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然而现实中的对话又不是网上聊天,你还能撤回。楚怀瑾就只能和被他一语拆穿后满脸愕然的封晏舟,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整个寮房小院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似乎连树上的知了叫声都小了一些,只有楚怀瑾在心中疯狂呐喊——
要死了,真要死了,封大摄政王会不会要杀他灭口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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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封晏舟在片刻的惊愕过后,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看上去,不但不恼怒,居然还是一副有些心喜的样子。
“怀瑾能认得出来?”封晏舟俯下身,在楚怀瑾耳边轻声问道。
现在再掩饰已经晚了,强说没认出来,那是侮辱封大摄政王的智商。
楚怀瑾就老老实实地点了头,“那人与皇叔的身形有异,待我,也不似你这般……嗯,亲切。”
他话刚说完,整个人就被封晏舟给举了起来。
封晏舟仰头看着楚怀瑾,面上是遮不住的春风得意,眼底似闪烁着点点暗芒,“小祖宗,你也不是只关心那口吃食嘛。”
楚怀瑾低头仔细研究这人脸上的表情,终于确定封大摄政王是真的没想杀他灭口,他就大着胆子,趁热打铁,“皇叔为人宽厚,待我有如亲父,怀瑾对皇叔,也满是孺慕之情。还请您放心,今日之事,便是太子哥哥,我也不会说与他听。”
楚怀瑾觉得,他这表忠心的话虽然没有多高妙,但也算是符合自己见识不广的小白菜人设,还小小地拍了一下封晏舟的马屁,甚至把这人摆在了楚怀宸之上。
然而,他的封皇叔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更开心,反而连脸上原本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封晏舟将他放回了地上,过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怀瑾乐意就行。”
……
…………
两辈子了,他对封大摄政王的身体一清二楚,但这厮的性子,他是真的摸不准啊!
金大腿太难讨好怎么办,急,在线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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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虽然有些发愁,但由饭头僧端到他们小院的晚饭,也没见他少吃。
保国寺虽是寺庙,可他们京中的贵人们接待多了,斋饭必然做得好吃。
楚怀瑾自重生回来已经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吃到素鸡,再加上淋在上面的酱汁咸甜可口,他就不免多夹了好几筷子。
封晏舟这时,似是从方才收到的那顿“忠心”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他挖了几勺鸡蛋羹放入小碗中,摆在楚怀瑾面前,劝道:“这素鸡味道虽好,却不够养人,怀瑾正长身体,要多吃些别的。”
封晏舟说着,又向与他们同桌用膳的亲卫魏宏吩咐道:“看看京中有没有哪家的厨子,能将真肉做出这素鸡的口感与味道。”
楚怀瑾赶紧把他家封皇叔给拦住了。
他就是一时吃个新鲜而已,要特地再找个厨子什么的,这是嫌家里钱多得花不完?
叔,你都自请削藩,就快不是镇南王了,能别再大手大脚地败家不?
像前世一样抠……勤俭持家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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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用肉食仿作本是仿作肉食的素鸡,这不是脱裤子放屁,是什么?
他刚才就不该说封大摄政王对他是“有如亲父”,这种都到了“惯子如杀子”程度的溺爱……
封晏舟对他,应该是“有如亲祖父”才对。
还得是,刚抱上宝贝大金孙子、忘乎所以、心里特别没逼数的那种。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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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六月十五,月圆之夜。
此时已是子时,保国寺内的僧人与香客们多已入睡,只有在寥寥几个院子内,还有贵人们带来的侍卫在勉强撑着来守夜。
然而封晏舟却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两名侍卫悄然从他们住的寮房小院中走了出来。
“带路吧。”他冲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那侍卫明显对保国寺的布局烂熟于心,就算是在这黑灯瞎火只有月光照应的夜里,他也能像在自家后院里那般熟门熟路,在数次转弯后,将封晏舟带到了寺庙东南侧的一个小院门前。
“你们在此守着,不要让旁人进来。”封晏舟说完,便一跃而起,轻松地翻过了院子的矮墙。
他双脚无声地落在小院的地上,一眼就透过纸糊的窗户,看到主屋里还点着蜡烛。
住在里面的人,在这三更时刻,竟然也未曾入眠。
封晏舟径直走到那屋子前,伸手轻叩房门,片刻后就听到一个苍老沙哑地声音从屋里传来:“请进吧。”
那房间的屋门并未从内闩上,轻轻一用力就能被推开,显然这院子的主人也在等着什么人的来访。
确切地说,那人就是在等着他。
封晏舟便推门走了进去。
在这个一丈见方的禅房中,有一个身着绯色袈裟的和尚正在蒲团上打着坐。
那和尚看似已至耄耋之年,削瘦的脸上满是皱纹,背部佝偻弯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天年将至的迟暮气息。
唯有他那双深深陷进眼窝的眼睛,却明亮有神,好似已看破世间善恶,又似了悟了因果轮回。
封晏舟看到这老迈僧人后先是一愣,然后便几步走到他面前,深深地一作揖,说道:“大师高义,江远谢过大师。”
那老和尚轻轻摇了摇头,“贫僧并非为了施主,而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望封施主能守约。”
“自然。”封晏舟直视着那僧人,神色郑重地允诺道:“无论日后江远能否如愿以偿,当日所立之约,我必会遵守。”
“若真如此,贫僧也能安心了。”老和尚像是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他面上就露出了些许倦色,连那双原本清澈洞明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
“封施主,请回吧。”老迈僧人闭上了眼睛,径自开始诵经入定,再不理会封晏舟。
封晏舟就又对着那和尚深深地一作揖,这才从房中退了出去,和两名侍卫原路返回。
他们很快就回了今夜所住的小院,但封晏舟并未直接走进自己的房中,而是站在楚怀瑾的门前,一动不动痴痴地看了许久。
半晌后,他才轻叹了一口声,动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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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前夜睡下得太早,第二日天刚亮,楚怀瑾就起了床。
然而还没等他吃上早饭,就听到了一个大新闻——万参法师,就是要讲经的那位圣僧,居然在昨天晚上,坐化而去了。
据保国寺的方丈说,这位大师是天年已至、寿终正寝。
不过,楚怀瑾却隐约记得,这位万参法师应该才刚到知天命的年龄,这就寿终正寝的话,那寿数可称不上长的。
不过,以宁朝的发展程度,五十而终也不算是命短的了。
楚少帝上一世都没活到三十而立呢——虽然,他是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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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与这得道高僧素未相识,又在现代教育的熏陶下,改信了马列主义与无神论,所以他除了觉得有些惋惜外,并无别的想法。
但对其他大宁人来说,万参法师这样的高僧圆寂后,定会坐缸数年、出真身舍利,是将要以身度这八万四千种众生。
那是比圣僧活着的时候,还要值得敬拜。
昨夜留宿保国寺的贵人们,便成了第一波涌去跪拜那肉身菩萨的信男信女。
唯有楚怀瑾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里,全无动静,封晏舟甚至都开始命侍人收拾行李了。
“我们不也去拜一下吗?”楚怀瑾坐在一旁地上的蒲团上,偏头问道:“我听隔壁几个院子里的动静,他们好像都已经赶去了。”
封晏舟伸手将楚怀瑾拉了起来,为他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埃,这才说道:“我与万参大师有些私交,先前已与他见过了。如今他人已逝,留下的不过是皮囊,不去看也罢。倒是怀瑾若想去拜,我就陪你过去。只是……”
封晏舟低头看了一眼楚怀瑾的腹部,“保国寺的僧众们正慌乱,今日的斋饭怕是都无人去做了,怀瑾肚子不饿吗?”
楚怀瑾的肚子就非常配合地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咕咕”叫,表示:饿,它都快饿死了。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楚怀瑾正处在长身体的阶段,昨天的午膳与晚饭又都是斋饭,要不是还补充了些从镇南王府带来的糕点,他现在可能看着小鲜肉,都要像块红烧肉。
于是,楚怀瑾就红着脸,被封晏舟拉着离开了保国寺,回京城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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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楚怀瑾就跟着封晏舟去了他在西山的庄子。
那庄子据说曾是前朝某重臣的御赐避暑园子,依山而建、占地百余亩,内有山溪汇聚而成的小湖,甚至可以泛舟于其中。
楚怀瑾就住在这优美静谧的神仙环境中,每日大鱼大肉、鲜果时蔬、糕点蜜饯的,然后,八天里至少瘦了三四斤。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练拳、学剑也算keep哦。
你要是天天上午扎马步、打木桩两个时辰,下午挥剑、挑水桶两个时辰,还没有什么奶茶、可乐、炸鸡、火锅(红汤)……可以吃,你也能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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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平日里黏黏糊糊的封皇叔,真教起拳法、剑术来,居然能比健身房的教练还狠得下心。
每次楚怀瑾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他居然都能忍心说:“我也心疼怀瑾,可基本功最为重要,唯有此时偷懒不得。要不这样,咱们就再练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休息了。”
神他妈的“就”再一炷香的时间……那是半个小时!
就算封晏舟这个专属私人教练长得再好看、身材再完美、说话再好听,他也想逃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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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镇南王府从小学改成了武术班,封晏舟都是以身作则地陪在楚怀瑾旁边。楚怀瑾练多久,他就练多久,甚至还要绑上沙袋做负重来增加难度。
可封大摄政王是个满级后重练,又满级的大魔王,而楚白菜则是个刚从咸菜缸里爬上来的,没出新手村的鲜嫩小菜鸟。
这当中的差距,又岂是几个沙袋就能抹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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