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往西北漠北还有嘉陵关的信已经在子时就去了，最快的想必嘉陵关明日就能收到消息。皇城虽说想必京城更容易守，但在二十万大军的攻势下，两日还是可能，三日……就是痴人说梦了！姬瑾天留下来只是想劝自己的皇兄尽早撤退，最好是明日就走！这里一切事项有他，有文武百官，已经足够了！他的皇兄是天子，何必要置身险地？姬瑾瑜淡淡一笑，小天已经长大了，可惜的是自己不能看着弟媳进门了。姬瑾瑜明白姬瑾天想说什么，没等他说完，姬瑾瑜就出声打断：“累了一天，朕令御膳房做了小天喜欢吃的，今夜就陪朕吃个饭！吃完再说吧！”
姬瑾天见自己皇兄这一脸疲态，心里一揪，把嗓子里的话尽数吞了进去。
食不言寝不语，姬瑾瑜除了一些必要的宫廷宴会，自己一人时，话不多。就算和姬瑾天一起用膳，也往往是姬瑾天说，姬瑾瑜点头，只是时不时地应一声。
今夜，他却一改常态。从治国之道谈到治家之道，从山河万千谈到街角八卦，能想到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姬瑾瑜一个人一边吃，一边喋喋不休。姬瑾天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错愕，姬瑾瑜也装作没看见，一个劲地开始自说自话。
从自己小时候说到姬瑾天小时候，一些姬瑾天从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窘事，在今天全部被自己那个一向严肃的皇兄提及打趣。臊得姬瑾天脸通红，几次开口想让皇兄别说了，可看见姬瑾瑜脸上许久不有的笑意，姬瑾天竟开不了口。
一个高兴，姬瑾瑜又令苏康拿了酒水，一杯接着一杯，也不与姬瑾天碰杯，边说边吃边喝。姬瑾瑜如墨的黑眸染上了一层氤氲，酡红的脸庞上眉飞色舞。
姬瑾天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兄，记忆中的姬瑾瑜一向是严谨自制。爱饮酒，却从不喝醉，神不外露，冷静自若这个词语用在他身上刚刚好。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从出生至今一直都在为了这片江山付出，他甚少任性妄为，这次醉酒，大概是心底真的难受吧！
姬瑾天知道，这江山社稷对自己皇兄来说有多么重要，这一次燕军兵临池下，虽然姬瑾瑜表面上冷静，可姬瑾天却明白姬瑾瑜藏在心里的自责。所以，姬瑾瑜才会坚持留下来。
到了最后，姬瑾天那些话也没能说出口。眼前这个失态俯在桌上喃喃着“都怪我，都怪我”的人，是他在世唯一的亲人！既然，他要坚持，就让他去吧！大不了，自己一直挡在他身前就行！姬瑾天嘴角一勾，皇兄护了他多年，终于也到了该他护着皇兄的时候了！
姬瑾天亲自扶着醉酒的姬瑾瑜回了后殿，吩咐人熬了醒酒汤，看着姬瑾瑜喝下，令苏康好好看着，这才退下。
走出殿门的那一瞬间，姬瑾天浑身释然。
皇兄，臣弟同意让你留下，但不代表燕军进城后，臣弟就无所作为！分明不困，姬瑾天不知为何，头沾了枕头就陷入沉睡。
而那个本该酒醉沉睡的人，在昏暗的烛光中兀地睁开了眼睛。
苏康上前：“皇上，一切安置妥当！”
姬瑾瑜点头，昏暗的烛光中他漆黑的眼眸里清明一片，不见半丝醉意。
小天，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哇！没榜的我直接哭出声！难受！我的收藏！一动不动！
下章就进入战争惹(t▽t)
今天大概感冒了 头痛欲裂！蓝瘦！
☆、第71章 京城破
这一夜姬瑾瑜睡得格外安稳，是不常见的深眠。浑身的疲倦, 也在这一夜沉睡中烟消云散。或许是屋内的炉火烧得旺盛, 姬瑾瑜醒后就觉得殿内暖烘烘的，从不赖床的他, 磨蹭了许久，才唤了苏康前来伺候。
净面, 沾了青盐漱口, 宫人又仔细把他柔软的青丝一丝不苟地挽起，用简单的白玉嵌金雕龙玉簪固定。铜镜中的男子, 没了前几日眼底的乌青，嘴角轻扬, 温润如玉。
早膳很简单，一碗血丝燕窝粥, 几盘清爽可口小菜。
一切妥当后, 就该是早朝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早朝吧？姬瑾瑜不确定地想，最后又是自嘲一笑，自己到底是在期盼什么？笑过后又是一脸的淡然, 安之若素。
十七恰好在此时得了消息, 赶紧前来禀报。
“皇上！燕军于一刻前全面开始攻城！”
姬瑾瑜点头, 挥手让十七退下。他听见了，虽然皇宫距离城门的确很远, 那些震耳欲聋的声响还是穿过空荡的京城大街小巷，传到了聚在皇宫的所有黎明百姓文武百官耳里，自然也传到姬瑾瑜耳里。
刚到朝堂, 就是一道又一道的急报。
“燕军兵分四路从京城四周开始攻城！”
“京城百姓已经撤离三分之二！”
“城门攻势已经被控制！燕军改道而行，分别绕过城门，从京城其他城墙开始进攻！”
“赵将军已经调大军前去各个薄弱处镇守！”
“燕军和我军僵持不下！”
“皇宫其余百姓开始恐慌，纷纷插队！士兵未能控制局面！撤退进程被……”
“十七！”姬瑾瑜终于出声，“午时三刻，朕要看见所有百姓撤退！”
十七抬眸看了一眼姬瑾瑜，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皇上，恕十七难以从命，十七的职责是保护皇上！”
姬瑾瑜斜晲的眼睛扫了过去，十七纹丝不动。在朝的武将已经全部出动，留下的全是文臣。而百姓暴动，文臣有怎能压下？所以，姬瑾瑜才想到了让十七去。看十七这一脸坚持，姬瑾瑜叹了一口气，“朕不逼你，既然你不去，那朕自己去！”
“皇上万万不可！”这下不止十七，所有文官纷纷站出来，阻止姬瑾瑜。燕军进攻，就连这皇宫也是岌岌可危！出了这金銮殿，谁能保证皇上的安危？
“那朕不去？谁去？”姬瑾瑜挑眉，危险的目光四射，文臣们面面相觑，各个眼观鼻鼻观心。
太傅大人以及一些重臣，已经于昨日夜里带着下一任皇上自地道出城，剩下他们这群老夫子除了之乎者也，也就能和皇上吵吵架，出了朝堂，偶尔也能和同僚斗斗嘴，但不代表他们这几把刷子在此时此刻能够压住百姓的暴动。谁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都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确皇上前去也是很好的决定，能够安抚人心，但关键是谁敢让皇上去？没人敢！
姬瑾瑜叹了口气，昨夜太傅大人和许多重臣带着小天走了，留下的朝臣基本上就属于一些不大不小，甚至还有世袭的官职，他们基本上在朝堂上就属于游手好闲，偶尔也会出来吵吵架，但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次燕军兵临池下，这里面的好多人，听见消息当时都给吓得尿裤子了。这批大臣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分量，重要的决定偶尔出来提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遇到大事能不管就不管。这一次，涉及国本，再糊涂，他们也有自己的坚持。关于让皇上前去镇压暴动，他们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皇上问谁有本事，谁去，他们也不会去，毕竟他们是真的没有本事！那么，谁最开始起的头，就谁去吧！
一道道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射向十七，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是皇宫暗卫头领。平时他们惹不起，但现在是什么时刻？是关乎到皇上的安危！才管不了十七面若寒霜的脸！一个个纷纷站出来表态，皇上不能去，但这个人可以去！
姬瑾瑜不是非要去，但暴动不快些压下来，时间可不等人！赵云带的一万大军已经兵分四路，城门能够守住，但不代表其他地方能够守住！百姓必须尽早撤离，他才能安下心来！
这群文官虽然没有其他大人会说，但好歹也是在水深火热的朝堂上混的，两把刷子对黎民百姓没有用，但对这个头领是绰绰有余了！
在屋顶的王府暗卫也愿意加把火，从暗处跳出来表示这位暗卫你尽管去，皇上交给我们就好！这可是王爷吩咐的！京城遇袭的消息他们已经传到了方潜将军那里，不出两日，想必他们就能到达京城。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方潜将军来之前，保护好皇上，否则，自家王爷回来，他们这群人都得被剥一层皮下来。
他们王爷在离开之前，已经预想过这种情况，已经叮嘱过他们，一切以皇上的安危为重。只要百姓全部撤退，让他们在二十万大军下护皇上完整，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只要这群让皇上记挂的百姓全部安全撤退就行。
十七内心没有一丝松动，保护好皇上是他的一生的任务，任何时刻，即便是皇上的命令也不能先于这条命令。
“恕臣难以从命！”十七行了一个大礼，目光坚定。
姬瑾瑜眉头皱起，群臣的脸色也不好，王府的暗卫纷纷撇嘴。没等姬瑾瑜再开口，外面又传来了急报。
“报！皇上！京城北面失守！”
姬瑾瑜脸色一变，在场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北面失守！也就是说燕军攻入京城了？！
“臣护皇上先行从地道离开！”十七迅速下了决定，起身准备带着姬瑾瑜就走。
姬瑾瑜一把挥开十七，斥候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跪在大殿，胸口还有一枝箭矢，所有都能看出他是在强撑着一口气。即便这样，他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赵将军已经调两千精兵前去，可燕军太多，末将有辱使命！想必不多时燕军就会一举进攻，请皇上……噗……”还未说完，斥候憋在嗓子里的血再也憋不住了，一口喷出，离得进的几个朝臣，被他温热的鲜血淋了一身，双股止不住地打颤。
斥候倒下去的瞬间嘴唇还在翕动，可再也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了。
“死……死了……”一名胆大的朝臣，探了探鼻息，得知这个结果后，他止不住浑身的颤抖，心里传来一阵凄凉。
朝臣人人自危，紧张的氛围在大殿蔓延，姬瑾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今，是老天爷也不帮他了吗？“带下去，火葬！”三四名禁林军鱼贯而入。
姬瑾瑜知道这名士兵想说什么，可他怎么能走？他的国家！他继位时向列祖列宗发誓要守护好的江山！他，怎么能？
姬瑾瑜目眦欲裂，“十七！去！”铿锵有力的声音，代表了姬瑾瑜的坚决。
十七知道他非去不可了，他不能再拖了。无论皇上怎么想，皇上是必须要撤离的，可也只有那些百姓全部撤退，皇上才会愿意走！所以，十七必须去压住暴动，让他们迅速撤离！
“是！”
大殿很快又恢复了沉寂，许久，姬瑾瑜才开口：“各位大人也准备撤退吧！”
“皇上？”
“不必多言，朕要留下来。莫磊，送众爱卿前去北侧门！”姬瑾瑜不等朝臣反应，直接下令。
自上次追杀瓜尔多泽天，莫磊就被降职，现在是禁林军副统领。莫磊领命，不等诸位大人拒绝，直接让人把他们押着走了。众多大臣对他破口大骂，莫磊也装作听不见。可这些大臣也只能逞逞嘴强，固执的皇上，还是不会改变决定，而这个铁面莫磊，也不会听他们所言。
地道出口在京城东郊，距离京城城门也就几十里，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姬瑾瑜不敢走的原因。他在，还能为撤退的黎明百姓拖延撤退的时间，而他若是不在，想必，这条密道很快就能暴露在瓜尔多泽天的眼下。京城数万百姓，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瓜尔多泽天肯定会令人彻查。数万百姓，撤退速度并不快，若是让他又追上了，那他的所有布置又成了无用功。所以，只有姬瑾瑜留下来，用他一人做饵，钓住瓜尔多泽天的视线！
皇宫外人声鼎沸，伴随着锣鼓喧天，刺耳的炮弹声，人群的尖叫声，混乱一片。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越来越近了，想必，城北被破后，燕军一定会回城门里应外合，京城城门被破也就是时间问题。城门破，大军入，空荡的大街能让瓜尔多泽天的脚步变缓，却不能拖住他。不过，这也够了！
皇宫的喧闹暴动，随着十七的到来很快镇压，人群有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可还是避免不了人心惶惶，焦急，不安，恐慌……
宫外滔天的呐喊，刀光剑影的碰撞，轰隆不断的撞击，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们的神经。
半个时辰后，那滔天的怒吼声，乒乒乓乓全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有分外熟悉的声音——“皇上，快走”中，重新陷入寂静。沙漏的沙慢慢流逝，皇宫里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各个都恨不得屏住呼吸。京城内，只有马蹄的哒哒声和不属于姬军将士的铁靴踏地的声响。
越来越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婊贝们！明天日万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宝贝说我都快把皇上写死了233
放心！不会哒！皇上会等到他轩哥哥的！然后和他的轩哥哥幸福快乐地虐狗~(￣▽￣)~*
☆、第72章 一更
空空如也的京城也没能阻挡瓜尔多泽天的脚步太久，也就两个时辰左右, 浩浩荡荡的大军就一路向着皇宫袭去。
打破这份平静的是一声尖叫, 一名燕军翻过高高的围墙，恰好撞上了一名宫女。埋伏在此的禁林军以及赵云等人动作很快, 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那个人。那名宫女也在慌乱中，不知逃去了哪儿。
剩下的就是接二连三推倒的云梯, 以及箭矢射中肉.体的闷哼声。在皇宫埋伏的禁林军和姬军心里清楚, 恐怕城门的兄弟们已经凶多吉少，所有对于这群不断攀爬宫闱, 在皇城脚下肆虐的燕匪更是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百姓已经差不多撤离完了，文官也尽数撤离, 姬瑾瑜干脆让宫中的宫人也撤了。皇宫外是令人惊恐的厮杀声，宫中人人提心吊胆, 姬瑾瑜也没有让人陪葬的习惯。圣旨一出, 许多宫人跪地感激涕零。可毕竟时间不多，硝烟弥漫的味道已经包围了整个皇宫，他们动作得快点！
十一拿了一包火.药, 早早地守在地道入口。只等着最后一个宫人进去后, 就炸了这个入口。没等他把火.药安置好, 就被人从身后偷袭。
！！！
“什么人！”十一迅速转身，看见异族装扮的男子, 他已经反应了过来！这个人看见了地道，必须死！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直直地向那人袭去。男人身高八尺, 浑身腱子肉，却是个灵活矫健的。灵巧地躲过十一淬毒的匕首，反手握住十一右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十一顺势而为，在向下倒的瞬间，右手的匕首到了左手，狠狠地刺入男人没有防备的腰腹。
鲜血淋了十一一脸，他无所谓地一抹。壮汉轰然倒地，周围是被吓傻了的一种宫人。
“赶紧走！”十一不耐道，北门防卫最为森严，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还没等他细细思考，就见一太监浑身是血慌乱奔来，“大人！救命！”
十一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哪座门被破了吧？“怎么回事？！”十一快步向前，抓住那名太监。
太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后背是被利器划伤的一道血痕，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分外显眼。
“护……护城河！大人！那里好多燕军！”太监被吓破了胆，但面对一脸铁青的十一，还是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十一瞳孔一缩，护城河！竟然是护城河！“看好这里！”十一对着一行匆匆赶过来的禁林军吩咐，单枪匹马地一路奔去了护城河附近。
护城河流经御花园，御花园毗邻皇上寝殿！那里不是十七盯着吗？怎么会出事？十七呢？越近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是浓厚，一个转角，入眼的就是遍地的尸体，有暗卫，也有宫人，还有燕军。
十一心脏微微提起，水面被染红一片，还有三三两两的尸体漂浮在上。
“咚！”
水里有动静！十一快速上前，既然这群人藏身水下，那么……就休怪他下狠手！可十一心里也明白，一包迷药也做不了什么，但能让他们在出水的瞬间吃大亏！很快又解决了三四个燕军，十一这才查看了周围情况。
这里必定会是燕军突破的一重要突破口，粗略检查了一下尸体，最晚的尸体还有温度，怕是现在已经有燕军潜入皇宫！十一不敢耽误，但他也离不开这里。护城河不宽，也就十来米左右，水却深数十米。十一一个人单枪匹马也不是办法，姬军在四门攘敌，禁林军暗卫护着皇上安危，如今，也只有摄政王府的暗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