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王小胖连连点头，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他心里就不踏实。
    韩凛无奈了，他于是抓着王小胖的手正色说道:“我，韩凛，喜……”
    韩凛的话没有说完，他腾出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眼睛，然而露出在外的面庞部分仍能清楚的看到红晕。
    告白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韩凛没想到他堂堂雪尊竟然也有说不出口的话。
    看来在敞诉心意方面，他身为师尊反要向王小胖学习。
    王小胖看韩凛话说道一半就不说了，他又急了:“师尊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韩凛放下遮挡着眼睛的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神色:“我说你，说那些话的时候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当然会不好意思!我每一回说喜欢你，心都是砰砰乱跳的!”王小胖如实说道:“可不说出来心里便不畅快。”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韩凛仍是放不开脸面，心想小娃子就是脸皮厚，为难他四百多岁的人了，还得学着年轻人说甜言蜜语。
    王小胖已经看出来了，韩凛就是说不出口，他想了想，觉得让一向正经严肃的韩凛说“喜欢”“我爱你”这样的话确实有些为难他，于是作罢了。
    “不说便不说吧。”王小胖妥协了，可是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韩凛看他这样，他略一思索，忽的捧起了王小胖的脸，在他错愕的目光下俯身吻住了他。
    “别不高兴。”韩凛托着王小胖的后脑，柔声说道。
    王小胖瞬间得到了满足，脸也红了，正当他想回应韩凛时，窗外突然传来物品掉落在地的哐啷声。
    两人都吃了一惊，继而韩凛目光凌厉的看了过去，透过冰砖堆砌的墙壁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脚步慌乱的大步跑远，而墙外的地上落着一个食盒，里面的食物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肖玉兰!”王小胖也知道是她了，他显得很慌张:“她怎么会在外面?!”
    韩凛眯了眯眼:“她身上的斗篷……”
    是紫珊的。
    王小胖可没心思管什么斗篷，他只知道他和韩凛亲吻的场面被肖玉兰看到了，于是心慌的看向韩凛:“师尊，怎么办?”
    “不要慌。”韩凛一如既往的镇定，他仍旧捧着王小胖的脸:“你是希望我们的关系现在就公之于众呢，还是再等一会?”
    王小胖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脑袋:“子轩师兄说……两个男子在一起，多会遭人闲话……”
    “……”韩凛沉默了，然后伸手摸上王小胖的脑袋:“那么去追她吧，好好和她谈一谈。”
    “嗯!”王小胖点头，转身便冲出了屋子。
    韩凛注视着他跑远，而后无声叹了口气。
    小胖虽勇于追求他，却还没有彻底做好与男人在一起的心理准备。
    不过两个男人在一起，确实引人注目，自己又是鬼魂之身，恐怕事情曝光之后受到众矢之的会是小胖。韩凛沉思着，并做下决定，他定要复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王小胖。
    ……
    王小胖直接施展雷遁去追肖玉兰，然而他在屋里耽搁了一会，再加上肖玉兰也跑的飞快，所以等他追到时都快到两姐妹的住处了。
    “玉兰，我们谈一下!”王小胖抓住了肖玉兰的肩膀。
    “有什么可谈的!”肖玉兰气的浑身发抖，她想挣脱开王小胖，无奈王小胖修为比她高了一个大层次，虽身子看着还没她壮实，但实际力气可比她大多了。
    挣脱不开的肖玉兰愈发的恼火了，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不堪画面，顿时觉得自己对王小胖的在意是那么的可笑，于是一气之下对着周围看热闹的宗门弟子大喊:
    “大家快看!这人好不要脸!身为男人竟然喜欢男人!”
    肖玉兰在雪天宗颇有些名气，王小胖更不必说，两人当众起争执早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此肖玉兰这一喊，周围顿时骚乱起来。
    王小胖瞬间涨红了脸，他扫了周围一圈，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还有不少人在低声议论，在这一瞬间他才真正的体会到走龙阳之路是那么的艰难。
    “你！你别乱说！”许是大家的反应太让王小胖闹心，他下意识的出口反驳。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肖玉兰趁着王小胖慌乱之时，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别碰我！恶心！”
    王小胖面色一白，不由后退了几步，这时候一个年轻姑娘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都散了，都散了，没见过别人吵架么？”肖红缨快步走上前来搂住肖玉兰，带着她往两人的住处走去，火气上头的肖玉兰本还想再当众骂王小胖几句，但见他脸色灰白的站在那儿，心里一软，最终闭了口，只是默默流下两行泪来。
    肖红缨抱着哭泣中的肖玉兰走了几步，然后回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
    王小胖回过神来，连忙大步跟了上去，三人在大家的注视和议论中进入了冰屋。
    等进了屋子，肖红缨先是把门关好，又布置了隔音禁制，这才没好气的看向那两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非得在外头那样吵闹，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好好谈？那是能好好谈的事儿吗？”肖玉兰哭着说道，伸手指着王小胖：“你去问这个人，问他都干了什么龌龊事！”
    肖红缨于是看向王小胖，见他沉着脸闭口不言，她垂眼静默了片刻，然后轻声开口：“姐姐刚才在外头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有什么你就说吧，你不说我们没法谈。”
    王小胖听她这么说，心里知道是瞒不过了，这才艰难的开口：“我……和我师尊……好、好上了……”
    肖红缨瞪大了眼睛，而肖玉兰哭的更厉害了，冰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还有点儿古怪。
    很长一段时间，屋里只有肖玉兰的哭声，王小胖想了很久，终于开了口：“让你伤心我很抱歉，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你毁诺将我交给你的宗门秘宝交给肖家之时，就彻底断了，在那之后我也曾明确的告诉过你我有了另外的意中人，所以我并不觉得我亏欠了你，若你执意认为我负了你，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王小胖在肖玉兰面前一向是属于气弱的那一个，但这次他决意强大起来：“还有，你觉得我龌龊也好，无耻也罢，我都不打算和你计较，毕竟我们怎么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但你不可以迁怒我师尊，他是一个伟大又高洁的人，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他的名声有所损失。”
    肖玉兰哭了这么久，此时已经冷静了不少，她冷冷看着王小胖：“你若真为你师尊的名声着想，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为何不能在一起？我们可是两情相悦！”王小胖略有些激动了，而后语气又弱了下来：“大概是……”
    虽然韩凛跟王小胖说了他想和他长相厮守，可说实话，王小胖还是不怎么相信，觉得爱魄才刚和韩凛融合，就算受到韩凛的记忆影响，也不太可能立即就爱上他。
    师尊说那些话，大概还是想让他心安吧，自己现在可是感染了魔魂呢。王小胖如今想问题已经会想的很多了，要是过去的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些的。
    肖玉兰看出了王小胖眼底的不自信，她因此反驳王小胖：“什么两情相悦，我看是你一厢情愿！你自个喜欢男人，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和你一样吗？！俗话说得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便是什么样的人，堂堂雪尊会喜欢上你？”
    王小胖急了：“我师尊怎么不会喜欢我？”
    “那也是师徒之间的喜欢！”肖玉兰哭够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盛气凌人：“你自个想想吧！你喜欢男人，你师尊恰好也喜欢男人，你们两个还相爱了！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
    王小胖愣住了，肖玉兰的这些话犹如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拍打着他的脸，让他心底愈发的不自信了。
    是啊，师尊有可能爱他吗？若是真的爱，为何刚才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口？而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师尊喜欢呢？他的脑袋不精明，性子不沉稳，就连外貌也远远不如师尊，他那么高大英俊，而自己个头矮小还长得像个女人……
    王小胖忽的心思一动，难道师尊把他视为女人了？也不是没可能，他的好多个魂魄都说过这点的。是么，原来是这样么，因为把自己看做女人所以多少能抱抱他，这……这可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王小胖越想越离谱，这时候一双手端着一杯热茶递了过来，打断了王小胖的思绪。
    王小胖抬头，只见肖红缨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你的脸色很难看，喝口茶吧。”
    王小胖看了她一阵，然后恍恍惚惚的接过了那杯茶：“谢谢……”
    不行，不能这样悲观，不然魔魂又该成长了。王小胖喝了口茶，并长吁了一口气，努力将脑袋里的那些想法都抛开。
    然而肖玉兰一直在一旁看着他，弄得王小胖心神不宁，于是王小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并站了起来。
    “我告辞了。”王小胖低声说道：“至于我和师尊的事，还是希望你们能保密。”
    王小胖说完便转身走了，姐妹俩也没有留他，等王小胖离开之后，肖红缨颇为责怪的看向肖玉兰：“姐姐你何必说那些狠话呢？说那些话难道会让他回心转意吗？”
    “他就算回心转意我也没法与他在一起了。”肖玉兰又红了眼眶：“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他和他师尊在屋里搂搂抱抱，说着爱不爱这样的话，我本不愿相信，直到他们面对面亲上……”
    肖玉兰捂住了自己的脸，似是接受不了：“我看了真是心里堵的慌，若和他亲吻拥抱的是个女人我也不至于这样狂躁，顶多生一番气，可他们都是男人啊！两个男人！荒唐！太荒唐了！这叫我怎能接受？！”
    “那就不接受。”肖红缨也有点儿生气了，倒不是气王小胖和他师尊乱搞的事，而是气肖玉兰：“谁要你一定要接受了？你自个硬要把自己视做他的女人，如今伤心难过了，反过去怪他，若你早点放下，就没今天的事了。”
    肖玉兰气的把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肖红缨躲了过去，也拿了一个杯子砸过去：“砸谁呢？我可是你亲妹妹，你砸谁呢？！”
    “亲妹妹会说这样的话？”肖玉兰也躲了过去，本想再拿杯子泄愤，结果一看桌子没茶杯，只得狠狠跺了几下脚，背过身子不理会肖红缨了。
    肖红缨见她赌气了，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息着从后面抱住了肖玉兰。
    “正因为是亲妹妹，所以才要说这样的话。”肖红缨低声说道：“事到如今，你即使不甘心也该放弃了吧？”
    肖玉兰伸手抹了下眼泪：“我还能不放弃吗？可爷爷那边我要如何交代呢？”
    “不必管他。”肖红缨十分冷情的说道：“他心里眼里就只有肖家，咱们这些做女儿的都是他的棋子和工具。”
    肖玉兰侧头瞪了她一眼：“亏爷爷那么宠你，白眼狼。”
    “他宠我还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利用价值更大一些？”肖红缨早已看透了：“在堂三表姐自尽之后，我就决定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肖家，只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而你又对肖家忠心耿耿。”
    肖红缨说完走到了肖玉兰的身前，正色说道：“咱们走吧！姐姐！走的远远的！去一个肖家永远找不到咱们的地方！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肖玉兰吃了一惊，“你莫要说这种玩闹话！”
    “我可是认真的！”肖红缨大声说道，然后反问肖玉兰：“还是说你想回肖家，被爷爷臭骂，被家人不待见，然后在某一天随随便便的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然后受尽委屈受尽折磨！再像堂三表姐那样自缢而死？！”
    “不！”肖玉兰惊恐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我不要那样！”
    “那就和我走！”肖红缨抓着肖玉兰的肩膀，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不想那样的话就和我走！”
    肖玉兰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而后猛地把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肖红缨抱住了她的脑袋，柔和了神色：“我可怜的姐姐……”
    ……
    王小胖慢慢的往自己的住处走，路上遇到了一些宗门弟子，大家似乎都听到了些风声，看他的目光虽不算太过露骨，却也带着深意在里头。
    消息传播的这么快么？王小胖皱眉想着，然后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抬头挺胸向前走。
    如果连他自己都羞耻于这段感情，又会有谁支持他们呢？自己可是向师尊承诺要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态的。
    就是不知道师尊会怎么想了。王小胖沉重了心思，肖玉兰的那些话对他产生了不小的打击。
    回到他那小小的冰屋，韩凛还在，正看着王小胖那小葡萄似的魂魄本源。
    “这个是你的什么魂魄？”韩凛问道，王小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原来暗灰色和紫红色的那两个魂魄，旁边的浅蓝色魂魄也出现了黑色斑点。
    “……哀魄。”王小胖低声回答，而暗灰色是他的恶魄，紫红色则是欲魄。
    韩凛看了过去：“在肖玉兰那里受委屈了？”
    “没有。”王小胖摇头，伸手朝自己的魂魄本源一招手，那串七彩小葡萄便飞入了他的印堂里，消失不见了。
    见王小胖收起了他的魂魄本源，韩凛沉默了下来。
    王小胖又主动和他断开精神联系了，韩凛于是知道他和肖玉兰肯定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但又觉得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私事，他不方便过问。
    以师尊的身份肯定是不便的，那么以情人身份呢？韩凛不太清楚。
    好在王小胖虽然和他断开了精神联系，但还是依赖他的。
    “师尊，我能抱你一会吗？”
    韩凛微微一愣，继而淡淡一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