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负责这方面的嬷嬷应了一声，所有人就都退了出去，林苏这才让夏妍细细说话。
    “奴婢过去的时候，伺候的涪江还笑着说昨夜里面大皇子读书累了，还没有起身。”夏妍低声说：“奴婢就多问了两句，得知大皇子才睡下两个时辰，心中就有些担忧，硬是让涪江陪着我进了内殿看，结果就看到大皇子屋子里面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冷风嗖嗖的往里面吹……”
    夏妍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林苏一眼，“主子，这似乎有些不对……”
    林苏冷笑了一声，“当然是不对的，昨天夜里是谁在外面守夜的，你可问了！”
    “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就问了涪江，涪江说昨天前半夜是一个叫做环儿的宫女，后半夜则是一个叫做锦儿的宫女。她当时就要叫那两个宫女过来问罪，奴婢想着这事儿说大不大可是要是闹大了，也许就不好收场，就让她先去请了御医……”
    448 偶感风寒？
    林苏慢慢舒了一口气，对着夏妍吩咐道：“去准备轿撵，本宫亲自去看大皇子，另外着人去给太傅请假，就说大皇子病了，少则三天，多则半月不会去上课。”
    夏妍点了头出去，一旁的春雀上前给林苏的杯子中续了些热茶，这才低声道：“外面冷，奴婢去给主子准备大氅和手暖、手炉去。”
    林苏自己的身子也向来偏虚弱，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静的点了下头就坐在位子上沉思。阿福病倒这事儿，只是奴才们伺候的不小心，还是背后有着谁的影子呢？
    赵太后最近一段日子对她态度愈发的亲和起来，宫中众人皆知道这是因为她把后宫打理的妥妥帖帖，不光为皇上诞下了两子两女，更是把其他妃嫔的孩子都照看的很好……
    难道说是有人想要拿阿福作伐对付她？
    想到这里，林苏心中一紧双眼就冰冷了起来。
    阿福可是被她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的，若是有人敢对她的孩子做什么……林苏手微微紧握了一下，最好不要让她查出来，不然的话，她定然不要让那人在后宫之中好好过日子的！
    等到林苏到了阿福的屋子中的时候，就看到阿福满脸潮红的躺在床上，一旁的御医正在为他诊脉。看到林苏进去，阿福连忙要挣扎着起身，林苏快步两步上前，按着他重新躺回到身上，这才低声道：“你身子不适，就好好的躺下让御医给你诊治，咱们自家母子不用如此多礼。”
    阿福这才略微靠在床头，低声道：“是儿子让娘亲担忧了，儿子没用。”他说着就低下了头。
    林苏知道阿福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性子从小就要强，更是在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就不愿意给她添麻烦，因此就坐在床边轻轻的抚摸着他额头上的刘海，低声道：“傻孩子，是人就都会生病……再说了，母亲为儿子担忧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母亲已经为你在师傅那边请了假了，你好好休养，按照御医吩咐的吃药，身体自然是会好的。”
    阿福点了下头，就低头不再说话。林苏见他这样也就略微直了直身子，看向了跪在床边诊脉的御医。她这才发现，这御医竟然一会儿的功夫就满头的大汗，神色间看起来更是有些恐慌不安。
    她心中一紧，见阿福似乎没有注意，这次稳了稳心神，沉静的开口：“吴御医，大皇子身子可还好？”
    “回……回皇后娘娘，大皇子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大碍……是的，没有大碍……臣，臣这就开了方子，大皇子只要按方吃上两日的药，发了汗，身子自然就好了。”
    林苏见他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自己，眼神都若有所指，心中微微一动，这才点头让他出去开药方，这才看向了阿福，低声道：“说起来，你小时候虽然身子不大好，可是这些年来也都调养过来，不再总是生病了。如今，怎么突然染了风寒，可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够周到？”
    她说着，一双眼睛锐利的盯上了一直在一旁伺候的涪江。
    “涪江是你生身母亲身边的宫女，我一直觉得她忠心又妥帖才把你这宫中的各项事务交给她处理的……”这话虽然是对着阿福说的，可是语气中警告、不满却都是对着涪江的。
    涪江脸色微微发白，“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林苏的脚边，低声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看顾好大皇子，请皇后娘娘降罪。”
    “娘亲，这不关涪江的事情，是儿子昨夜里面在卧室里面看书久了……”他慌忙拉住了林苏的手，说到最后就露出了一丝心虚的表情，低头道：“还请娘亲饶了涪江姑姑这次吧，她照顾儿子向来用心，并不是她的错。”
    林苏怀疑的看着有些慌乱的阿福，见对方在他怀疑的目光下甚至有些躲闪，心中的疑惑就更加浓重了。她反手轻轻的拍着阿福安抚了他片刻，这才起身离开。
    涪江谨慎的跟在她后面恭送，等到出了卧室到了外面的廊檐下林苏才猛然停下脚步，回头冰冷的看着涪江，“还不说是怎么回事？！”
    涪江连忙跪下，浑身都有些颤抖。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确实不知道。是奴婢的疏忽，昨天夜里竟然忘记检查大皇子的门窗是否关好……”
    “根本就不是门窗的事情吧？”林苏冷哼了一声，“若只是门窗，只怕阿福不会如此的惊慌不安。看他的样子，倒是想要护着谁一样！”
    涪江又颤抖了一下，却不敢轻易说话。
    林苏见状，心中忍不住冷笑连连。
    “大皇子生母的忠心婢女，又是从小看顾大皇子长大，这样的身份在皇宫之中也算是贵重了……”她轻声说，温柔的语气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涪江，你说如果这样的身份却因为对大皇子不忠而毁掉了，会是怎么样的？”
    “奴婢对大皇子忠心耿耿！”涪江连忙抬头，恳切的看着林苏，“皇后娘娘，奴婢从来没有不忠过。”
    “可是如今，大皇子躺在病床上，而你还在为害了皇子的人掩饰。”林苏冷哼了一声，“涪江，你要清楚你的忠诚到底是该怎么样的！”
    涪江脸上的错愕一闪而逝，半响才无力的倒在了地面。
    “奴婢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大皇子这段日子会突然变得容易疲惫，身子也差了一下……只是，昨天夜里守夜的环儿和锦儿，大皇子向来倚重，奴婢不敢多嘴。”
    她说完就低下了头，而这时候跟着御医回了御医院抓药的夏妍这才快步走了回来，大声道：“主子，大皇子果然不只是因为偶感风寒，吴御医把什么都说了。只怕，大皇子身边的人，该是要好好清洗一遍了。”
    夏妍平日里面虽然爱说笑，可是想来是有分寸的，如今见她这样情绪外露，林苏就皱起了眉头。她上前一步，沉声道：“拿出你一宫管事姑姑的沉稳来，这个样子像是什么？”
    微微顿了一下，等到夏妍上前行礼起身，她这才低声问道：“吴御医究竟说了什么？”
    449 盘查
    夏妍略微上前了两步，林苏错身让她凑近说话。跪在一旁的涪江只略微听到了前面两个字，然后就再无声息，接着林苏就一声愤怒的低吼，吓得她浑身颤抖着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林苏的神色。
    “吴御医没有诊错？阿福甚至连今年的生日都没过，实打实算起来他顶多也就是十一岁……”林苏的声音中透露着无法压抑的怒意，她根本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林苏愤怒到了这个地步。
    林苏如今虽然贵为皇后，并且在成为皇后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是后宫除太后之外最具权势的皇贵妃，然而她一直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甚至是好心肠。
    后宫之中只要不是惹到她的，无论多么得宠的妃子，她都不会刻意寻她们的麻烦。而如今，她因为怒意，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回想起上次林苏怒火的结局，涪江几乎不敢想象这次大皇子身边的人会遭到什么样的清洗。
    更重要的是，到底大皇子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让林苏如此的愤怒？而她身为大皇子身边地位最高的管事嬷嬷，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这明显的失职，足以要了她的性命了！
    涪江微微颤抖着，甚至没有听到林苏让她起身的声音，知道夏妍伸手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了过来。
    “起来吧。”林苏的脸色很难看，涪江不敢有任何耽误的爬了起来，站在林苏的跟前低头不敢有任何不妥当的举动。
    “你跟主子一起进去吧，主子有些话要吩咐你。”夏妍推了涪江一把，然后就率先跟在林苏身边朝着一旁的偏殿走了进去。
    涪江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林苏和夏妍的背影，心知最起码林苏现在还没有算她“失职”之罪的打算。她连忙跟了上去，并且贴心的关上了门。
    “涪江，本宫问你，大皇子的日常事务是否一直都是由你亲手管理的？”林苏的声音在涪江背后冰冷的响起，涪江浑身一颤，连忙回身跪下，用力磕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不敢辜负娘娘的信任，大皇子身边的人，以及看管日常事物的宫女太监，都是奴婢亲手安排的，而大皇子平日里面重要的事情，都是奴婢亲自经手的……”
    涪江说到这里，浑身微微一颤，然后抬头看向了林苏。
    “皇后娘娘，大皇子的日常饮食，奴婢都是先试过的，而且大部分的器皿也都是银质的……”难道真的是大皇子被有心人下了慢性的毒药？想到这种可能，涪江几乎要晕了过去了。在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看管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能够给大皇子下毒的话，她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活的了。
    “你先起来，本宫不过是问你话而已，你老实回答了就是。”林苏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从夏妍那里得到消息之后的镇江都“涪江，你对大皇子的忠心我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你现在还站在这里……”
    涪江闻言，只觉得似乎是被人灌了一壶热茶一样，浑身都舒坦起来，她颤抖着点头，“谢皇后娘娘对奴婢的信任，奴婢、奴婢……”她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哽咽着几乎不能够说话。
    林苏点了下头，虽然心中烦躁，震怒，可是也明白这时候若是不能够安抚好涪江，接下来的事情就无法很好的展开。她转头看了一眼夏妍，示意夏妍去安抚涪江。
    还好涪江如今也算是公众的老人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在夏妍的安抚下稳住了心神听候林苏的差遣。
    林苏也趁着这个时候稳定了自己的心神，看着涪江红肿的眼睛已经有了些身材，这才低声开口道：“大皇子身边的人，近半年来有什么变动吗？”
    “近半年？”涪江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才道：“回娘娘，近半年来，大皇子身边的大宫女绣兰和绣芳因为到了年龄，所以被放出宫，就提了之前在外殿伺候的比较精心的锦儿和另外一个宫女如翎，之后是打扫走廊的金铃和银铃被提到了外殿……”
    林苏皱了皱眉头，“锦儿和如翎，是什么来路？”
    涪江连忙道：“昨夜值夜的锦儿和玉儿，皆是太后当日赐下来的粗使洒扫的宫女，因为做事认真所以就被提了上来，而如翎则是当初前皇后赐下来的宫女，因为她一直行事乖巧，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所以就一直留在了大皇子身边。”
    林苏闻言，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她沉思着没有说话，涪江就更加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了。半响，林苏才突然开口：“那么，这些近身在内殿伺候的宫女们，又有谁是最得阿福的偏爱？”
    涪江听了这话，完全就愣住了。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林苏话中暗示的意思。大皇子今年才多大？可是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林苏又为什么会如此的震怒呢？
    她虽然心中完全只剩下了震惊、害怕，可是还是下意识的回答着林苏的话。
    “论起来，当初娘娘赐下来的秋雨和秋翎两个宫女资历最长，也最得大皇子的倚重，而玉儿平日里面做事仔细，从来不会出差错，更多的是管着大皇子的衣物和贵重的配件。如翎平日里面不怎么说话，可是跟锦儿关系却很糟糕，两个人有些针眼对麦芒的感觉。”涪江说的仔细而没有一丝的疏漏。
    林苏略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涪江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只是锦儿平日里面乖顺，又长得可怜可爱，每次争执大皇子都会略微偏爱她一些，让如翎不要跟年纪小的锦儿计较。”
    林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一一见那些宫女，可是心中已经有了略微的定论。
    她低头沉思了许久，最终才缓慢的抬头道：“夏妍，你去请皇上过来，涪江，你去带昨夜守夜的锦儿和玉儿，其他人也都通知了在外面候着。大皇子的一切，现在由夏荷和夏莲接手，本宫要一一跟这些近身伺候的宫女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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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0 乱棍打死
    涪江跟着夏妍一起退了出去，偏厅里面只留下林苏一个人安静的坐着，直到走出去了三四步，涪江才压低了声音叫了夏妍一声，道：“夏妍姐姐，大皇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皇后娘娘如此震怒？”
    夏妍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拉着涪江出了廊檐，这才低声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过主子没有怀疑是你，也就是你的福气了。赶紧按照主子说的去做，不然，只怕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
    她使了个眼色，然后伸手轻轻一划，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涪江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惶不定的看着夏妍。见夏妍脸色肃然的点了下头，这才低声道：“多谢夏妍姐姐提点……”
    “好了，快去办事，不要透露出来什么。就说皇后娘娘为着大皇子病倒的事情生气了就好。”夏妍轻轻的推了一把涪江，见着她整了整神色去忙碌，这才匆匆的出了宫门朝着前朝上朝的正和殿走去。
    这个时候，司钺应该还没有下朝。
    林苏低声叹息了一声，想到这件事情可能牵扯到太后，心中就有些别扭。若真的是太后给的宫女，只怕到时候就会落了太后的面子。她跟太后的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想到这里，林苏就觉得脑门一阵阵的生疼。
    涪江毕竟是一宫的姑姑了，做事还是很利索的。不一会儿，环儿和锦儿就等在了门外，而其他的宫女也是被隔离分开的。林苏听到她传话之后就慢慢的抬起了头，吩咐道：“给我端一壶热茶过来，顺便送上来些点心。”
    从发现出了事情倒现在，她还没有吃多少东西。如今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之后必然有着大量的事情需要处理，保持体力是必要的。
    涪江很快就送来了东西，林苏吃了两块点心，这才道：“让环儿先进来。”
    环儿很快就被领了进来，作为阿福身边的大宫女，林苏还是见过她几次的。甚至于有关她的一些事情，林苏心里也很清楚。见着玉儿面色沉静的进来，跪下认罪，林苏却不动神色。
    “昨夜里面，你守的是前半夜，难道就没有检查一些皇子的门窗是否关好吗？”林苏淡淡的问，之前恼怒的样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淡然和责问的意思。
    环儿不知道事情轻重，听到林苏这么说就立刻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在大皇子睡下的时候，奴婢就检查过一次门窗，等到与锦儿接替的时候更是一起检查过门窗的。这点锦儿也是知道的，当时奴婢离开的时候，门窗是禁闭着的。”
    环儿相貌只能算是中等，抬头回话的时候也是不疾不徐。虽然有些恐慌不安，却没有到失措的地步。若不是她确信自己是无辜的，只怕就真是一个城府深的了。
    林苏略微垂下眼帘顿了一下，“那么昨天夜里，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只要是有略微的异常，都要说与本宫听听。”
    环儿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昨夜，因为和锦儿交替的时候重新进屋检查，不小心踢到了床边的布墩子，当时似乎吵醒了大皇子。他翻了一个身，是由锦儿替大皇子重新把被子盖好的……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环儿的样子坦坦荡荡，林苏并没有多盘问她多少就让她出去了。当然，她是从另外一个门出去的。她出去没有多久，林苏就让涪江带了另外一个宫女进去问话，甚至连只是管着阿福衣物和配饰的玉儿都进去了，锦儿却一直被晾着。
    玉儿很快就从屋子里面出去了，就只剩下锦儿一个人脸色发白的站在外面。林苏把一碟子的点心吃了大半，又喝了一杯茶，觉得心情稳定了，这才让涪江叫了锦儿进去。
    锦儿的长相就如同涪江说的那样，娇小可爱，因为在外面站久了，微微颤抖着格外的惹人怜爱。林苏记得之前曾经见过她两三次，比起外貌的话，她不是最出色的，若真的是她……林苏眼神有些阴郁，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锦儿，半响才慢慢的开口。
    “昨夜你守的后半夜，想来你应该最清楚为什么大皇子内殿的窗户会开着吧？”林苏平静的开口，目光幽深的看着眼前这个宫女，“大皇子如今卧病在床，我想有些事情你应该能够说个清楚明白才是。”
    锦儿略微动了一下，这才声音干涩的开口。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奴婢的疏忽……”
    “只是疏忽？”林苏冷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何本宫在问完了环儿之后，跳过了昨天值后半夜的你，到了最后才问你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