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杨心跃眼睛眨眨, 坦然立下了军令状。笑话,她身后可是“押题王”方老师和“学神”钟可两位名师坐镇, 她要是考砸了, 哪里对得起这么贵的学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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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考试的日程完全效仿高考,第一门语文考试在上午九点半准时开始。
高考生的作息很规律, 平常都是六点起床、七点上早自习,这下凭空多出来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杨心跃美滋滋地决定把它拿来补觉。
然而, 人的主观能动性可以产生无穷的力量。
一模考试当天,杨心跃根本没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她脑袋里好像绷着一根弦儿, 天空刚露鱼肚白,那根弦儿就把她的上下眼皮扯开了。
杨心跃摸过手机一看,五点半。
比她平常上课起的都早。
好吧。
杨女侠不得不承认,面对即将到来的战役,她真的很紧张。
当她抵达餐厅时才发现,原来像她一样亢奋的同学居然有这么多。大家安静的站在餐桌前,一手拿着早餐,一手翻着笔记本,每个人都在临阵磨枪。
“心跃,这儿!”袁筱远远看到她,立即招手让她过来。
杨心跃两手端着餐盘,胳臂肘夹着古诗词背诵本,歪着身子走到了她们桌前。
袁筱瞄了眼她的餐盘,吓得三层下巴都出来了:“你、你没事吧?早餐就吃这么多?”
两个肉夹馍、一套手抓饼、一屉小笼包、油条蘸豆浆……虽然杨心跃平常饭量就很大,可这顿早饭未免太夸张了。
杨心跃撇嘴:“没办法啊,我紧张,我一紧张就想拼命吃东西。”
她又说:“你还说我?你和白芊怎么喝了这么多咖啡啊?”
食堂提供免费的咖啡,袁筱和白芊面前密密麻麻摆了七八个一次性咖啡杯,闻闻味道,应该全是不加奶不加糖的黑咖啡。
“这些不是我的!”袁筱的小圆脸皱起来,“我今天紧张的什么都没吃。这些咖啡都是白芊喝的!”她小声说,“我劝过她了,可她说没事。”
一直埋头看书的白芊闻言抬起头来,对杨心跃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只是那个笑容没什么力气,她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皮肤泛着油光,一副□□中毒的模样。
“白芊,你还好吧?”杨心跃小心翼翼地问,“你昨晚不会没睡觉吧?”
“没事,我心里有数的。”白芊垂下头继续看书,不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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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一模考试的座位是由老师随机抽签安排的。
别的考生对这场考试都如临大敌,因为一模是最能反映高考成绩的一场考试,很多学生的最终高考成绩和一模上下波动不超过10分。如果这一次考试能顺利超过心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那么高考就不用愁了。
正因如此,几乎所有学生都堆在教室门口,手里捧着课本,争分夺秒,想要再多记下来一个生僻字、再多背熟一句古诗。直到考场预备铃响起,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放下课本,一窝蜂冲进教室里。
钟可心态很稳,当别人还在临时抱佛脚时,他已经提前十五分钟坐进了考场。除了一个透明笔盒以外,他没有带任何东西。
杨心跃踩着预备铃匆匆踏进教室,她很快就在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姓名标签——太巧了,她刚好坐在钟可身后。
“钟可,有你‘镇宅’,这次一模,我稳啦!”杨心跃手里的2b铅笔灵活的旋转起来,就像是小狗通过摇尾巴来表达开心。
“‘镇宅’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钟可回过身,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门,“我看你这次语文考试,肯定会在词语辨析上扣分。”
“喂,不准乌鸦嘴!”杨心跃赶忙捂住额头,不让他得逞。
开考前的这几句闲聊,大大缓解了她心里的紧张情绪。
不就是一场一模考试吗?她上过那么多次的“沙场”,她手里的笔便是她的剑,宝剑一出,锋芒毕露,所向披靡。
身边人全是她的战友,他们都在竭力奔跑,她又怎能临阵投降?
发放试卷时,班主任老师把一模试卷发到了第一排同学的手上,然后大家依次向后传发试卷。
钟可借着回身的机会,对杨心跃轻声鼓劲:“加油。”
杨心跃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明明她的手应该去接试卷,可她却大胆的往前一扑,拉住了男孩的手。
钟可一怔,两扇睫毛在空气中划开,定定望着她。
女孩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男孩的手心,说不上有心或是无心,她勾了勾手指,在他掌心留下了滚烫的印记。
“你也是,”杨心跃双手稳稳的把试卷抽走,“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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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钟可“坐镇”前方,这场一模考试,杨心跃发挥的极其稳定。
说起来,这还是杨心跃第一次看到钟可的背影。别看他们经常一起玩耍,但每次都是杨心跃立马横刀地走在前面,钟可在她身旁或者身后护着。
这次位置对调,杨心跃终于有了机会,可以慢慢欣赏起男孩的背影。
钟可已经成年,身材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他并不是“强壮”类型的男生,他高瘦斯文,却不会显得身材过于单薄;他挺拔如松,背影带着一股超乎同龄人的沉稳与内敛。
钟可在考试时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后背有一股莫名的热意,那感觉像是在艳阳下放了一只放大镜,放大镜聚焦下来的光芒,都快把他点燃了。
别说,他的第六感还是蛮准的。
因为盯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心跃。
语文作文无从下笔,她看看钟可,找一找灵感。
数学大题没有思路,她望望钟可,吸取学神的光芒。
英文阅读词汇量不够,她瞧瞧钟可,平心静气努力猜词。
文综答题答到手断,她瞅瞅钟可,继续闷头拼搏。
每当她被这些沉重的题海压到喘不过来气时,只要她抬头看看钟可的背影,就有继续下去的力量。
即使他永远不知道她在背后默默关注着他,只要他的身影还在她的视界里,她就很开心啦。
“咳咳!”讲台上,班主任老师清咳一声,吸引了所有同学的注意。正在巡视考场的监考老师也停下脚步,脸色看不出喜怒。
班主任沉声道:“在此提醒某些同学,专注自己手下的试卷,不要东张西望,不要盼望别人能‘帮’你!这是一模,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你这次骗得了自己,那高考呢,难道你也能‘看到’别人的卷子吗?”
班主任老师的这番警告十分严厉,监考老师听得频频点头。
监考老师痛心疾首:“这几场考试,我一直注意到有某位女同学,答题时心不在焉,一会儿就要抬头张望一下。我就不说是谁了,这位同学,你平常成绩很好,怎么上了考场就犯这种原则性错误?”
东张西望……心不在焉……平常成绩很好……
虽然老师没点名批评,但是听到杨心跃耳朵里,立即对号入座冠上了自己的名字。
哎,都怪她考试时总是分心去看钟可的背影,她还是班长呢,居然被老师误解成作弊!想想这几场考试里,监考老师确实经常在自己身边溜达,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呢。
想到这里,杨心跃不敢再看了,她赶忙垂下头,老老实实的继续答题。
因为她一时心虚,她自然错过了在她斜前方的座位上,白芊突然苍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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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判卷是市里统一流水线判卷,等到成绩和总排名出来后,已经是第二周的事情。
杨心跃早上刚一踏进教室,就发现全班同学都围在钟可座位旁边,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男孩的身影已经完全被人群淹没,杨心跃凑热闹的冲过去,踮起脚跳啊跳,只能看到钟可的几根头发丝。
“怎么了这是?”杨心跃随手拽过身旁的人。
好巧不巧,她拽的人正是戴麒麟。
只听他酸溜溜地说:“还能怎么啊……刚才班主任过来说,钟可这次数学又拿到了满分。”
这次数学题特别难,选择题有坎儿、函数题有坎儿、几何题有坎儿……总之一个坎儿连着一个坎儿,杨心跃做题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踩着滑板过减速带”,一路颠颠颠颠颠下去。
但是再难的数学题,到了钟可手里,也成了平摊的大马路,顺溜极了。
一听是这个消息,杨心跃“哦”了一声:“就这啊?”
“……你怎么回事,你平常不是和钟可最好吗,怎么他拿了满分,你一点都不激动?”戴麒麟狐疑地打量她,怀疑她被掉包了。
“是没什么可激动的啊。”杨心跃狡黠一笑,“因为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他能拿满分呀。”
第71章
等到数学考试点评课时, 数学老师特地把钟可叫到了讲台上, 花了十分钟功夫花式表扬钟可这次来之不易的满分成绩。
“钟可艾同学, 从开学到现在,数学考试就没下过149分!那次月考扣掉的一分是因为他跳步了, 而不是做错了!这是什么概念,这说明他的数学水平不仅达到了满分线,而且远远超过了满分线, 在这条线之下,不管出题老师出什么题,他都能做好作对!”
数学老师目光如炬, 如一支机关枪,biubiubiubiu的向着台下扫射着:“再看看某些同学, 对自己的要求不仅低, 而且一直沉溺于这个低标准中。你这次能考110分, 不代表下次还能考110分,你的能力必须比你的成绩超出20分以上, 才能保证在高考中拿到好成绩……”
老师在台上念叨个不停, 被抓来当标杆的钟可老老实实地站在台上,那些赞美之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的成绩以前在燕京一中就名列前茅, 只是一中人人都优秀,同学之间差距很小。可是京英复读里同学成绩落差太大了,他已经不是鹤立鸡群, 简直是长颈鹿立鸡群了!
以前他还会因为老师的彩虹屁感到羞涩羞耻,现在听多了, 他的接受程度逐渐提高,已经学会了走神大法,在心里默背哲学定义来转移注意力。
他的视线无焦距的飘在空中,刚好和杨心跃的双眼撞在一起。
女孩古灵精怪,两根手指竖着夹住脸上的肉,往外一扯,同时嘴皮一翻、眼白一露,怪模怪样地做了个超丑的鬼脸。
钟可没忍住,直接在台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数学老师立即接上:“你看看你们的学习态度,就连钟可艾同学都看不下去了,他在笑话你们呢!”
“……”钟可:不老师,我不是,我没有……
这次一模考试数学题确实很难,班里所有艺考生全军覆没。杨心跃有学神护体,超常发挥爬到了一百二十八分,要知道她上次高考,数学才刚刚及格呢。
台上,老师语气欣慰:“今天,我还要着重表扬一位同学。这位同学在咱们班里,基础最差、年纪最大,在第一次摸底考试中数学只拿到了个位数,总分在全班排名垫底!但是经过一学年的刻苦学习,她的成绩有了飞跃式的进步!每一次考试,她都认认真真把错题记下来,反复钻研,认真演算。她把你们用来闲聊八卦的时间,全部拿出来用用功!她这种精神值得所有人来学习!”
老师虽然还没说出这位同学的名字,但大家都猜到了受表扬的对象,正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同学,白慧娟白阿姨。
这次白慧娟拿到了92分,在班里排名中游。她哪里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老师表扬,她慌张站起来,蜡黄的皮肤上泛起了两团“高原红”,周身泛着一种局促。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学习方法,因为我年纪大,记性不好,只能反复背。”她尴尬地说,“我也不是不喜欢聊八卦,主要是同学们八卦的年轻小明星我实在搞不懂。我总听她们说‘我的崽’、‘妈妈的宝宝’,我还以为是童星呢,结果一看,都是群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论年龄,这班里只有我够当他们的妈。”
全班先是一静,紧接着整个班里就被笑声笼罩了。
白慧娟在班里存在感很低,只和寥寥几个人有过接触。平常独来独往,课间不是做题就是看书。很多艺术生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每次称呼她都是“班里那个年纪最大的阿姨”。
大家哪里想到,白阿姨居然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吐槽起来毫不留情。
杨心跃乐得最欢,笑起来咯咯咯咯咯的,戴麒麟嫌弃地说她像是在打鸣。
杨心跃:“你可别嫌弃我,要不是有我每天早上打鸣,你的女神缪斯斯都起不来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