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我将她送回去了。”楚燚立刻道，“天道从前世带回来的那些人和我们不同，她们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例如莳萝就不记得我们是如何回到万花谷的，也不认识你是谁。”
    “……而且，她们也分不清我做的事并不是出自她们自身的意志。”谢怀碧轻出了口气。
    其实这逻辑挺死循环的。
    在谢怀碧穿进这本书之前，书已经写完了，这些角色理所当然都是会爱上楚燚的，谢怀碧代替了她们的存在之后，只是在极高的程度上重现了这一切，但这并不能驳回一个事实：上辈子和楚燚相处亲密的，全都是谢怀碧。
    下面一个问题又来了，因为谢怀碧附身期间的记忆会被这些角色完美同化接受、从而意识不到她的存在，她们自然就会认为和楚燚相处的是她们本身。
    这是一堆烂摊子，而且谢怀碧不打算背锅，她唰地一下将这口锅扔到了楚燚头上，“很好，以后看见她们也这么做。似乎不是每个人都会被天道带回来，姜雪灵、杨婉玉、药盈盈就没有。”
    药盈盈是那个楚燚带着谢怀碧去卖灵药的时候碰见的女扮男装的药师，她那天的表现也非常正常。
    如果有着前世记忆，她肯定知道去卖药的就是楚燚，而不会急切地试图问出他的身份挽留他。
    说到药盈盈，她似乎没多久就再度登场了。
    谢怀碧摸了摸眉毛，努力将已经开始混乱的剧情线捋得更清楚一些，“接下来该是谁出来了？”
    楚燚耸耸肩膀，“按照剧情去闯塔的话，该重新见到杨婉玉了。”
    “那闯塔就不去了。”谢怀碧快刀斩乱麻地放弃了这段剧情，“我不喜欢杨婉玉，连跟上她的思考方式都费劲。”
    杨婉玉实在是个过于自相矛盾的人，又不知为何眼高于顶，谢怀碧扮演她的时候怎么都拿捏不好分寸，也亏得杨屹之和她关系那么好。
    ……
    …………
    谢怀碧睁大眼睛，想起来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杨屹之呢？”
    楚燚无辜地望着她，“杨屹之的什么？”
    “……别装傻，楚燚。”谢怀碧横眉竖目，“我身上的蹊跷你解释了，但杨屹之和你之间的关系你说了吗？”
    楚燚淡定地坐正身体，“自然是天道搞的鬼，我上次不是对你解释过吗？”
    谢怀碧微微一笑，出口伤人，“你指望我真的相信你当时的随口胡诌？”
    “……”楚燚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是这样的。我当时为了救你，将自己的本命真元打散了……”
    谢怀碧小小地吓了一跳。
    本命真元被打散那是什么概念？死掉了的概念啊！
    不过看看眼前仍然活蹦乱跳的楚燚，谢怀碧又把这点惊讶给收了回去。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反正他是正在叛逆期的天道亲儿子。
    “……其中一部分用来融入你破碎的魂魄，另一部分组成你的身体，剩下的组成我的□□去三界寻找你的魂魄碎片。”楚燚一笔带过了几百年间的工作内容，“等你的身体被温养出来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本命真元缺少了一部分。”
    “应该在我体内啊。”谢怀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丹田。
    楚燚笑了，他莫名觉得谢怀碧像是刚刚发觉自己怀孕了似的，但没敢把这个念头真说出来，“除了你和我身上的以外，仍然有一些丢失了，我也找不到。现在看来，应当是天道放入了一些人的体内，令他们觉得自己是我，分走我气运的同时，不需要天道挑唆什么，就会主动来对付我。”
    谢怀碧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起来，“所以，你的那些在外潇洒的□□，和那些不知道什么会想起上辈子记忆的女人，以后都会陆续出现？”
    楚燚诚实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他们双方，一方会狂热地追着你跑，另一方则会狂热地追着我跑，我归纳得没错？”
    “没有错，完全正确。”
    谢怀碧：“……让我静静。”
    “但在杀死杨屹之以后，我已经从他身上取回了一部分本命真元。”楚燚赶紧在被赶出门之前补充，“根据那部分真元大小，最多再出现三个以为自己是我的人。”
    “而我有一个百分之一百正确的假设。”谢怀碧疲倦地说，“白鹤鸣就是其中之一，你信不信？”
    楚燚：“……我信。”
    白鹤鸣何许人也？坐镇仙界数万年的大佬，楚燚几次气运用尽差点死在他手里，最后还是因为这位大佬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以后才心如死灰地败于楚燚手中黯然死去。
    谁都知道那一战中，白鹤鸣没有尽全力。
    哦对了，背叛白鹤鸣的人，没错，就是谢怀碧扮演的。
    而且谢怀碧的良心，一点都不痛！
    她只是现在稍微有点心虚，“你觉得白鹤鸣会记得上辈子发生在‘白鹤鸣’身上的事情吗？”
    楚燚深深凝视着她，带着点同情带着点吃醋，“你可以再捅他一次。”
    谢怀碧：“……”
    第55章
    想要从百花谷里脱身还是件麻烦事儿, 原因很简单, 谢怀碧现在是挂名谷主了，要对全体谷民负责，一大堆交接工作必须完成, 莳萝甚至天天缠着谢怀碧和她睡在一起以防她半夜出谷。
    在楚燚第八次提议他们两人一起偷偷溜走之后, 转机终于来了。
    这事儿还要说到百花谷的营生。百花谷地形气候土壤都十分独特，加之百花谷族人又有天生对植物的亲和力, 培养灵植和药草是一把好手, 许多珍惜的药草甚至只能在百花谷进行种植。
    百花谷里这么多张嘴也是要吃饭的, 修真更是一件挺烧钱的事情。因此百花谷也有那么几个合作伙伴，比如说天剑宗, 比如说苍红商会之类的。
    谢怀碧从后山秘境里出来的第六天, 一月来访一次的苍红商会派人来采购药草和丹药了。
    因为谢怀碧才刚刚被赶鸭子上架，对贸易协议和规则一无所知，这工作就交给了谷内有经验的人。
    没了谷主的坐镇, 交易现场顿时有点混乱。
    等苍红商会的人离开之后，百花谷族人才发现谢怀碧和楚燚两个人已经失踪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混进商队里面离开百花谷范围的谢怀碧长出了一口气，探出头去朝商会的带队者道谢, “谢谢了, 要是让她们发现，我这次又出不了谷。”
    商队队长不在意地摆摆手, 只当谢怀碧是和莳萝一样想要出谷去玩耍的小姑娘，“百花谷外的世界和里面可不一样，我是看你们俩修为够高才帮你一把, 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要是百花谷自己的人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偷偷把你带出来的人可是难辞其咎。”
    “多谢。”楚燚微微颔首，“我们就不和商队同行了，免得她们反应过来追赶上来。”
    “不急，送佛送到西，前面再一刻钟就到商会的下一个店，你们在那儿下车正好。”
    楚燚神识往后一扫，百花谷的人还离得老远，一刻钟时间根本不够他们追的，遂点头，“好，麻烦了。”
    这一点头就出了问题。
    一刻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处规模极大的苍红商会前，门口早有伙计在等待，见车队停下立刻上前来搬运上面的药草。
    “这些药草都是新鲜的，务必立刻送到三楼去交给药童和药师们进行处理，时间长了药性就丢了。”有个女孩子的声音清凌凌地透过马车传到两人耳中，“动作小心些，百花谷来的药草，是质量最好的，不要压坏了。”
    谢怀碧和楚燚面面相觑：“……”
    就算这没沿着剧情走，他们也听得出来，那是药盈盈的声音。
    “算一算时间，她确实这段时间都在给家里的商会帮忙，但时间上也太巧了一点。”谢怀碧掰着手指低声道，“你怎么没发现她在这里？”
    “没想到。”楚燚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复道，“没关系，上次见面时，我变了声，她又没看见我们长什么样，应该认不出来。”
    “你是不是忘记了她可能有前世的记忆？”谢怀碧眯起眼睛，小心地从马车的窗户缝隙里往外望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指挥伙计搬运药草的药盈盈，她看起来精明又纯洁，似乎和先前见到满是怨气的胡依依并不一样。
    不过谢怀碧不想冒险，她注意着药盈盈的视线所向，轻轻拽了一下楚燚的袖子，“我们——”
    “盈姑娘！”商队领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豪爽地向药盈盈拱手，“这次去百花谷极为顺利，不过顺道从里面偷渡了两个贪玩的年轻人出来。”他说着，直接就伸手将马车的帘子掀了开来，粗着嗓子道，“我们到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让楚燚直接带着自己跑路的谢怀碧：“……”
    楚燚倒是比谢怀碧淡定得多，他捏了捏谢怀碧的手心，率先一步下了马车，才转过身去接她。
    见到楚燚的药盈盈愣了愣，随即目光就停留在了后一个出来的谢怀碧脸上，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先前在洛城见到这两人时，她只是惊鸿一瞥了谢怀碧的脸，对于她的长相五官并没有完全记得住，可眉间那点妖艳的朱砂痣一出来，药盈盈顿时就将这两人的身份确定了六成。
    再联想到楚燚当时所售出的丹药完成度那般高，这两人原来是来自百花谷的设定也显得十分合理了。
    谢怀碧借着楚燚的手跳下马车，带着两分紧张的心情望向药盈盈，笑得腼腆，“多谢贵商会的马车代步，不过莳萝他们可能很快就要追来，我们就先走一——”
    “不急，喝杯茶的时间总有的。”药盈盈立刻截断谢怀碧接下来的话，她笑吟吟地道，“两位既然是从百花谷来的，对药草和炼药应当都很擅长，我有些药理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二，请二位务必行个方便。”
    谢怀碧用力地掐了掐楚燚的手掌心。
    不管药盈盈究竟是前世的还是这辈子的，有一点谢怀碧反正已经确定：药盈盈肯定是认出他们俩了。
    楚燚淡定得很，他反捏回去，脸上一派正直，“抱歉，再多留就要被追上了。”
    “苍红商会有专用的小型传送阵法，可以送二位立刻去你们想去的地方。”药盈盈见招拆招，“既然二位这么急，我做主动用阵法送你们去目的地，不知道二位想去哪里？”
    这就是死活也要跟他们一起了。
    楚燚低头扫了扫谢怀碧的表情，见她满脸笑意一派平和，顿时头皮一紧，“……那就老家，我们去中源。”
    “没问题。”药盈盈露出放松的微笑，她笑意扩大的时候，嘴角会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令人看得目不转睛，“请跟我来——这边的事情交给商会的人来办就好，我很放心。”她的后半句话是对着商队的领队说的。
    那汉子拍拍胸口保证道，“盈姑娘放心！”
    药盈盈带着谢怀碧和楚燚往商会后面去的这点功夫，谢怀碧的神识已经在她身上转了七八遍了。
    药盈盈的天赋在于经商和社交手腕，修为大多是靠商会雄厚的财力采购丹药给堆上去的，因而修为和战斗力都不高，这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破绽。
    而且，在看见她的瞬间，药盈盈似乎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敌意和杀气。
    由此，谢怀碧判断她应该只是猜出楚燚和自己是上次在洛城卖药给她完了就跑的人。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谢怀碧不动声色地轻出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在几人到了传送阵法旁之后，药盈盈停下脚步，回头的同时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一枚传送灵石，“二位，在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如果你们不配合的话，很快百花谷的人就会追上你们将你们逮回谷里去了。”
    楚燚和谢怀碧同时默然看着她，等待着问题。
    “在洛城时，有人卖了十瓶成色几近完美的还气丹到苍红商会，那两个人是不是就是你们？”药盈盈捏着灵石直截了当地问道。
    谢怀碧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很显然，药盈盈没有被天道唤醒前世记忆，也许是因为她修为低，也许是因为天道没有将她作为目标，总之，现在的药盈盈是安全的，“我说不是，你会信吗？”她平静道。
    药盈盈也狡黠地笑了，“我当然不信。但是我可是能拿出证据来的——我就是当时验药的药师，你们临走之前，我可是看到了你的脸的。”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位置，自信十足，“那样特殊的一颗美人痣，我是不可能忘记的。”
    谢怀碧下意识地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眉心上那点朱砂痣，这是她在穿进这本书里之前就天生长着的，倒是没怎么多想，“只那么一瞥，你倒是记得清楚。”
    这就已经相当于是一句肯定的回答了。
    药盈盈吐吐舌头，“那自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既然你是当时跟在后面没有说话的人，那么身旁这位，应该就是和你一起的了？”
    尽管楚燚的声音和身形都有改变，但当时看见了楚燚和谢怀碧亲热的药盈盈还是下意识地假设眼前牵着手的这还是同两个人。
    “是。”楚燚漫不经心地点头，“现在可以激活传送阵法了吗？”
    药盈盈脚下转了半个圈子，自己先踏入了传送阵法的范围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当然，请两位过来，我和你们一道去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