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不是结局的结局(12133字)
当我真正站到了一个法阵中,脚下有些发烫。眼前似乎又能看见东西了。
我看见了一片草地两只兔子。
一个白发的男人冲着我走过来对我说:“小姐,别继续了。”
我想说些什么,眼睛就开始湿润了,耳边也传来了声音。
“王小姐等会儿要屏蔽五感,无论如何都不能想着放弃不然一切都好功亏一篑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视线又恢复了模糊,我甚至有些分不清是男的还是女的在跟我说话,只能点点头任钱万叁扶我就地坐下。
地上有些发烫,应该是在法阵边缘,像这样的法阵中心是不能坐人的,因为会瞬间把人冻成冰。
南宫不打算陪我走过这最后的一段路,我也没想过让他来,这点我们倒是心有灵犀。
似乎除了钱万叁,他们都不敢来陪我走最后一程。
对于唐哲修而言养了一朵花最后眼睁睁看着花枯萎他做不到。这是他让人转达给我的。
脑袋有些疼。
“害怕吗?”钱万叁开口问我。
“没有。”习惯了黑暗。
我皱了皱眉,在什么割破了血管以后,叹了口气,把五感封了。
以前我特别怕死,那些道士每一个都比我厉害还凶残,然后每一次我被唐管家带回家的时候都是抹好了药缠好了伤口继续练习,就是为了去找宇文的时候不再出事。
云锦鹤来警告我不要再去见皇上的时候我没怕,我只是担心我再也见不到宇文了。
但现在,要把命还给他了,我却觉得我现在在害怕,希望一切都快点,我怕我后悔。
万物皆有因果,就像种下一棵树,会得到果实,有时候得不到果实,可能是树死了也可能是,这棵树根本不会结果。
但我眼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了。
我看着我站在小船上,宇文在岸上看着我。
水里飘着些芦苇的尸体。
我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
最终却只是一手的水。
我看着宇文冲着我笑了笑,我离他越来越远。
就像是我拿起扳手帮唐修哲修理时光机时唐修哲对我的笑。
我有些恍惚。
庄周说不知道是我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我。
原来这种有些浪漫的话到了嘴边就像是人喝醉了神志不清。
我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的错觉。
我清楚的不过是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像是被抽出来了一样在流逝。
而我整个人开始越发的精神。
有句话叫做回光返照。
脑海中的一切越发清晰,甚至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叫王柳萱,我最早看到的人叫做王元宝,他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把我养在了身边。
后来我们搬家了,我有了两个好朋友,瘦的美人叫柳云瑛,胖的那个美女叫杨小环,虽然我们平时好像不怎么能互动。但我们关系还是很好的。
后来我的管家上了年纪就该应聘新管家了。
由于我的父亲担心没人能管得住我,光是山选人就弄了一个多月,但最后因为他又抠又严,传言里的我变得很不服管教很桀骜不驯,渐渐的就没人应聘了。
后来有个人问了我现在什么时候再回来就把我拉进角落里躲过搜查。
那天我印象深刻。
那个短头发穿着奇怪的人后来成了我的管家。
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
不过有个愿意接受工钱少又累的活的人(傻子)蛮好,虽然他主要就是带带孩子(我)就好。
我最开始的工作是在育幼堂,那里的工钱也挺少,勉强够给自己来一个月节约伙食的饭菜还有付唐修哲工期。
那段时间他都胖了,我脸上尖了很多,在我变得很亲和堂主给我加了薪水后我还是换了职业当私塾先生去了之前,他把他的菜分了我很多次。
之后到黑店打工我基本上都是扣了点菜下来自己吃,谋财害命我不干,我主要就是饿。
后面跑市场的时候我见到了钱万叁,他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了,我做事,他难得来收下钱,多数时候是派人来收,一来不是仆人围着他,就是手底下的人和要结交的人围着他,想不认识听到那句钱少最近别来无恙啊之类的都很难不认识。
我每天不是磨破嘴皮子就是跑断腿。
但是把每个月的伙食改成普通绰绰有余。
我每个月最轻松的时候就是可以进宫找人闲聊的时候。
那时候总有个叫李四的人找着我把我带走。
他会和我聊天,不让那些和我不熟的人把我赶出去,也会带我出去放风筝,更会在我受伤时俯身背我去看安神医。
那人的气质和气度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关于他的身份,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但是都很默契的没有提。
有一次我赶着去上舞蹈课,有个比我稍微大一点点的白面书生撞到了我,唐哲修差点和人发了脾气。
后来端午看龙舟时碰上了他向我郑重地道了歉说自己是天斋书院的学生要赶着去考试那日实在是对不起。
我平时有空可以去白马寺找他玩,他现在借住在白马寺,几年后考试结束才会回去。
我其实并没有多计较,那天突如其来下了场雨,他在下雨时把唯一的伞给了我,说过会儿雨小了他就能走了。
那日唐修哲没跟过来,但是他看到我带了把题了字的油纸伞回去只是默默地把伞晾干再问了我需不需要还回去。
再后来我亲自去了趟白马寺还伞。
回来后就喜欢上了佛法。
那种安静的环境和虔诚的氛围让我觉得很舒服。
他就在旁边慢慢地写字,那些烧香拜佛求完各种贪嗔痴念的达官贵人或者跟他志趣相投的人会来看看他,他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因为他很亲切。
同样那些偷偷瞅一眼他的小姑娘总是面带羞涩。
我在旁边看着他,后来他在扇子上写了四行字递给我:
人间四月芳菲尽,忽见桃花始盛开。
端阳一别心不静,月老何时牵线来。
我抬头看他时,他的脸也红了,像脸色过于红润有点太补。
后来我马术学的差不多了跑到牛头山去玩,总有人告诉我那里很危险,是叛军土匪占山为王的地方。
但是有个戴面具的红发男生我每次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我,但是那次遇到了巨蟒他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面具碎了,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他说自己是牛头寨寨主,他在巡山时会带着我认识牛头寨上上下下的人 。
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很尊敬他喜欢他。
还会带着我认识山上的草药。
必要时我会帮他把山上凶狠的盗墓贼赶跑。
没了那些明目张胆盗墓还会杀掉看见的人的盗墓贼,丝路女商来的频繁多了,主要听她们还说是有条黑龙总是到处乱窜,这里安全多了,认识久了以后那些看起来很凶的寨子里的兄弟还会照顾她们生意或是送点东西。
过了几天我在黑水镇找到了个温泉像往常一样往里面泡的时候突然看到水里有个黑影而且还有一双红眼睛。
那时候我吓得不轻,捂住身体的动作都慢了最后才想起来可以蹲在水里。
然后那个黑影涌出水面,血红的眼睛里映出我的身影。
那是条大黑龙。
我吓得都没敢说话了,先从嘴里本能的低声爆了句粗口的还是它……
后面再遇到的时候他变成了个男人跟我道歉了还会陪着我出去逛为我保驾护航。
但是我对温泉还有小溪留下的阴影还是……
唉,比每年生日王元宝给我买的木瓜丹那种苦涩的东西还让我后怕。
每年最高兴的时候还是莫过于自家爹爹中秋蒙个全对那个状元奖的时候,还有秋收拿满了第一名的时候,再然后就是云锦鹤来家里的时候。
因为那时候来钱快,而且最轻松拿钱的。
我什么时候管家里的钱的?我也不记得了。
搬来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在打工挣钱和学习。
打工做得好别人也会推荐新工作,工资更高。
茅山上多了当法事助手赚钱,打更做多了可以给别人守墓赚钱,平时没事还能和鬼魂聊聊天,要知道那时候除了我,他们家人都没办法和他们沟通,我成了一群鬼混中吃香的异类。
育幼堂堂主介绍我去私塾,给一堆比我小的人讲课完了以后晚上还可以去守墓听听鬼怪讲故事。
说的更多的还是谁谁谁的风流韵事,还有前朝旧事,隐约还参杂了黑水镇一直有个白发少年蛮好看的,没错,说这话的是个女的。
后面另外一个女鬼跟她吵起来了,因为另外一个女鬼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个白发少年。
男鬼里面最有趣的莫过于那个被妻子的情夫一个道士打死的。他总跟人炫耀他的每一任妻子都说喜欢他的吃里扒外……
点燃了引魂灯,周围的鬼怪都能若隐若现看见,闹哄哄的样子让人能够放松下来。
唐哲修则每次都离的远远的,虽然他该做的记录没少做,每次跟着我来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怕我不高兴的样子。
有的鬼一开始不愿意入轮回,不愿意去忘川也不愿意去奈何桥,就在死去或者下葬的地方徘徊,不愿意相信自己死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等一段时间,他们的身边很容易出现第二个鬼,然后越来越多。
每天热热闹闹的扎堆过日子又是一天。
有的鬼生前就不安分,死后到处游荡到处闹事但最终还是喜欢一个人霸着一间屋子,这就是人们经常提到的恶鬼,他们住的地方多被称为凶宅。
先前隔壁的隔壁房子最后租给了一个外地来做生意的人,后来那个做生意的人破产了。
然后他知道为什么自己租的宅子特别便宜了。
以前有个人在那个宅子里上吊了,是个年轻小伙。
我每次经过那个宅子都能听到里面打牌打麻将的声音。
钱万叁送给我的叁件礼物,收到时我都是一脸懵逼。
我有钱的时候不懂为什么他带我出去玩见见那些生意场上的人或者是看看自己的“财产”。
后面才发现他想找一个能和自己并肩的人而不是只会吸自己血的蛀虫。
我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我学什么都快,那些老师都很快能被我超越,皇上每年都会在秋收夸我。
但我对这些虚的东西好像麻木了,连手里拿着厚厚一沓银票我都觉得不太开心。
赚钱还不如陪鬼聊天,还不如去庙里坐坐看看南宫让。
他总是能让我很安心,王元宝也是这么说的,我总是对别人没什么兴趣,难得碰上了个合口味的。
人都会长大,长大了也能干一些常人眼里出格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就是心情烦躁,大夏天的感觉看太阳都刺眼。
然后一个酒鬼把我推到角落里强吻,突如其来的酒香味和胭脂香刺激了大脑,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生气的反吻了他。
李四巡查回来看到的就是我和他在角落里吻的很激烈。
他打断了我们对那个酒鬼说滚,她是我的女人。
我们两个都开始有些清醒。
那个人叫李佑,李四的弟弟,一身珠光宝气。
李四曾经对我说的家境一般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侍卫平时带带队巡皇宫和外面的治安的说法似乎不太……
一般家世不一般的都不会让孩子进宫当侍卫,尤其还是衣服和其他侍卫“不一样”的那种。
他又姓李。
等两个人都走了,我看了看角落里,叫了声:“云锦鹤。”
“……”
他缓缓地从角落里走出来。
“王小姐。”他顿了顿。
眼神带了些警惕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和往常一样的表情。
“难得我发现你了,但还是让你看了场好戏。”我笑了笑。
主要是在我反扑过去下口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一开始觉得是错觉就没在意。
然后李四最后被我赶走的时候又听到了瓦片响动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飞上了屋顶。
“……抱歉小姐……”
“我开个玩笑,该走了,云大人再见。”我朝他行了个礼。
生猛的一面被叁个人知道了,表面冷静,实则慌得一批,对比以前没做过这种事的我,我觉得我现在表现的很正常……毕竟没人敢强吻我。
脚底抹油开溜。
但没跑两步我就被人拦住了。
“小姐,对于五……公子这件事情在下没有拦着,在下担心小姐等会儿心情不佳容易让别人出事,还是让在下送小姐回去吧。
说话时他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的手上很多茧,也正好将我的手完全包住。
两只手交握的地方有些烫。
记忆中除了唐哲修和我父亲似乎没有人牵过我的手。
我喜欢这种有温度的感觉。
……
我开始去青楼里面打工,卖艺不卖身,名字是花名,在去到后院换衣服前我都是男装,换衣服后蒙了面,浓妆。
有时候我在台上抱着琵琶开始弹,那琵琶比钱万叁给我的手感差了很多,新琵琶我总是用不习惯。
手感这种东西是真的要找到的,可能是我总是用一把琵琶。
每次我在台上一抬眼就能看到楼上独立包间的李佑对我笑,怀里抱着一个,旁边坐着一个给他喂水果。
这里的花魁是他的好友,听说我认得字一直把自己写的字给我看问我她写的书法好不好。
然后我提笔刷刷刷给她写了几个字以后她开始经常让我监督她练字然后问我怎么写会更有进步……
我个人倒是认为进步到了最后是创新,每个人的风格和习惯不一样,不可能每个人的字都一模一样,书法字体不一样就哪个哪个不好看。
有时候在台上看台下真的有一种台下一群吵吵嚷嚷的鬼魂的感觉,不过他们的眼神比我见过的鬼都要浑浊。
也有的很收敛。
李佑就属于那种行为很放荡但也很克制的那种,眼睛很干净。
我就没见过他对女性做过很出格的事,除了他亲过我,我反扑了回去。
我可能就是那种在不选择踢打躲中绝对要占上风的奇葩,无论经历任何事。
导致我以前经常出去玩,唐修哲都会在我遇到危险时扔个烟雾弹出去拉住我的手把我拖上自行车或者自行车坏了背着我走回去。
我开始对唐哲修有好印象的时候是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他劝我父亲来帮我。
但王元宝一直坚信我不会被人欺负,也就没做什么冷眼旁观。
他真的对我太有自信了觉得我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压一头不像别人家的父亲爱财或者是春哥巴不得天天守在女儿身边。
我被一群孩子嘲笑甚至莫名其妙往我身上砸东西的时候我都在想我的父亲一定回来找我,我不是野孩子。
但王元宝没有。
是唐哲修拎了把斧头上街砍伤了人把欺负我的人都赶走了。
他生气的样子和拿斧头挥来挥去不熟练的样子我至今都想笑。
虽然那之后王元宝跟我保证以后别人欺负我一定会帮我。
他好像一直觉得一定是我先去招惹别人的,不然为什么总有人找我麻烦。
但没有以后了,我学了武术以后,只有把那些准备欺负我的人打到上门找王元宝要说法,我上门找别人要说法可能就是我打的手有点酸再问别人要点钱去休息休息,不给的话可能以后每天都有鬼晚上会光顾他们家。
这点有人亲测过。
每次我被人欺负了或者是冒险时打架输了总是能被唐哲修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我能从里面看到狼狈的我自己。
我想哭的时候我也总是能抱住他哭。
索性他从来没跟我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不然以我的反骨作风一定抱着他哭得更厉害,可能还会蹭他一身眼泪鼻涕……
在他面前我永远是那个被别人叫做野孩子还很有个性的人,在其他人面前要么我是惹了我十倍反回去的女魔头,要么就是不想说什么话我忍着实则我很记仇也很厉害的大家闺秀。
更多时候我是懒得记仇。
世界上的事情太多,记住太多人脑袋会很累眼睛也会很累。
……
有一次我上街逛逛时碰见了李佑,而他正好邀我一起去酒楼喝酒。
那双眼睛一直带着些复杂打量着我。
让我以为自己在青楼打工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然后没过多久他又对窗外楼下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笑了笑。
手指一晃,手里的掐扇摊开,里面的泼墨山水露了出来。
我突然玩心大气,隔着桌子模仿他的动作对他挤了个媚眼。
他笑了笑回了我一个随后唱起了他最喜欢的十八摸。
我的手指试图触碰一下他的手指,他的手掌就罩上来了,他玩味地对我笑了笑然后把手收了回来。
“……”心里一万句见了鬼。
平时别人往他身上蹭他都不回应顶多调侃两句的。
本想像别人一样玩玩他,现在好像我被捉弄了。
唉,在花红酒绿的地方待久了整个人都玩心重了也奇怪了。
然后我又蹦哒到白马寺去找南宫玩了。
正好今天他要和几位同窗出去玩可以捎上我。
然后我们坐着小船在湖上吟诗作对从一开始不太熟到后面完全可以开对方玩笑了。
今年的考题该怎么压其实我们都没有头绪,科举的话我也没经历过,不过看过往年的卷子。
应该也就是压那几本书。
今年也没有遇到什么灾害也不会问什么该怎么处理什么什么之类的,可能会围绕为官之道为题。
南宫说他把以前出过题的所有书都背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想练练字,然后方丈就把在蜡烛上写字的工作交给他了,还能赚点外快。
毕竟文官没一个字难看的,字最丑的写出来东西最次也让人看得懂。
白马寺的树上挂着很多彩带。
红的是姻缘,黄的是事业,白的是为了死去的家人在地府过得好,蓝的是求子……
每次大风的时候我喜欢看树上五颜六色的条带飞扬起来的样子。
尤其是南宫来了以后寺里新栽的几颗小树也被挂满了他题了字的红条带的时候摇晃的时候。
那几棵小树在我眼里就像被包装好的礼物,由于枝干很细,被缠的满满的。
旁边的香炉里有钱人奉了写了字的蜡烛,百姓插过叁只点燃的香。
净心静心尽心。
花了五百文钱买了五根蜡烛让南宫都写了高中然后把文殊菩萨旁边烛台上烧的短短一节的蜡烛全部换了下来。
“小姐不必如此破费,小生……”
“提钱伤感情!我只是没看到小和尚换蜡烛觉得该帮偷懒的人打个掩饰。”我笑了笑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换蜡烛的小和尚总是不见,我一开始还会帮他拿案下的蜡烛换上去,后面我直接买了一堆蜡烛让南宫帮我写了以后混到里面去再换上(虽然都是南宫写了字的)。
但我很迷信,我也确实相信他。
时间就像是黑水镇的骨灰坛,越积越多除了埋了没有任何安置的办法。
等我能真正穿上华丽的舞蹈服时李佑被送去了淮南。
敖澈出了事。
我和杨复进城玩被李四看到了。
李佑给我寄了酒回来,我寄了一堆通讯符还有一张传送符过去,他通讯符只用了一张就说舍不得用了。
我赶去救敖澈的时候差点被他弄死,见了五次,想弄死我五次,最后山神给了颗丹药给我喂他才了事。
李四看到我们也没说什么默默的让身后的人无视我们然后走了。给他发张好人卡。
距离叁年一次的科举越来越近,南宫能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好像身边的人都开始越来越忙,而我好像混沌了一段时间我的父亲也发了一段时间的脾气好像一切都开始慢慢好起来了。
直到我的骨头开始发疼,那些大夫都找不到原因只是说让我吃好喝好,我自己也是个大夫,不会不明白自己的身体。
但我似乎没什么没吃过的东西和没喝过的东西。
我该学的也都学完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唐朝的朝代,那个时代有一个姓王的官员,他除了运气好啥都不好,脾气也不好,但是他教会了我自立自强。
我不出他的希望成为了一个全才,他也不出我的希望头发渐渐掉落只剩下白发。
他不再像我记忆里那个带着我到处搬家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比人家串串认识新朋友的王元宝了。
却又是。
他坐在我身边开口道:“……闺女你现在有中意的人了吗?”
那双眼里带着些疲惫。
时间不能淡漠所有的伤,但它会用灰尘填补空隙。
我张了张嘴想了想,最终决定把嘴闭上,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我每次想起来都有人对我说喝了这碗热腾的汤忘了那个最靓的崽。
“有空把这件婚服试试吧,爹爹请的京城最好的绣娘制的。”末了才接了句:“小环进了宫穿的衣服也没这么好。”
手边的茶上冒出白雾,杯壁上出现水珠。
曾经和我玩得好的小姐妹都各自嫁了人有了家庭,往来也就渐渐断了。
我甚至有些忘了我们上一次一起出去玩水是什么时候。
“人总是该成家的,不然以后一个人生活也累,老了也没人照顾。”他把手里的茶喝了点。
我也低头喝了点。
还是我在他上次生辰的时候送他的茶叶。
他老抠了,什么都舍不得多点用,我生辰只给我送又便宜又难吃的木瓜丹。
他生辰我会绞尽脑汁给他买好东西,用我自己的钱。
“我不想嫁出去,我可以养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很会……”我扶了扶脑袋,里面有些疼。
“你没有想过你的以后,就算我不逼你,法律也会逼你,那个人……也会。”他顿了顿。
让唐哲修把脚下的两只毛球带走。
我也注意到了我脚边的两只大白兔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们就在我身边。
而且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
唐哲修在我很忙的时候会帮忙照顾它们。
两只大白兔子,正好一公一母。
唐哲修抱了两只大肥兔子前脚刚走,王元宝就一打画卷摊桌子上了,我也没反应他从哪拿出来的。
“闺女,李家那两个皇子李承哦不李四和李佑跟你有血缘关系以后我们远离点,虽然我比较看好小唐做我的女婿,但这个人比较唠叨,我们可以另作打算。”
“……”我突然明白桌上的是什么了。
但让我更懵圈的是我的身世还有李四和李佑。
我一时间起了一身冷汗。
“闺女,你从小就很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皇家那点事情,皇上能放过亲哥哥的孩子,但不会放任哥哥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沾上边。”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想明白。
皇帝李世民在登基前玄武门事变中杀了想要杀自己的哥哥然后向先皇李渊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玄武门事变后
李建成的女儿就不见了……
而我的父亲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商贾变成了一个官员,全年可以宅在家还有钱拿。
原来我也是皇族,不过是惹了皇帝的罪臣之女……
掌心有些发烫,食指的指甲断在了地上。
我前两天刚染的蔻丹一下子毁了大半。
……
最近能碰面的机会少了,但遇上了他之后还是会打声招呼叫句四哥哥。
长孙皇后去了,他的生母走了徐贵妃代掌后宫,太子李承现在的处境比较尴尬。
长孙皇后特别霸道的一个人不让皇上有别的妃子,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下一任的帝王再一步步推他成为太子放任混在皇族血脉中的李佑好好活着让别人把他带坏。
就像是养一只猫猫狗狗放任其越来越骄纵。
她很美丽,也很厉害,但如果是我在她的角度我可能也不会对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心上人的孩子特别好。
但她不照顾好的人是阿佑啊。
我苦笑了笑。
最近李四的脸像被刀削了两下,尖了,听说皇上开始让太子处理朝政,开始把涟郡主李清涟往他身边放了。
我和他找了个地方坐坐,都和默契的没有提到李佑,因为互相都知道他不在乎这个弟弟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弟弟的近况。
顶多知道最近淮南上的折子淮南被淮南王治理的很好。
回去的时候我碰到了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算命的。
花了五百文和一葫芦酒,算出了花里胡哨的东西。
大雪里散落着很多珠宝,很快珠宝腐化了锈化了,雪也成水了。
张铁嘴说他算命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命数。
不是什么好事。
唐哲修把我拉回家的路上给我不停的灌输着命什么的都不是注定的,就算是注定的也可以改。
我听见我低声问他:“那是在你家那边可以改变吗?”
骨头开始做疼。
我感觉我好像少了什么,主心骨没了还是什么的。
“哪里都可以,你跟我去我们那里可以治病。现在去做手术还算早。”他停下,用袖子擦了擦我头上的汗。
我的视线随着阳光斑驳模糊。
假如一切的一切都不值得。
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做的?
读书和学习的最后是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好职业稳定,最后的最后还是要嫁人的。
故事里的女皇和女暴君的结局都是没有婚姻,再想没有婚姻除非青灯古佛。
这两种我都无感。
嫁人吗?我都快死了,还在乎结局吗?
但我给不了任何人期待。
“但你也跟我说了这种病的发病原因不知道,最多能撑几年还要靠药物,时间和钱我都不想白白浪费。”
我看了看周围。
作为京城里的名人,每天都有挑战书往我这边送,但是我从来都不接,懒。
但现在我觉得我再不让他们挑战一下他们就没时间了。
可能我之后不会再上街了吧,皇宫也不想去了,该学的也都学完了,正好好好养病。
“帮我去问问他们眼里的我怎么样好不好?”我看向唐哲修,握住他的手紧了些,上面有点湿。
“嗯”他应了声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人群中。
那些我很熟悉的人对着我们笑了笑,还是先说了唐管家和王小姐很登对。
我们没有反驳也没有应。
接下来听到的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我比小伙子脸色还红润,身材婀娜,整个人很有名京城没有人不认识,小孩子们总是很崇拜我。
我就像是个开了挂的假人,我不会因为我的努力而开心,我会因为我比例严重失调的成果而兴奋。
有的人吃一节藕觉得很满足,有的人把几段藕全吃完了都觉得饿。
像我这么懒平时学了一会儿就放弃坚持最久的武术学会了去种地玩的人都能把什么都学好,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合适而放弃所拥有的资源。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我不去找别人,没有人来找我。
不知不觉中家里多了把琵琶,唐哲修的时光机也快修好了。
没有人知道自己认识一个人要花多少年,认识自己需不需要花一辈子。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我好像什么都没兴趣了,我更多的时候喜欢抱着家里两只兔子揉揉。
我很久没去旅游也没有去找敖澈和杨复,我也很久没有叫李四四哥哥,家里的佛像更是被我全部收了起来。
我感觉我好像空了。
每天就窝在闺房里等着饭点唐哲修把吃的拿进来。
我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缩在床上把骨头里那种撕咬感忍下去。
我不敢出门,我怕别人看到我的脸那句婀娜就变成弱不经风了。
铜镜里模糊的看不出肤色的我脸在瘦的同时也有些扁。
我只能强迫自己把东西吃下去再慢慢胖回来,哪怕我疼的下不了口只能靠唐哲修来喂我。
近期晚上出去了一次,考试前南宫约我出去喝酒。
他问我参加科举是为了什么。
为官一方还是如何。
我私心不希望他为官一方,他很实在也有实力,但没有背景,会吃亏,一开始考得好的人都是要从底层做起,只是比考得差的人多一点点台阶。
但,如果你没有背景没有钱,不要说在京城经常走人际关系,连在郊区买套房都难。
皇上很少赐房,除非是地方官或者是有封号封地的,历朝历代首都房价一直寸土寸金。
而且比起和那些大人斗嘴,为百姓任劳任怨,还是回乡教小朋友比较轻松,孩子怕老师,会很好管,虽然有时候不会太懂事。
但还是要看他自己怎么选。
寒窗苦读十年,一个虚数,选择的是他自己,既然来考官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回乡……很少有人会做这种赔钱的打算吧。
直到时光机修好了,唐哲修上去了,透明的罩子一关雪花落在上面。
我披着披风,他上去之前给我系好了。
我挥了挥手,看着视线中的他逐渐不见。
好像以前我被欺负的时候只有他心疼我。
记忆中的每个人都被美化了,只有我趴在他肩上哭的时候我看不到我自己都觉得那时候的我一定又丑又难缠他一定很不耐烦。
他让我等等他,大概春天的时候就能把药带给我。
时光机时间跨度一直不稳定,做调查一直都是看运气。
我拂落了肩上的雪,像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发。
我有种预感,我出去遇到危险不会再有能让我放心哭的唐哲修出现了。
所以我把我的刀、枪、护具全部扔了,我不出去冒险了,也不出去旅游了。
哪怕那些都是我以前辛辛苦苦赚钱买的,有了新的也一直把旧的呵护的好好的的宝贝。
我不需要它们了,用不上了。
来了春,我开了脸上了妆换上了婚服,王元宝的心愿放下了。
虽说拒绝了云锦鹤和敖澈的聘礼他特别肉疼,但是皇帝给状元郎的嘉奖作为聘礼之一是能配的上我的。
他一直担心我过了法定年龄还嫁不出去。
到了法定年龄宫里一来人,给李承和李佑说媒的人全被他拦在了门口,他坐在大厅里闭着眼睛一直默念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平时给他把玩的核桃都把他掌心磨红了。
唐哲修说过木头刻的仿真核桃以后在未来可以骗骗人当文玩,我之前就卖了几个出去骗人,送了几个给王元宝平时没事锻炼锻炼手腕手指。
他走的时候我还给他塞了几个,拿去自己玩,别跟我一样卖的比普通核桃还便宜还骗别人是真核桃跟玩傻子一样。
虽然我知道这很不厚道,玩了一次以后还道了歉就再也没把假东西当真东西便宜卖了,做起来超累,那些学着我做小核桃的人赚的比我还多。
“唉,得了聘礼还能看到拱了家里白菜的准女婿被打一顿,也不亏。”
我蹲在地上给两只兔子喂兔子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
两只大兔子叁瓣嘴开了开露出里面粉粉的肉白白的牙,咀嚼声可以很清晰的听到。
这次它们吃东西难得没有弄脏嘴。
以前他们吃完了东西或者从外面蹦跶回来一定要往我身边蹭。
它们给我的感觉我就像是它们的一块专用抹布…
“闺女,兔子你就别带去了吧,爹爹感觉你一嫁过去家底都要搬空了。”
“屁,你的小金库都没动多少,平时我给你的零花钱你都一份没用,这次我还专门找了人照顾你每个月找我拿钱,还给你留了钱,你看看谁家闺女出嫁了还这么补贴娘家,结果你连两只兔子都不放过。”我没好气来了句。
两只兔子分别蹭了蹭我的左右手。
我的耳朵里面最后落了句叹息声。
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像上一秒还停留在我和他闲聊我的新朋友杨小环和柳云瑛时。
我们以前吵架的内容在我眼里都变得温和和怀念。
两只兔子守着我也越发的紧。
我本来想找个机会再向南宫道一次歉没拦住杨复打了他一顿,但是最后都变成了书面表达。
他说自己没事,要真计较的话等婚事结束他可以慢慢计较。
每天王元宝把信递给我都会啧一声:恋爱的酸臭味。见着了就不会天天纸短情长了吧。
其实我不太明白我到底喜欢不喜欢南宫,但如果真的要回答,应该就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了吧。
我很喜欢他的温柔,让我总感觉有些熟悉,但我不是那种喜欢他,很矛盾。
他的温柔会让我觉得很治愈,就像是在庄严的寺庙里一尊尊金佛前听着如来讲经,就像前世经历过。
他是我最好的人选,也是再叁斟酌下最想选的人。
那天晚上我还跟他说了什么拒绝他我想不起来了。
我很自私,他不在乎。他说他不在意,这就够了。
成亲就像是一场差不多的流程,起个大早等别人给你开了脸上了妆一屋子人恭维你说你好看,将来定和夫君白头偕老。
然后你的父亲看着东西一件一件装进箱子,兔子也被人装进了打了洞的红木箱被人抬起来,哭得泪流满面。
听到他哭了我差点以为让我赶快嫁人不用受刑的人不是他。
为了保持一天的妆容你也不能哭,也没什么可以哭得。
蒙了盖头以后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低头看脚底就是听别人说话。
好像每个成亲的女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我之前把喜饼发给了每个认识的人,小环的那份是让人转赠的,她也让人送了我一支金镶边的玉如意,不过最后却是交到了南宫的手上,还跟他说了句要用这个掀开我的盖头,代替她好好陪着我。
曾经经常跟父亲请假不读书出去玩的小姐妹最后的我也要离开了。
那件唐哲修经常给我换走的紫色衣服最后换成了红色的婚服。
王元宝前两天还特别高兴舍了己用自己的钱给邻居家的狗都一条一条的发肉。
我发的喜饼都是用的自己的钱,我就像是被送走的瘟神。
纳妾是中午进行,娶妻是晚上。
所以为什么女孩子嫁人都要起那么早?我打了个哈欠。
早上的吃食基本上是一天的口粮,上妆之前我就一直抱着糕点在啃。
上妆之后我就在拿着团扇给自己扇了扇。
我把它挡在脸前,哪怕盖头还在我也不能把它放下。
不过我觉得我就算不放下来,没了盖头他应该也能透过红色的团扇看到我吧。
辟邪和遮羞我都不需要,我没做过缺德事,我也不害羞,我甚至连兴奋都没有。
锣鼓声越来越响,随行的人开始催妆。
我在屋里坐着。
黄昏了。
我的内心平静的像往常一样。
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早上只是简单的试了一下,晚上才是重头戏。
那些脂粉重新上了我的脸。
我的朋友很少,在离开前云瑛快到天黑才让南宫和我离开。
在轿子里摇摇晃晃了很久才到目的地。
南宫跟我说过他家没有大宅子,双亲只剩下母亲,身体很好,不用我经常床前侍奉。
礼数一切从简,该跨火盆跨,该射箭射箭。
之后我都看不到如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只能勉强让自己站好,跟着手里抓着红绫的人走。
我就像是个提线木偶。
小时候和云瑛小环玩过家家,我们这边的过家家有很多版本,英雄救美,见义勇为,婚嫁之类的。
其他小伙伴偏爱当新娘或者新郎,他们特别喜欢脸上擦点胭脂变得像大人的感觉,也不会腻。
我就特别喜欢抱着胖胖的小环当个孩子。
又或者是在两京童谣唱起的时当个判官。
不怕上兰单,惟愁答辨难。
无钱求案典,生死任都官。
我的脑袋里总有个人在说:
“宇文,我好喜欢你。”
“昨天我去黑水镇找你了,没看到你我就自己把骨灰酒挖出来,没想到那是坛真骨灰,我就又给埋回去了。”
“宇文,我突然想嫁人了,以后你娶我好不好。”
“唐管家,我找他真的好累,马都给别人打死了好几匹了,还好你会带我回家,你对我真好,我一定多给你加点工钱!”
“ …… ”
“ …… ”
“咔嚓。”
我的头疼了起来,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掐碎了扇柄把那把红色的团扇扔在了地上。
我看见南宫让眼里无措地坐在红色的新床上的我。
“对不起……”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团扇碎片。
眼泪却像打开了闸门,再也关不上了。
但他抱住了我,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他和我一起把团扇接好。
多少年以后我和他从黑发变成了白发。
一柄玉如意和一把团扇传给了家里的孩子。
他望着我笑了笑,年轻时的温和现在还保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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