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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这声音并不小,外头围观的人都听得真切,顿时议论纷纷,牛三娘竟然是被毒死?!
    庄重并未理会他,道:“未查探清楚,一切都不是定数,若是中毒五脏六腑必是会留下痕迹,必须解剖才能确定。”
    方莹莹不过是学了些理论知识,真正的解剖检验时没有经历过的,虽说有些不厚道,可能借此学习心中甚为欢喜。“那现在就要解剖了吗?!”
    “不急,你还未查完呢。”
    方莹莹愣了愣,顿时羞恼道:“是我急功近利了,还有□□还未曾看过。”
    吕达直接急了眼,“那地方怎可检查!这事关三娘名节,你们不能乱来啊,这是要丢我们吕家列祖列宗的脸啊!”
    方莹莹一行人还未发话,牛大媳妇啐了他一口:“都是娘们有啥不能看的,接生婆给三娘接生的时候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现在害什么臊啊。”
    吕达还想说些什么,方莹莹却并不理会直接就要打开牛三娘的腿,想要进一步检查,而正在这时候白布外头传来哭嚎声,“你们不用查了,三娘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啊!”
    吕达看到来人顿时傻在原地,“娘,你,你胡说些什么啊!”
    ☆、第79章
    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牛三娘竟是吕母杀死的?!
    牛家人更是直接呆住了,虽说他们觉得牛三娘死得蹊跷,也曾怀疑过是吕家人所为,可真的亲耳听到全都不敢相信。毕竟从前还是一家,吃一口锅里的饭,住在同一屋檐底下,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牛家人和吕家很有渊源,牛三娘还没生的时候牛父和吕父就认识了,说来牛家人还是吕父的救命恩人。当年梅县比现在还要混乱,经常有土匪进城扫荡,这也是无人愿意来梅县的缘故之一。那山上的土匪凶残至极,怎么都剿不掉似的,直到何兴成了县尉,与城外土匪有协议,这才没有杀进县城里。如此一来,即便是县令也得给何兴几分薄面,否则不小心就被土匪给咔嚓了。
    而当年有一次吕父上县城卖山上打的野味,正好遇到一群土匪,吕父是个硬气的,见土匪想要抢走他的野味,直接拿起扁担反抗。可一个人的对着一群凶残至极的土匪哪里是对手,后来若非是牛家人后来将他拉进家里,只怕现在命都给弄丢了。可即便如此,吕父也受了伤,牛父很欣赏他是个血性汉子,而且相处之后气味相投,两个人结为了异性兄弟。
    那时候牛母正怀着牛三娘,吕达就笑说他家里正好有个小子,若牛嫂生的女儿,他们两家就结亲,没有想到牛母真的生了一个女儿。吕父信守诺言,牛三娘满月的时候就来与吕家为自个儿子提亲。
    牛家人当时并不同意,道孩子还小,不知道是什么禀性,也不知道以后是否合适,还是等大了再说。于是这事暂且放到一边,可到底还是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吕父虽是庄稼汉,可打猎却很有一手,隔三差五的从山上弄些野物到集市上卖。这使得自家日子过得还不错,还能让吕达去私塾里读书。吕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加上吕达自小聪明伶俐,在家中被宠得厉害,又因读书虽是农民之子却五谷不分。吕父觉得吕达这般模样必须配一个能干的媳妇,因此在牛三娘过及笄的时候,又重提两家结亲之事。
    牛家人见吕达长得乖巧俊秀,而且自小聪颖也很是喜欢,牛三娘对吕达也很有好感,便是同意了。而吕达却并不乐意,觉得牛三娘长得粗鄙,从小还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实在不雅。可吕父在家中向来一言堂,并不理会他,只当他是年少不懂牛三娘的好。吕达虽说在吕母面前骄纵,却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加之吕母说是他现在没有考中秀才,若是考上了他父亲自然就会推掉这门亲事,毕竟那时候就门不当户不对了,即便他父亲不推掉,她也会让牛家人失去的。如此一来,吕达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没有想到的是,还未等吕达考中秀才,吕父上山捕猎的时候遇到了凶猛的山大王老虎,虽然没有当场毙命,却受了重伤没过多久就死了,临死之前还专门提了两家的亲事。
    其实吕达和吕母瞧不上牛三娘牛家人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两家人迟迟未定下,只不过交换了信物,并道希望牛三娘可以晚些出阁。吕母和吕达也想着晚一点,待到考上秀才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解除约定,所以便是同意。
    可因为这变故,为了已亡人的遗愿,最终牛三娘还是嫁给了吕达。而牛三娘确实如同吕父所想的一样,撑起了这个家。要知道吕母是不经事的,吕达书读得虽多却不通庶务。吕父刚走的那段日子,吕家可谓过得一团糟,好好一个家没多久就给败得差不多,直到牛三娘嫁进来才有了改善。
    虽说吕母和吕达对牛三娘并不十分满意,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而且牛三娘做了那么多,就是吕家村里的族人哪一个不夸牛三娘的,结果竟然换了如此结果,怎能令人不心寒。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家三娘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下如此狠手!”牛父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间迸出这句话。
    吕母痛哭着,“是我对不住你们牛家,我也不知怎么被猪油抹了心做了这样的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悔啊,是我对不住牛家对不住吕家列祖列宗,你们要罚就罚我吧!”
    吕达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娘,你莫要乱说,你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吕母摇头,“是我对不住你啊我的儿啊,我也是魔障了,可你不在意,娘却受不了你受这份苦啊。”
    牛家人听这话不对劲了,牛大媳妇第一个炸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三娘怎么就让吕达受苦了!若不是我们家三娘,你们吕家现在还在吃糠野菜呢!你们连家里的地都不知道怎么张罗,这些可都是我家三娘捣腾的。你们吃的用的都是我们家三娘张罗,现在竟说是我们三娘让你们受苦,人死了还要泼脏水!”
    吕达也连忙道:“娘,您莫要这般说,三娘是个好的,平时对您也孝顺,您怎么就……哎。”
    吕母一边拭泪一边道:“娘也是被那些长舌妇给害的啊,他们都说你戴了绿帽子,健儿并不是你的骨肉,我一时气不过就……哎哟喂,是我错了,牛家人对我们吕家有恩,就是给别人养个儿子又怎么了,大不了以后再生就是,我怎么就一时想不通……”
    牛家人这下不乐意了,牛母直接冲过去拉住吕母的衣服,“你胡说些什么呢!原来你们还在惦记这事,我们家三娘真是冤枉啊,她要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还要挺着个大肚子去挑水干活,至于这么早就早产吗!你们竟然因为这个缘故,心心念念这么多年,觉得她有外人!三娘啊,你死得真冤枉啊!你这贱婆娘真是好狠毒的心,把我闺女害死了,现在还在这污蔑她,看我不打死你!”
    众人还未反应,牛母就开始抡吕母,牛母从小就是做力气活的,不过两三下就让吕母嘴角出了血,牙齿都松动了。衙役见此连忙上去阻拦,好一会才将二人拉开。
    吕母哭嚷道:“我是个罪人,你们就让他们打死我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杀了牛三娘!是我对不住牛家人……”
    说着竟是突然蹦了起来,朝着一旁的树撞去。
    “娘!”
    众人没有想到吕母竟是会做出这样的事,顿时都傻了眼,正大家以为吕母就要装上去非死也重伤的时候,童师爷闪现在吕母跟前,用手一推将吕母推到一边,摔了个四脚朝天。
    吕母先是愣了愣然后又哭嚷起来,“你们就让我死吧,是我对不住三娘,对不住牛家,让我以命偿命!”
    说着还要爬起来想要撞死,却被庄重一声令下将她捆了起来。吕母被捆了还不停嚷嚷要去死,衙役直接死塞了一条破布进他嘴里,世界顿时安静了。
    吕达于心不忍,跪了下来道:“大人,我愿替代母亲受罪!还请大人成全我的孝道。”
    吕母一听这话,挣扎得更加剧烈了,可是绳子捆得结实,只能做无用功。
    庄重横了他一眼,“枉你是个读书人,竟是连律法也不知晓!杀人偿命,是谁做的就要接受相应惩罚,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这律法制定还有何用处!”
    “我……”
    吕达还想求情,却被庄重打断,“现在案子还未破,你想要顶罪也还没到时候。”
    吕达楞了楞,“这案子还要查什么?”
    庄重眉头一皱,冷冷道:“你以为案子只要有人认罪就算完了不成?把本官当做什么了。”
    吕达顿时不敢再多话,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去。
    吕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凑上前道:“大人,我闺女真没有偷人,她虽说从小跟我们一起抛头露面做生意,可从来没有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之所以早产,那是因为累的,那段时间正是秋收的时候,她又是个硬气的,里里外外都亲自打点,所以才早产了。孩子刚生下来就跟猫仔似的,根本就不是足月孩子该有的样子……”
    吕母喋喋不休的述说着,唯怕庄重误会牛三娘德行有亏,从而觉得她罪有应得。
    庄重缓声道:“不管因为什么缘故,这都不是害一个人的理由。你莫用担忧,本官定会给牛三娘讨回公道。”
    这时候吕母已经安分不少,庄重命人将她嘴里的破布拿走,“本官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若是再敢咆哮公堂,定会治你的罪。”
    吕母还想要嚎起来,庄重冷冷道:“你的儿子自愿为你分担,既然如此你嚎一次,那就由他来为你承担罪过。”
    如此一句话,吕母顿时消停下来,不敢再折腾。
    “你说你杀死牛三娘,你是如何杀的?”
    吕母道:“那日我又听人说健儿并非是我们吕家血脉,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我儿子这么出众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戴绿帽子。正巧那几日家里闹耗子,所以买了些□□留在家里,于是当晚吃饭的时候我就把药下到了饭菜里。”
    “那饭菜只有牛三娘一个人吃了?”
    “对,平日她干活晚,跟我们都不是一个点吃饭的。”
    听到这话,牛家人气恼不已,若非庄重正在审问必是要扑上去。他们家三娘过得这般苦都是为了这家人,可这家人竟是这么对她!
    吕母连忙又道:“我并非故意的,只是不知怎么了当时脑子懵了所以才干出了这糊涂事,这都怪那几个长舌妇,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牛大怒斥道:“若你只是一时糊涂,为何后来三娘都成那样了也没有站出来说出真相!若大夫知晓是怎么回事,兴许还能将三娘救回来!”、
    吕母喃喃道:“吃了□□怎么可能救回来……”
    “你——”牛大想要上前痛打这老女人一顿,却被衙役拦了下来。
    “大人,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魔障了。我不敢求大人和牛家人宽宏大量,就让我一命赔一命,来世再给三娘做牛做马赎罪。”
    庄重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一一回答之后又命人清场,依然只留下牛大媳妇和吕达。
    吕母有些急了,“我不是已经认罪了吗,还要干嘛啊?”
    庄重又将衣服手套穿起来,道:“不过一面之词不足以定罪,牛三娘的真正死因还需等检查完才能确定。”“你方才检查完了吗?”
    吕母连忙道:“就是我毒死的牛三娘,不用再查了,莫要惊扰了三娘。”
    牛大媳妇嗤道:“现在知道关心三娘,之前怎么会这么狠毒!我看必定是有猫腻,所以才会三番五次的阻拦。”
    牛大媳妇本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吕母顿时惊慌不已,“人就是我杀的,人就是我杀的。大人请您赶紧定我的罪,莫要再查了!”
    吕母这不正常反应就连牛大媳妇都觉得不对劲了,庄重眯了眯眼,对着方莹莹道:“继续方才工作,莫要错过一个细节。”
    ☆、第80章
    方莹莹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收回,专心检查尸体。她将牛三娘的腿掰开,开始检查她的下-体。牛三娘毕竟刚死,依然保留着生前模样,见状在场的男性除了庄重和吕达,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方莹莹先是拧眉,后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竟是还将带着手套的手往里头伸,让童师爷都不由尴尬的耳根发红。
    “大人,你快过来看看,死者阴-户肿胀,有水泡,阴-道口还有灰白色的粘液外溢。”方莹莹因为一时激动不由放大声音,这下除了庄重,在场的不管男女都被呛住,尴尬的咳嗽起来。
    方莹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也觉得面红耳赤,可依然梗着脖子将自己的发现说道明白。
    “这其中必是有异样,请大人进一步剖检。”
    庄重赞许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方莹莹实在聪明且努力,才与他学了多久,就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知识,还能运用起来,比他当初要厉害得多。
    庄重听这话便知必是有蹊跷,拿起工具准备剖检。
    吕母眼珠子一转,连忙道:“怎么就有异样了,你一个年轻妇人知道什么,女人都是这样的!莫要胡说八道。”
    牛大媳妇不乐意了,直接啐了她一口浓痰,“你个老货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下头才长这样呢,别那胡叨叨。”
    吕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这是为了保住三娘的名声!若是下边不正常,肯定就是得了不干净的病,你偏偏……我就说她不守妇道,瞧,现在应验了吧。”
    牛大媳妇忍了老半天了,这下彻底不痛快了,直接一觉踹了过去,“去你他娘的,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把你的嘴撕烂!”
    说着就要上前扭打,被衙役拦截还那不罢休,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模样。牛大媳妇到底是平日跟着牛大一起杀猪做生意的,不仅嘴巴利索,力气也是一大把,两个衙役才能将她制服住。
    吕达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要安抚牛大媳妇却不得法,哭丧着脸对庄重道:“大人,这事就到此结束吧,是我们吕家对不住牛家,以后我们牛家做牛做马去偿还,现在这状况若是再查下去怕是没法善了了啊。”
    牛大媳妇怒道:“谁要和你们家善了,既然敢杀人就要偿命!”
    吕母道:“人是我杀的,你们想要报复就找我吧,我儿什么都不知道。他那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原本是打算出去好几日,是得了消息三娘不好了才急着赶回来,根本不知道这事。凶手就是我,查了还是我,何必再扰三娘的安宁呢,让她安安静静的去吧,现在这样死后还不得安宁还这般□□着,你们心里就痛快吗?”
    虽说牛大媳妇愿意听吕母的话,可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到了心坎里。她虽说不忌讳,可看着自家小姑子这么裸着躺在外头,心中难免别扭。要是查不到真凶还罢了,现在已经抓到凶手,再检查下去岂不是多此一举。而且看到县太爷手里那的东西,心里更是一颤。
    之前坚持是觉得这事怕是吕达也有份,可想到吕达确实一大早就出了门,若是应是跟他没关系才是,就算有那个意思,可只要吕母死咬着是自个做的,也奈何吕达不得。若真要报复,只怕是在官府这讨不到好,只能私下看能不能寻机会。
    这般作想牛大媳妇也动摇起来,可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她与牛三娘再亲近也只是牛家媳妇,不是亲姐妹。
    “大人,民妇能不能去寻我家里人商量一下?”牛大媳妇试探问道。
    庄重将工具都摆好,扫了她一眼,“本官方才已经说了无数遍,我不管从前那些官员是如何断案,在我这只要是刑事案件,不管有没有申述人,本官都会一查到底。”
    牛大媳妇虽说有些词听得不太明白,可最后一句话也清楚了,不敢得罪庄重,连连应道:“是,是,是民妇鲁莽了,大人您继续,您继续。”
    庄重倒也不与她为难,毕竟这大佑不似前世,这类案件就算是父母不追究法律也是不能放过凶手的,也不会因为一面之词就断了案。在这里基本都是民不诉官不究,除非是正义感爆棚的大清官,或者因为一些不得以的原因,否则不少人都是不愿意给自己找事的。
    而这样的观念在云州这里更是根深蒂固,尤其女子的死亡更是看得比较轻,若是有不守妇道之人还能直接浸猪笼把人杀死,官府都是不会管的。
    方莹莹虽然学得快,不过也是些理论知识,看些表面的东西倒是还不错,真要剖检还是无法上手的。庄重让她给自个打下手,拿着工具准备剖检,凑近一看果然看到死者下-体有不正常的红肿表象。
    庄重的刀下得又快又利落,顺着肌理剖解,好似切豆腐似的。可那场面实在有些瘆得慌,就连封焕派来的衙役都看不下眼,一直表现大胆的方莹莹也是觉得头皮发麻,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剖解现场,之前虽然用小动物尝试过,可这和解剖人是两码事。硬生生压住,才没有让自个呕吐出来,还强迫自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牛大媳妇也是个大胆的,可这时候也不由觉得眼晕,这县太爷和这小妇人长得都水嫩嫩的,咋的就这么……牛大媳妇也不知如何形容。想起第一次看到庄重和方莹莹时候的惊为天人,好似那天上的金童玉女似的,畏惧的同时不免感叹,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而现在真是百感交集。这对仙子仙女有点特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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