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不错,她是骗过他,她还背叛了他,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逃离他的圈制,她只想自由的生活这错了吗?如果不骗他,如果不哄着他,她能轻易的逃脱吗?是人,都有自救的本能,她只是不想过被他当宠物的日子,难道这样就逆天了吗?!他是人,她也是人,她不是天生就该做他的奴隶的!高兴了就抚着她的毛说你乖,不高兴了就想打就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难道看着她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就感觉到胜利了吗?去死吧!她再也不要被他迷惑了,他的生性原本就如此残忍,他动不动就杀人,杀人就当是吃饭一样轻松!她还以为他只会对别人那样,现在,轮到自己了。真恨自己当初还为他伤心,为他哭了那么多!还为他的“死”痛不欲生!甚至,还脆弱到只要一切重来她甘愿做他的宠物。他说的没错,她可真愚蠢!
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落在地上像洒了一层银粉,清冷而宁静。
曲月蜷缩了身体,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总是暧昧妩媚的冲她笑着,唤着她月儿、月儿……他说他们一刻也不分开……
鼻子有些酸酸的,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门开了,柔和的月光和冷冷的山风挟着一阵淡淡的似药似花的清香随之飘进来。
曲月的身子骤然僵硬,蜷着身躯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他走了过来,脚步轻轻的,淡香直沁入鼻。
曲月闭上了眼睛,不是想装死,只是想表达她不想见他。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冰冷的额头,曲月一阵心悸,几乎忍不住要打哆嗦,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你还来做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下滑,抚在她脖颈中,那里有一道伤痕,他的手抚摸着,引起她更剧烈的疼痛,但是她却不敢动。
“你第一次就想跟他逃跑,我原谅了你,因为最后你选择了回头。”他仿佛是对她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道,“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再一次处心积虑的逃离我。”
曲月的手指悄悄捏紧,忍着痛,亦冷酷地表示着她的不屑和恨。
“你知不知道被人背叛的感觉有多痛?”他低低的笑了声,笑里充满了讽刺意味。“而且这个出卖我的人,还是我最爱的女人。是不是很可笑?”
听到“最爱的女人”,曲月的心里就像被针刺进去一样痛,眼泪忍不住沿着腮边滚下来。为什么在毒打了她之后,才来所谓的表白?最爱的女人,呵呵!
“不许睁开眼睛。”他用手指抚去了她的眼泪,嗓音微微颤抖地道,“因为我还在生气,我还在痛。”
更多的眼泪滚了下来,鼻子开始堵塞,呼吸不畅。
头发猛然被扯起,曲月惊慌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失控地大叫道:“你这个混帐女人……真想杀了你……我真想杀了你!!”
他疯狂的掐住了曲月的脖子,将她抵上了冰冷的墙,手指在慢慢收紧。
她只知道他的手指纤细修长,白皙如玉,非常漂亮,可是这一次,她才终于尝到了它的滋味——那是死亡的滋味。
曲月拼命地撕扯着捶打着他的手腕,可是丝毫撼动不了。窒息感死死地攫住了她,血全部涌上脸,张着口,却一声哀嚎也发不出来。
他的表情决绝而冰冷。
看来,这次是真的了……她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死了就好了,死了就没有痛了,只一瞬间就好,她就解脱了。
手指却突然松开了,她全身一软便跪了下去,咳着嗽,大口大口喘着气,几乎昏厥的脑袋才清楚了一些。可是紧紧被勒的感觉还留在脖子上。
“狠心的女人……为什么一次次的逃离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他歇斯底里吼声充斥着整个石室。
“是!我是想要逃离你,我是背叛了你!”曲月抬起头来,无畏无惧地盯着他,满面的泪痕在月光反射下,带着扭曲的狰狞。“那么我问,我为什么不能逃离你,我为什么不能背叛你?我欠你什么,我该你什么?为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就得乖乖的呆在你怀里?你以为你是天神,你是上帝?!”
兰鹤被她的话惊的怔了一下,随即,眉宇凝的更紧了,巨大的怒火冲天而来,咬着牙,他恨恨地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忘恩负义的贱人!我百般宠爱你,却换来你理直气壮的背叛?!”
曲月的胸口还在大力的起伏,接着她猛的扑上去将他一推,吼:“你才是贱人!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宠爱?!我需要你像对待宠物一样的宠爱!”
兰鹤举起要抽打她的手僵在半空,“宠物?”
曲月喘着喘着哭了起来,胸口藏了许久的委屈如奔泻的洪水般再也控制不住,“你最好打死我,最好杀了我!我再也不想过奴隶的生活……你以为你宠我,爱我?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问问你自己,可是将我当作一个有人格的人?可是有平等的对待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自尊,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向往?你只知道一味的将我拢在怀里,让我听你的,让我怕你让我奉着你,你不让我出府,不让我有自己的空间,也从不管我的喜好,不在乎我的意见,你根本不是在爱我,你只是在养一只听话的宠物,宠物不听话了,就是在挑衅你,你就要再一次驯服……这就是你,这就是变态的你残酷的你!”
兰鹤被曲月一句句的哭诉惊到了,满脸愕然的看着她,完全的不知所措。
“没有话说了吗?这些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吧!”曲月讽刺地牵起嘴角。
“我……我何时有将你当成……月儿,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什么时候不听你的意见了?你讨厌府中的姬妾,我已跟你解释过,我答应你以后会处理的!你骗我要留在宫中,我也依了你,派人保护你,还时时担心着你!这些,难道你的眼睛是瞎的吗?你的耳朵是聋的吗?你的心是黑的吗?!”他怒火中烧的吼着,痛心疾首。再也没有人能比她更让他在乎的了,她居然还指责他不爱,指责他玩弄她!
“哈哈,是,你身份高贵,你只要稍微低下你高傲的头,我就得受宠若惊,就得感激涕零是吗?你有没有问过我,我需要你那样的施舍吗?”
“不需要那你就死吧!”他突然暴喝一声,一把撕起她的头发,她被扯的痛叫一声,翻扑在地,含着泪咬着牙,她瞪着他骂:“畜生!”
他的身子一僵,似被她阴毒的眼神给吓到了,脸色唰的发青,手指颤抖着松开,身体也开始发抖。
“很好……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畜生!他林羽轩是什么?你当他是什么?”他阴阴地笑着,凑近她,眼睛里放射出狼一样的光芒,“告诉你,他根本没有辞官,他跟皇上一起,算计我,包括你。他将你一次次带离出我的视线,使我一次次徒劳无获伤心难过,让我分心让我失神,以至于终于跳进皇上的圈套。邦国公主……哈哈哈……明知道我不会娶,便陷我抗旨,给我加上祸国殃民的罪责!然后他们各求所需,一个除我,一个得你。”
曲月惊愕了,怔怔的看住他,不可置信的摇头,“不……羽轩不会的。”
“不会?你就相信他不会?你就相信一个害你的人,也不相信我……你这个笨女人,果然是该死!”他突然狠狠的推向她。
曲月撞在石壁上,惊恐的看着他朝她扑过来,她以为,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对她痛下杀手了,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然,当他俯身过来,却是粗暴地吻住了她。
她僵着,手腕被捉住,紧紧地被按在墙壁上,他抬起她的下颔,强迫她仰起头。她呜咽着,却躲不开他粗暴的吻,嘴唇被吮的发痛,然而心里的痛却一点点在慢慢冰释,纵使她这样伤他,他还是没舍得杀她,不是吗?也许他不懂得爱,却在用他的方式……爱着她。
曲月渐渐停止了呜咽,僵硬的抬起双臂,情不自禁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迟钝地回应着他。身体太痛,她一切的动作都显得不自然。
他的力度渐渐放松下来,吻得温柔而缠绵。双手托住她的身体,避开着她身上衣裳被抽裂开的地方,轻轻揉着,缓解着她的伤痛。
许久许久,他放开了她。
刚才被他滚烫的身体紧贴着,现在当他放开她,她才又感到寒风阵阵,身体冷得不行了,她缩了缩身子,求暖的朝他靠近。
他的表情平静,苍白的脸上一张嘴唇像春天的桃花,娇艳而诱人。
“鹤……不管羽轩做过什么,你不要伤害他……”望着他,她提出了这个要求。
兰鹤看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作势要抱她的动作收回去了,然后是狠狠将她一推,“滚开!不要用你那肮脏的身体碰我!”冷冷地一甩袖,笃地站起身,绝情离去。
曲月再次扑倒在地上,无助悲哀的看着他消失在牢门口,嗤地一声,笑了。没错,她已经背叛他了,她的身子已经再一次碰了别的男人,她还有什么脸面跟他提要求?她真是浑了……她与他,从此只能是对头,只能是仇人了。
“啊嘁!啊嘁!”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她抱着双臂缩成一团,抖抖索索地合上了眼睛。
听天由命吧。
79,你还委屈吗
睁开了眼睛,曲月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个石屋中。不过,身下垫的,身上盖的却是柔软的被褥,怪不得,她能安睡这么久,呵,他终于还是怕她冻死了。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了屋子。油灯放在桌上,桌前坐着一人。剑眉凌然,星目深邃,正是那个将她挟来的年轻男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曲月不善的盯着他问。
“因为我在等你醒来。”那人不紧不慢的挑了挑灯芯。
“他有什么命令就直说吧。”曲月垂下眼帘,一副等死的样子。
那人看了看她,不屑的一笑,不理会她的态度,只是说:“你身上的伤,我已经帮你检查过了,虽然很疼,也不过是皮外伤,很快会痊愈的。”
“哼,假惺惺。”曲月冷笑。
那人站起身,拿着一瓶药走过来,“打了你,他比谁都心痛。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曲月瑟缩了一下,有点别扭的避开他,声音颤抖着道:“他恨我,他说恨不得杀了我!怎么还会痛?!他差一点就掐死我,留着我的命,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我!”
“主子如果要杀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说我要杀你之类的废话的。”他蹲在她面前,打开了瓶盖。
曲月默然,她亲眼见过他杀自己的侍卫,一刀割断了脖子。他想杀玉美人,兴冲冲的要将她剁碎了包饺子。因为她讨厌那群美妾,他笑盈盈地说,那好吧,明天让她们尺骨无存。
“你也说是差一点。如果用刀剑的话,你一下子就会死了,而当他后悔的时候,就算有灵丹仙药,都无法挽回一个死去的生命。爱你的心胜过了想杀你的念头,才会这样做的。让他自己有后悔的余地。”那人叹息了声,将手中的药水倒向曲月受伤的身体。
曲月心口一疼,想要避闪的身体顿住了。眼泪,不知不觉又弥漫上来。他不想杀她吗?他不舍得吗?可是他也不会再要她了,不是吗?“那又如何?我们还是回不了头了!注定不会再在一起了!”
那人似乎有点恼怒,抬眸瞪了她一眼,眼神极为冷厉,“若是只为了折磨你,他都不会浪费我手中的药水!”
曲月抖了一下,神思飘了起来。那时候,她也奇怪,为什么她躲在不是很隐蔽的城郊,连羽轩都能找到,他那么大能耐居然找不到她,除非是他不想找!可是,现在看,他是不停的在寻她,只是被皇上和羽轩使了手段,让他不能顺利进行想做的事。
可是,就算她现在不计较做不做他的宠物,就算她情愿呆在他怀里听他的话,他们之间,还是多了一个林羽轩,他怎么会不计较?他已经嫌她脏了……
“那……皇帝的公告是怎么回事?”突然想起公告说皇帝已经将他处死了,莫非死的是替身?这段日子他是如何与皇上周旋的呢?
男子扬起下巴,清冽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屑:“皇上还没那个本事杀得了主子。”
曲月疑惑地看着他。
“想来你也知道,国师傲视群雄,力量强大到连皇帝也忌惮他,所以皇帝早就想除掉他了,只是碍于无理由且国师的力量对他还有用,才一直没有下手。”男子冷笑着,“不久前国师的计谋助皇上灭掉了对国家最有威胁力的邦国,使得那个皇帝不得不臣服,国泰民安后,正是皇帝杀强将的大好时机,所以皇帝就以与邦国联姻之事迫国师,并以被你迷惑之名借机处死国师!”
曲月心里惊了。她惊的是皇帝看起来那么慈善,却不想是个黑心学家,表面上是个文弱皇帝,可是手段是如此不堪!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就将兰鹤处死!当时皇上放她走她还以为皇上仁慈,现在想想,真是滑稽,哪有皇上配合一个奶娘的?可悲的是她的打算正好合了皇上的心意,皇上顺水推舟,把责任都推给了她,而她无形中,居然帮着皇上对付了兰鹤!也难怪兰鹤如此恨她。比起兰鹤明里的残忍,皇上暗箭伤人更是可恨!
“不过,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主子早就料到了他的心思,比他早走了一步。”
“逃……走了吗?”曲月迟疑地道。
男子露出不屑的神情,道:“主子不必逃。他只对皇帝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皇上知道我有个怪癖,不时的会发明几种奇妙的毒药,为测试效果,就会拿周围的人做试验。因为毒药在试验阶段,所以什么时候发作,实在不好说,就算我有解药,也得看出现什么症状。皇帝的脸当时就唰地白了,本来身边精心布置的密密麻麻的禁卫军都没了用途,就那样看着主子施施然走了出去。”
曲月摇头叹气。
他在皇帝身边多年,如果要杀皇帝的话,早就杀了。可皇帝就这么恐惧别人夺位,连为他南征北战出谋划策保住他疆土的功臣都要杀,果然伴君如伴虎,无功不行,有功更不行!
兰鹤……真是不值得。
“他都是为了你!”男子突然恨恨地说,“如果不是你的存在,主子不会屡次顶撞皇上,就算不被皇上信任,也不会落得被处死的罪名!”
曲月浑身一顿,低下头去,“我劝过他,要小心皇上,不要目中无人,要给皇上面子……”
“哼,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就不必愧疚了吗?主子在为了你与皇上的人拼搏,而你,却逍遥自在的与他的情敌做着令他滴血的事!”男子狠狠将瓶里的药水全数倒在她最后一块伤疤上,将瓶子一摔,怒道:“现在,你还觉得你挨这一顿打委屈吗?你还觉得主子对你残酷吗?!”
曲月伸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她为什么没有跟他沟通?为什么没有直言跟他说,为什么她要以消失在他面前的方式报复他?为什么她任性的选择了放弃!她自己的自由,换来了旁人血的代价!那这份自由,该是有多沉重!
她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
“主子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他不懂得要怎样去爱一个女人,他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对你的保护,他只好用他的理解方式,一层一层将你保护起来,他以为这样就是给了你最好的,以为自己给了你全部,但是他错了,他对你的爱被你看过是圈制,对你的保护被你看作是施舍!”男子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一掌挥向石壁,石壁发出沉闷的声音。“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但是为了爱你,他试着相信你,试着听你的见解,但是你呢,却一次次骗他,在他惶惑的等待爱情来了的时候,给了他最重的一击!”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曲月哭叫着,跌坐在地,抬起头来,她泪汪汪的看着这人,突然觉得非常的诡异,“你……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