    下午练车,她先练完,他刚好下一个。
    教练见她拿包准备走人,随口提了一句,“你等一下他呗,一起走啊。”
    教练是好意,没想别的。
    她笑着拒绝,“不啦,我先走啦。”
    克制着语气轻快,没有错过他突然望过来的视线,有那么点复杂。
    她没去细思,只是那天不想坐他的车,不想离他太近而已。
    人的确多面。
    同一群陌生人接触几天,会发现平和热情的女人原来也会看人下菜碟;沉默寡言的女生原来身居高职,性格属于外冷内热;平日热心肠的男生其实是一个不那么自信的退役士兵……每个人都有那么点故事,因此而丰富立体起来。
    而印象最深得还是他。
    因为实在很顽劣很毒舌,可也实在有趣。满嘴的梗,俨然成了这群人的开心果,说话时常得罪人,被年龄大些的姐姐们哥哥们一句一句教他好好讲话,看着场合讲体面话,别成天到晚戳别人心肺管子。
    科目二一不留神就容易挂,他却时不时毒舌自己要挂,那些平常自信满满的人要挂,甚至点名道姓谁谁谁要挂。这不欠打嘛。
    更戏剧得是,他一语成谶。
    素日和他聊天的姐姐们连声告诫,千万不要在挂掉的那人面前提这个,人家本来就难受,你一提指不定就拿你撒气,说是你这张嘴咒的。
    他笑嘻嘻得应着,转头自己也挂了。这毒奶还奶到自己身上了。
    虽然不应该,她还是有点不厚道得偷笑了。
    也是活该,考前自信满满,自封秋名山车神,尾巴翘过头就该吃点苦头。连教练也怒其不争,狠敲了下他脑袋,“挂在最简单的地方,说你什么好!”
    过了考试的人约着吃饭庆祝。他心态也是奇佳,跟着一起来聚餐。
    她化了淡妆,披下头发。坐在他对面,时常和他视线有碰撞,她刻意避开。
    因为想起了那天。
    模拟考试那天,天气炎热,阳光耀眼,晒一会儿人就躁得不行,纷纷躲在考场周围的竹林下乘凉。
    他就站她面前,正对她,和其余相识的人围在一起聊天。
    他一边说着话,脚上一直不安分得踩着那几块松动的青石板。噪音扰人清静,她听在耳中,烦意骤生,便一脚过去,用力压住那青石板,不让它们“噔噔”得响。
    那时他就很莫名的眼神看着她,有一丝孩童的无辜,看得她心头更烦。因为她总觉得,那样的眼神怪撩人的。
    聚餐桌上,有人指他满头小卷,好奇,“你这是烫的啊?”
    他一口东北大碴子味,“我这儿自然卷。”
    她瞧他说话时一脸顽皮笑意,完全不相信他的话,“自然卷?你又逗人咯。”
    他无奈,却还是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模样,“我真自然卷,怎么不信我啊?我之前老洗头,不吹干直接睡,然后就这样了。”
    “鬼才信你,教练才真的自然卷,你那种一看就烫的。”
    她完全判断不了他话的真假,总是半虚半实得说事儿,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谁敢信他。
    她走了个神,桌上一片笑声才回神。不用猜,又是这人讲了什么俏皮话。
    饭毕时,她和一姐姐落在人群最后,那姐姐笑得合不拢嘴,“这男孩子真是好玩。”
    她同意,“对啊,一身的梗,梗王啊。”
    话刚落定,刚好一个转角,差点撞到他身上。
    她下意识虚扶了下男生,避免真撞上去。
    他倒好,往她这边凑,还问,“你说啥?”
    她往前推了推他肩膀,示意他快走,同时回他,“说你是梗王。”
    得了这称呼,他开开心心得,“我就是讲话直。”
    吃饭地点在一个繁华区,四周全是唱歌蹦迪的娱乐场所,这时间热闹将将开幕,城市夜灯缭乱眼球。
    出门口了,他感叹,“这里就一个圈子,都玩厌了。”
    她没说话,嘴角牵了牵。
    “真的啊,这边玩的那群人我都认识。”
    “哦,老约着一起打架吧。”
    “才不是,我很乖的,从来不打架。我小时候成绩可好了。”说这话时,他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逗你玩的神情。
    听过他泡妞,纹身,无证驾驶,身有刀疤的种种往事,此刻再听他这句话就觉得特别搞笑。
    她听后一乐,不再否认,还反着说,“以后约架可以找你吗?”
    “我真的不打架。”他饭桌喝了点酒,很快上脸,到现在整张脸都是红的。还特别不要脸得说自己皮肤太白所以一红就特明显。
    更有趣得是周围还真有几人说他挺白,不过练车晒黑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对白的定义有误解。
    饭后说了会儿话就互相道别,没再续摊。坐车的坐车,搭顺风车的搭顺风车,她就住在附近,同众人摆了摆手一个人散步消食去了。
    半路上她没想到会遇到他。
    一脸懵逼望着他,“你不是回学校吗?”
    “我妈让我今晚回家住。”
    “哦。”
    她点点头。
    他没下车,直接问她,“顺你一道?”
    “不了,我消消食,走路回家。”
    “那好,拜拜了。”说着,车往前飙去一会儿功夫看不见车影。
    路上走着走着,拿出手机找到他们的练车打卡群,点了他头像,发送好友请求,又为掩饰什么,再加了其他几个一起吃饭的人。
    微信通知信息一响,她拿起一看,是他点了同意。简直是秒发秒回啊,他骑车都敢看手机吗,还是已经到家了?
    不去想,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她的极限。除非事务需要,她从不主动加认识不久的人微信,这个例外应该到此为止。只当今晚太兴奋,一时让自己迷失在酒红汽泡中。
    为了练车临时建的微信群还一直存在着,只慢慢得没了最初的热闹,常发言的几人亦渐渐沉默。这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一些人走了,一些人散了,一些人将被永远遗忘,还有一些人只存在回忆里。
    她偶尔刷朋友圈,如以往,他还是那么喜欢分享动态,只是她没什么感觉了。现实没有联系,一点浅淡的执念早就消弭。
    来年四月,天气舒适得不像话,因为是大四毕业期,没有课,她和室友收拾行李去了一个北方城市旅游。
    逛了一两处热门景点,哪怕淡季,也是人挤人的拥攘。
    她被挤出一身汗来,直接脱了外套绑在腰际,随着人流进了特色博物馆。此地文化气氛浓厚,处处是历史痕迹,文明见证。和室友商量报了团,跟随导游讲解。
    故一进馆,就直奔相约的路标点。
    已有十人上下在那,互相分发和导游语音播放器相连的耳麦,见他们来了便道,“齐了,人齐了。”
    从外进入,先来大厅,导游瞅着一拨一拨人往里挤,便停了一下,在大厅大致介绍了几句,等人稍稍分散些,再领队进去。
    大厅来到A区,是一个开放式的房间,墙壁内嵌玻璃橱窗,盛放着历史文物,每一个都有其来源和故史。她听着耳麦导游讲解,一边朝前挪动,想去看文物旁边的文字介绍。
    将要靠近橱窗时,耳边听得一阵喧哗声,她正不解,后方便突来一股力量推搡着她。完全没有准备,她被推挤得往前连连冲了两三步。也是这么突然,被一双手扶住肩膀。她正对面前那人的衣服,想起自己身上这件贴身卫衣领口很大,往前稍倾身,很可能就走漏风光,于是手比脑快,摁着胸前领口。
    后面全是人声嚷嚷,说着骂着,原来是两三个庞大的老年团进这个展区了,他们急欲跟着导游旗,便不管不顾得往前头扎。
    老年观光团还在挤,不得已她又向前移了一步。这下,鼻尖快碰到面前这人衣服纽扣。
    扶住她肩膀的人力气更大了一些,她反应过来这个距离的不妥,连忙扭头,故意装作去瞧身后头的骚动,避开面对面。有人在轻声吼,“别挤了!”
    这场躁动只发生在几秒间。很快,那群人便走了。
    耳麦导游在说,“在这停一下,B区人更多。”
    肩膀的手松了,她尴尬得后退两步,腾出空间。抬头道谢,却一下愣在当场。
    面前朝她微勾嘴角笑的人,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时隔多月,除了朋友圈还,未像此刻,将他看得如此清。这人睫毛长得过分,却不翘,总觉得会下垂,盖住眼眸亮光,显得眼睛雾蒙蒙的,再加之他习惯不正经得看着你,那双眼就如同时刻在调情。
    她张张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顿了下。
    他朝她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播放器,示意她别说话。然后,从她眼前走掉,隐约听见他在说,“8320的队员到展区三号展柜集合……”
    这世界一瞬玄幻起来。
    在外场休息时,导游同他们一众人闲聊,说起历史上有名的两位人物,一为帝,一为女官,说了几句这两人的轶事,便互动般问他们觉得这两人什么关系。
    她脑子一热,完全是发呆的状态回答,“情人。”
    导游哭笑不得,“你这个俗人。”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导游望着她,给出正解。
    她笑笑,浑不在意。
    整程走完,导游任务基本结束,最后将他们带进一个卖古玩的商场,算是和商场合作的一个友情推销,不强制购买,就当增加客流量。不想听导购介绍的话,可以直接离开,在车上等其他人。
    商场人不多,有椅子坐着休息,她和室友干脆坐这休息。
    室友上厕所,她趴在柜台上,透过玻璃看那些琳琅满目。
    身边坐下一人,她还无动于衷,被拍肩才懒洋洋转头一看。
    “诶?”她下意识一笑。
    她戴了一顶鸭舌帽,闷得颊边汗意濡湿鬓角发丝,于是将长发全部绑起,露出修长白颈,卫衣懒懒散散得贴着锁骨,一片透白的肌肤就那么大喇喇得敞着。
    他不动声色笑笑,下巴指了指她胸前。
    她一惊,瞬间坐直,手绕至背后扯了下卫衣下边。
    “你怎么在这啊?”她率先开口。
    “导游咯。”他勾起一张牌子,随意荡了荡,“我说了我是好学生的。”
    又是那种不正经的调调,她都担心他随口乱编导游词,不过也对,他话多善谈,适合这个职业。
    “你刚毕业,就可以带队啦?”
    “早考到导游证了,这地儿我经常跟着我叔走全程,词儿都背得老熟。”
    她明白过来,“这是你老家?”
    “不然咯,你家?”
    “怎么嘴还这么欠呐……”
    正经成熟都是伪装,碰到熟人,他不过三五片刻就变成练车时那个嘴毒,性情放肆的坏男生。
    “不回去了?”
    “在那边读书而已,我还是北方大老爷们。”
    “那现在骑车开车?”
    “你以为秋名山车神白封的?驾照到手,我能把车开飞。”他洋洋得意,立马又变了脸,“我发朋友圈了,你没看到我飙车么?”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又不是天天住朋友圈看你动态。”她白了他一眼。
    “晚上带你兜风。”他扬起下巴,“你看你多命好,坐过我电动车,又坐过我副驾驶。”
    “谢谢您,我可没答应,我还想好好活着。”
    “我16岁就开车,你不放心我啊?”
    她记起,那次坐他电动车回家时,听他显摆那些过往的“风光伟业”,什么从小骑电摩,十来岁开车,还把他姥爷的车开进沟里,被他爸打一顿。
    她彻底笑出声。就是这么幼稚,那些在她看来任性,应该被鄙夷的行为,从他嘴里说出,就莫名变得有趣,刺激起来。
    本以室友为借口拒绝他,没成想室友先把她撇下,去找她在本地的朋友。
    微信输入信息停留许久,还是发了,“有空,兜风吗?”
    他一如既往秒回,“等着小爷。”
    她有一点后悔,总觉得两人不该这么熟,也没到这么熟的程度。总归哪里错了,才让本应存在的距离忽然消失。
    “一个导游开敞篷车?”她惊讶不已。
    “不然骚不起来。”他拍拍车门,朝她勾手指,偏头,“跳进来?”
    这种调戏路边姑娘的神情姿态无比娴熟,可见没少做。
    她提了提裙边,“这衣服不能跳吧?”
    “北方晚上还挺冷的,你最好穿裤子。”
    她扬眉,这么好听,为人考虑的话,可不合适从他嘴里说出。
    “冷就扒你衣服咯,绅士点。”她开着玩笑。
    市区车不少,他开得中规中矩,冷风灌进车内,从裙底侵袭,在大腿处猖狂作祟。她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上身是一件加绒风衣,挡了些晚风。
    “妈的,还真要我扒衣服。”红绿灯处停车,他脱了外套直接丢她腿上,“你要是我女朋友,直接给你送回去。”
    她接过衣服包腿,嘴里不忘损他,“活该单身。”
    红灯在倒计时,身边的男生突然松了安全带,欺身凑过来,脸朝脸压向她,“在我车上还这么嚣张?”这个距离比博物馆发生拥挤时,要远得多,至少她的鼻尖没有碰上他的衣服,但夜灯衬托,一切变得暧昧难解起来。
    她几乎一秒钟就推开,毫无表情得盯着他。
    被推开,他倒笑得无所谓,一脚油门,掐着红灯变绿的当间,飞驰路口,那句“胆小鬼”散在路边风中。
    离了市区那段路,人影车影基本见不到,除了路两边高高在上的夜灯,一切都是虚无的。
    他开始让她领会什么叫飙车。
    汽车马达的声响震得人心颤,风像刀口刮过脸上皮肤,最要命得是速度带来的恐惧感,什么也抓不到,意识是空的,只有速度,飞逝的速度碾压五感,剥夺意识。
    她紧紧抓住车边,被惯性压迫整个人挤向椅背。
    旁边的人满眼兴奋,开了车载音响,一首快节奏的摇滚鼓动耳膜。
    天色黑得浓稠。
    跑车一路开向郊区,停在一片荒废林区。
    马达如愿歇了。
    她神经麻木,刺激感一离开,胃里淡淡的恶心感便翻涌。
    他还问她,“爽吗?”
    她想弄死他,实话。
    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经历飙车后的心悸,她平息语气同他聊天。
    “你载过别人吗?”
    “那可不,比今天速度还猛。”
    “然后呢,车停下干嘛呢?”
    “接吻咯。”他漫不经心得。
    她迅速扭头,看他一点一点放大的笑,觉得自己被耍了,准备推开车门下车,却推不动,被锁了。
    她更不爽了,把腿上衣服丢回去,撑着车门边跳了下去。
    “呦呵,能跳啊,不怕走光哦?”他调笑的声音紧随其后。
    她抬手指他,“你今天调戏我次数可不少,注意点啊,我不是你泡得妞。”
    “我错了。”他食指并中指轻点脑门,及时认错,然后也撑着车门跳了出来。比她的动作好看,随性多了。“不过没逗你,成年人嘛,玩得就是这些。”
    他朝她靠近,在她紧张却假装淡定的防备神情中,停在两步开外,直接倚靠车前身,拍了拍车前盖,“坐吧。”
    她摇头拒绝,“不坐了。”
    他又勾唇冲她一脸坏笑,“不做就不做,我也不喜欢野战,车震那些个玩意。”
    “不耍流氓能死?”她瞪他,还是挪过去坐在车头,他旁边。
    四周太静,连个虫声都听不见。
    她喜欢这份静谧,不代表身边人也兴致甚好。
    他马上觉得索然无味,开口要离开。
    可是她无比珍惜当下,说不定今晚过后,他们再无交集,一南一北,不谈其他,光是距离就隔开了一切。
    她挪着不动,任他拿着钥匙在眼前晃,也当没看到。
    “跟我这耍赖来了?”他好笑,故技重施,凑近她,吓唬人,“不走我调戏你了哈。”
    她看他一脸“我在吓你”的表情,丝毫不影响,悠哉哉得吹着晚风。
    甚至觉得坐姿不舒服,干脆盘腿坐他车前盖上,长裙将腿盖得严实,也没那么冷了。
    危险是在越缩越小的距离间诞生。
    当鼻尖触到他的皮肤时,她第一反应是后仰头,却被锁住后脑勺,被迫承受他的亲吻。
    唇上触感陌生,带来奇异的悸动。
    她任他唇间试探,唇瓣摩挲,在他张嘴感到一点润湿时,偏头避开了。
    “够了吧。”她过分得冷静。
    “不好意思。”像第一次送她回家,因为她等了他大半个小时而道歉,从而获得她一点好感。这次他也是,诚心诚意道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讨伐。
    按照原计划,第二天她和室友便要飞回去。
    微信里他特地问她什么时候走,她一直没回,直到上了飞机,坐下之后才发了句,“已上飞机,勿扰。”然后,心情复杂得关机。
    她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暧昧美好在有路可进,有路可退,反而是一切摊开明了,才无趣至极,更何况,一个才认识了解多久的人,凭什么轻而易举就离她这么近,凭什么和她发生那么亲密的举动。
    这样突然,没有安全感的亲密,会让她反感。
    回校后,一切回归正轨,生活依旧平淡无澜。
    直至他投入一颗石子,惊起水面一阵阵潋滟。
    没有防备,他突来一条语音,说人快到她学校了,见一面吧。
    简直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他怎么知道她学校的都没心思去问。
    终究,还是去了校门口。
    黑色印花卫衣,嘻哈工装裤,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那双眼依旧雾蒙蒙的。
    “你这是旅游还是干嘛?”她语气不善,实在不喜欢被意外打搅生活。
    “正常访友。”他向她走近,才发觉他个子还真高,整个人能罩住了她,“不是找你负责,怕什么呀,我都没怕。”
    无厘头的逻辑,但奏效了。她还是笑了笑,放下防备,“行吧,先去宾馆。”
    他一愣,流里流气的语调,“嗯?这么着急?”
    她气结,“你是不是又开黄腔了?”
    “你没有证据。”他接过她的包,替她拿着,“走吧,带路。”
    陪着他玩了一星期,路没少走,也没少被他调戏。他手永远不规矩,不是勾肩搭背就是摸腰牵手,誓要把便宜占足。
    一天下来,他手背红通通的,全是被她不留情,狠狠打的。
    回北方那天,她没去送,在宾馆房间,靠着门板看他整理东西,提醒他别忘了带走充电器等一些零碎物件。
    他单肩背着包,朝她走来,“走吧。”
    她点点头,拔下房卡,电器设备一下歇了音,房间灯一霎暗下。没来得及开门,她背抵着,被直接压上门。
    黑暗笼罩视觉,一只手轻轻盖住她眼,唇间柔柔软软的触感,愈发诱惑。
    温热的,旖旎的,略带侵略的。
    男人独有的气息狠冲鼻尖,他微微用力含住她的唇珠,水汽弥漫的潮湿感在唇齿间或有或无。
    喘气声恍如放大数倍,一声一声盖住心跳如雷。
    这场接吻持续太久,她双腿有些无力,手扶上他腰,借力站稳后才擦着他唇结束这场暗潮汹涌。
    他睁眼,猩色的欲望压制得分外勾人,偏头在她耳边压沉声说,“又不张嘴?”
    “以后别来了。”她声音有点干哑,神色是少有的不耐烦,“我真的有点烦你。”
    走廊有说话声,在门背后,忽大忽小。等彻底安静了,他愣住的表情才渐渐消失,先是轻笑,再是越过她肩膀按下把手开门。
    一场无声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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