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第125章 王妃猝死离宫时天色微暗,似是要下雨,马车上敏姐儿睡着了,一旁乔衍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妹妹,谢满月看笑了,“睡一会儿。”
乔衍彦捱到了谢满月的怀里,嘟囔道,“我再看一会儿。”
说着还要再多看几眼,没过多久乔衍彦就在谢满月怀里睡着了,谷雨拉起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眼,“下雨了。”
这时看出去,青石板的路上已经撒了一片的湿漉,淅淅沥沥的小雨打落下来,空气里泛着一股泥味的清新。
平稳前行的马车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谷雨推开门询问,车夫和李江跳下马车查看,车尾那儿不知何时多了个起伏的坑,还是浅泥填着,路过时看不分明,车轮刚好卡在那儿。
谷雨下马车帮着一块儿推,敏姐儿醒了,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看到娘亲后又朝着谢满月这儿靠,兄妹俩一起挨在谢满月的怀里。
就在李江他们把马车推上来时,巷子内突然闯出了七八个黑衣人,马受了惊吓发出一声尖啸,谢满月抱牢孩子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江当即拔刀冲到了马车旁,“什么人!”
为首的两个黑衣人互看了一眼后其中三个朝着李江冲过来,其余的一面看着还有一个车夫,一面逼近马车。
打斗声在傍晚的时辰里显得很突兀,即便是这儿不是闹事,附近也有人瞧见,黑衣人直接放弃了和李江纠缠,朝着马车冲过来,车夫和其中一个打斗在了一块儿,另外一个黑衣人快速的拉到了马车的缰绳。
也就是一刹那,谢满月在车内整个身子朝后倾倒,怀里的两个孩子都醒了,紧接着马车就朝着前面奔去,谷雨被撞倒在地晕了过去。
见目的达到,黑衣人不再恋战,扔下了受了伤的李江和车夫,朝着马车奔去,半响的功夫这些人就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界中。
车夫只是受了轻伤,他跑过来搀扶伤的不轻的李江,李江示意他把谷雨抬过来,“别管我们,你即刻去通知王爷。”
......
颠簸的马车跑的很快,谢满月知道出事了,一路过去从平坦的路到颠簸中间都没有停留,这意味着不是从城门离开,如果是要杀人也不必这么麻烦的把马车带走了,谢满月心里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瞧瞧拉开帘子看了眼,两侧有马车跟着,已经出城了。
两个孩子都醒了,马车跑的太颠簸,两个孩子坐的都不舒服,敏姐儿迷迷糊糊喊着娘,乔衍彦也想站起来掀开帘子看,谢满月把他拉了回来抱在怀里,低声哄道,“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话,知不知道。”
看娘亲神情凝重,乔衍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小心翼翼的拉住了妹妹的手,敏姐儿懵懵懂懂的,觉得马车坐着太难受了,要谢满月抱着她,搂着她的脖子含糊,“爹爹。”
“爹爹很快回来找我们。”谢满月摸了摸她的头,朝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他们。
马车不知道跑了多久,谢满月听到外面的雨声有点大,此时天已经黑了,还下着雨,外面除了车轮和马蹄声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等到那一声呵斥马停下来的叫声,谢满月的心跟着提了提,抱紧两个孩子在怀里,警惕的看着门口。
马车门拉开的和缓,似乎是外面也在商量事情,那几个黑衣人也没有强行要拉谢满月下来,而是打开门后在外看着她,“定王妃请。”
是山坡。
谢满月第一眼看出去就是远望的山林,雨势小了些,她抱着孩子到了门边,看等着的黑衣人,客气道,“马车后箱子里有伞,孩子年幼,淋不得雨,还请帮忙打一下伞。”
其中一个从马车后面拿出了两把伞,谢满月自己抱着敏姐儿先下马车,继而拉着儿子,没有松开他的手,帮着他跳下马车。
这时看的更清楚了,远远的那边是高高耸立的石柱,夜色里的雕纹是看不清晰了,但是谢满月知道这是哪里,这儿是兆京城外东坡里的皇陵。
这一片都是皇陵,谢满月所在的位置是皇陵正中以南,山坡过去一小片平地,再往前就是山林,下坡的整片树林,如今瞧不大清晰。
谢满月跟着黑衣人,青石板铺起来的路,看起来像是建了没几年,入夜风冷,谢满月牵紧了儿子,朝着那儿的小陵墓走去。
小陵墓没有刻碑,不知为何,上面干干净净的像是未安葬的陵墓,可墓碑旁供奉过的痕迹又显示这儿已经下葬,乔洐彦看见这样的情形有些怕,身子靠近谢满月挨着,又谨记着娘亲的吩咐不能说话,小脸蛋紧凝着。
黑衣人把人带到之后站在一旁就不说话了,谢满月打伞看着,雨势伴随着冷风忽大忽小,半响,小陵墓后面出现了几抹身影,看到来人是谁,谢满月神情一紧。
身后丫鬟打着伞,严悠芳看到谢满月时神情还有些恍然,又定定的看了她怀里的敏姐儿好一会儿,说话又轻又柔,“陪着陪着就忘了,让你们久等了。”
“你让人带我们来此处做什么。”谢满月看严悠芳就像是看一个疯子,她那神态,根本不像是在注意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请你们来做客啊。”严悠芳笑了,“九嫂,外头多冷,下来坐会儿。”
谢满月心里头一阵怪异,那几个黑衣人听了晋王妃的话之后朝着谢满月走过来,她若不动他们就押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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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小台阶往下,小陵墓下又是另一番光景,到底是费了大工程而造,墓室还分了三边,台阶下去是前厅,再过去才是正室,两侧还有耳房,就是依照着一个小别院的格局而造,走入正室,正中间就是晋王世子的棺木。
地上放满了孩子喜欢玩的东西,木马,玩偶,木雕的剑,还有一人高的秋千,靠着墙那一侧有床,棺木旁边还放着另外一个开了棺的棺木,而严悠芳的脸色越发的透着古怪。
她走到棺木旁,伸手轻轻摸了摸冰冷的棺木,眼神柔和宠溺,“墩儿,娘亲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你的周年,这一年你在这儿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
严悠芳说完了之后转身看谢满月,”九嫂,你不过来看看么,说起来你也有很久没有看到墩儿了,他就比敏姐儿大了一个多月,如今,应该有这么高了。”严悠芳做了个手势,比敏姐儿高了一点点。
谢满月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为免触怒她,谢满月只笑了笑,”如此晚了,也该休息了。”
”九嫂说的对。”严悠芳的神情又定在了敏姐儿身上,眼神诡怪极了,”那敏姐儿也该睡了,不如就留在这儿休息,陪着你衍璟哥哥可好。”
谢满月神情一凛,严悠芳全然没有在意谢满月的反应,哄孩子似的看着敏姐儿,”敏姐儿,你可愿意留在这儿陪着衍璟哥哥,这儿什么都有,玩的吃的,还能睡的舒服,你给你衍璟哥哥作伴,好不好。”
敏姐儿害怕的抱住谢满月的脖子,扭头不看严悠芳,严悠芳温柔的神情开始崩裂,她直直的看着谢满月,”你为什么不愿意,你留下来和衍璟作伴。”
严悠芳的行为直接把敏姐儿吓哭了,谢满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抬头看严悠芳,”很晚了,这时辰还没回去,王爷该出来寻人了。”
”你放心,定王爷找不到这儿,九嫂你也不必紧张,我们衍璟一定能和敏姐儿好好相处,你看这儿,什么都有,两个孩子在这里一点都不会无聊,你若是想她了,还能经常过来看看。”严悠芳指了指空着的棺木,声音轻了很多,”我都准备好了,这次绝不会让孩子一个人寂寞。”
谢满月就算是理智再多此时也没法控制住了,晋王妃简直就是疯子。
谢满月直接转身朝着台阶那儿走去,黑衣人当即拦住了她不再让她往上走半步,身后传来严悠芳的声音,”九嫂,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肯让敏姐儿留下来,我儿在这里一个人可怜的呆着一年了,他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呢。”
”那你就忍心害别人。”谢满月抱紧敏姐儿转头看她,”你这么做可想过后果。”
严悠芳对她的话置若枉然,爱怜的看向棺木,”后果就是我的孩子从今以后不会在寂寞了,他从出生开始就过的这么辛苦,死后怎么能继续孤寂,你的孩子,克死了我的孩子,如今让她作陪又悠何妨。”
”我看是你自己克死了他。”谢满月冷冷开口。
严悠芳阴冷着神情,”你说什么。”
”明知怀有身孕不宜大动静,三月还未到你就要入宫,多人伺候着那你好好呆着便是,别人走到哪儿你便也要去哪儿,将要临盆还入宫,赏花那日,难道你真的是舒坦?”谢满月不动声色把儿子护在身旁,”明知孩子身子赢弱,你还几番抱着他入宫,大雪天你竟都不担心孩子生病,然生了病还怀疑别人心思不轨,到底是谁害了他?”
”你胡说!”严悠芳一瞬激动,”你胡说,我怎么会害我的孩子,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你如此轻易得来的两个孩子,根本不会懂我的辛苦!”
“你若不是害他,明知他身子不好,为何还要难为入宫。”谢满月提醒她,“你不记得他为何生病,若不是接连几次入宫,孩子年幼经不得受寒。”
谢满月话音未落就被严悠芳打断了,“你胡说!”
“你细想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自欺欺人。”
严悠芳腥红了双眼看着谢满月,半响她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想借故来拖延时间,九嫂,别做梦了。来人啊,把小郡主抱过来。”
黑衣人靠近谢满月要抢她怀里的敏姐儿,谢满月闪了身子怒斥,“你疯了!”
严悠芳见黑衣人对谢满月客客气气周旋良久都还没有把人抱过来,抬高了音量下令,“把小郡主带过来。”
谢满月手里还牵着乔衍彦,就算是她再好的身手也敌不过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把敏姐儿从她怀里抢过去,谢满月紧跟而上,“把孩子还给我。”
严悠芳快一步从黑衣人手中接过了敏姐儿,敏姐儿挣扎着不肯让她抱,吓的大哭。
“悠芳,你把孩子放下。”谢满月大喊,“你这么做墩儿泉下有知也不会安稳的。”
“他会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严悠芳低下头去哄敏姐儿,“哭什么,乖,和哥哥永远呆在一块儿不好么,这样你以后也不会寂寞了,你娘再也不必担心你今后会生病,也不必担心你长不大,孩子,活在这世上这么辛苦,你们两个就一起作伴可好。”
“哥哥,哥哥,娘。”敏姐儿哭的声嘶力竭,严悠芳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哥哥,你很快就能看到哥哥了。”
严悠芳说着把敏姐儿放在了空棺材内,谢满月急疯了,抬脚狠踹了一下身前阻拦的人,从他手下飞快越过后冲到了棺材边上,伸手把敏姐儿从里面抱了出来。
敏姐儿哭的上期不接下气,搂着谢满月的脖子大哭喊着娘,乔衍彦恶狠狠瞪着那几个黑衣人,“坏人,走开!”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抱过来。”严悠方气的浑身发抖,一群废物,“准备封棺。”
谢满月飞快看了一眼小棺木,不等黑衣人过来抓她抬脚直接跨进了棺木中,只能容纳两个孩子的棺木怎么容纳的下谢满月,她这一站,别说封棺,就算是要合在一起都不可能。
严悠芳却好似是没有看到这一切,等封棺抬过来之后只瞥了谢满月一眼,“九嫂要陪着孩子也可以,有衍儿陪着九哥也不会寂寞了,这样也好。”
“我若死了,王爷定会搅的这皇陵不安稳,你的儿子生前被你这个当娘的折腾,死后还是逃不开。”谢满月身后的黑衣人要压着她跪下,谢满月抱紧了敏姐儿,乔衍彦站在棺材外那黑衣人倒是没有伤害他。
“这是晋王爷的儿子,他敢,这里是皇陵。”
谢满月见她动作慢了一步,神情一闪,“怎么不敢,你别忘了王爷是带兵的人,晋王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区他性命又有何难,到时候别说这陵墓,就是你这晋王府也留不下去。”
“笑话,你的这番话等你做到了再说吧,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就连你也封在里面,还不快动手!”
强行要谢满月跪下也盖不了棺,严悠芳准备的就是小棺木,当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敏姐儿依附自己儿子,所以不能做的大,如今谢满月站在里面,黑衣人总不能折断了她的身子塞进去,除非她死了,否则这棺木绝不可能合上。
“一群废物。”严悠芳直接从黑衣人手中抢过了刀要亲自了解谢满月,她笑的癫狂,“我杀了你!”
谢满月一手抱着敏姐儿侧身,后头棺木太狭窄,她只能蹲了身子避过,看严悠芳已是完全听不进去的神态,在躲过她再一记后跨出了棺木朝着台阶那儿冲去。
台阶口守着两个黑衣人,严悠芳紧追过来,那神态,像是料定了她走不了,目光直直的看着谢满月怀里的敏姐儿,双手握着刀,微微发颤。
“阎王殿下面,你造了多少孽,你儿子就要替你受多少罪。”谢满月瞥见了她握着刀子的力道,脑海转的飞快,这时辰即便是料想不到她们在皇陵也该找过来了,李江绝不会放着马车就这么离开,只要再拖上一会儿。
“你胡说八道!”严悠芳恨恨的瞪着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我的话都不听了,把小郡主抱过来。”
谢满月紧紧的抱着敏姐儿,哼笑,“难不成这一年来,你就没在梦中梦到过墩哥儿过的不好,要孩子替你去承受自己造的孽,你这当娘的,哪里算得上疼他。”
谢满月哪里知道晋王妃有没有梦到过晋王世子,只不过看到晋王妃脸上那一瞬闪过的苦楚就知道自己押对了,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后面是半脚高的台阶,“你不在人世间替他多积些功德,偏要往他身上添罪孽。”
严悠芳的手不住的颤抖,她不止一次梦到儿子哭的眼睛冒血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只是想到这一岔,她看谢满月的眼神愈加阴狠,“你说再多今日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再和她说后果已然没有用,谢满月心知儿子暂时不会有危险,抱紧着敏姐儿再往后退了一步,猫着身子从两个黑衣人中间朝着台阶上冲去。
黑衣人没有料想到定王妃的身手这么好,急忙追了上去,严悠芳紧跟,等外头的人把谢满月拦住,她阴沉着脸举刀朝着谢满月走过去。
......
子时将过,天空中还飘着小雨,周遭寒冷,风吹吹停停,山林里的深夜时不时的有奇怪的声音,谢满月怕孩子着凉,伸手挡了挡迎风吹过来的雨丝,面前严悠芳越靠越近,直到谢满月站在了陵墓的墓碑前。
当时是因为太后殡天的缘故,小小年纪的晋王世子病逝,一是怕冲撞了太后娘娘,二是孩子实在是年纪小,刻的重了怕冲煞孩子,所以这墓碑一直空到了现在尚未镌刻。
严悠芳怨恨定王妃,也怨恨定王爷,这一份怨恨,从很早以前赐婚时就开始了,她是捡了谢侯府嫡小姐不要的,她也被赐婚,可她却没得选,只能欣然接受,开心备亲,做她的晋王妃,被皇上爱屋及乌也看好了几分。
可凭什么,谢满月的一切都比她来得好,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被认祖归宗,骨子里还不是村妇的样子,凭什么抗旨不尊还能活着,凭什么她能安安逸逸的做王妃。
所有的这些她都可以不去想,人各有命,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所有的希望,凭什么她生下了一双儿女而自己的儿子却已经在这地方冷冰冰的躺了一年。
所以要陪葬。
“既然不愿意留在下面,在墩儿的碑前也可以。”严悠芳一道直接劈过来,劈的是谢满月肩膀的位置,谢满月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受伤,远处一支箭飞驰而来,只听见铁器碰撞的清脆响声,箭击在了刀柄上,严悠芳的手一斜,刀子偏离直接崴在了墓碑上,刻下了很深的一道印记,而那箭,在墓碑的左上角直接射下了石头一角,伴随着溅开来的碎石,落在了墓碑后的挡壁上。
一看墓碑被撞掉了一个缺口,严悠芳甚至是来不及去想自己的手是否有被震荡疼,把这些全部迁怒在了谢满月的身上,呵令他们把谢满月拿捏主要去抢她怀里的孩子,那一处飞来两支箭直接把严悠芳和谢满月阻隔开来,也仅仅是差了那么一点距离而已,严悠芳就要中箭。
严悠芳也是受了惊吓,直接瘫在了那儿,谢满月转头看向那边,匆匆赶过来为首的就是乔瑾瑜,后面还有车轮轱辘声,侍卫推着晋王爷跟在后面。
乔瑾瑜得知禀报后即刻就派人找了,李江跟了一段路后跟丢了,大概的知道方向,在前往皇陵途中遇到了晋王府的人。
起先是不知道陵墓里发生了什么,贸然闯入了不知是什么后果,乔瑾瑜打算要让人从陵墓后头打穿了到后室时,谢满月抱着孩子逃了出来,再来的,就是那一支箭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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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乔瑾瑜来了,谢满月撑在那儿的心终于了放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找儿子,严悠芳靠在墓碑那儿好一会儿,乔瑾昊走近她都没有很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