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临别前,他最好的朋友,留给了我一句话。”何洛好似喃喃自语地道。“什么话?”何澄问。
“他说,黎锐枫为了我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只是希望,我能交付给他同等的信任……”
何澄听完她长长的述说,压在心头的担忧反倒淡去几分。所谓旁观者清,同样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很容易就理解了黎锐枫忍而不发的怒意究竟何来……
“姐,我得说点你不爱听的话了。忠言逆耳,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何洛扯出一丝笑意:“你放心,我现在不在状态,就算不冷静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何澄没理会她的调侃:“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你决定放弃肚里的孩子的时候,是因为你觉得黎锐枫命悬一线,行动中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当你在行动中见识了黎锐枫真正的本事后,你又觉得这个孩子牺牲得太无辜,就算当初你不打掉他,恐怕也不会影响事情的结局,是不是?”
何洛缩在沙发上,晃了晃空空如也的烟盒,颇为颓废地道:“完美的总结。”
“那事后你有没有想过,黎锐枫为什么明知你要打掉这个孩子,却没有阻止?”
何洛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何澄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原因太简单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出言阻止,你也不可能改变主意!”
何洛无言反驳,他说的,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黎锐枫的好友说得再对不过,如果你能对他多一点信任的话,也许就不会固执地认为若是你不在最佳状态,就会增加行动的变数,导致行动的失败!就算你想打掉这个孩子,最起码也会想跟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我想你最令黎锐枫感到失望的是他放下所有的骄傲甘愿包容你的一切,你却从未将他当成值得信赖值得依靠的爱人。姐,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像我们这样的纯爷们,也同样需要安全感!”
何洛将头埋在膝盖间,缩着身子做鸵鸟状。
何澄被她气笑:“姐,做缩头乌龟是没有用的,咱得吸取教训啊!”
“你没看到黎锐枫那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
何澄很想抱起她的脑袋狠狠地敲上几下:“如果他真想拒你于千里之外,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吗?人都是有脾气的,我姐夫的涵养和忍耐力绝对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认知!姐,这么好的男人咱珍惜点行吗?”
何洛落寞地抬起头:“我了解黎锐枫,他不是那种想珍惜就能珍惜的男人。你想珍惜他,还得看他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第81章
何澄光荣地完成了父母的重托,当晚他选择性地汇报了一下情况。提到孩子时,他说的是意外流产。刘杰听完,顿时长吁短叹不已。待她离开书房后,何澄又向他爹进一步地说了一些刚才当着他娘的面没有说的情况。当何建国听说何洛又背着家人以命相搏的时候,气得恨不得拿出家法狠狠地抽她几皮带。生气归生气,做爹妈的始终还是心疼孩子。何洛发现自那晚之后,娘亲竟然淡定得好像她从没去过纽约、从没怀过孕似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她亲爱的弟弟在背后做的工作。
之后的一段日子,出奇的平静。何洛的工作早就辞了,自纽约回来后,她身心俱疲,天天赖在娘家混吃混喝,连门都懒得出。家人知道有些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解决,外人插手亦是徒劳。经历了流产以及连番的生死较量和情感打击后,何洛决定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在网络异常发达的今天,美国街头出个抢劫案在中国都能立马看到相关的新闻,更何况是有关杀人魔black hell的这起轰动全美的惊天大案。不知黎锐枫与警方达成了什么协议,铺天盖地各式各样的报道中,从未出现他的真实姓名与照片。何洛每天都坐在电脑前关注着案件的最新情况,然而凶手已经尸骨无存,看来看去不外乎就是当晚参加晚宴又幸运逃出生天的宾客们各种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事件回顾。
掺和在其中的另外一则不太起眼的消息报道说,三年前破获的那起有关北美最大的非法武器贩卖集团的案件中,诈死逃脱的头号犯罪嫌疑人欧阳晗极其得力手下安娜,经过警方的不懈追踪,日前在墨西哥落网,并已被执行枪决。何洛很想知道,在并未生擒霍华德的情况下,黎锐枫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令fbi的人还是乖乖地履行了与他达成的协议。
其间,在纽约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起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的枪击案。据报道称,一名转作警方污点证人的犯罪分子在转换羁押地点的时候,被埋伏在周围的狙击手一枪爆头,当场毙命。事后警方彻查了出事地点,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起案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何洛之所以会注意到它,是因为那名死者,名叫肖恩。随着他的死,跟当年的卧底任务有关的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相信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将她牵扯其中。至于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狙击手,何洛打心眼里不希望是,黎锐枫。
这晚,始终在回避着萧雨去留问题的何洛,终于决定打起精神面对。萧雨放学后,何洛直接将他接到了预订好的饭店,决定跟他边吃边聊。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她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孩子。尤其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身上那无处发泄的母性一股脑地全都招呼到了萧雨身上。
时近寒冬,萧雨围着灰色围巾,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与何洛一起走进饭店的包间。
“你不冷啊?”望着仅仅穿了一件薄毛衣和米色风衣外套的何洛,他好奇地道。
何洛解开他的围巾,揉着他发红的小脸蛋笑眯眯地道:“我的身体素质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萧雨撇撇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拉开自己羽绒服的拉链,好像溺爱孩子的慈母般,帮自己把外套脱下来挂好。
两人坐好后,何洛把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随便点,而且今晚我特别开恩允许你喝一点啤酒。”
萧雨撑着下巴一页页地翻着菜单,眼睛盯着菜单上令人垂涎欲滴的图片,低声对何洛道:“其实我爸临走前,留了几句话让我告诉你。”
何洛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酒过三巡咱再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好吗?”
萧雨抬起头,皱着小脸望着她:“跟我爸有关的事会让你觉得沉重吗?你又不爱他!”
何洛对少年人的思维感到无语,她敛起无所谓的轻松:“萧雨,人与人之间并非一定要因为爱情才能将彼此放在心里。我跟晗哥一起度过的那段日子,对我而言,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
“你都不爱他了,再特殊又有什么意义?你们之前明明曾经在一起!”萧雨郁闷地打断她。
何洛笑了笑,眉宇间浮起些许沧桑,淡淡的话语里染着怅然若失的清愁:“傻孩子,以后你就会明白,对大多数人而言,漫长的人生路上都会经历不止一次的令人心动的邂逅,可是并非每个令你为之心动的人都适合与你相伴终生。能与你相伴终生的那个人,不一定是最浪漫的,不一定是最温柔的,也不一定是最完美的,却一定是那个能令你情不自禁地甘愿将一切都交付给他的。爱情之所以不可或缺,就是因为它可以将两个独立的灵魂合二为一,彼此带着对方的心意,在被人牵挂、被人关心、被人依赖的温暖中,活得更加勇敢与坚强……”
“你说的这些,我爸都能做到!”
“萧雨,你现在还小,还无法体会爱至浓时的那份情不自禁。我对晗哥,只有曾经的心动。那份心动,在抽枝发芽时却经历了冰封的寒冬,最终没有机会开花结果,只能成为一段特殊的回忆,仅此而已。”
“何洛,你真残忍!”萧雨愤愤地合上菜谱,气鼓鼓地别开头不肯看她。
“乖宝贝儿,先点菜。”
萧雨倔强地瞪着窗外,任由服务员站在他身旁,就是不回头也不说话。何洛无奈地摇摇头,将服务员叫过来,随口报出几道菜名外加一箱啤酒。教唆未成年人喝酒是不对的,所以她决定只分给萧雨一杯,其他的,全部由她来解决!
很快饭菜就陆续端上来,在浓浓饭香的诱惑下,萧雨决定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暂时放弃与何洛赌气的行为,拿起筷子稀里呼噜地往嘴里塞。何洛默默地喝着杯中的啤酒,酒入愁肠,顿时愁得百转千回。
三瓶下肚,何洛眼眶微红地道:“萧雨,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跟晗哥一起生活了?”
萧雨抬起头,默默地嚼着嘴里的水煮鱼,咽下去后,才讷讷地问:“你怎么知道?”
何洛唇边散开一抹自嘲的浅笑,幽幽地看着他:“这样也好。有你的陪伴,未来的日子里,晗哥想必也不会太寂寞。”
萧雨放下筷子,用力抹去眼角偷偷跑出来的泪珠:“我爸的寂寞,只有你能排解!临走前,他对我说,其实在他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你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说你与安娜的灵魂是一体的,可你终究不是生活在安娜的世界里。跟他在一起,你需要放弃的东西太多……”
何洛仰起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将翻滚的泪水困于眼眶内。那个张狂半生、桀骜霸气的男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就这样走得无声无息。
是啊,人总归是活在现实中的。
安娜与何洛的世界,自始至终都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萧雨,告诉晗哥,安娜从不后悔与他相遇、相识、相知。只可惜何洛的世界距离他太过于遥远,注定此生无缘。”
三天后,萧雨收拾好东西偷偷地留下了一封信,然后就跟前来接他的阿九一起,悄悄地离开了b市。信里,他感谢了所有曾经爱过他、疼过他、关心过他的长辈们,将小小心灵难以面对的离愁都付诸笔端。何洛的娘亲看后,忍不住泪流满面。
信的最后一段话,是留给何洛的—
“虽然我只跟你在一起生活了一百八十八天,可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那个最美丽、最果敢、最强悍、最年轻的,妈妈。”
何洛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珍藏了起来。有这样的孩子陪伴在欧阳晗身边,相信他的余生就算是寂寞,也不会缺少温情。萧雨就像是上帝派来救赎她的天使,他用自己的纯净、善良与懂事,成功地将她自良心谴责的桎梏中解救出来。她坚信终有一天,她会亲眼看到长大后的萧雨,尽享他光辉灿烂的人生。
与萧雨的信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尚未签字的地产协议。她按照协议上的联系方式拨通了地产公司的电话。接线员问清了她的姓名后,将电话转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何洛记得那个叫苏海洋的男人,她曾陪欧阳晗一起去过他的公司。电话里,苏海洋对她说欧阳晗买下了苏腾集团在市区黄金地段开发的十二栋高端写字楼里的其中两栋,所有人写的都是她的名字。何洛一时间有点不能接受。苏海洋说这两栋写字楼用于出租的话,所得的收入绝不是普通的数字可以表达的。何洛淡定地问他能不能拒绝,苏海洋对此表示遗憾。何洛对他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苏海洋爽快地告诉她不用着急,任何时间考虑好了,都可以过来签字。
第82章
距离萧雨离开已有半个多月。这期间何洛依旧无所事事地宅在家里,猫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上网。摆在键盘旁边的,除了赵阿姨每天都会为她准备的水果饮料,还有电量永远满格的手机。其实她曾不止一次地在手机上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甚至还曾鼓足勇气按下过拨出键,又在几秒后毫不犹豫地挂断。对自己这种行为究竟有多幼稚、多傻逼,她拒绝思考,只是一天比一天更加郁闷地耿耿于怀于为何黎锐枫看到她拨过去的电话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算是批评指责抑或冷嘲热讽也好,她只是疯狂地,想听听他的声音。
她觉得黎锐枫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明明说了甘愿为她放下一切骄傲,为何却连个电话都不肯打!
何澄对他姐姐这种更年期早到的非正常状态持默默的围观状。
她的人生太骄傲,不管经历怎样的困难,在她那执著的一往无前的坚持下,都未曾遭遇过失败。这一次,关于孩子的事,对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终于令她停下拼命前冲的脚步,认真地审视起一直以来默默伴随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何澄虽然不忍看到姐姐一天天沉浸于自我唾弃的颓废中不能自拔,可他打心眼里赞同黎锐枫的做法。他太了解自己的姐姐,她真的需要一点教训,让她记住她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人士,更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旷世怨女。笼罩在她身旁的,是在常人看来甚至都多得有些奢侈的亲情、爱情与友情。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学会信任、学会依赖,因为只有这样她的人生才能够变得完整。
携手今生的幸福
十二月十六日,一个普通而平凡的日子。何洛睡到中午起床,吃过饭后习惯性地打开电脑上网。各大网站的头条都出现了同样的消息—s省今晨七点二十三分遭遇了里氏8.2级的强震,位于震中的是三个人口密集的城镇,震区总受灾人数超过百万。
晚上何建国回家的时候,在饭桌上还谈论起了这件事。由于震情严重,部队和武警官兵已经第一时间开赴受灾现场进行救援。当夜家里接到何澄打来的电话,情况紧急,他所在的特种大队要立即赶往震区执行特殊任务。刘杰一听顿时忧心不已,在电话里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由于震级强,受灾面积大,是以灾情非常严重。除了各大军区不断调派部队增援,各市也开始招募有抢险救灾经验的志愿者赶赴灾区。何洛觉得自己颓废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干点有意义的正经事了。于是她报名参加了b市组织的志愿者团队,震后的第二天下午,就与其他志愿者一起携带着各种救灾物资奔赴灾区。何建国非常支持闺女的决定。儿子女儿都去了灾区,刘杰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关注震区的灾情报道。
何洛所在的b市志愿者团队前往的是位于震中、震情最严重的f镇。由于余震不断,f镇通往外界的道路已经全部坍塌,通信系统也已全部瘫痪。志愿者队伍跟随在负责开路的部队后面,在经历了七次小规模余震、历时九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后,终于成功地进驻到f镇。被围困了整整四十五个小时的灾民们,顿时看到了获救的希望。
部队进驻后,恢复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后续的救援人员正在分批次前来。部队官兵加班加点地自废墟中找寻幸存者,何洛与其他志愿者则负责收治伤者,协助安置灾民。进驻的第二天,部队接到新的救援任务,要立即赶赴下一个受灾严重的地区。后续的救援物资接连不断地送进来,志愿者们留在这里帮助灾民转移。
何洛望着满目疮痍已成废墟的城镇,望着眨眼间流离失所的灾民,望着失去父母无助而迷茫的孩子们,心里说不出的沉重。在灾害面前,生命如此的脆弱。看着那些在废墟中被掩埋了几十个小时依旧顽强求生的幸存者,她忽然觉得活着,真的比什么都重要。生命是可敬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轻易放弃。
然而就在救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时,f镇再次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一次震级达到7级的强余震令刚刚连通的道路又一次瘫痪,卫星电话也在震时损毁,尚未转移出去的灾民和志愿者们再次孤立无援地被困在了这座与世隔绝的废墟之城里。
在余震中,除灾民外,志愿者队伍中也有三人遇难两人失踪。遇难者中包括他们的领队,一名救灾经验丰富的专业登山运动员。为了保护两个在地震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他献出了自己年仅三十三岁的生命。压下悲伤,自救是眼下第一要务。心乱队伍不能乱,同来的志愿者们一致推选何洛担任领队。连日来她的表现,令所有人都对这个危急关头比男人还可靠的退伍女兵心生敬佩。
昨天刘杰刚刚接到女儿的电话说她一切安好,正在f镇参与救援工作。谁知一早起床就看到了电视上播报的这则令她血压倏然升高的消息。儿子的部队没有任何消息,女儿所在的受灾城镇又遭遇了强震再次与外界断绝联系,急得她连班都不上了,坐立不安恨不得自己也买张火车票直接奔赴灾区。
由于物资匮乏,缺水缺药,f镇灾民的情况相当不乐观。尽管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何洛依旧面带微笑地为大家鼓劲,不断地安抚着那些在一次次打击中濒临崩溃的受灾者。由于连日来的疲劳加之天气寒冷阴雨不断,不少志愿者也倒在了高烧之下。距离余震发生已经整整七个小时。
刘杰连午饭都没吃,长时间盯着电视屏幕,双眼里布满了血丝。赵阿姨陪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默默地安抚她。就在刘杰想着想着又一次忍不住流下眼泪的时候,赵阿姨忽然指着电视屏幕喊道:“刘姐你快看!那不是……”
……
两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齐齐奔到了电视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站在记者正在采访的那名来自中美联合救援队的年轻领队身后的高瘦而熟悉的身影……
“锐枫?你快帮我看看那是不是锐枫?”刘杰攥着赵阿姨的手急急道。
“是他!肯定是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锐枫这孩子对洛洛的感情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动摇!”
电视里,记者报道说这支由中美专业救援人员组成的经验丰富的救援队伍与解放军官兵一起,经过六个多小时的不懈努力,马上就要再次打通通往f镇的道路……
刘杰心头一松,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看着解放军官兵和救援队再次仿佛天兵降临般出现在满是废墟的城镇里时,几近崩溃的灾民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喜悦。他们只想快快地逃离这片令人绝望的土地,不要再让他们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
何洛第一时间与部队官兵碰头,刚刚介绍完灾民的情况,耳边就响起一道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嘿,黎太,小花大爷我又闪亮登场了!”
何洛抹去落在脸上的雨滴,缓缓转过头,望着虽然头发蓬乱、满身泥浆却神采飞扬的花小楼同志,一时间失去了声音。
“哎哟,黎太,你看起来比我还狼狈!这得好几天没洗脸了吧?”休斯被她挂着泥浆灰白相间并且消瘦了不止一圈的脸蛋吓了一跳,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何洛没说话,视线不着痕迹地自他身后扫过。她承认,在看到休斯的那个瞬间,她的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了。可惜,忙碌的人群中,没有她期望的那道身影。
休斯抓了抓头发,一派了然地对她道:“锐身体不行,我们没让他来!”
何洛一听,顿时顾不上失落:“他怎么了?难道毒还没解?”
“毒解了,可毒素在体内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不是解了毒立马就能恢复的。”
“他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休斯边说边抬头望着阴雨绵绵的天空,傻子都看得出他在说谎。
何洛皱了皱眉,没再多问什么,丢下他转身就走。
“哎哎……”休斯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你要去哪儿?”
“眼下救人要紧。”何洛头也不回地道。
休斯哀怨地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将黎锐枫从头咒骂到脚!为什么这种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每次都是他来干!这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