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四局游戏开始了,我拿到了joker方,而克里斯托弗拿到了黑桃ace方。在这局游戏开始之前,我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我并不去看扑克牌的牌面,而是选择将它们全部盖在桌面上,然后将它们打混,随机抽取一张扑克牌来进行游戏。也就是说,这一次,我本人的意愿如何根本无所谓,我决定让命运来安排我的出牌顺序。
无论是joker在第一回合就出手,还是一直留在最后,都与我无关,因为我根本没有看到牌面。
我将牌洗好,随机抽取了一张,放置在了桌面上,重新看向克里斯托弗。
他还在犹豫,似乎仍旧没有决定好应该以什么牌来迎战。
这一局他是黑桃ace方,获胜的概率比我大得多,但他却似乎在此刻犹豫不决,没有了之前两局的从容和自信。最后僵持了十几秒,才缓缓选择一张牌放置在了桌面上。
我知道我的计划起了效果,禁不住刻意强调道:“怎么了,是我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情吗?”
克里斯托弗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摇头说道:“亮牌吧。”
两人都将手里的扑克牌亮出,赫然是方片king对上了黑桃jack。
这一局平局。
平局对于joker方来说当然是提升获胜几率的好事情,而对于黑桃ace方,无疑就是一个坏消息了。
我将已经废弃的牌扔到一边,继续从三张牌中随机抽取了一张牌压制在了桌面上,这个过程十分果决,因为过多的思考本身并无意义,我赌的不过就是真正的运气而已。
我相信在这方面,我一定不比别人弱。
克里斯托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手里的三张牌变换了许久,终于拿出了一张。
“盖牌,亮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我和他手中的牌都翻了过来。
“不巧,我这次居然出了joker。”我拿起手里的joker牌,笑着看他。
只见到克里斯托弗的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然后颓然的扔下了手里剩余的两张牌。
“这一局,你赢了。”
没错,他刚刚所拿出的牌,正是黑桃ace。
这是连我都没有想到的情况,我只是无所谓的抽出一张牌,就正好刺杀了他手中的黑桃ace。
这一次的胜利,我又积累了三分,现在和他的分数各是四分,我们持平了。
当然,最重要的可不仅仅是分数上的持平,更是我对于克里斯托弗的手段有了一个验证。就在这第四局里,我成功让他失去了他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的确能够看出我到底出了什么牌,但却是在我也能够知道牌面的情况下。一旦连我自己都不能够清楚我出的是什么,那么他也就不能够知晓我盖下的牌是什么了。
用一种特殊的词形容他,应该可以用读心术来形容了吧。可是一旦被读心的人都不知道的问题出现,读心术的使用者也就一筹莫展了。
这就是克里斯托弗现在的境遇,他猜不透我在想什么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克里斯托弗也明白自己的行为已经暴露,我不用眼睛去看牌面就是证明。他的技巧已经失去了效果,再隐瞒下去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就在上一局,从我的失误开始。”我将那张已经废弃的黑桃ace抓在手心里,笑道,“那一局开始,我本来是打算出黑桃ace的,但是由于紧张,却一不小心出错了牌,结果换来的却是你的误判。这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联系到你出牌的习惯,除了第一局的第一回合你是先于我将牌盖下,其余情况下都是等到我将牌盖下之后你才会动手,也就是说,我得先决定出什么,你才会做出你的选择。这就让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能够知道我下了什么牌。于是我检查了你的眼镜,事实证明,眼镜没有问题,扑克牌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我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
克里斯托弗看着我,没有说话,显然是想让我讲分析继续下去。
“眼镜没有问题,扑克牌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我和你两个人身上了。你一直戴着一副眼镜,起初我以为你这副眼镜是为了看到牌上留下的小记号,后来发现这个推论是错误的。再联系上你上一局的失误,我也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冒着白光的小眼镜。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在观察我,对吗?”
克里斯托弗的眼镜一直冒着白光,外人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眼睛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我的浑身上下。我以为他在看我的牌面,其实他是在看我的本人才对。
也就是说,他之所以知道我的牌面,是因为他能够从我的身体动作,以及行为语言上看出端倪。至于这点怎么做到的,我不能够理解,但是我知道,我心里所想,的一定程度上会被他看破,所以干脆在第四局上放弃治疗,不去看牌面,完全靠运气去赌博。这样一来,我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克里斯托弗也同样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他才是真正公平的决斗。
“你能够根据我的身体行为,判断出我的想法,对吗?”我询问道。
克里斯托弗非常兴奋地鼓起了掌,赞叹道:“不错,你很聪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看破了我的手段。”
我摇头:“但我还是不知道你是如何看透我手里到底捏着什么牌的。”
克里斯托弗解释道:“你自己都已经说过了,我的确是从你的身体行为来判断你手中的牌面的。人体本身会有十分多的微小动作,这些动作能够传递给我非常有用的信息。人在紧张,兴奋,恐惧等等时候所表现出的表情,神态,习惯性动作甚至于瞳孔的大小,全都有助于我判断对方的心理。就比如你在兴奋的时候喜欢抽动鼻子这一点。”
是吗?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不说,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还记得我怎么样猜测出你的牌面的吗,我先是提问你的牌会不会是joker牌,你的反应并未过激,很平静,这让我知道你的牌必定是人头牌,再之后我故意将语速放慢,说到‘方片’二字你的瞳孔有了明显的收缩,这是应激反应。你的反应证明你手中的牌必定是方片,而另外一张方片在我的手中,所以你手中必然是方片queen。所谓的猜测过程就是这么简单,试探,观察你的反应,再试探,最后得出结果。”
克里斯托弗的话让我顿时明白他是如何看透我的牌面的,他是通过言语进行猜测,再通过我的反应来判断猜测是否正确。如果我听不到他说的话,也就不会给出相应的反应,他也就无从猜到我的牌面了。
而那场反败为胜的关键,正是一个有趣的巧合。我本意想要出黑桃ace的想法已经被克里斯托弗洞穿,却不得已出了一张红桃queen,这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情况,克里斯托弗当然也就被我欺骗了。
“在那一局中,我观察到你在拿出选牌时的紧张情绪,显然你是准备做出最后一搏。你的身体反应告诉我,你处于极度紧张而又后悔当中,这让我判断你是丢出了黑桃ace但却后悔不该如此草率的出牌。没想到你最后拿出来的牌竟然不是黑桃ace,这倒是让我吃惊了一把。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你怀疑起了我的手段,是吗?”克里斯托弗道。
我点头:“是的,我本以为你真的能够看破我的牌面,但那一局你的错误判断却是因为我自己的失误,所以我才能够想明白,你看的并不是我的牌面,而是我本身。我的失误导致了你的失误才对。既然你看得是我的反应,那不如干脆连我也不看牌好了,虽然我紧张,躁动,但这些情绪并不足以对游戏产生影响,你也就无法再猜到我的手牌了。这样一来,输赢全凭运气,所以我才能够扭转战局。话说回来。你竟然精通这么多人体微表情微动作的识别,你真的是一名普通教师吗?”
克里斯托弗将手里的废弃牌扔出,重新拿出新的一副扑克:“当然是,我在大学里当教授,传授的课程只不过是心理学表象特征罢了。赌博游戏有很多本身就是一场心理战游戏,只能洞悉敌人的心理,才能够获得更大的赢面。”
原来如此,难怪克里斯托弗能够如此轻易赢得游戏,全都是因为他的心理学意识。当有人拿到好牌时那种隐隐的兴奋,还有人拿到烂牌时强制自己做出兴奋的伪装,这些在克里斯托弗面前都是薄如纸的墙一般不堪一击。他能够轻易看破那些人的心理,做出选择。
他是心理学的大师,利用他的知识掌控着游戏。
而现在,我和他之间的前四局已经结束。我和他的分数相同,也就是说,胜负将会由剩下的四局来决定。而现在,对方的招数已经被我击破,剩下的比赛,全都是公平较量。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只凭借运气玩游戏了。”克里斯托弗将扑克推了过来,“今天不如重新尝试一下好了,从现在起,我也不再看牌面了,不如就让我们两个的运气一决胜负好了。”
“正有此意。”我接过扑克,继续开始了第四局游戏。
五分钟后,后四局游戏结束。
我获胜了三局,拿到了5分,而克里斯托弗却只赢了一局,拿到了一分。
克里斯托弗看着最后的结果,无奈地笑笑:“看来,只凭借运气,我还是赢不了你啊。年轻人的赌运果然比我们这些老古董要好得多啊。”
我谦虚道:“怎么会,其他方面我可能一无所长,但是唯独运气这方面出乎意料的好。我今天都还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不是吗?”
“哈哈。”克里斯托弗大笑起来,“是啊,你的运气,好得简直违反了世间的定律呢。难怪世界想要见上你一面。”
世界,又一次提到了这个关键性的人物。
我这才想起,打败了克里斯托弗,我的路却还没有走到尽头。在这位梅花king的后面,还有一位鬼牌joker等着我去见呢。
“恭喜你,你可以继续前进了。”克里斯托弗站着了身体,让开道路,“joker在等待着你,他会带你去见世界的。”
我点头,最后和这位中年人握了握手,又一次爬上了楼梯。
然而这一次,爬上楼的我不再是待在室内,而是爬出了船舱,我竟然已经来到了游轮最上层的甲板。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片空间巨大的平面甲板。
“这里是——”我还在思考,却听见一边传来地巨大轰鸣声,那噪音吵得我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扭头,一架黄色的直升飞机正从太阳落下的地方朝这里飞来,它扇动着螺旋翼,像一只巨鸟扑腾着降落在了我的正前方。
这一层巨大的甲板,竟然是一处飞机起落架。
螺旋桨的速度逐渐减慢,却没有停下。画着the world标志的直升飞机的舱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耳罩的男人,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缓缓走过去,头发被螺旋桨的风吹得乱飘。站在直升飞机下的男人同时带着墨镜和耳罩,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所以他干脆递过来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一张小鬼图。
他是joker。看外貌是典型的亚洲人。
joker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上飞机。我没有犹豫,爬了上去。
直升飞机再次缓缓启动了,它带着我离开了那座豪华游轮,转而飞向了大海的更深处。
噪音终于小了许多,名为joker的男人对我笑笑,路出一口大白牙:“我带你去见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