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节
宋庭章去过临安伯府,但却是有意避开和太子一道,单独随后见的谢安瑾。谢安瑾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关于薛叶‘重生’的事也没有瞒着宋庭章,不过他不说,宋庭章也差不多快猜到了。
如果这个薛叶也不再是原来的薛叶了呢,他早该想到的。
他们可以重生,薛叶为什么不可以呢。
宋庭章望着庭院中的花木,自嘲了一声,“她一无所知的时候,你们,甚至包括我可以无所顾忌,你说,她有了前世的记忆后,看我们会不会是在看笑话。”
换作是他,无论是什么样的好意,也会有被愚弄的感觉。
是他们过于贪心了,重生本就是上天怜悯,去弥补遗憾,他们却用来夺走本不属于他们的福禄。
谢安瑾怔住了,宋庭章的话和那日薛叶的讽刺之语重合在一起,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他如今不得上马弯弓射箭,刀剑也动不了,出门也是惹人注目,只能待在伯府里的,倒像个妇人一样了。
宋庭章没有多留,同他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过了两日后谢安瑾才从亲信侍从那得知,新科状元翰林才子宋庭章辞官返乡了。
而他向陛下请辞的理由据说是曾经抚养过他几年的一位姨母去世,欲回乡为她守孝,获圣上恩准。
不少人既赞叹宋庭章重情义,又惋惜遗憾不已,宋庭章年少有才,还得陛下垂青,前程坦途唾手可得,却在此时辞官,以后再想回到官场,恐怕就物是人非了。
侍从也知道自家公子似乎与宋翰林关系不错,前两日,宋大人还来探望过。
谢安瑾沉默了很久,他也不傻,明白宋庭章此时离开是为了什么。
太子褚贤也是在宋庭章离开京城后才知道,不过他也没有多少心力去找可能不知道跑到哪去的宋庭章,说服他留下来帮他。他现在视薛叶为大敌,忙着提防薛叶的手段,又要想着如何降低薛叶这个薛真人对他父皇的影响。
宋庭章也是预想到这一点,才敢这么干脆地走了。
现在的局势显然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薛叶一重生,整盘局势必会崩盘,他留下来或许能有所作为,但又究竟站哪一边。
论身份太子的确占据优势,但薛叶也不得不令宋庭章佩服,一反应过来了解自己的处境,就立刻逆风翻盘,获得皇帝的信服。要知道,太子终究是太子,而非天下真正的主人。
而以薛老板的手腕,让太子被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宋庭章心中偏向薛叶这一边,但他也清楚,哪怕他选择帮薛叶,她也不可能会接纳相信他。薛老板仗义疏财的豪气天下皆知,但她对付背叛她的人也从不留情。
谢安瑾与她还有一丝血脉之情,她也未曾手软,杀人诛心,废了谢安瑾的腿可比要了他的命更残忍。
宋庭章无心去帮助安慰谢安瑾,因为他自己也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宋庭章不禁苦笑。
最后是壮士断腕也是从容避退,断了自己青云之路。
没有去帮太子博取那可能的从龙之功,也算是他还了薛老板前世的恩情吧。
“他倒是跑得快。”萧函听了这个消息,悠悠道。
一只灰色的雀鸟落在萧函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修炼小有所成后,萧函就试着用灵气喂养一些雀鸟,虽然没能让它们开启灵智,但作为探子搜集传递信息还是能做到的。
还成了她的消息来源。
萧函轻笑了一声,对9526道,“你看,我只不过说我是薛叶重生,这样就将他们吓着了。”
太子褚贤可以说是过得焦头烂额,原来的左膀右臂,一残一走,可以说势力减弱,加之父皇又有些冷淡于他,还有其他的皇子在旁边虎视眈眈,乐意给他添堵。
太子心情不好,东宫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太子褚贤觉得自己做一些什么来改变现在的处境,比如拉拢盟友,增加自己的势力。
第328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宫里花园粉的白的格外娇艳,
白娉婷随母进宫见了皇后一趟,还遇到了太子殿下,并被邀请在御花园里同游。
这自然不是什么偶然巧合。
早已被家中父母暗示过的白娉婷, 抬眸看了一眼太子,脸色微红,芳心也怦怦跳, 不单是未为了太子妃的尊贵地位, 也因为俊美温雅的太子殿下。
皇后虽仍偏爱襄南侯府,想让荣安郡主做太子妃, 但在太子褚贤陈明利弊要害后, 也不好再多说, 勉强对丞相嫡女白娉婷还算满意, 也没怎么多为难, 将白夫人留在宫里说话后, 便是太子与白家小姐独处些许时间了。
在进宫来见太子殿下前, 白娉婷还特意装扮了一番, 太子殿下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心意,温和一笑道, “天青色很配你。”
两人在御花园同游, 像极了天作之合,也无人敢打扰。
“快点, 莫要薛真人等久了。”远处一阵尖细的催促声音响起。
隔着花木听见这句话,白娉婷下意识望了过去,只见
一队宫人内侍抬着一个大的铁笼子, 更惊人的是那笼子里有只眯着眼正在打盹的白虎,看着不算太大,介于幼年和成年之间。
见到那铁笼里的白虎,白娉婷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哪怕隔着甚远,还有侍卫在旁侧,也不禁心里害怕,下意识看向了太子殿下。
宫人内侍也都跪下来请罪,“奴等有罪,惊扰了太子和白小姐。”
太子褚贤不知何时,脸上方才对着白小姐的温柔笑容也淡了下去。“既然善清宫急着要,那便送过去吧。”
善清宫?白娉婷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薛真人。
白娉婷也是见过薛叶的,虽有些嫉妒她得太子垂青,不过她不似荣安郡主嚣张跋扈,屡屡针对薛叶,在她眼中,薛叶不过是怎么也融入不进京中贵女圈的外来者罢了。
谁曾想,这位外来者竟然一步登天,而且因为被封为真人以来的种种传言,更为她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白娉婷因一直注意着太子褚贤的神色,所以发觉太子殿下神色微微不对劲,似是还很在意现在的薛真人。
说来,她会有今日,也与薛真人有关,谁能想得到一年前还将太子妃之位视为囊中之物不让任何人染指的荣安郡主会因为长公主之罪而出局,与太子的传言甚嚣尘上的薛叶也变得地位超然,身份神秘。
但白娉婷也绝不会以为自己是运气好,才将入主东宫。。
比起才貌家世,她也是配得上的。
毕竟还未婚配,相处太久传出去有损名誉,在即将与太子分别出宫之际白娉婷略带羞怯和坚定道,“我一定会成为殿下的贤内助,父亲也会尽力帮助殿下的。”
身为高门贵女,她也清楚这段姻缘不仅仅是她爱慕太子,也是对太子对白家都有益处,干系重大。
太子褚贤微微一笑,尽管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
善清宫,萧函淡定道,“无妨,打开吧。”
到底不敢违背薛真人的话,宫人战战兢兢地将铁笼子的门打开了,白虎经过这一路颠簸已经醒了,睁着圆溜溜的金色的兽眸。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瘆人。
专门驯兽的宫人在一旁打足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就怕白虎伤了贵人。要知道这白虎被进贡到宫里来才半月,野性还未完全驯化。按理说,是不能带到贵人面前的。
但谁让薛真人要的就是它呢。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看似凶猛的百兽之王乖得不像话,缩在铁笼子里就是不肯出去。
还是驯兽的宫人合力将它拖了出来,但萧函靠近它的时候,它趴在地上跟炸毛了似的,还低吼了一声。
这一声吓得负责照顾它的宫人还有善清宫的宫人都有些腿软发抖。
萧函一伸手掐住了它的后脖颈,白虎立刻没了声,动物对危险的直觉还是很强的。
萧函笑眯眯道,“乖。”就放点血而已。
半刻钟后,被取了一些血的白虎像蔫蔫的软趴趴地匍匐在地上,也温顺得一点也没有百兽之王的凶猛风范。
这世间虽灵气稀薄,但万中之一所诞生出来的灵物也是有的,草木植物有灵芝,黄精,雪莲,石钟乳之类,本身蕴含的生气就比较浓厚。
另外便是萧函采集的一些兽血。
本来这些天地生养的灵物都是可遇不可求,但谁让古代皇权至上,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达官显贵,发现数百年的珍贵药材或是漂亮稀有的异兽,不敢私自占有,怕有怀璧之罪,往往都是先献给皇室。
各地州县每年都有作为祥瑞进贡到皇宫里的珍禽异兽,大多都是在深山野林或是海里捕捞所得的。
萧函这些时日就见过了白虎,金雕等尚有一丝灵性的野兽,还有海边州县曾献上的一只上百斤巨蚌,里面的蚌肉虽因为长途运送已然腐坏,但里面蕴育的海珠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普通人只知道它珍贵,却难以利用它。比如这巨蚌函珠,一般都取来让工匠打磨簪在珠钗或是金冠上,好惊艳夺目。
在萧函看来,这实在是浪费了它,就算是有天生天养的灵气,时间长了,也消散得差不多了,最多几十年,百年就变得暗淡无光,倒不如被她用来提取灵气。
像白虎,金雕,丹鹤这些,萧函也只是取了一些需要用的兽血,但因为要多尝试能不能用,用到何处,所以就让驯兽的宫人将它们留在了这里。
在萧函面前,哪怕最凶猛的白虎也乖巧得一匹,甚至不用赶,自己就乖乖进笼子了。
萧函待它们也不差,这善清宫摆了法阵,对养养它们的灵性也有好处,对动物如此,人也一样。连在这里待久了的宫人都会变得神清目明一些。
————
京中近日忽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因妄言之罪,被废黜贬至冷宫。
宫中传出流言,所谓的妄言是直呼薛真人为妖道,惹怒了陛下,而随后太子劝陛下专心朝政,不要误信什么炼丹长生,被陛下禁足于东宫,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京城茶楼,也有人提起这事还议论纷纷。
“一个才十几岁的姑娘,算什么道家高人?”
甚至有人忍不住道,“陛下因为一妖道,废了皇后,又疏远太子,实在有些昏聩。”
还有人危言耸听道,“长此下去,大梁恐生祸乱。”
渐渐的,这样的流言在京中甚嚣尘上。
“听闻陛下为应那位薛真人所需,下令各州县运送上等品质的玉石祥瑞进京,劳民伤财。”
“我说这位薛真人不详才对,长公主因她而死,临安伯大公子见了她一面就此残疾,皇后也因为她被废,只怕是个祸害。”
连带着薛叶的身世,年少丧父也被认为是不详的佐证之一。
传来传去,薛叶仿佛成了祸国殃民的奸佞妖道。
主要对此事大为不满又敢四处说的还是读书人。
一方面他们所受的儒家教育是维护正统,无论皇后还是太子都乃是国之正统,陛下因为迷恋仙道长生,疏远甚至废黜皇后太子,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再者太子褚贤这几年在民间尤其是士林的名声很好。与只是听过风闻的什么清源真人相比,自然偏向于太子。
另一方面,他们多是寒窗苦读多载才得以晋升官阶,对一步登天依靠旁门左道得到陛下宠信的人,也会心生鄙薄。前有内侍宦官,后就有薛真人,在他们眼中便是如此。如今一有事自然大加批判。
先是民间,等到渐渐发酵,连朝堂上都有人说起,而且还是什么人微言轻的小官,而是大梁丞相白粤,手持着笏板严肃慷慨陈词。响应的官员也有不少,都认为陛下应远离清源真人,不要再沉迷于这些不切实际的求仙问道。
皇帝黑着脸,被大臣跟指着鼻子骂没两样,心情当然好不到哪去。
但皇帝也不是什么软弱脾气好的,见白丞相还要继续说下去,一气之下拿起桌上的折子就朝他砸了过去。正中白丞相的脸,朝堂上瞬间一片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