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会面
针对苏世的凌厉话语,丹朱身后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把丹朱吓了一大跳——他们现在所讨论的是大逆不道的大事,突然插进了一道来自第三方的声音,无论是谁都要受到惊吓的。然而舒湄似乎并不顾及丹朱的想法,她脚步轻快地越过丹朱,对苏世说道:“殿下就不要再恐吓丹朱姑娘了。”
说着舒湄带上一个浅浅的笑意,转头看向丹朱,熟悉的容貌和笑容几乎是瞬间勾起了丹朱的回忆,即便是面对苏世的咄咄逼人都尚有心思伪装的丹朱却在看见舒湄的一瞬间受到了实打实的惊吓,舒湄再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说道:“关于丹朱姑娘方才的问题,你可以理解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殿下并不打算伤害你。”
苏世:“……”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被舒湄这么一说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苏世也没有反驳,他通知舒湄过来原本就是因为有她和丹朱的交情在,这桩生意做起来可能稍微容易些,却没想到舒湄直接给了个这样的开头。
丹朱显然是被舒湄一句话吓得不轻,原本挺波澜不惊的美人惊疑不定地目光在舒湄和苏世之间来回夋梭,半晌竟都没说出话来。
苏世看了舒湄一眼,问:“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所谓那边的事情,就说来有些话长了……
自从舒至曦“确认”舒湄就在清远堂之后,就十分热情地拉着苏茹往清远堂走,然而到了之后却并没有发现舒湄的身影,又怕苏茹突然离开而生出意外,便派紫烟前去寻找舒湄,希望能将她们二人拉到一处。
说起来舒至曦的计划倒也十分简单有用,她命人将舒湄今日要穿的衣物上洒了活血的狠药,苏茹和舒湄在一起呆得久了,免不了就要胎起不稳,而只要有了这么一个前提条件,日后若是再发生点什么,那就十分轻松了——如果舒湄是“祸国妖孽”都定不了她的罪,那谋害皇嗣的罪名她可担当得起?
若不是舒湄有一个紫烟当内应、若不是舒湄肯定苏茹并未怀孕,也不可能如此简单地避过这场陷害。
面对苏世的关心,舒湄风轻云淡地表示:“就任凭她们狗咬狗去吧,我们等着看戏就行。”
两人简单交流过后,便先将此事放下,将注意力放到了丹朱身上,舒湄蹲下身来和丹朱对视,脸上是温柔的笑:“丹朱姑娘所谓的报仇雪恨就是利用苏意接近皇上么?这可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先不说苏意这样的队友是否会让人感觉心力交瘁,即便是最后你的目的达到了,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终于接受“百草堂的小大夫和嘉靖郡主是同一个人”这个事实的丹朱总算是镇定了下来,她无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对于舒湄所释放出的善意并不领情:“还是郡主目光长远,以前是我唐突郡主了。”
舒湄并不大丹朱的疏离当一回事,闻言笑了一下:“你不要误会,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你的身世,作为朋友,也想提醒你一句,不要报错了仇。”
“你什么意思?”
谈到这个问题,丹朱的语气一下子冷了起来,就连苏世都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便听见舒湄说:“太上皇回朝多年,你可见皇上动过他一毫?这样的一个不稳定因素,在大炎朝存在了十几年,你真的认为苏显瑜这么一位多疑到动辄牵连九族的皇上会允许这样大的隐患存在吗?你有没有想过,不是苏显瑜不想动太上皇,而是他不敢动?”
舒湄停顿了一下,默默地等丹朱消化完,继续说道:“若是苏显瑜十几年来都未能消除太上皇的力量,那么昌泰初年,太上皇的势力又该有多大?沈家当真能容忍一个叛徒坐上高位么?”
舒湄一语道破天机,这件事情在老一辈人的眼中并不算是什么大秘密,顶多能够称得上是一场完美的权力游戏,得胜者和战败者都见不得叛徒风光,严家不过是咎由自取,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不会觉得这处置有什么不妥。
而苏显瑜当年捧杀严家,给了严家极高的荣誉,这就让他背的锅比沈家要多一些,更何况沈家的行动也更加隐秘,丹朱现如今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不知道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因此,听得舒湄一番话的丹朱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难以承认自己坚持了多年的事情是个笑话乃人之常情,理智上她知道舒湄说得没错,情感上却并不好接受。
舒湄像是十分体谅她似的拍了拍丹朱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才站了起来,由于蹲着的时间过长,突然起身难免有些大脑缺血,有些站立不稳地后退了一步,被苏世稳稳地扶住了。
起猛了的舒湄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晃了晃脑袋才勉强恢复,飞快地笑起来:“没事,脚有点麻了。”
苏世把舒湄扶到一旁坐下,这才看向明显受刺激过大的丹朱,缓缓道:“严小姐,苏意成不了大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丹朱紧皱着眉头,似乎是还在犹豫,于是看向与她相识了多年的舒湄,试图去相信她:“你和成王殿下是站在一边的?”
“算是吧。”舒湄耸耸肩,换上了很认真的表情:“我不希望你留在塑身衣身边,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也不是害怕你与我为敌,我只是不希望你如此委屈自己,卧薪尝胆,纵使是天不负苦心人,那一段岁月也着实难熬,你真的愿意待在苏意这样的人身边么?”
这句话说到了丹朱的心坎上,她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于苏意的厌恶,跟在一个过于愚蠢的队友身边实在不是一件值得愉悦的事情,更何况苏意算是她的仇人,整日对苏意言笑晏晏对于丹朱而言本身就是比磨难更令人作呕的事。
见丹朱这幅神情舒湄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她温和地问:“你想离开苏意么?”
她并不是问丹朱是否要加入他们,而是换了一个更令人心动的说法,丹朱的神色果然有所动摇,然而只是片刻,她却还是笑了起来:“公子啊,您的这个诺言持续时间还真久。”
久到她甚至已经记不清,舒湄第一次告诉她“自己可以帮她”的时候是多少年前了。
她突然改变的称呼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舒湄也笑起来:“是啊,我们是朋友。”
丹朱点点头,认同了这一点:“朋友,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么?”
只见丹朱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她很懂规矩地没有直接递给舒湄,而是等着王继过来取,舒湄却不在乎这些,直接从她手上把东西接了过去,丹朱才道:“公子依旧是如此毫无防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