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安安窝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揪住任宙远的衣服糯糯地问他:“爸爸想要小弟弟吗?”任宙远心下一动,斟酌着话语,答道:“爸爸想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安安一起长大。”
安安一听,五官都皱在一起,显然是纠结了。任宙远这回也没有忙着给他做思想工作,等他自己慢慢消化,抱着他像是儿时那般轻拍他的背,一晃一晃地哄着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屋内,任宙远轻哼着歌,安安很快便在这慵懒的环境下昏昏入睡。
任宙远抱着他轻放在床上,为他掖好被子,在他额上亲吻一下,随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他站在房门外,有点无力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才提起精神走出去。
知道列昂尼德已经回来了,任宙远快步走到卧室,在看到他的脸的一瞬,近来各种负面的情绪一涌而上,铺天盖地地快要将他吞灭,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这人。
两人抱着交换了一个吻,列昂尼德最后在他唇上狠狠地啄了一下,才不舍地松开他,声音低沉地道:“辛苦了。”
任宙远摇了摇头,两人就着这个动作又拥抱了一阵,然后列昂尼德拉着任宙远靠坐在床边。
任宙远给列昂尼德说了这两天和安安的对话,语气中有点无奈和疲惫,但是却不见他有放弃的苗头,很认真地在思考着该如何让安安顺利接受这件事。
列昂尼德安静地听着,心里自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把这件事记下。
等任宙远说完这件事,他才想起这段时间列昂尼德总是外出,距离上次在家里见到他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他便问了列昂尼德这段时间的去处。
怎料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不加掩饰的列昂尼德,这次居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任宙远从他怀里坐起来,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列昂尼德头皮发麻,差点要把一切从实招来的时候,却见任宙远摆了摆手道:“算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就那样了,别惹一堆麻烦事回来就好。”
不知为何,虽然对列昂尼德瞒着他在背后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有点不满,但是任宙远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做些对不起自己的事。这些日子两人因为二胎这事儿都心力交瘁,列昂尼德换着法子哄他高兴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大概这人又在策划做些什么让他感动的事。
任宙远只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在列昂尼德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享受午后片刻的宁静。
列昂尼德自是没有把正在筹划婚礼这件事告诉他,这些日子他一直辗转在不同国家,订礼服、选戒指、跑场地,所有事情亲力亲为,就为给他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他集合了所有人将任宙远瞒住,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安安这边先闹起了小矛盾来。
列昂尼德听完任宙远的话,很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于是某一天,等任宙远在做自己的事的时候,列昂尼德偷偷地找到安安,打算和他来一场爷们的对话。
列昂尼德一上来就直接问安安道:“儿子,你喜欢你爸爸吗?”
安安一听,几乎马上知道他想和自己谈的是什么。这几天爸爸一直在跟他做思想工作,都已经有点被软化了,但现在换了个人,他立即就反应过来,道:“我爱爸爸,但是我不喜欢小弟弟。”
列昂尼德点了点头,跟着说:“我也不喜欢小弟弟。”
安安倒是没想到列昂尼德这么不按套路来,本来以为爸爸和大爸爸是一个党派的,现在却发现大爸爸居然是自己的盟军!
他马上丢下手上的玩具,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列昂尼德,说:“那大爸爸也不想让爸爸生小宝宝吗?”
列昂尼德点头叹了口气,拍了拍安安的肩膀,语气有点无奈道:“大爸爸怕爸爸生了小宝宝就只顾小宝宝,不再看我一眼了啊。”
安安瞬间就觉得自己遇到了心之友,一个劲地点头附和,巴巴地看着他说:“可是爸爸很想要小宝宝,大爸爸我们要怎么办呀?”
列昂尼德也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将安安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对他说:“大爸爸很爱很爱爸爸,所以很怕他有了小宝宝就不爱我了,但是,”他看着安安的双眼,语气变得认真,“我更怕他会不开心,会难过,如果生宝宝会让他开心起来,那大爸爸宁愿他不理我,也不要他会难过。”
安安蹙着小眉头,有点不高兴。
他失落地靠在列昂尼德身上,暗自在想着他说的话。他不希望爸爸因为这件事不高兴,这些天他虽然一直表示反对,可是内心也在惴惴不安,即便每次任宙远都好声好气地安抚他,但安安还是会隐隐觉得自己伤了爸爸的心。
他对小宝宝没有恶意,只是害怕小宝宝的出生会夺走了爸爸所有的关注,可是这段时间任宙远一直在给他做保证,安安也开始动摇了。
列昂尼德让他静静地想了几分钟,才又开口道:“大爸爸虽然不怎么喜欢小宝宝,但是只要想到以后的小宝宝会很像安安,或者很像你的爸爸,这么一想又觉得好像还挺好的。”
安安从他怀里抬起头,睁着圆鼓鼓的双眼看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问道:“小宝宝会很像我吗?”
“是啊,”列昂尼德说:“安安是爸爸和大爸爸的孩子,以后的小宝宝同样也是我们的孩子,那肯定和安安样子很像。”
“但是小宝宝也有可能会很像爸爸?”安安又纠结了,他从小就希望自己长得像任宙远,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个小外国人的模样,越大和大爸爸长得越像,如果以后小宝宝出生后,发现和爸爸长得很像,估计他会很伤心。
列昂尼德点了点他鼻子,道:“有个和爸爸长得很像的小宝宝,像爸爸一样那么爱安安不好吗?”
安安靠在列昂尼德怀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偶尔想到一个很像自己的小宝宝追着自己跑,偶尔又想到爸爸和长得很像爸爸的小宝宝,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去上街,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列昂尼德站在安安的立场,用安安的思维去考虑二胎的问题,和安安又说了许多未来的小宝宝的事,渐渐地,安安不再像最初那么反感,反倒开始期待起小宝宝来。
他扒着列昂尼德问了好多小宝宝的问题,列昂尼德都一一回答了,到最后竟出乎列昂尼德的意料,问道:“那爸爸什么时候会生小宝宝啊?”
大概是这几天两个爸爸轮流给安安做思想工作,安安早就觉得宝宝已经在任宙远的肚子里,他们只是要说服自己答应让爸爸生出来。
列昂尼德表情百般无奈,饶是能说会道的他,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任宙远自工作告一段落后便想着过来和安安聊聊天,看见列昂尼德和安安在房间里说话,倚在门边听了好一阵子,他听到这父子俩的对话,当然也听到安安最后问的那句话。
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列昂尼德讶异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坐下,挨个亲了一下,然后抓起安安的小手,对他说:“爸爸也不知道小宝宝什么时候会来,咱们一起期待一下好么?”
两个大人心情忐忑地看着安安,过了两秒,见安安重重地点了下头,才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任宙远和列昂尼德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此时心里想的竟是同一件事。
第56章 惊喜
虽说任宙远不认为列昂尼德会背着他做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近日也比前一段时间好那么一点点,起码不是连续大半个月在国外漂着,但是每周总要消失一次,频率多了也让他觉得心烦。
若是之前在怀疑列昂尼德瞒着他策划着些什么事,现在任宙远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猜测,因为不仅是安娜,连阿历克希一家在这里都住上了快两个月,一旦他有一点点苗头想要发怒,一群人就会涌上来安抚他,带他去这去那儿,让他忙得没空找列昂尼德的茬。
他明着暗着想从身边的人嘴里套出话来,可大家的嘴巴都闭得紧紧的,连一向多话的罗恩这次都一个字也没泄露,让任宙远不禁猜想他们在做什么大事。
任宙远每天工作和家庭两边跑,安娜一行人大有要让他忙得忘记列昂尼德的趋势,他日益感觉到自己像是一根蜡烛两头烧,怎么忙也忙不尽,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烦躁。
这天晚上他从公司回家,心想不知今天大家又要想出什么东西来搪塞他,已经做好了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一定要把列昂尼德的行踪探听出来的决心,可当他一推开家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室内黑压压的一片莫名地让人心里闷得慌。
任宙远带着好奇回到房间,边换衣服心里边觉得不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感觉心情很糟糕,像是乌云密布被什么笼罩住一样。
他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将安安哄睡后,还是没能看见有人回来,内心的不安种子开始发酵。他一边想着莫不是他们都回去俄罗斯了?可是另一边又在否定这个猜测,就这么不告而别,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他尝试着拨通罗恩的电话,本以为要耗上好一阵子,却没想到过没多久那边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十分安静,任宙远停顿了两秒,才轻轻喊了一声,“罗恩?”
“嗯。”罗恩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对方的背景声从安静变得有点人气,然后就听到罗恩恢复了寻常的语气道:“怎么啦?”
任宙远听到他的声音不仅没觉得安心,反倒胸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问了一下罗恩知不知道安娜他们是不是回俄罗斯了,罗恩支吾几句,回他道没有。
任宙远觉得罗恩有事瞒着他,而且直觉还是跟列昂尼德有关。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揪着罗恩问了他好几遍列昂尼德的下落。
罗恩一开始闭口不谈,慢慢被他缠得无法,心里也觉得应该让任宙远知道,最后叹了口气,还是一五一十向任宙远道明了列昂尼德近来的动向。
任宙远听着罗恩的话,从一开始的讶异,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最后紧蹙着眉毛,拿着电话的手也开始发颤。
“现在我们在北区的医院,列昂尼德一家人也过来了,”罗恩顿了顿,道:“他们说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知会你一声。”
任宙远拿着罗恩给他的地址,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去的过程中心跳一直加速,坐出租下车付钱的时候,手抖得差点把钱都撒到地上。
他像个盲头苍蝇似的在医院跑来跑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列昂尼德的房间,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睡得一脸安详,憋了一晚上的那口气才总算舒出来,一时间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量,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罗恩一行人见状马上上前扶住他,他定了定神,对他们摆了摆手,得知可以进去看他后,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刚才在电话中,听罗恩说清楚列昂尼德近日在忙的事情,任宙远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然而还没等他感动完,就听说这人为了布场受了伤,顿时感动变成了担心,直到看到列昂尼德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呼呼大睡,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地。
看着列昂尼德左腿打了厚厚的石膏,任宙远有点气不过,忍不住轻轻地戳了一下。
列昂尼德本就睡得浅,被他碰了一下扯动了腿伤,“嘶”地抽了一声气清醒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的任宙远时,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笨蛋。”任宙远见他醒了,不由自主地埋怨了一句。
列昂尼德有点讶异会在这里看到他,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本不想让他知道,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一个晚上竟就被他发现了。
列昂尼德摸不准任宙远了解到哪个程度,小心翼翼地套着他的话,可过了一会儿,他就心塞地发现这人估计全都知道了。
任宙远坐在床边,拉过列昂尼德的一只手,双手握住亲了一下,对他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列昂尼德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鼻子,表情不自然道:“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他苦笑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那条腿。
任宙远笑着摇了摇头,“你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只要你好好的,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惊喜。”
列昂尼德看着他的脸,半晌后抬起手,示意他过来。
任宙远凑过去,被列昂尼德托着脸,深情地交换了一个吻。一吻毕,两人仍然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列昂尼德鼻尖蹭了蹭任宙远的鼻子,低哑着声音对他说:“我要给你的惊喜一辈子都嫌不够,但是抱歉我这次搞砸了。”
闻言,任宙远用额头顶了一下对方的,想了想又有点气不过,在他下巴咬了一口。
他从列昂尼德身上坐起,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他的身体,就着小小的位置在他身边躺下,侧躺着两手抱住他的腰。
他听着列昂尼德的心跳,渐渐地被惊吓到的心平复下来,就这么靠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你要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自你踏入我的生命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给我创造惊喜。”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感到十分安心,“你给我带来了安安,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这么多家人,还给了我你的爱。这些惊喜怎么数也数不完,我睁开双眼的每一个早上,全都是你给我的惊喜。”
列昂尼德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震动着任宙远的耳膜,随着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心跳变得越来越快,任宙远知道这人也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情。
他拉过列昂尼德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继续道:“我不需要你给我更多的惊喜,婚礼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本来就该由你和我一起完成。安安的出生你没有参与到其中,虽然现在我的肚皮似乎还没有任何消息,但是将来我希望你能参与到第二个孩子的出生和成长的过程。”
任宙远抬头看进列昂尼德的双眼,在灯光的照射下双眸变得闪闪发亮,印在乌黑的双目中仿佛夜空中的繁星。他语气虔诚道:“我希望以后生命中的每一件事,无论大事还是小事,都能由我们共同来完成,好吗”
心情不受控制,情感像是被他蛊惑着,但列昂尼德却心甘情愿,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地点了下头,以同样虔诚的语气道:“我答应你。”
第57章 胖子
列昂尼德从医院回到家后,一改之前老是外出的节奏,安心待在家里养伤,而任宙远则担起了筹备婚礼的大任,每天几个地方来回跑,日子比起之前更忙了。
列昂尼德之前想给任宙远一个惊喜,在婚礼场地上选了好久,参考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个案,从“世界上最浪漫的结婚地点”一个一个往下看,还亲自飞到现场看场地,但就是遇不到合心意的地方。
他想着给任宙远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但这些地方大都被用烂了,漂亮是漂亮,就是少了点什么。
选址的问题困扰了他很久,某一天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任宙远从小长大的福利院,那地方就像是他的“娘家”一般,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
然而列昂尼德正要把地址敲定下来,就意外受伤被迫中断了工作。那天他匆匆忙忙地赶去福利院,心里想着事儿,在门外一不留神被撞了一下,就这样崴到了脚。
任宙远为了这事儿可没少翻他白眼,只是当看到他的选址时心里更多的是讶异,列昂尼德说的惊喜可真的是够惊喜的,他没想过对方竟会想到这一层。
可他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推拒了,选了列昂尼德备选的第二个方案。
任宙远的解释是:“过去看着我长大的院长已经不在了,那个地方也没有多少值得让我留恋的,要说还有点羁绊的,大概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个朋友名叫郑博,两人从小在福利院一起长大,只是郑博在九岁那年被领养了,在那之前他是任宙远在福利院里最好的朋友,两人的关系有点像哥哥和弟弟。
郑博很照顾任宙远,但在他离开以后两人就几乎断了联系,偶尔他们会有书信往来,告诉对方自己最近的生活,可随着年纪变大,书信渐渐变少,最后便彻底断了音讯,直到任宙远怀了安安,两人才重新有了交集。
“那时候我还真的挺绝望的,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去医院又怕别人当我是异类,就是在翻看旧时的东西时,才记起郑博说过长大以后想当医生,于是死马当活马医,几经辛苦联系上他,发现他还真的如当年所说的那样当起了医生。”想起过去的事,任宙远已经可以一笑置之,但这些话在列昂尼德耳中听起来还是让他心疼了一把。
这个人夸张点可以说是任宙远的再生父母,因为他当年的出手,安安才会平安地诞生到这个世界上,而任宙远也能度过那个难关。
在列昂尼德眼中,即便从没见过这个郑博,在他心里这人已经占据了很高的地位,直接跳过了当初怀疑范文锋的那一步,一下将这人放到了老丈人的身份。
等列昂尼德腿伤好了一点,两人便约了郑博出来见了一面,也顺便邀请他参加他们的婚礼。
任宙远和郑博自安安出生后,直到之前找他做了一次检查,中间两人也见过几次,但郑博每次都忙着工作也坐不久,这回听说任宙远带了另一半来,提前把工作推了,几人坐下好好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