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她是谁（中）
“呦，这是打哪来的小家伙？高中毕业了吗就口出狂言，嗯？”宋如初最见不得有人拿她的身高和年龄说事，她有些口不择言地回敬道，
“可能晞梧就是喜欢我这种未成年的清纯女孩吧。
“您没发现您就算把胸都快挤出来了晞梧也没看过你一眼吗？”
女人掩唇轻笑起来。
“小妹妹还挺冲，啧。”
“小梧以前可是最喜欢成熟有韵味的omega了啊。
“没想到四年不见，口味竟变了这么多，开始祸害起未分化的小屁孩了。”
她做出叹息的模样，眼里似乎在控诉孟晞梧对自己的背叛。
孟晞梧的手握得更紧了，这让宋如初有些困惑，但同时也愤怒非常——当初这个女人到底对学姐做了什么，才让她在自己身后都怕到连身体都发抖，手心全是冷汗？学姐平时都是淡淡的温柔样子，偶尔流露出些许对她的宠溺和纵容，这样的孟晞梧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心疼。
以及，为什么自己又被认成了未分化的小孩？宋如初气到快要爆炸，恨不得散发出自己的信息素压制住眼前这个恶心人的omega。但是不能。作为alpha如果随意使用信息素压制omega甚至引动发情期，一旦对方报警，就会给自己带来一系列的惩罚，毕竟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的效用是那么迅速和强力。——但如果再有下次，她一定这样做，宋如初想。
然后她听见眼前的女人继续说，
“怎么，小梧就这么怀念以前未分化的日子吗？”
孟晞梧突然整个人肌肉缩紧，巨大的张力让她的背脊弓出一个轻微的弧度。她的手臂更剧烈地发起颤来，呼吸急促地喷吐。她努力压抑着即将失控的自己，比平常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吐出。
“够了，有些事情你现在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吗？”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如初，我们走。”
她拉住宋如初的手，转身往外走去。地上的落叶被她们的鞋子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孟晞梧走得飞快，小矮个被拽得有些趔趄，好几次差点跌倒。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女人没有追上来，她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两个人走远。
直到两人都要走出这片树林，女人的声音才遥远地传来。
又是宋如初最讨厌的笑声。她听到她说，
“小梧，我终于还是回到你的身边了。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孟晞梧。”
她们走到开阔点的地方，计算机院楼赫然屹立在不远处。孟晞梧突然停下来，宋如初毫无防备地撞上她的后背。
“你干嘛啊…”她嘟囔了一声，揉揉撞得有些发疼的鼻子。
但紧接着她就没有办法再动弹：孟晞梧转过身来，毫无预兆地将她紧紧抱住。
她被迫埋进学姐温暖柔软的胸膛，长裙的白色丝质布料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她甚至感觉到一颗略硬的果实擦过脸庞。
可她现在毫无旖旎之心。她同样伸出手去，环住孟晞梧的腰身，在身后轻拍。有些紊乱的温热气息掉落在头顶，她的身体被孟晞梧急促起伏的胸膛也带得微动。她好像在这瞬间和孟晞梧的内心相连，准确地读出她内心的愤怒、害怕、失望和一丝……庆幸。
孟晞梧将怀里的小人搂得很紧，夏日里露出的手臂很快变得汗津津起来，粘腻的肌肤紧密相贴，互相勒出不太明显的红色印迹。
宋如初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怎么抱得这么紧啊，这人，快把自己给勒死了。——但是好舒服啊，她好久没有和学姐这么亲密地接触过了。虽然她知道现在并不是想这种东西的时候，她还是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略显强势又有些惊慌的拥抱之中。
“把你弄疼了吗？抱歉……”孟晞梧感觉到怀中那人的动静，才惊觉自己过于用力，将她吹弹可破的皮肤都弄上了痕迹。她发觉自己刚刚的失控，——然后把小孩当作了缓解情绪的良药。孟晞梧的不安和惧怕已经消失了，她反而有些羞了起来。
“我没事的。倒是学姐现在还好吗？”宋如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又想起之前在树林里面她和那女人对峙时表现出的复杂情绪。她踮起脚，伸手抚上孟晞梧的前额和散落的碎发。
“没事了。”
“只是没想到会突然看到……她，有些吃惊罢了。”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宋如初将整个人都贴到孟晞梧身上，即使她的身上已经沁出汗水。她听到这只心情低落的大猫咪轻轻吐气。
“学姐不要怪我才好…刚刚，那样说的话。”
但是孟晞梧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当然可以说“我不怪你啊，我知道你只是好心”，可她隐隐觉得这样似乎会将她们的关系推向她内心所不期望的境地，尽管她知道小孩一直都有那么一些喜欢她，虽然她无法也不敢去确定程度的深浅——但是这样直白的、占有的、宣示主权式的宣告还是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
小孩说的话无非是出于某种醋意或是占有，只是初始动机固然可疑，也并不能掩盖她在朱苇嘉面前保护了自己的事实。女孩的背脊挡在她身前，在那几分钟里让她感到安心。
幸好，幸好没有发生之前的那种事情。她想到这里，又将宋如初抱得更紧。
原来宋如初已经在无声之中占据了她内心这么重要的位置。孟晞梧似乎早已习惯女孩每天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她早上笑着和自己说早安，道别，晚上在自己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之时轻轻走入卧室，有时得寸进尺地直接躺到自己身边。习惯是一种十分可怕的事物，她似乎已经无法想象女孩离开或者自己搬走之后应该是怎样的生活状态。
她后怕起来。如果今天那人真的对宋如初做了什么……她该怎么办？
小孩不知道那女人有多危险，还在她的怀里念叨，
“学姐，你们是以前认识吗……？”
然后宋如初看到孟晞梧的眼神，知道她现在十分不想提起这件事，立马消了声。她蹭蹭孟晞梧的胸口。
下一刻两人立刻分开，脸上都泛起些红晕。因为有个声音在说，
“小孟啊，你怎么还没回去呢，在这跟女朋友搂搂抱抱的。”是孟晞梧的本科生导师。
宋如初嗔了孟晞梧一眼，好似在责怪她就这么在院楼前面的广场把人搂在怀里，人来人往的，谁都能看到——这不就出事了。
孟晞梧也有些羞，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解释她们只是朋友——虽然连她自己的内心也觉得这并无什么必要。但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就又语出惊人，
“小孟的对象是还在上高中吗？还是要注意形象哈，公共场所不要抱太紧了。”
宋如初心里默默流下泪来。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还是未成年的小孩。
* * *
这是好几天以来两人第一次好好地坐在桌旁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饭。菜是宋如初回家之后做的，都是川菜的鲜香麻辣口味，装得满满的海碗和盘子放在茶几上。整整一大碗还在滋滋作响的水煮肉片，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的回锅肉，附带一盘油亮的红烧茄子，看上去便令人食指大动——虽然热量一定也十分充足就是了。
两人并坐在沙发上，宋如初故意将身子靠过去，用胸前的柔软抵住孟晞梧的手臂。小孩又开始作妖，孟晞梧捏捏这人的脸颊。
“好好吃饭。”
宋如初并非真的作天作地，知道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孟晞梧心情不好，便没有继续骚扰她，只将人靠在孟晞梧身上，安静地陪着学姐一起吃着这顿难得的晚餐。
“学姐～今天晚上应该没有事情了吧？”
“嗯。”孟晞梧简短地回应。
“那学姐陪陪我好不好？我也想好好陪一陪学姐。”她环上孟晞梧的腰身，贴在学姐的后背上轻声说。
于是两个人去了卧室，坐在床边。宋如初习惯性地缩进孟晞梧怀里，开始宣示主权——即使没有观看对象。这原本是只有恋人才能使用的亲密姿势，但两人都早已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并没有想到这些…当然也可能是不敢去想这些。
宋如初把玩着孟晞梧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她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将脑海中徘徊已久的问题轻声问了出来——当然她不会承认，实际上是自己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在作祟，这样一个陌生的角色让她十分不安，更何况那还是学姐的旧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她很清晰地知道这一点……可那又怎样呢？那是自己喜欢的人啊，她此时此刻是那么地想多了解，再多了解一点学姐。如果能参与到她的过去就好了，可惜这不过是毫无可能的幻想。
她还是开口问道，
“学姐能告诉我，今天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吗？”
孟晞梧深叹一口气，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些令人难堪乃至恐惧的往事。
她沉默了很久，就在宋如初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哈欠时，她才用很低，很轻的声音说道，
“是前女友。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分开了。”
不能气，不能气，不值得。宋如初努力告诉自己。但她还是揪紧了孟晞梧的睡衣领口，鼻子像小猪一样紧紧皱到一起，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哦…，可是她又来找你了。”
“……”
孟晞梧没有作声，她感觉接下来小孩又要说些猪话。果不其然，她听见宋如初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学姐应该……不会心软的吧？”
“怎么会，”孟晞梧无奈道，“那个女人……很危险的，你今天太莽撞了。”
“我很担心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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