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可怜顾小黎一边耳红面赤，一边提醒吊胆，连车子停在了公司门口还不自知。
    秦楚看她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询问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顾小黎这才慌慌张张的抽回手，在秦楚的注视下下了车。
    好险，他没问，或许他根本都不知道。顾小黎摸了胸口稍稍松了一口气。
    晚上下班的时候，顾小黎远远看到了秦楚那辆黑色的车子，低调奢华的停在对面街道，显然有些人已经发现了，顾小黎顶着背后的众多的眼光快步上了车。今天的秦楚似乎更加沉默，顾小黎偷眼看去，那男人双眼合上，微微靠着座椅闭目养神，似乎有些精神不济，是工作太累了吗？
    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开始担心男人的身体状况。
    一路无言，顾小黎也并没有觉得闷，心里一会儿想着要不要报警找车子，一会儿又在想如果给秦楚织毛衣会不会赶不上圣诞节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男人才睁开一路闭着的双眼，一开口嗓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车子找回来了，下次注意。”
    顾小黎惊诧万分，在看到车库里面毫发无损的车子之后，更是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知道秦楚怎么做到的，不过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男人就把她丢的车子找回来了。顾小黎脸色红红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七位数的车子开了几个月就不翼而飞，心大成她这样的也没几个了。
    秦楚倒是云淡风轻，或许他也并没有把这辆车子太过放在心上。
    “谢谢。”顾小黎低低说了一声，心里莫名就暖暖的，有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忽然就占据了她的心房——似乎只要秦楚在身边，她什么也不用担心。一种名为踏实的感觉悄悄袭上了心头。
    忽然，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吓了顾小黎一跳，将她的旖旎心思也吓得不见了踪影。
    顾小黎吃惊地看着秦楚，男人表情大为不快，阴沉着脸转身快步的进了大门，剩下顾小黎一头的雾水。
    只是打个喷嚏而已，用得着恼羞成怒吗？
    晚饭，秦楚也没有吃多少，喝了一小碗儿汤就直接上楼去了。
    秦诗诗也看出大哥的不对，忍不住拉住顾小黎好心的提醒：“顾姐姐，我大哥是不是没告诉你？”
    顾小黎根本不知道她指的什么，一脸的茫然。秦诗诗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接着告诉顾小黎，某男人昨天下班回家没有看到顾小黎按时回来是如何的心急如焚，打不通电话之后又是怎么样的暴跳如雷，那么冷的天，天空还飘着鹅毛大雪，他也不管天黑路滑，甚至不太愿意假手于人，一接到有用的讯息就将车子开过去找她，有些地方车子进不去，他也不管不顾的步行，在人群中一一找寻……
    顾小黎听着秦诗诗的描叙，仿佛眼前浮现了男人焦急的在人群中搜寻她的那一幕：鹅毛般的大雪落在男人的头上身上，冰冷的雪花遇到体温又迅速幻化成水，结成冰……
    怪不得昨天看到他会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他竟然在大雪中找了她那么久。
    所以……他也是因为这样才会生病的？
    顾小黎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深重了。
    秦诗诗好心提醒她：“顾姐姐，我大哥就是嘴硬。而且，他生病的时候最龟毛，你要小心一些。还有，他也不喜欢看医生。因为……”
    可能是觉得自己要说的事确实不好让太多人知道，秦诗诗放低声音凑到顾小黎的耳边说了几句，顾小黎一听更是目瞪口呆。
    想不到堂堂秦氏实业的总裁，一米八的男人，居然会怕打针吃药？仔细回想起来，除了上次为了救她受伤，秦楚的确很少上医院看病的，她这才发现秦家连家庭医生都没有。
    秦诗诗也觉得有些好笑，对顾小黎说：“顾姐姐，我大哥就拜托你了。”说完，还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顾小黎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很担心某人会不会已经发烧了，她找了家里的医药箱，挑了一些常用的药，就上了楼。
    卧室里只有床头的小灯是开着的，秦楚已经躺到了床上，他紧紧闭着双眸，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这样的他，看起来居然有些脆弱。
    顾小黎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秦楚似乎已经在发烧。
    她没有办法，小心翼翼的将温度计给他夹好，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该送去医院。
    “我没事。”某男人还在嘴硬。
    顾小黎悄悄观察他的脸色，道:“秦楚你好像生病了。”
    秦楚不甚在意地说:“只是有点累而已。”
    “是发烧了。”顾小黎抽出已经量好体温的温度计，细细看过上面的刻度，低声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秦楚一听医院两字就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地说:“不用。”
    “那我找医生过来？”
    “一点小病而已，不必麻烦了。”
    “可是……”
    “别吵。”秦楚躺回床上，干脆拉高被子蒙住了脸，“我睡一觉就好了。”
    顾小黎有些哭笑不得。
    她没想到秦楚这样的人，生了病竟然不肯看医生，这样的行径是不是如同害怕打针的小朋友？
    顾小黎想起昨天的大雪，以及昨天的气温，有些良心不安，秦楚是不是为了找她才生的病？顾小黎找出退烧药来喂秦楚吃下去，男人一闻到药的味道就开始嫌弃，摇着头不想吃，顾小黎费了半天劲才哄得他吃下去，又拿着湿毛巾端来热水，尽心守在床边照顾。
    秦楚高烧不退，睡得不□□稳，睡梦中忽然叫了一声:“顾小黎。”
    顾小黎忙扑过去握住他手，道:“秦楚，我在。”说这话的时候，顾小黎不免有些赧然，怎么越发觉得自己跟秦楚的关系亲密了许多，这是四年来没有过的感觉。
    秦楚没再出声，只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人也似乎不太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掌心亦是灼热，顾小黎刚想松开手，就被他反手握住了。
    顾小黎挣了两下没有挣开，只好让他握着。
    时间过得飞快，尽管病着的秦楚要求很多，也挑剔得很，顾小黎心底却有微甜的感觉，手心一直滚烫，那种温度一直熨帖着她的心，让她有种安然的感觉。心底不免就会冒出一些念头来，他们两个若是能够一直这么下去，接下来的人生应该也挺不错。
    顾小黎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看向男人的睡脸，明明是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脸，此刻细细看过去依然觉得那样好看，看得她竟有种耳红面赤的感觉。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顾小黎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坐了一个晚上。秦楚的身体素质不错，顾小黎一个晚上隔着一个小时就给他量一次体温，到了早上，热度总算是退了下去。
    顾小黎一看时间，觉是没法睡了，她索性下楼到厨房去熬点小米粥，想着秦楚的口淡，她又按照秦楚的口味做了几样小菜。等一切弄好，天已经大亮，顾小黎想了想，把粥和小菜都拿到秦楚的卧室。
    ☆、第30章 hapter 30
    顾小黎拉开门，窗帘还是好好合上的，卧室里光线很暗，如果不是因为生病，秦楚睡懒觉的次数屈指可数，顾小黎慢慢走过去，将粥和小菜放在一边，伸手过去探秦楚的额头，不想她的手刚刚触到秦楚的额头就被人紧紧的抓住。
    顾小黎一惊，叫了一声：“秦楚。”
    秦楚掀开被子道:“过来陪我。”
    顾小黎看着一旁的粥和小菜有些为难的说：“可是，粥会冷掉。”
    秦楚看起来心情似乎比较好，嗓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说道：“没关系。”
    顾小黎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子里。秦楚的怀中十分温暖，热得她有些不舒服，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但很快又被秦楚捞回来。
    秦楚用一条胳膊圈住她，说:“别动，你是想摔到床下去吗？”
    顾小黎便不敢乱动了，实际上，被秦楚这么圈在怀里，她的心里暖暖的。她心里装着事，又担心秦楚的身体，尽管一夜没有睡，这个时候却怎么睡不着，她问：“你是被我吵醒的？”
    秦楚浑不在意的说：“睡了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事。”
    顾小黎低声问：“那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两人在一起时间不短，说话如此低声细语，又夹带着柔情蜜意的时刻实在没有多少，顾小黎说着说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越界，心里却又想要将这种越界继续下去。
    秦楚低下头，额头与她的额头碰在一处，说:“已经好了。”
    顾小黎只觉得一片热，也分不出有没有退烧，想了想道:“最好还是去一下医院。”
    秦楚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说:“不去。”
    顾小黎没想到他这么讨厌医院。她记起四年前自己住院的时候，秦楚好像常常来医院看她。后来，她的腿伤痊愈出院，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她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候只是坐在电视机前发呆，或是坐在窗前看车来车往，一天也就过去了。她几乎没有多少那段时间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了出来，还差点饿死，最后是秦楚将她带了回来，住进这间别墅。之后，秦楚又给她安排工作，将她的生活重新回到正常人的轨道。
    所以，当秦楚提出那个协议的时候，顾小黎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如果没有秦楚，她大概早就死在那个废弃的工厂或是出租屋里，而她能力有限，实在无以为报，而她也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协议的具体内容，秦楚让她研究了好些天，意思是让她好好考虑清楚，其实当时的情形，顾小黎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她并不怪秦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点十分清楚。因为花过时间去研究，所以大部分条款顾小黎都已经记在了心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为了让周暮云死心，跟秦诗诗好好在一起，她跟秦楚要在人前假扮情侣。
    秦楚当时并没有说协议到何时结束，顾小黎也从来没有问，大概是以前对一些事抱着希望太大，最后又失望太大，她几乎学会了随遇而安。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偏偏让她又想起来。
    有个念头忽然在脑海里冒出来：万一秦诗诗和周暮云白头偕老了，那她和秦楚……怎么办？
    顾小黎有些彷徨又有些期待，这段时间她心底总是甜蜜大过其他的情绪，大概她还是学不会彻底的死心。心底总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回放秦楚那晚的话，相比较于害怕担心，她似乎更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秦楚，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顾小黎还挂念着秦楚的病情，始终是觉得去医院看一下医生会比较好，尽管她也不喜欢医院。
    秦楚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说：“我已经没事了。”
    真是别扭的家伙，顾小黎没有办法，只有任由秦楚搂着自己。被窝太暖和，顾小黎坚持了一段时间，发现秦楚呼吸平稳，终于眼皮越来越沉，一个晚上没有睡，她确实撑不住了。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不断浮现一些梦境，支离破碎的残片，让她睡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双眼无神的行走在大街上，脚步悬浮，嘴里念念有词，暮云，暮云，我要找周暮云。街上的雪很厚，她穿得很单薄，整个人瑟瑟发抖，忽然她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拉住那个男人的手，叫道：“暮云，你终于来找我了。”那人转过身，的确是一张她认识的脸，不是周暮云，竟是秦楚。秦楚用力甩开她的手，沉声说：“我不是周暮云。”
    顾小黎脚下一滑，跌坐在了雪地上，天寒地冻，她又穿的单薄，她坐在雪地里半天站不起来，只得遥遥看着秦楚一步一步走远。她觉得好冷，这股冷意一点一点浸入身体的四肢百骸，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顾小黎一下子就惊醒了，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地上，怪不得那样冷，而秦楚显然被她吵醒了，一脸无语的看着她，说：“顾小黎，你是怎么回事？睡个觉居然也能睡到地上？”
    说完，他再次扯开被子，示意顾小黎到被窝里去，顾小黎冷得直哆嗦，因为害怕秦楚晚上睡着不舒服，她把房里的暖气关了，这样一来，被窝里外就如同冰火两重天，顾小黎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故意让自己跟秦楚拉开一些距离。秦楚却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意思明显的为她取暖。
    这一躺又是大半天，等到顾小黎再次醒来的时候，秦楚已经不知踪影了。
    顾小黎下意识望了一眼睡前放在那里的粥和小菜，那处已经空空如也，她莫名心里一甜，那人大概已经吃过她准备的东西了。
    顾小黎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床头柜那里静静躺着一张便签，男人苍劲有力的字体几乎力透纸背，上面短短一句话。
    ——我已帮你请假，好好休息。
    顾小黎伸了一个懒腰，心情大好的下楼去，她让吴妈不用做饭，自己开着车出去买菜，也不知道怎么的，到了超市，她虽然只是一个人，心情却有些雀跃。
    杭椒挺新鲜，牛肉也不错，做个杭椒牛柳秦楚应该会喜欢，今天的蛤蜊很大很新鲜，做个蛤蜊汤应该很鲜……
    不知不觉买了几大包东西，付钱的时候，她才发现买的几乎都是秦楚爱吃的，
    顾小黎在心里列好了菜谱，拿起了电话，四年来第一次，她打电话秦楚居然是为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那边似乎很安静，顾小黎想到秦楚是不是在开会，顿时有些懊悔，她咬着唇，准备放下电话。
    “有事吗？”男人的声音依然水波不惊，顾小黎却有些忐忑。
    “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那边顿了一会儿，说：“回来。”
    说了再见，顾小黎扣上电话，心底却无端的升起一股甜蜜感，刚才的电话怎么那么像妻子询问忙着工作的丈夫是不是能按时下班？
    那一头，秦楚只是说出回来两个字，他的那位号称全能的助手立马就有抓狂的感觉，搞什么？他是能力超群，但不是超人，现在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他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这意味着作为老板的秦楚所要处理的工作只多不少，可是那男人居然会为了回家吃饭，甩下工作不理！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即使如此，秦楚在下班时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先生还是一个不字也没有讲。
    顾小黎心情愉悦的在厨房忙碌，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秦诗诗先回来，秦楚紧跟其后。
    秦诗诗看着桌上的菜，笑着揶揄顾小黎：“顾姐姐，为什么每一道菜都是大哥喜欢吃的？你不爱我了！”
    顾小黎眼皮一跳，没想到秦诗诗居然能将这个字随便就挂在嘴边，她脸色微红，解释道：“你大哥大病初愈。”
    秦诗诗连连摆手，说：“顾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其实，大哥喜欢吃的我也喜欢。”
    秦楚倒是全程保持安静，最有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秦诗诗偷眼看去，止不住的偷笑，大哥似乎很幸福呢。
    心境变了，看着某人吃菜的时候，顾小黎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她的眼神不时的瞟向秦楚，唯恐菜做得不合那人的口味。
    或许陷入恋爱中的人都会如此，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你的情绪，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的面前，对方只是皱一皱眉都会让你心情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