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王有宝(重生) 第32节
怎么这世秦明珏这么早就被她父亲放弃了?至于罗芷蓝,她后来在宫里也过得很不好,再也没有了现在这样活泼欢快的笑容。进宫后不久她的父亲便病亡了,继位的兄长根本不顾她的死活,再次和大宁掀起了战火,甚至联合安王利用顾宝儿无意中泄露出来的消息暗杀孟凭澜,孟凭澜为此生死不明。
也不知道这一世,罗芷蓝会不会有好一点的结局。
顾宝儿心不在焉地想着,缓步走到了屋檐下,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这里正是那个罗三站着的地方。
她仔细回想了片刻,从罗三的五官到体态,从眼神到声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了似的。
殷勤递过来的宝剑、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碰触、虎口上的一颗黑痣……
忽然,顾宝儿浑身一凛。
一个完全令人不敢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
这颗黑痣,她在另一个人的虎口上也看到过,就是那青崖寨的匪首!
那些从来不敢再去回想的场景浮上脑海,那种屈辱、惊惶的感觉重现,顾宝儿用力捂住了嘴,才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惊呼的本能。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仔细回想片刻,罗三的体型和身高跟那个姓罗的匪首的确相差无几,区别便是一个清瘦,一个健硕,但罗匪首逃走前被孟凭澜重创,死里逃生养伤几个月后变得皮包骨头正好对上了。
罗三的眼睛和鼻子更罗匪首的也很像,络腮胡子可以剃掉,眼角的伤疤有可能是故意易容用来混淆视线的,说话的声音和以前不太一样,有点沙哑,很可能是当时寨子的大火和浓烟让他的喉咙有点损毁。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北仁王府的手段不可谓不阴险狠辣,在青崖寨埋下了一根毒刺,让汝阳和大宁都不得安生。
后背有冷汗冒了出来,带来一层嗖嗖的凉意,顾宝儿恍然回过神来,疾步往外跑去。
秀珠和兰莘急了,在她身后追:“姑娘,你去哪里啊?”
“我……我要去找王爷,”顾宝儿推门往外走,“我有急事找他。”
还没走几步,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客气地道:“宝儿姑娘,王爷有令,别院里的人严禁外出,请回吧。”
顾宝儿愣住了,好半天才道:“这算是……软禁吗?”
侍卫有点尴尬:“这……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顾宝儿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麻烦你帮我通禀一下,能不能让祁将军或者冯大夫来我这里一下,我真的有急事要告诉王爷,劳烦他们帮我传达。”
侍卫摇了摇头:“冯大夫这阵子都不在汝阳,去外面采药草了,祁将军他……”
“他怎么了?”顾宝儿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孟凭澜不会因为那日帕子的事情降罪祁袁山了吧?
“他这几日告假了,说是去庙里为家人祈福,也不在城里。”
顾宝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阵子汝阳城里这么不太平,又有贺锜被抓,祁袁山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告假,难道真的因为她和孟凭澜之间而有了罅隙?
可现在她自身难保,也没法去兼顾祁袁山,再说了,她对祁袁山的关切,只会让孟凭澜越发生气。
“那能不能让你们的冯大人过来一下?”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冯裕了,其他的诸如于德华和宋暮野,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侍卫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顾宝儿心神不宁地退回了别院,在书房里静坐了片刻,将自己猜测到的事情写了一封信,装入信封、贴上了封签。
冯裕倒是来的很快,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顾宝儿把信交给了他,又再三叮嘱,让他一定要亲手交给孟凭澜,最后还忍不住补了一句:“你让王爷千万要小心,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千万不可托大中了别人的毒计。”
冯裕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纳闷地问:“宝儿姑娘,我看你很关心王爷,为什么不亲口对他说这句话呢?王爷这两天……要是能听到你这番话,他一定会开心的。”
顾宝儿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轻声道:“冯大人,短暂的开心不要也罢,有劳你了。”
信送出后,顾宝儿等了一个下午。
照她的想法,这件事情十分严重,北仁王府的人居然派了亲信落脚青崖寨,用劫持贡品、屠戮村民的毒辣手段挑拨西戎、汝阳和大宁朝廷的关系,现在更是堂而皇之地跑到了汝阳城里,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孟凭澜那边却半点消息都没有。
顾宝儿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孟凭澜在她的梦里反复落入罗三和孟元昕的圈套,各种血光之灾,她却只是个隐形人,任凭她如何呼喊、恳求,也只能一遍遍地看着孟凭澜或是万箭穿心、或是坠落悬崖,什么都改变不了。
凌晨醒来的时候,她后背的亵衣被梦里惊吓出来的冷汗濡湿,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用完早膳,顾宝儿有些坐立不安,正想着要不要再去请冯裕过来问问,冯裕来了,说是北仁王妃明天就要离开汝阳,请她一起去汝南寺游玩,顺便道别。
顾宝儿很是惊讶:“王爷……还答应让我去吗?”
“是的,”冯裕恭谨地道,“只是命我等护卫好姑娘,不许有任何疏漏。”
这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可惜,尚书府的人至今还没有来联络过顾宝儿,不知道是因为贺锜被抓乱了头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顾宝儿带着兰莘和秀珠出了门。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罗芷蓝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朝着她招手:“宝儿,快,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顾宝儿哭笑不得,只好放弃了自己坐车的打算,上了她的马车。
前一世这个罗芷蓝在宫里无依无靠,又因为性格的缘故和另几位嫔妃说不到一块,也总爱往她宫里跑,后来北仁和大宁再次开战,她在宫里宛如过街老鼠,人人都鄙夷她、看轻她,顾宝儿觉得她可怜,有时候就顺手帮扶一把。
没想到这一世两人又莫名其妙地搭上了。
“程夫人和你母妃呢?”顾宝儿纳闷地问。
“她们俩要烧头香就先出城了,我特意来这里等你的,”罗芷蓝叹了一口气,有点不高兴地问,“明天我就要走了,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北仁吗?反正你现在也住在外面,为什么一定要王爷同意啊……”
顾宝儿歉然道:“我也没法子。”
“算了,”罗芷蓝一脸很懂的模样,“我懂,你是来投奔程夫人,寄人篱下不能乱来。要是以后我有机会再来汝阳,我替你撑腰。”
顾宝儿被她逗笑了:“多谢郡主,郡主这是定下来要嫁到汝阳了吗?”
罗芷蓝有些羞涩:“程夫人很喜欢我,昨晚赏了我一副镯子,你看。”
她举起了手腕在顾宝儿眼前晃了晃。
镯子翠绿,水头极好,色泽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一丝酸涩从顾宝儿的心头泛起。
这一世,从她离开京城到邠州访亲开始,便彻底变了样,前世孟凭澜在逼宫夺位前都没有娶妃,登基后才选了几名妃子,并未立后。
现在他的王妃人选终于定了,但愿以后他能和他的结发妻子恩爱白头吧。
“你怎么了?”罗芷蓝诧异地看着她,“脸色好像不太好,是坐马车晕吗?”
“没有,”顾宝儿摇了摇头,展颜一笑,“恭喜你啊,能得偿所愿。”
罗芷蓝察言观色,恍然大悟:“你别难过啊,王爷他很喜欢你,我母妃特意叮嘱过我,让我要和你相处得好一点,如果我嫁过来的话,我们俩一定能成为好姐妹的。”
顾宝儿笑了笑。
只怕这一世她们俩没有这个机会了。
罗芷蓝又安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表面上是个光鲜亮丽的郡主吧,其实在王府里也并不事事顺心,我母妃没有儿子,不得不事事倚仗别人,现在还要为了我的亲事煞费苦心,我也烦心得很。”
顾宝儿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后来北仁王去世后,继位的罗芮启排行老三,是宠妾之子,并不是罗芷蓝一母同胞的兄长,所以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姓罗,排行老三,这不就是罗三吗?
难道,罗三就是罗芮启,罗芮启就是青崖山的罗寨主?
身为北仁王最宠爱的幺子、如今最有希望被封世子、未来会继承王位的罗芮启,居然就是搅乱青崖山周边三地的罪魁祸首,又隐藏身份来到汝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停车!”她叫了起来。
马车没有停,罗芷蓝倒是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宝儿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点蛛丝马迹来:“郡主,你和我说实话,那个罗三,是不是……是不是你的三哥?”
罗芷蓝惊跳了一下,有点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视线:“这……怎么可能……”
顾宝儿飞快地掀开了帘子一看,此刻车队已经出了城,正在通向汝南寺的官道上飞驰,前后都是北仁王府的侍卫,汝阳王府的被隔在后方。
她正要高声呼叫冯裕,忽然,一声唿哨响起,两旁的密林里忽然窜出来近百个黑衣人,朝着马车扑了过来。
“保护郡主!”北仁王府的侍卫们临危不乱,立刻围在了马车旁边,很快,汝阳王府的侍卫也赶到,两边合力,和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马车的马匹被刀箭所惊,失去了章法,朝着不同的方向使力,马车东倒西歪,顾宝儿一个趔趄摔回车厢,撞在了车壁上。罗芷蓝要去扶她,但马车晃得太厉害,她也站不稳了。
她当机立断:“宝儿,你别怕,我去外面把马稳住!”
“郡主,外面危险,别去!”顾宝儿着急地叫道。
然而罗芷蓝没听她的,一个箭步窜出车厢,没过一会儿,顾宝儿便听到了她的惊呼声。
马车忽然加速,冲开两方的缠斗现场,窜入了密林。
顾宝儿抓着车壁,原本还算镇定的心绪顿时慌乱了起来,她没想到,在汝阳的城郊、在孟凭澜的眼皮底下居然会遇上这种劫杀,这些黑衣人到底是谁?刚才匆匆瞟见的几个黑衣人五官有些奇特,好像不像是汉人,他们的目标会是谁?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车帘一下子被掀开了。
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顾宝儿的眼前,顾宝儿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两人四目相对,眼眶忽地都红了。
“荷蕙!”顾宝儿哑声叫道。
“十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了!”荷蕙哭着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顾宝儿。
第38章 疯子
事情紧急, 虽然大家心里都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但没时间细问。
荷蕙擦干眼泪,急匆匆地将顾宝儿头饰一一拆了下来,仔细交代:“姑娘, 卫公子在外面等你, 你这一路回去千万要小心, 不可离开卫公子半步。”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顾宝儿惊愕地问,她这才发现, 荷蕙今天打扮得和她差不多,两人的个头和身形都相差无几, 乍眼一看, 难以分辨。
荷蕙干净利落地替两人互换了外裙,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宝儿:“十姑娘,我要在这辆马车上引开北仁王府和汝阳王的人, 你先走, 卫公子就在外面等你。”
“不行,”顾宝儿脱口而出, “你一个人怎么逃脱得了?”
“你放心,路线我和卫公子已经都踩过两遍了,等我脱险了就会马上回来找你们。”荷蕙掀开帘子, 用力把她往外推去。
还没等顾宝儿拒绝, 马车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琋儿!”
她抬头一看,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一辆差不多的马车,一名男子站在马车下,长身玉立、清雅飘逸,猎猎山风吹起了他的衣袂,仿佛谪仙一般, 正是卫梓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