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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不等宋之意再次胡搅蛮缠,容禛带着陆徵就已经先行离开了。
    待到他们离开之后,宋之意才将怒火全数发泄到聂止疏身上:“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可知道这有多危险,他们两个人,陆少爷还不会功夫,万一……”
    聂止疏面色不变:“主人做了决定的事情,你何时见他更改过,比起想办法去改变他的决定,倒不如先斩后奏。”
    宋之意一惊:“你的意思是……”
    聂止疏突然笑了笑:“我一会去追上主人,至于你,就听他的,想办法联系上苏将军吧!”
    宋之意顿时就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在这里逞英雄!我姓宋的莫非就是贪生怕死之人!”
    聂止疏却向前走了一步,用力地抱住宋之意,宋之意顿时就傻了,脑子里一团乱麻,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我虽然总是嫌弃你,但你宋之意,从来都是我聂止疏的兄弟。只是我这条命是主人给的,我向长生天立过誓言,要用性命保护他,若是……若是我能够活着回来,我们再一起去喝酒赌钱,我陪你去看江南最美的姑娘,好不好?”
    宋之意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他的眼睛已经一片模糊,若非顾忌着聂止疏的伤,他这一拳就要直接打在他身上,他懂个屁啊!自己分明……分明……
    聂止疏长长地出了口气,最后轻轻地拍了拍宋之意的后背,然后利落地转身上马,朝着容禛他们的方向追过去。
    宋之意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发狠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对剩余的护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跟我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负深情
    就在容禛等人离开后, 叶闻观对着空荡荡的对面又倒了一杯茶, 才轻声道:“来都来了, 还藏着做什么?”
    简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沉默地走到他面前。
    叶闻观笑道:“你倒是比魏王的人速度要快一些。”
    “你一方面救了他们,一方面又把他们的行踪卖给魏王,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简余问。
    叶闻观用手比了一个“请”:“不如先坐下来喝一杯茶水?这茶可是陆家小少爷亲自泡的呢!”
    在听到陆徵的名字后,简余的身子顿了顿,随后坐到叶闻观对面, 将茶端在手上却没有喝。
    叶闻观也不在意, 只是道:“这件事情大概要从十年前说起。也不知阁下有没有时间听我说完?”
    “我既然来找你,为的就是真相。”简余饮了一口茶, 才道,“叶先生, 请吧。”
    叶闻观却笑道:“这茶凉了,我着人换了茶, 我们再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仆人端着茶走了进来,可是从他走路的脚步声, 简余就能判断此人的功夫之高, 绝不弱于自己,他便知道,所谓换茶是假,这不过是叶闻观变相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罢了,他收敛了心中的杀意, 重新看向叶闻观。
    叶闻观自然看懂了他的妥协,事实上他也并不打算与简余为敌,如今这样刚好。
    “若我没有记错,十年前,阁下的母亲刚好过世?”
    简余面色一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过了这么多年,想来阁下也知道了,令堂是自杀的,对吗?”
    简余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一旁倒完茶却没有离开的仆人眼神一动,向前踏了一步,刚好挡住简余看向叶闻观的视线。
    叶闻观却摇摇手:“无妨,你先退下。”
    那仆人行了一礼,却只是站在了叶闻观的身后,叶闻观也不在意,想来此人正是他的心腹手下。
    简余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底涌乱的情绪收拾好,重新看向叶闻观:“叶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叶闻观轻轻笑出声:“阁下不必紧张,令堂之死与在下没有关系,事实上,十年前,令堂正是得知了一个真相,才在绝望之下自杀的。”
    “你知道?”简余身体紧绷,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怀疑过母亲的死亡,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不堪忍受现在的生活,才绝望自杀的,可听到叶闻观这么说,却是另有内情。
    “令堂当初与魏王定亲,也算是郎才女貌,在燕京也是一段佳话,可惜后来魏王叛乱,这才连累令堂,此事无论何人看来,也不过感慨一声令堂命苦罢了,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叶闻观放下茶杯,身子微微朝前倾,“阁下既然找到了在下,定然是已经见到虞老先生了吧?”
    简余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既然见了他,阁下想来也就知道,当初魏王未必没有机会去救令堂,只是在他心中,复仇和江山远远要比令堂重要很多,也比阁下重要很多。”叶闻观声音温和,吐出的话语却如淬了毒的利刃一般。
    这些事情简余在见到虞恪之后就有过猜测,只是不敢深想,如今被叶闻观直白地说了出来,却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他看着叶闻观,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冷静:“所以呢,叶先生想说什么?”
    叶闻观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十年之前,我刚刚修习无为道,曾在燕京待过一段时间,只是当时我年少气盛,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私下报复,所幸为令堂所救,当时我曾替她测算了一卦,如果换了今日的我,是不会将这个卦象告诉她的,只是当时我并未多想,就告诉了她。”
    “后来……发生了什么?”
    “令堂对魏王情深义重,为他忍辱负重,自然不信我的说法,只是她本也是聪慧女子,大约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又不知从何种渠道得知了真相,一时承受不住。她临死前曾见过我,这本就是我亏欠于她,只是她的确对魏王情深,即便是临死都没法忘记他。”叶闻观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我答应过她,会在关键时候帮助魏王,只是我始终对魏王其人心有芥蒂,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出尔反尔。”
    简余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即便他早就知道母亲是自尽而亡,可现在他发现,她对魏王失望了,所以连性命也不要,连自己年幼的儿子都不要,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空了一个大洞一般,让他难受地无法呼吸。
    叶闻观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简余的容貌肖似高锦汶,唯有那一双传自容家人的凤眼能够看出魏王的影子,若不是魏王叛乱,他原本是世子之身,高高在上。高锦汶其实也并不是不爱这个儿子,但在她心里这份爱远远比不上魏王,所以在发现魏王的确派了人在暗中关照简余之后,她便将叶闻观这个宝贵的机会留给了魏王。这些事情,叶闻观相信简余是能够想到的,只是对他来说,这恐怕比不知道还要令他觉得难受吧。
    简余自嘲一笑:“我本以为她是无法忍受低贱的生活,所以我读书习武,用尽办法想要往上爬,就为了替她正名,却不知从一开始就是我想多了。”
    为了这个,他甚至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真心爱他的人。
    叶闻观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对简余道:“有许多事情,我无法对你明说,关于当初那场叛乱,或许只能由你亲自去问魏王了。”
    简余闭了闭眼,将酸涩压下去,冷然道:“我当然会去问他。”
    “如此,在下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助阁下的了。”
    简余却微微侧过脸:“叶先生,您可会念往生咒?”
    叶闻观愣了一下,却还是回答道:“这原本是了尘那老秃驴擅长的,但……罢了,阁下想要超度谁的亡魂?”
    简余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或许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吧……”
    -
    陆徵猛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前面的容禛,又扯了一下缰绳,两人这是朝着十里坡而去,因为是山地的缘故,所以并不方便骑马,再加上路不好,陆徵走的甚为艰难,脸上布满了汗水。
    容禛将陆徵的缰绳接了过去,又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陆徵愣了愣,容禛便道:“我牵着你,会好走一些。”
    “哦……”陆徵乖乖地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却不知怎么,竟然有些脸红。这让他忍不住鄙视自己,睡都睡过了,怎么连点小清新都受不住了。
    容禛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能无奈道:“山路陡峭,你不要走神了。”
    陆徵连忙将乱跑的心神给收回来,乖乖跟上容禛的步子。
    大约是因为山林里格外安静,陆徵忍不住问道:“当初你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你有没有觉得害怕过?”
    容禛轻笑一声:“没有害怕,倒是有些好奇。”
    “好奇?”
    “当初叶闻观告诉我,天外之人最善破局,所以在知道你的本事之后,我是起过招徕之心的,我也没想过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容禛并没有隐瞒,反倒把自己当初的想法原原本本都交代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陆徵倒也没有觉得难受,毕竟当初他们素不相识,容禛若对他有什么那才奇怪呢,他只是有些好奇容禛现在的想法。
    容禛停下了脚步,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他,将两人交握的手往上示意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唯愿执手,相伴一生。”
    陆徵的脸又红了,连忙低下头装鹌鹑,只是容禛却有些不依不饶了,另一只手放开了缰绳,一把搂过他:“那你呢?”
    陆徵原本就比容禛略矮,被他一抱,额头正好对着容禛的嘴唇,感受着那里温热的呼吸,他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我、我、我……我怎么了?”
    容禛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额头,这才松开他,两人一边朝前赶路,他一边问道:“你当初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陆徵回想起最初见到容禛的场景,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开始见到你也是好奇吧。”他想起了英国公口中“欺人太甚的容十九”,越想越觉得好笑,身体都抖了起来,让容禛都觉得有些莫名。
    陆徵想起了后来他与容禛说过的话题,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喃喃道:“后来……觉得你有些可怕吧。”他看着容禛宽阔的背影,“你不止位高权重,武力强大,你的心也很强大。”
    容禛顿了顿,才道:“我也有软弱之时,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他话中隐含的意思让陆徵心中一紧,不由得懊恼自己将这难得的温情给打破了,只能胡乱说些什么来补救。
    “后……后来就觉得你有些可恶,仗着自己辈分高,总是捏我的脸。”陆徵气鼓鼓的,被捏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让他现在都忘不了。
    容禛笑了一声,没有戳破陆徵的苦心,配合着道:“下次让你捏回来好了。”
    “下次?什么时候?”
    “在床上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妙计
    容禛和陆徵一路小心地赶到了十里坡, 果然在那里发现了许多士兵来来去去, 守卫极其森严。看来他们果然没有猜错, 魏王的火药库就在这个地方,只是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这么多士兵去炸掉火药库,这却是个大问题。
    怕被人发现, 容禛并没有让陆徵靠近,而是让他在离十里坡不远的一个地方等他,自己前去探查, 待到他探查回来, 陆徵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容禛点点头:“我的推测没有错。”
    陆徵松了口气,实在是容禛这一招太过险, 如果他们猜错了,只怕是自投罗网。
    容禛的脸色却依旧不太好, 他的确考虑过魏王会对火药库严加看守,但怎么都没想到, 看守的人会那么多,看来当初简余炸掉羯人火药库一事让魏王很是警惕,这才多派了兵力。
    陆徵问明了情况, 也陷入了苦思之中。
    魏王的火药库设在一个谷里, 不仅在谷里有着重重守卫,在山谷两边也布满了弓箭手,他们根本就无法靠近那个山谷,更别提要怎么毁掉火药库了。
    陆徵手里的石油大概可以做十枚简单炸弹,只是这简单炸弹若非正中火药库, 只怕根本就没有用处,还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可谓是得不偿失。
    容禛知道这事是自己估量错误了,但其实在他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就已经有过最坏的打算。他知道若是无法毁掉火药库,即便苏岱带着大军进了燕京,最后也只会功败垂成。他固然可以让宋之意或者聂止疏来做这件事,相信以他们二人的忠心,哪怕明知前路是死,也绝不会有二话。
    可他没有做这样的决定。
    容禛的恩师曾经和他说过,真正成大事者是绝不能有妇人之仁的,他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些年来,容禛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实际上,他始终是那个十五岁时浪荡燕京、带着江湖侠义的小霸王。
    已经想明白了这些,容禛反倒平静了下来,思绪也一片清明,许多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此时也一一浮现在了脑海里。
    魏王将火药库设在十里坡,真的只是明面上的那个原因吗?若不是,他莫非如此大手笔地用这一整个火药库来作为陷阱么?
    叶闻观救了他们,又为何要突然赶他们走?
    还有就是,这些年他零零碎碎得到的有关当年真相的消息,是否是有人故意将线索透露出来,引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呢?
    容禛知道,这些事情或许只能问魏王或者是去地下找永宁帝,才能知道了真相了。
    既然想明白了这些,容禛却也不打算坐以待毙,既然魏王敢用这么大手笔来设陷阱,他就让他得不偿失。容禛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徵,眼中流露出眷念和挣扎,他不知道要和陆徵如何告别才好,只怕他知道了,会不顾生死跟他一起吧……
    容禛这么想着,以手作刀,抬起来就要朝陆徵的脖子后方砍去。
    陆徵毫无所觉,然而就在容禛的手即将接触到他的脖子时,他突然大叫一声:“有办法了!”
    容禛急忙将手收回来,这股被卸掉的力道全部传回了他的身上,这让他一时身子不稳,朝后退了两步。
    陆徵却没有在意这些,依旧兴奋道:“我想到了,可以用热气球!”他想到容禛听不懂,又连忙改口,“是孔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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