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徐知诰牵着她,步行很快就到了徐府,进了府门就松开了她。她跟了一道,到了一个岔道,她才想起来,这一左一右两条路,正好是分水岭,右面的通向她的院子,左面的通往勤勉堂。
徐知诰脚步不停的往左边走,她顿了片刻,也跟在了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别的随从都远远的跟在后面。
离勤勉堂大约数丈,已看得见翘角飞檐,徐知诰却停了下来,她猝不及防,急急的收住脚,虽然撞上去,却正好和他面对面的站立。
“你跟我做什么?”
她一噎,是啊,片刻后才软软的道,“我想你了,你好几天没来看我了。”
“想我想到去和情郎幽会?”
“他不是,我跟他是清白的。“
她不知道徐知诰失去多少记忆,那看起来还与正常人无异,如果他记不起她和胡夷那一段纠缠,那她也不想再跟他提起来,她只是清楚的说出他们没有关系。
只是听了这话,徐知诰火气都要压不住了,黑着脸提步又要走,急得一把就抱住了他。
“你晚上来看我。“
徐知诰低首瞅了她,扳起她的脸来,薄唇压下来摩擦她的米分唇,又含着她的唇瓣吮了一会儿,她正等着唇舌交缠的热吻,他却撤开了唇,淡淡的道,“我这些日子不过去,你怀着身子,总该节制些。”
她眼睁睁的看着人远去,她无语之极,她比窦娥还冤,这人看起来大度,却是个小肚鸡肠的,别人抱她一下,就又冷着她了,要说,本来也不算热乎。
她垂头丧气的回去,喜鹊才抱着东西回来,见她的样子,就直念她,说她大庭广众和男人搂搂抱抱,难怪爷不乐意,这也就是爷宽容和气,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说是在大户人家,这要在她们村里,也都够浸猪笼了。
她白楞喜鹊一眼,喜鹊才住了口。
一连几天,她都差喜鹊给徐知诰送吃食,自然都是她亲手做的,以示诚意。
“把这个给徐大人送去。”
喜鹊头疼的看着那碗汤水,这一天送三回,那勤勉堂里的春笙和春珊两个,那不耐烦和惊愕早掩饰不住了,她都怯步了,可是看主子一脸的认真,唉,不情不愿的端起了汤往外走。
“慢着。”
这次喜鹊却让陈三给拦住了。
“想大人早点来,从今天起就别送了。”
这话不但让喜鹊一脸茫然,任桃华也惊住了,这样也行?可是这些时日相处,这陈三虽然年纪小,可是个聪慧剔透的,他的话也许是有点谱,即是如此,任桃华就召回了喜鹊。
只是一等两天,她看着陈三的眼光就难免哀怨了。
第三日头上,徐知诰没来,峰岚却来了,询问怎么不送吃食了?
任桃华眼前一亮,“是大人让你来问的?”
峰岚板着脸,“不是,就是大人最近胃口不太好,姨娘做的东西,很好吃,就继续做些才好。”
任桃华失落得不想再说下去,听陈三在一旁却说,“大人这些日子没怎么过来,姨娘天天以泪洗面的,对身子太不利了,长此下去,怕是要影响到肚里的孩子。”
任桃华看了眼陈三,深觉这个手下买得不贵了,峰岚来得太突然,要不她也会嘱咐喜鹊这么说了,虽然以泪洗面有点夸大,但是让喜鹊来说,绝对不会比这说得好.
☆、第120章 白驹隙
即递了话,她就有了丝期盼,只是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狠心的人一直也没来。
而且不是答应让景迁回来吗,这些天却也没信了。
时值酷暑,天气又热得让人烦闷,她就常常到水边纳凉。
这栋由吴主赐下的新宅子面积很大,光园子就有两三个,这进的园里空荡荡的,只是偶尔有勿勿而过的小厮婢女,她也不禁想起罗总管时常挂在嘴边的感叹,就是徐府宅子大,就是人口太少了。
她在水边倚栏坐了一会儿,却见小丫头花丹勿勿跑了来。
”姨娘,你快去看看吧,喜鹊姐姐让人打了。“
她一边走着一面听小丫头说着情况,这些日子她失宠的消息也传遍了徐府,世态炎凉,底下的人就有些怠慢了。
她手底下的碧珍去给她取鱼汤,没想到估计到了火侯,去了东西却还没做好,那杨婆子却在做桂花糕,说是二小姐病了就想吃这个,可她分明看到还有一个灶是空着的,就不能一边熬着一边做吗,那杨婆却说一心没法二用,任桃华前些日子有宠,那碧珍是受追捧讨好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就和那杨婆子吵了起来,后来两人动起手来,老婆子彪悍,碧珍脸上被抓了好几道伤口。
回去碧珍就跟喜鹊说,她受了委屈,自然是添油加醋,把那婆子三分的不是说成了九分,偏偏喜鹊是个侠义心肠的,看她伤得可怜,又不忿主子委屈,一气之下就去找杨婆子算帐,那杨婆子虽然凶,可是却不是干惯粗活的喜鹊对手,被揍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找周嬷嬷告状去了。
然后周嬷嬷就差人来押了喜鹊过去,说是要杖责。
她心急如焚,途中看到徐知诰和周宗一边说话一边走着过来,她都特意绕了过去。
两人赶到的时侯,那周嬷嬷坐在上首,连宋姨娘和吉祥都在,都搬了凳子在观望,喜鹊已是挨了好几棍,见了她满眼求救。
“住手。”
她好说歹说,那周嬷嬷就是不肯放人。说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周嬷嬷手底下就不能出这种无法无天的狂婢。
“她是我的婢女,要管教也是我来,不劳周嬷嬷费心。”
周嬷嬷笑了笑,“姨娘有所不知,这徐府里也没个主母,爷给的权利,这一大家子的婢女仆妇,可都是归我周嬷嬷□□,若是犯了错,自然也是我老婆子做这个恶人,这三十杖,一杖也不能少。“
任桃华气得浑身发抖,还三十杖,喜鹊再壮实,怕也得没了半条命,转头对在一旁怯生生的碧珍说道,“去找爷,让他马上过来,”
碧珍愣了半响,可不只是她,满院子的人都有点愣神,徐大人那么忙,你上下嘴皮子一动,说让他来就让他来,而且这种命令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大人就是任你呼来喝去吗
见碧珍不动弹,任桃华瞪了她一眼,你惹下的祸却教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这点小事也不能做?
碧珍硬着头皮往外面走,话是要递的,可是这话可不能照搬,委婉些吧。
宋姨娘笑道,“嬷嬷,其实这都是小事,就算了吧。”
周嬷嬷笑了笑,心里却在冷哼,小事?那你们都跑来看什么热闹,不过是想看看这位乡下宠姬怎么被打脸的吧。
周嬷嬷是没想到徐知诰会来,见徐知诰和周宗跟在碧珍身后出现,老脸上都出现惊诧了。
虽然板着张脸,这还真来了。
徐知诰处理得很快,那杨婆子和碧珍各罚六个月的月钱,喜鹊即已挨了数棍,就不再处罚。
任桃华觉得既然见到了本尊,就一定不能放过,她相思良久,也顾不得许多,这时就过去拉住了徐知诰的手不放,情难自禁,又厚颜踮脚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众目睽睽的,她余光看见宋姨娘和吉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陪我回去吧。”
“我晚上过去。”
任桃华喜孜孜的去了。
周宗笑道,“徐大人真是印累绶若治阿之宰,不但要操心国事,还得兼顾后宅琐事,能者多劳啊。”
他拍马屁已成习惯,话毕见徐知诰瞥了他一眼,才觉失言,他这顶头上司不会以为他在讥讽他吧。
不过,这满姨娘和原来的夫人是真象,就是举动行为不太一样,倒底不是名门闺秀,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亲男人?不过乡下丫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晚上,任桃华再见到徐知诰,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场风波成了契机,她赏了喜鹊,却不太敢赏始作甬者碧珍,徐知诰有言在先,这爱搬弄是非的,就算留着,她也得好好管教着。
他们就算和好了吧,自那么后,徐知诰再也没冷落过她,大多数时侯都会来歇宿,倒比从前还要勤了。
景迁没几天就回来了,见她成了姨娘也没多大惊异,就问了句姨娘病好了?
她后来就明白了,原来徐知诰对景迁说了她是生了重病,去养着了,她感动得不行,晚上又对徐知诰多了几许柔情,不过徐大人好象不太习惯。
他们就算是和好了吧,可是任桃华总觉得,徐知诰在惩罚她,每天入睡前,都抱着她亲个不停,把她亲得春情澎湃不能自已才睡,就是不动真章,当然她到了后三个月,以她身子也不能做什么了,可是这么不是折磨人吗?
当然,她也安慰自个,能抱俊美无俦风华绝代的徐大人便只是纯睡觉,也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
只是这日子不知什么时侯才是个头?
日子流逝着,暑天过去,迎天秋天,又渐渐寒冷,她在九月中旬顺利产下一女,取名卿芳。
她这次还是有些奶水的,那个提早预备的迟奶娘只是偶尔用得上。
满月时,她就瞧出来了,这次这个丫头片子,完全象她,脸形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象,只有那飞扬的眉随了徐知诰,她就想,还好有个地方是象徐知诰的。
小丫头不太闹人,她挺喜欢的,只是后来就有些吃味了。
徐知诰显然太喜欢这个丫头了,每天一进屋,就抱着孩子逗不撒手,看她的眼光都少了,有时侯在勤勉居过不来的时侯,还会差人把小丫头抱过去。
她也不好意思跟亲生女儿吃醋,就只好转移注意力。
不过她不打算也不行了,身为一个姨娘,她每月只有二贯钱,加上新出生的小卿芳有四贯的月钱,可是院子里的庞大开销,这些就是杯水车薪了。
她手头只有些死钱,终究花着没底气,就拿这些钱去买了两间铺子,都不是在繁华地带,她财力不足,这样铺子才能一口气买下两间。
这两间铺子经营太过惨淡,虽不至亏损,可一年下来盈余也是不多,改换行业重新开张势在必行。
只是她毫无头绪,后来就寻了姬副总管一块去。
姬副总管掌管着徐知诰外面大部分的产业,善于经营管理,有他参谋,任桃华茅塞顿开。
“就照你说的,这两间铺子,一间就开香水堂,另一间做绣坊吧。”
所谓香水堂就是大众澡堂,这片儿的平民百姓居多,这是极合适的,还有绣坊,只要绣娘手艺好,做出了口碑,就没有地段不好之说。
没等她开始正式张罗,却接到了吴太妃六十寿诞的请柬。
自打她生下孩子坐完月子,这请柬就如雪片般的飞来,她闭门锁户,只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甚至连任莲洁来拜贴,她也只是推脱着。
可是这吴太妃却是当今主上杨溥的亲生母亲,就算是徐知诰在表面上也是对她礼数周到,她一个妾室,要是不识抬举,不是给徐大人脸上抹黑吗?
只是去了怕是要见到许多熟面孔,她有点怯步,思前想后,那天一早就让喜鹊给她装扮涂米分。
喜鹊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她照了照镜子,此生从未如此的象个村姑。
大红脸蛋,浓粗的弯眉,鲜艳欲滴的唇,美丽还是美丽的,只是无比俗艳,瞅着倒是不同了。
喜鹊也觉不好,她从来没做过这活儿,第一次难免生涩,就问要不要重画。
“不用不用,我很满意。”
她把小卿芳托了付给迟奶娘,领了喜鹊和陈三去,到了那太妃府上,一拿请柬,那太妃倒是着了一个很有些威严的婆子来迎接她。
她入了堂,那大堂里满座的宾朋,一时间却鸦雀无声,都在想,这鼎鼎大名的满姨娘,怎么和原来的徐夫人那么相似,只是这品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这大山里出来的丫头的乡土味原是难以去除的。
只是那些妇人贵女们紧接着却想到了什么,心头都是莫名的滋味.
☆、第121章 墨色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