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弹

    唐白霜看到他的神情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转过头一看，发现乔菡带着侯灼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工厂门口处，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俩什么时候来的……
    唐白霜看着乔菡平静中带着一丝担心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些没底，自己今天突然从寒霜苑跑了出来，还用了一个乔菡根本不会相信的理由让侯灼离开。
    现在在这里看到了乔菡，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相信自己的话，找到了自己开的这辆车的定位，来这里找自己？
    “霜霜。”乔菡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这两周本来以为唐白霜对她的好是代表真心想和她在一起了，所以并没有再过度关注她的行踪。
    但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公司看到侯灼，而且还说是因为唐白霜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有人绑架了自己，让唐白霜去救自己。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可信度，但当她打开手机发现确实有好几个来自唐白霜的未接电话，而自己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接了的时候，就知道侯灼说的可能是真的。
    果然在她询问过后，得知唐白霜确实开车离开了寒霜苑。这让她很是担心。
    对方以自己引子引小姑娘孤身去找他们，肯定是事先布下了周密的埋伏，她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所以她二话没说就找到了唐白霜开走的那辆车的定位，让侯灼通知家里的同时一路追到了这里。
    “菡姐姐……”唐白霜说到一半突然瞳孔猛地一缩，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身体迅速往左边移了一步，子弹破空进入肉.体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唐白霜因为惯性往前走了一步，而后身子迅速软了下去。
    “霜霜！”乔菡见状瞬间红了双眼，声音高到几乎破音。几步到了唐白霜身边，接住了她倒下来的身子。
    唐白霜背部右侧肩头被狙.击.枪打出了一个血洞，鲜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流出，宛如一朵血色罂粟花盛开在她雪白色的短款风衣上。
    唐白霜费力的抬起手臂，紧紧地抓住乔菡要帮她按住伤口的手，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俩人叠在一起的铂金钻戒，声音微弱的对她道：“我……我只是担心你，并不是想要离开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乔菡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说话的同时轻柔的翻过她的身子，发现她除了肩上的伤外，后腰处还有一个小小的血洞，在不停的往外冒着鲜红的液体。
    乔菡胡乱的抹了一把不由自主掉下来的眼泪，一边将自己的薄外套脱下堵住她肩上和腰上的伤口，一边对已经打死站在高处的那个男人的侯灼嘶吼道：“叫救护车！”
    “是！小姐！”侯灼飞快的看了一眼已经半边身子都染了血的唐白霜，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菡姐姐……不要哭……我……我没事的……”唐白霜手指轻轻勾住乔菡的裙摆，再次开口，声音却更加微弱，眼睛半阖着，像是随时都要陷入沉睡一般。
    “对，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准你有事。”乔菡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凶巴巴的。快速从一旁拿过侯灼急忙送过来的急救箱，用纱布堵住她的伤口，试图将血堵住。
    从唐白霜身上流出的血仿佛是从她的心上被一刀一刀割下来的，悔恨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乔菡很确定，在她到达现场的时候她的小姑娘是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的，虽然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因为猛烈的运动而有些凌乱，但身上干干净净的，丝毫没有沾染到血迹。
    是为了保护她吧？
    从小在被追杀的恶劣环境中长大的乔菡自父母死后就没再哭过，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仿佛有双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难受到几乎无法呼吸。
    站在一旁的侯灼眉头紧蹙，看着唐白霜的神色很是复杂。刚刚他在唐白霜中枪后才发现楼顶藏着一名狙击手，但以他对唐白霜的了解，她是完全可以躲过那一枪的。
    但是从他这个角度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她要是躲开了，被击中的一定就是乔菡。
    侯灼心里有些懊恼，想必唐白霜应该知道自己是没办法保护乔菡。所以她没有选择完全移开，将乔菡暴露在危险里，只是单纯的往一旁移了一步，让狙.击.枪避开了自己的要害。
    他要是再强一点，感官再敏锐一点，唐白霜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过了没两分钟救护车就到了，乔菡和几个医护一起小心的把唐白霜送上了救护车，车开的同时医护开始给她做简单的抢救。
    也不知道侯灼从哪里找的救护车，开的速度和跑车一样快，却很是平稳，并没有给后方的治疗带来麻烦。
    救护车不到五分钟就开到了医院，几人小心又快速的把唐白霜送进手术室。她此刻已经几乎没了意识，要不是乔菡一直在她耳边说着话，她可能已经堕入到了无边黑暗里了。
    被关在门外的乔菡垂着手呆呆地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仰头看着那个红色的灯，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落，那是为了堵住唐白霜身上的弹孔所沾染上的。
    可是她却恍若未觉。
    “小姐……”侯灼站在乔菡的身侧，看着他从来没见过的小姐，心里有些害怕，轻声道。
    “你知道的吧？”乔菡打断了他的话，问他。语气中有着近乎诡异的平淡。
    “什么？”侯灼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霜霜为了我，故意没躲子弹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乔菡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但熟悉她的侯灼心里却莫名有些发毛。
    “是，我本来是想说的，但少夫人她……”侯灼握了握拳头。
    他当时站的那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唐白霜被那个男人打中了后腰，所以他才会往那个方向开了一枪，把那个像是首领样子的男人杀了。
    “为什么不提醒我。”乔菡声音变轻了，语气依旧平淡，说不上来这句话是在责怪侯灼还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贸然闯进去。
    自己这么着急，说是担心她，但归根结底还是不信任她。
    自己之前和小姑娘说的，会给她百分之百的信任，此刻更像是一个笑话。
    她明知道小姑娘这段时间特别黏她，一会儿见不到就要满世界去找。她还不信任她，还要明知道那里是个危险的地方也要冲进去。
    如果小姑娘不是为了保护她，根本就不会中弹。
    她没有给小姑娘应有的安全感，却还在这里指责侯灼，怪罪小姑娘想要逃离自己，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给了唐白霜什么。
    “小姐……”侯灼见乔菡的样子有些担心，轻声安慰她，“您放心，少夫人避开了要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乔菡没有回话，神色更加悲痛。
    唐白霜是知道有颗子弹冲着她过去的，但是她没有躲，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贸然闯进了那里，小姑娘就不会被自己分神，也不会为了自己而不躲那两颗子弹，还不得不用身体帮她挡了那两颗子弹。
    侯灼见状也不再说话，愧疚的垂下脑袋。这件事他也有责任，如果他当时把乔菡拦在外面，唐白霜就不会为了保护乔菡而受伤。
    说到底，他同样也不是很信任唐白霜……
    俩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鲜血从乔菡手上滴落到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侯灼默默地从一旁找护士拿了几张纸回来，递给乔菡想让她擦擦手，只是乔菡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像是一尊雕像般立在手术室前。
    “小姐，擦擦手吧。”侯灼艰难的开口，他宁愿乔菡喊出来或是做些什么，甚至打他一顿也比她现在什么都不说的强啊。
    乔菡没有回应，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手术室的那盏灯能让她在意。
    正在侯灼左右为难的时候，走廊尽头传来了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引得他回过头看了过去。
    是宇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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