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话音刚落,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叶姝离脸上,她一向美艳白皙的脸颊上立时起了五道指印,叶姝离一向出言不逊,辱骂她惯了,但是叶凌容不得旁人说半点孟谨川的不是:“住口!叶姝离,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叶姝离吐出一口血沫,继续骂道:“你竟敢打我?叶凌,我今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叶姝离飞身而出,叶姝离自小娇生惯养,纵然天资不差,也被叶傲宇惯得不思进取,论修为自然是敌不上叶凌的。
两人斗在一处,不一会儿,叶姝离便节节败退,被叶凌打得浑身是伤,摔在地上,道:“叶凌,你等着,我爹爹会来教训你的!”
叶凌抽出长剑,在手上随意把玩着,甩出一道极流畅的剑花,笑道:“那我便杀了你,让你永远也告不了状!”
叶凌生得好看,但脸上的冷笑却让叶姝离不寒而栗,她浑身颤抖着,嘴里不要两个字还未完全吐出来,脖子上就飞出一道凛冽鲜血,两颗眼睛大大的睁着,来不及阖上,整个身子便扑到在地上,颤抖两下,在没了动静。
叶凌收回长剑,将上面的鲜血擦拭干净,走到叶疏离的尸首前,在她乌黑的头发里拨弄两下,在她脸上撕下一张脸皮,惊恐的脸皮下面,是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上面只画着一张笑脸。
叶凌将脸皮随手一扔,果然是假的!
第五十三章 真假难辨
叶凌正蹲在地上查看“叶姝离”的尸体,身后传来脚步声,叶凌回头望去,正是孟谨川等人,不过祈元正也在,自从上次五鬼城分路,便再也没有见过祈元正,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云中。
谁知祈元正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叶苑灵失踪了。
叶苑灵被叶佩毅带回云中,行动虽然受到限制,但好歹还能传书信,所以两人每日都在传信,但是自从几天前,叶苑灵的信就断了,祈元正自然怀疑,一等三天,毫无消息,再也按捺不住,所以亲身来看,只是没想到他们也在这里。
叶凌道:“信呢?能给我看看吗?”
祈元正的脸突然红了红,片刻才从怀中拿出几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可见这人对信的主人十分看重,连信纸都不忍弄皱。
叶凌也只是随口一问,她没想到,祈元正竟然真的会将信随身携带。
叶凌展开看信,上面也没写什么露骨的情话酸诗,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最大的尺度也就是祈元正问她夜间睡得好不好了,在看祈元腼腆的模样,叶凌继续读信,发现她那师姐对于情/爱之事也十分生涩,祈元正问什么便答什么,就连一日三餐吃的什么菜都事无巨细,悉列其上,叶凌忽然有几分想笑。
叶凌翻来覆去看了半响,发现叶苑灵每张信上都会有一个时间点,或者是吃饭的时间,或者是吃药的时间,或者是睡觉的时间,叶凌眯起双眼,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
片刻,叶凌将几张信纸在庭院中的石桌上一直排开,进屋拿了一支笔,在每张信上都勾出了几个字。
众人看去,几个字连起来是:他是假的
叶凌道:“每张信上都写了一个时间点,我将时间点之间的差距算出来,就是信的第一个字到提示的差数,如果这个提示是真的,那就说明,叶氏中有一个人是假的,这个他字显然不是指的叶姝离,假的还另有其人。”
叶凌将信纸一一折好,交还给祈元正。
祈元正小心的藏进怀里,黯然道:“我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上百遍,都没发现其中的端倪,苑灵不该写信给我的,我这么笨,一定不会发现她留在信里的提示,写再多信也没用。”
叶凌道:“祈公子多虑了,师姐给你写信可不是单单为了传递信息这么简单,还有其他原因。”
祈元正问道:“还有什么原因?”
叶凌笑道:“因为她想给你写信啊!”
祈元正好不容易压制住的腼腆,又翻涌而来。
几人转而看着地上的尸体,要是假的叶苑灵在这里,那真的又在哪里呢?
——
叶姝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下想起叶凌当年在朝云谷大开杀戒时的癫狂模样,一下又想起他爹的严肃神情,惹得她思绪蹁跹,难以入睡。
叶姝离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苍茫的暮色,幽幽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房间里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
熟悉的感觉电闪般传遍叶姝离全身,往日叶姝离听到这个声音,她一定会觉得安心,但是现在,一种巨大的恐惧在她心中升起,她只觉得毛骨悚然,看向夜色朦胧的房间中,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你是谁?”叶姝离颤着声音道。
一阵低沉的笑意在房间中响起,叶姝离浑身的寒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个遍,那声音道:“乖女儿,你连爹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若是往常,叶姝离一定软着声音扑在叶傲宇怀中撒娇,但是如今她却像是面对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嗜血妖兽,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将双手抱在腿上,身体抖如筛糠:“爹爹,这么晚了,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话音刚落,屋中烛火齐亮,满室通明,叶傲宇穿着一身宝蓝华服,端坐在桌边,神色和往常并无差别,看见叶姝离浑身颤抖以保护姿势坐在榻上,脸上还有两道难看的泪痕,幽幽的叹了口气,走到叶姝离面前,用粗糙的指腹抹去叶姝离眼底将要落下的泪珠。
叶姝离的脸一阵刺痛,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爹的乖女儿啊,怎么又哭了?”叶傲宇心疼道。
“啪——”话音刚落,紧接着一声巨响,叶姝离的整个身体被强大的惯性抽倒,摔倒在柔软的被褥中,嘴角破了,流下殷红的血,一时间,隐忍不发的眼泪齐流,冲刷在一片淤紫的脸上,刺痛无比,她抽噎着,比任何时候都哭得伤心。
“这几天你跑到那里去了?又给我惹了麻烦,叶凌那个小贱人是不是你带回来的!”叶傲宇沉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条软鞭。
每说一句,就抽一鞭在叶姝离身上,叶傲宇臂力极大,鞭子与空气摩擦,发出难听的嘶哑,甩在叶姝离身上,立时就是血肉绽开,模糊一片,鞭尾甩在被褥中,上好的云丝蚕被抽得破裂,露出里面雪白的棉花。
叶姝离的头埋在重重被褥中,鞭子抽来的剧痛让她浑身颤抖,眼泪和血流在一起,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不是爹的好女儿,你去找外人帮忙!”
“爹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半点都没学会。”
“我怎么会有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女儿!”
叶傲宇一边骂着,雨点般的鞭子挥舞在叶姝离背上,很快,蚕被中冒出的棉花就被染成了鲜红色。
叶姝离脸色煞白,脸颊上的淤青又格外的明显,看着竟有些狰狞,她回过头喊道:“你不是我爹爹,我的爹爹不是这样的!”
叶傲宇的鞭子停住了,他摸着叶姝离背上的伤口,颤抖道:“乖女儿,疼吗?爹爹打疼你了。”
叶姝离浑身颤抖不止,以为终于结束了,谁知回头看时,叶傲宇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刀在手上,他脸上还有几点血迹,是从叶姝离身上飞溅出去的,叶傲宇笑道:“乖女儿,我杀了你,你就不知道疼了!”
叶姝离顾不得浑身剧痛,急忙托着疲惫和几乎被打碎的身体夺门而逃,她赤脚跑到庭院中,留下一道血红色的痕迹。
叶傲宇在她背后狞笑道:“姝离啊,你别跑啊?爹爹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叶姝离四肢发软,提不上任何力气,但她拼命的让自己转动双腿,往外跑去,刚跑到一半就撞到一人,那人爽声笑道:“叶姝离,你再求我一次,我就救你。”
叶姝离愣了愣,抬头看去,少女笑得明艳又夺目。
叶姝离俯身就跪,浑身是血的肩膀被叶凌轻轻一抬,她道:“不必了,你且站在旁边去。”
叶傲宇看着庭院中的四人,双眼微眯,将刀紧握在手中,笑道:“这是我的家务事?各位要管吗?”
叶凌笑道:“掌教行事雷厉风行,我自然是管不上,不过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刀子,掌教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叶傲宇重重的剜了叶姝离一眼,眼神恶毒狠厉:“她是我的女儿,如果没有我,世界上就没有她这个人!我就算是要杀她,她也不能有半句怨言!倒是你们这些外人,哪能轮到你们来指责我?赶快滚出云中!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叶凌笑道:“掌教多想了,我今日来不是想管你的家务事,而是有些私账要和你清算清算。”
叶凌笑得明媚无暇,恍若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叶傲宇的脸色微微一僵,而后迅速恢复成盛气凌人的模样,道:“你这个血脉不纯的叶氏弃子!是想找我报仇吗?”
叶凌祭出长剑,细细抚摸剑柄上的纹理,回想起叶晟阳当初交给她时的得意模样,叶凌低头笑了笑,而后剑指前方,道:“是了,就是来找你报仇!”
语罢提身上前,身形掀起一道疾风,叶傲宇伸刀来挡,钝器相较,发出刺耳的顿响,下一刻,叶凌闪过身子,从侧面攻击叶傲宇,叶傲宇足尖一点,周身迸射出蓬勃的灵气,没有躲避。
叶凌一剑刺去,被强大的力气反弹,虎口发麻,转瞬,迅速回身,将灵气悉数注入长剑中,两人近身搏斗,叶傲宇知道叶凌御兽一流,自然也没御兽争斗,刀光剑影,灵气翻飞,叶凌剑锋又指,向前袭去,谁知刚到一半,叶凌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将剑背在身后,一手成掌,击向叶傲宇。
变化来得突然,叶傲宇来不及格挡,肩膀受了叶凌重重一击,身体往后坠去,摔倒了一个土陶色的大花盆,胜负立分,叶凌飞身上前,剑指在叶傲宇脖颈上。
“以前你给我的照拂,现在该还给你了。”叶凌说罢,剑锋高高抬起,奋力向下。
“不要!”一旁的叶姝离突然喊道,用尽全力奔向叶凌。
话音刚落,叶傲宇脖子上扬起一道血线,口中涌出鲜血,双目圆睁,已经断气,叶姝离扑在地上,看见叶傲宇的尸体,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喊道:“爹——”
孟谨川走过来,在叶傲宇头顶拨弄一下,从他脸上撕下一张完整的人皮,看清里面的景象后,几人的表情都微微一僵!
叶傲宇面皮下,圆滚滚的木头上,画着一张完整的人脸,几乎裂到耳朵的微笑,愤怒的高高扬起的眉毛,流泪的眼睛,以及张得大大的仿佛在骂人的嘴,凑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第五十四章 天道之山
黝黑的林中有移动着一盏孤灯,周遭静得可怕,雾气朦胧,那盏孤灯隐隐闪着幽蓝的光。
叶姝离走在前面,身上的伤暂时得到处理,她脸色煞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她朝夕相处的爹爹竟然是人假扮的?六年前的清除妖巢她曾参与过,知道其中有一种木偶妖怪,可以假扮人,但是那些木偶人存在致命缺陷,只能在短时间内不被人察觉。
这个木偶人确实和妖巢的不一样,妖巢里的木偶人只有一个表情,而这个木偶人脸上是一张完整的脸,在她身边待了整整两年!
听叶凌说方才有一个笑脸木偶在假扮她,若是今日她真的被木偶人杀了,就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出现,代替她生活,思及此,叶姝离惊出一身冷汗,恐惧一阵阵袭上心头。
“还有多久?”叶凌问道。
“嗯?”叶姝离回过神来,往前面看了一眼,浓稠的黑暗中高木丛丛,突出的枝丫像一只只蛰伏在树干上的小兽,道:“快了,很快就到,今天下午天道山传来消息,要伯父赶去议事,他走后明苑园应该很容易进去。”
叶凌嗯了一声,而后道:“叶姝离,弟弟们还小,你现在必须挑起云中的重担,不能让消息传出去,你记着,现在所有云中弟子都要听你的号令!你的决定关乎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不能在相信任何人,就算他是你最亲近的人。”
叶姝离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道:“还有叶苑灵师姐呢?还有她?由她来掌控叶氏大局,我不行,你也可以,你要离开云中吗?”
叶凌看见泛着蓝光的灯笼晃了一下,道:“你要做的事很简单,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记住,这几天,不管是谁来云中,都不要让他进来,云中的弟子一个也不准出去!”
叶姝离看着叶凌,心里无端生出几分安心,想起当年种种,忽然往地上一跪,泛着幽蓝的灯笼快速一晃,周围陷入一片黑暗,片刻,火苗又窜起来,映在叶姝离挂着泪痕的脸上:“叶凌,我对不住你。”
叶凌看都没看一眼,就将叶姝离扶起:“时间紧迫,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叶苑灵的修炼需要清净,所以明苑园修得偏僻,平日里也不准弟子来打扰,穿过这片浓密的林子,眼前一座精致的院子就是了。
院中燃着灯火,祈元正的心跳快了几分,几人快步走去。
院门大开,明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几欲熄灭,院中种的花花草草早已枯败,地上染着斑点血迹,一旁的石桌上放着几张宣纸以及一碗未喝完的药渣。
祈元正率先看到的就是地上的一条铁链,一头深深埋进地里,一头延伸到石桌位置,铁链镣铐的位置鲜血密布,上面还隐约挂着一些皮肉。
祈元正走近才发现,石桌石椅上全是抓痕,每一道抓痕上都带着鲜血,有的已经干涸,颜色乌黑,有的鲜红如初,仿佛就是这几天染上的,石桌上有一封只写到一半的信,信的最后一个字只写了几划,然后一道浓墨往下,可以想象当时叶苑灵在写信的时候,发生了重大变故。
石桌下躺着许多纸团,祈元正捡起来看,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但是每一张都有污损,有的地方字写错了,有的宣纸干脆碎裂,被撕成一条一条,祈元正的心兀得发疼,他难以想象,叶苑灵是在怎样痛苦的情况下写下这一封封平淡无奇的问候信!
几人分别从房间里走出来,相顾摇了摇头,没有人,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看见祈元正对着一张石桌发呆,眼神木讷,几人围上来,叶凌端起那碗药渣,在鼻前嗅了嗅,道:“叶师姐的药,平常是谁在把关?”
叶姝离道:“师姐的修炼由爹——爹爹全权负责,喝的药自然也是爹爹根据师姐的身体情况配制的,”突然叶姝离醒悟过来:“你是说?师姐的病和这药有关系?”
叶凌将药渣放回桌上,摸了摸石桌上的划痕,道:“你想办法把药渣分析出来,记住,这几天不能让任何人进出云中,我们走吧。”
祈元正道:“去哪里?”
“自然是天道山!”
叶苑灵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现在又失踪了,叶佩毅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了天道山,自然是要去找他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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