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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禁得住。”
    “唉。”周月明叹一口气,“我小时候都没上过树,长大了到上树了。”
    这感觉倒还挺新奇。
    “皇上今天赐婚了。”纪云开望着她的侧脸,“我明天就让人上门商量婚事,最好年内就成亲。”
    他忽然提起婚事,周月明不自觉有些紧张,心跳似乎也漏了一拍。她轻轻“啊”了一声:“也太快了吧?”
    “那就明年春天,卿卿,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
    周月明垂眸:“我哥还没成亲呢。”
    站在树上对周月明而言,到底是不如在地面上安心,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咱们下去吧?”
    纪云开瞧了她一眼,见她脸庞雪白,睫羽轻颤,他心中一软,再次揽了她的肩膀:“好。”
    这次周月明提前有了准备,紧紧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
    纪云开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着笑意。他手上微动,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直到两人都稳稳落在地面上时,也没松开。
    “卿卿,你今天没受委屈吧?”
    今天皇上赐婚的圣旨到了周家,周伯伯肯定也知道了。他担心他们父女会闹不愉快,她性子倔一些,可别藏了委屈在心里。
    第59章 婚期
    周月明略一思忖,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她笑意微敛:“也还好,没人给我委屈受。”
    她的手还被他握着,她想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攥着。
    周月明想了想,干脆就随他去了。
    “那就好。”纪云开似是舒了一口气。
    傍晚,夕阳西下,周月明偏了头看他,见阳光洒在他脸上,为他的眉目增添了一丝柔色。
    周月明忽然笑了笑,轻声道:“我以前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
    现在两人关系已经确定,她也能大大方方地提起旧事了。
    “不是怎样?”
    周月明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眼珠转了转:“呐,我以前每次见你,你总是板着脸,皱着眉,嗯,就这样,苦大仇深的模样。”她说着还自己模仿了一下,双眉紧锁,目光冷然。
    纪云开只笑一笑,神色温和:“是么?我以前是这样的?”
    周月明的“苦大仇深”没有维持多久,紧绷的唇角不知不觉松懈下来,一双眉目流淌着笑意,就那么瞅着他笑。
    那笑意似乎直接躺到了纪云开心里去。他轻轻“嗯”了一声,心说,那个样子,你不喜欢啊。
    周月明抬头看了看大槐树:“唉,现在是夏天,枝繁叶茂的,你躲在槐树上还行。要是等冬天来了,叶子掉光了,你往哪里躲去?”
    纪云开正要答话,却听她续道:“所以说,你以后不要再来啦。”他当即反对:“这怎么行?卿卿,我们已经有婚约了。”
    周月明轻笑:“就是有婚约了,才更加不能经常见面啊。宋嬷嬷以前说过,定了亲以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这是什么道理?”纪云开略一沉吟,认真道,“那就更应该早些成亲了。”
    他才说几句话,就又把话题扯到了这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明明都是些没什么要紧的话,可两人偏偏说得认真而又开心。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纪云开虽然不舍,却也知道不好多待:“卿卿,我过两天来看你。”
    周月明垂眸,“哦”了一声。
    “还有,我能不能托你一件事。”纪云开犹豫了一瞬。
    “嗯?”周月明好奇,“什么事?”
    纪云开指了指腰间的荷包:“荷包。”
    周月明目光低垂,她早注意到了,也猜出了他此举的用意,但仍是佯作不知。她举着捡起的珠子,神情茫然:“你是讨要这个么?”
    纪云开目光掠过珠子,落在她脸上:“珠子不要紧,是我的荷包破了,要漏财的。”
    “不会的。”周月明状似认真看了看,“里面没破,银子漏不出来的。”
    “卿卿——”纪云开抿了抿唇,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委屈。
    周月明见不得他这般,翘唇一笑,安抚一般:“好了,好了,给你做就是。不过——”她话锋一转,故意板起了脸,“你可不准再弄坏了。要是再故意这般扯坏,我就……”
    看她故意做出凶巴巴的姿态,纪云开心中怜意大盛,他低低一笑:“你就怎样?”
    周月明一噎,一时还真没想好。她眼珠子转了转,恶狠狠道:“那我就把它剪成稀巴烂,一辈子都不要再给你做东西!”
    “我怎么舍得?”纪云开勾唇一笑,“卿卿,我怎么舍得?你给我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扯坏?”
    他盼了十多年才换来她的真情相待,她的心意,他自当视若珍宝,又怎舍得毁坏?他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轻轻抱了抱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周月明红着脸,好一会儿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
    她坐在院子里,以手托腮,方才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她心说,其实早点成亲也没什么不好。这念头刚一浮上心头,她就忍不住红了脸,又羞又喜。
    次日一早,纪家果然请人上门商议成婚事宜。
    刘氏虽然交代了要儿媳徐氏来处理,但毕竟是卿卿的婚事,她免不了上心,给了不少意见,也提了不少要求。
    周月明不好仔细打听自己的婚事,不过青竹和周绍元都时不时地来跟她说一声细节。她只做不甚感兴趣的样子,但是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答应给他做的荷包,她做的很用心。他名字中带一个云字,她特意用银线绣上了云纹。周月明平时做着给自己用的绣活儿,总会习惯性地绣一轮圆月。这次明明是给他用的,可她想了想,仍在隐蔽处加了一轮圆月。
    银色的云纹、淡黄色的圆月,一个荷包上暗含两个人的名字,她端详着就红了脸。
    正要先收起来,青竹端着茶过来,瞥了一眼,随口问:“姑娘,是给姑爷做的么?”
    “什么姑爷?”周月明脸上一烫,脱口而出。
    “我听说婚期在明年三月,不是姑爷是什么?”青竹凑趣。
    周月明尽量自然道:“那也是明年三月的事,现在你还是叫他纪公子吧。到时候再改口也不迟。”
    青竹掩唇一笑:“姑娘说的是。”
    跟在姑娘身边多年,看姑娘高兴,她也开心。
    周绍元与杜妍的亲事定在腊月,纪云开和周月明的婚期经两家决定选在了来年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
    周月明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绣嫁衣,一针一线,倒是极其认真。
    皇上赐婚以后,安远侯担心女儿闹将起来,不安了好几日。然而女儿始终不吵不闹,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莫名多了一些心虚,甚至还几次梦到亡妻。
    其实刚成亲的时候,他对于那个叫倩娘的女子,不是毫无感情。少年夫妻,新婚燕尔,两人也曾有过温柔缱绻的时光。可惜后来,他只要看到他们母子,心里就难受。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他日渐冷淡她的原因。甚至她在临终前,还将一双儿女的手放进他手里,嘱托他好好照顾他们……
    他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日多思的缘故,他经常想起往事来。他破天荒抽出时间,叫了儿女一起来用饭。
    周月明不知道父亲的心思,明明是小时候期待过的场景,可此时她只觉得满满的尴尬和不适,还有些若有若无的厌烦。她低头吃饭,也不多话。
    匆忙吃了饭,周绍元有事,率先离去。
    周月明跟着站起来:“哥,我跟你一起。”
    安远侯却叫住了她:“卿卿。”
    周月明抬头,脚步微顿,听他示意。
    安远侯犹豫了一瞬:“改天给你母亲上柱香吧,我昨晚梦见她了。”
    “哦,知道了。”周月明点了点头,“父亲还有别的吩咐么?”
    这一声“还有别的吩咐么”让安远侯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恭敬,但不知为什么让他感到一些疏离,他一时有些悻悻的,也提不起别的兴致来:“没了,你回去忙吧。”
    周月明点头,福一福身,快步离去,追上在不远处等候的兄长。
    “说什么呢?”周绍元停下脚步,等妹妹上前,略微低头问。
    “说他梦见娘了,让我抽空去上柱香。”周月明扁了扁嘴。
    周绍元略一沉吟,在两人之间指了指:“咱们兄妹的终身大事,都算是定下了,是该到娘的坟前,跟她说一声。”
    周月明大力点头:“那哥你什么时候休沐,咱们一起去啊。我先准备一些祭品。”
    周绍元微微一笑:“好。”
    ……
    兄妹俩亲近自然的互动落在安远侯眼中,他皱一皱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他们而言,有点多余。
    皇上这次赐婚极其突然,不过在外人看来,也算是理所应当。纪云开和安远侯府的关系不少人都知道,旁人不清楚细节,只当是两家彼此本来就有结亲的意思,皇上赐婚增添一层荣耀。而且这还是今上登基后第一次下旨为臣子赐婚,其荣耀更是不言而喻。
    周家和纪家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人的道贺。纪云开最意外的是来自北乡伯府的。
    北乡伯府来道贺的不是旁人,而是乔装打扮的桑桑。这小姑娘高门大院养了一段时间,皮肤比在雁鸣山时白了不少,扮成男子,看着不免有些滑稽。
    她笑得异常灿烂:“恭喜啊恭喜,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竟然直接去皇帝那儿求了赐婚的旨意。这一招,绝。”她夸赞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纪云开眼皮狠狠一跳,双眉不自觉皱起。
    “你不怕你的姑娘恼了你吗?”桑桑有些好奇,“我记得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是。”纪云开打断了她的话。
    桑桑眨了眨眼睛,有点不信:“什么意思?”
    纪云开微微一笑:“意思就是两头热。”他停了一瞬,神情诚恳:“谢谢你了,李姑娘。”
    他犹记得当初是她说的“她喜欢什么样,你就变成什么样,不就好了?”
    他没有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却成了她喜欢的人。
    “你,你的意思是,两情相悦?”桑桑震惊之余,又生出些许艳羡之情来,“真没想到,你居然都能两情相悦。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一直一头挑子呢。”她叹了一口气:“我还不知道,吴正业什么时候才来。”
    给吴正业送信的人已经出发两个月了,算算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吴正业也快该到了吧。
    “你确定他会来?”纪云开皱眉,“他不是说他永不离开雁鸣山么?”
    “所以我才要给他写信啊。你怎么这么笨?”桑桑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不主动来找我,我只能想办法逼他过来了。吴正业啊,吴正业,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她这回是借机跑出来的,也没兴趣在这边久待,略说了两句,就匆匆告辞。
    纪云开知道她父亲李清丰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唯一的女儿甚是疼爱,她在北乡伯府过的不错。其余的,他也没就没太关注。他近来关注的是即将到来的几场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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