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我要说的是,老子根本是爱惨了你。到死都只爱你。
……
不散不聚。
媳妇儿,别难过,等再见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孟平川
2010.08.02
程溪合上信封,腹诽了几句孟平川的字。
挥拳头吃饭的人,字果然写的一点儿都不正派,跟他月光下领着她往巷子深处漫步,流萤勾边的帅气侧脸不同,这字儿写得也忒不像话了……
但看到开头几句时,程溪还是急着别开眼,有些陈年老酒不透浓香的情绪她控制不了,像是一层稀薄的蜡,封在坛上,埋在地下,里头汩汩散着醇香,却因少了一个品尝的人而深藏于黑暗。
但是幸好,陌上花开,总有一天,他会归来。
——
没等到择优眼睛拆线,程溪已经带着孟平川给她写的信飞往密歇根,她一切如旧,情绪正常。朱晨见她太过平静,反倒放心不下,视频时时常旁敲侧击询问她的心情,让她有事千万别憋在心里,程溪都只是一笑置之。
说得次数多了,程溪举手投降:“妈,别再念叨了,我真没事。”
朱晨心想,要么就是她认命了,要么就是年轻人的感情原本就是这么不堪一击,谈个恋爱就惊天动地,等时间久了,她自然而然就拧过来了。
自此之后,朱晨不再多问。
离开没有孟平川的平江后,程溪恢复到不认识孟平川时的状态,大部分时间上课、读书,偶尔参加一些小型的聚会,但大多只是坐在角落里静静吃一顿,对示好的男生,无论国籍,都秉持着直接婉拒的原则。
她话不多,更喜欢写写画画。
也有纯粹以欣赏眼光在看待她的同学,程溪也不会封闭自己,挑几样喜欢的活动参与,趁假期去了一趟北欧,在冰岛裹着头巾看到了极光,在丹麦小美人鱼雕像旁留过影,住了木屋,做过奶酪。
笑容都留在脸上,心事都刻在日记里。
与诉无人能懂,她写给自己。
2010.11.21
最近天气不错,跟几个中国同学约好去户外野营,有人提议效仿野外生存节目,在法律许可的情况下,猎一只动物当晚餐。
当然只是停留在构思阶段,同行的两个男生胆子不大,见到不认识的动物都会吓得跳开,动物也不与人亲近,估计是被好心喂食的人蛊惑,刚生出要同人类友好相处的念头,就又被猎人击碎成沙。
最后只能生一堆火,我们围坐在一起聊天。
来自清黎的thia跟带队的男生kevin是一对儿,据说俩人从高中就在一起了,表面上看不出情深谊长的腻歪,但做起事来默契斐然。
kevin酷爱野外探险,提到生吃田鼠时,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孟先生,thia拿手臂碰了碰我的,不开心地提醒我:“别看着kevin傻笑。”
哎,有理说不清了。
我都没发现我自己面向的是kevin,我想的都是我的孟先生。
kevin说起他跟thia在茂兰景区的糗事,说两人粮食吃完了,好不容易逮住一只肥硕的田鼠,剥皮,生火,待烤好了,两人却下不去口。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但两人还是忍痛放弃了这只据说很营养的肥老鼠。
我听得很向往,要是孟先生在场,估计能剥了皮生吞下去!
我都能想象得到在场各位的惊悚、扭曲的表情,但要让我碰上,我想我是不会逃跑的,搞不好烤熟了以后,我比孟先生吃得还多呢!
我把这事发给了孟平川,但他没回。
……
2010.12.27
隔了好久,失联的孟先生才给我回复短信。
久到我都忘了我先前发了什么内容,但还好跟孟先生发的消息我从来没有删掉过,以后想他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再看看。
孟先生:他们太不识货了,烤田鼠很香的。
我:就是,以后我们也去丛林探险,你带着我,我带着刀。
孟先生:带刀做什么?
我:谁觊觎我们家孟先生,我好亮出来吓唬吓唬她。
孟先生:傻。
我:哼。
孟先生:我在吃饭,食堂做饭的大姐跟她对象吵架了,她对象问她下辈子要不要跟她在一起,大姐说不要。想了想,我发现还是我媳妇儿好。
我:我也不要,下辈子我要嫁给吴彦祖。
孟先生:你上次说的梁朝伟?
我:……
孟先生:吃完了,我先去值班。
我:好的,小的去看书。
孟先生:乖。
放下手机,心满意足地继续跟我的论文厮杀,我肯定能憋出来的!
2011.03.12
之前有点小忙,除夕夜我还在坑哧坑哧搬着行李。
学校的补贴到了,第一学期也顺利结束,拿了一笔小小的学院奖学金,我一咬牙就给自己换了个新住处。
先前住的楼房,距离马路很近,太吵了。
房东太太还特别喜欢当着我的面把一大锅鸡汤倒掉。我跟她建议过好几次,让她不要把最精华的部分倒掉,留那一整只没味道的鸡多可惜啊,要是她以后把不要的鸡汤给我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拿来做鸡汤馄饨或者鸡汤细面,一想到入口的味道,我连paper都写不下去。
跟爸妈视频了一下,一大桌子年夜饭,小棠和梁叔他们也在,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小棠还戴着眼罩,过段时间才能拿下来见光。
小棠挤到最前面跟我挥手,说很想我,我一下子就想哭了。
看到他平安健康,我比任何人都开心,哪怕一整个夜空都是黑暗浮沉,弟弟的笑容也像最亮的那颗星辰。
我给孟先生说“新年快乐”,他难得及时回复,但好像喝高了点儿,举着断断续续的网络电话,跟我说了很多遍“我想你”。
傻。
2011.04.01
放了一周假,不想出门,一直窝在家里跟我的书和花草作伴。
新住处是一栋带小院子的独栋,住了一对老夫妻和一对年轻夫妻。
只有我是一个人住在三楼的小房间,晚上身披碎月,往窗外看一眼,差点以为自己是莴苣公主,而我的王子正执剑保卫着我们的理想国。
窝在床上看《浮生六记》,看得兴起拿选段练了会儿字。
有点扫兴,只带了支不错的港币来,忘带笔墨纸砚了,不然还能把楼下晒太阳的老太太叫上来,给她宣扬一下我们的国粹。
没等我杀入资本主义,他们倒是先要请我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
年轻的夫妻吹着萨克斯,是一首很老的曲子——《dang with my father》,声音悠扬,尾音温柔,那会儿我一直在想,这样慵懒而又有不羁格调的乐器,其实也是适合孟先生的。
轮到我时,我有点蒙圈。
实在不太擅长在人前表演,抹不开面子,也没什么才艺,总不能拿出书给他们念上一段,小提琴学了许多年,但这几年生疏了,再拿起来估计免不了从“锯树”开始,别了,吓到人可不好。
但房东太太盛情难却,我想了想,还是唱一首意思一下。
想唱个《浏阳河》长长脸的,但一哼起来就不知不觉变成了《恋曲1980》,这歌我给孟先生听过,我那会儿跟他说,“这歌我要留着婚礼上用,如果有婚礼的话。当然了,没有更好,挺麻烦的。”
我还记得他当时听歌的样子,手撑着脸,午后的阳光照到他身上,透着温暖的光芒,让我看多久都不嫌累。
他说,“好,就这首。”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有些异样的情绪,春风吹入心海,就像我们说好马上要去结婚了一样。
《恋曲1980》大概就是我们的爱情观吧。
“姑娘你别哭泣,我俩还在一起。
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
……
你不属于我,我也不拥有你。
姑娘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
……
日记内容繁杂,厚厚一叠。
纪念分开三年的全部留恋和苦痛,遍寻世间,始终你好。
春夏拂冬,又是一年晚秋。
写到最后一页:
孟平川,
说好的,生而为人,我们像共生植物一样同生同死。
死后为鬼,天寒地冻,大不了一起在地狱猖獗。
我等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雨天翻日记,发现好多从没提起但永远不会忘记的事。
故事写到这里,我觉得就足够了,重逢、结婚、就业等现实情节我们番外见。
我不太会说话,只能对所有看文的姑娘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