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床上的小妙微微蹙着眉头，愣怔地看了他几秒，才开口沙哑道：“顾冷？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舒茗炀呢？”
    顾冷以为她刚刚醒来还有些思绪混乱，便提醒道：“舒茗炀回国了，你忘了？我们昨天送他去的机场。”
    小妙听到他这么说，却疑惑起来，道：“小乖……回国了？为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冷走到床边柔声道：“他回国去帮你对付乔家人了啊？而且昨天我还给你买了很多龙虾，现在想起来了没？”
    小妙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更加惨白了，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恐慌地看向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冷看着她眼底明明白白的茫然，一颗心忽然“咯噔”一跳，觉得非常不妙。刚刚他查询ptsd的有关症状时，其中就有提到有些受到严重刺激伤害的患者，会刻意遗忘最近发生的事情以此来保护自己。
    他小心地问：“那小妙，你告诉我，你现在记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小妙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说：“我……我就记得……小乖送了我一只cartier的手镯。”
    顾冷知道这件事，小妙收到那只几十万的镶钻手镯还在ins上秀了一把，但那已经是五六天之前的事情了，她竟然一下子遗忘了这么久的记忆吗？
    顾冷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她，小妙就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满脸绝望地说：“我犯病了是不是，顾冷，我犯病最严重的时候就会丢失记忆，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犯病了？”
    顾冷不敢骗她，怕这样只会加重她的病情，只能说道：“没关系，可能你刚醒来思绪不太清晰，等你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想起之前的事了。”
    “不，不行的！”小妙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我了解我自己，之前犯病最严重的那两次，我忘记了的东西都再也没有想起来过！你告诉我，我遗忘了多久的记忆？小乖他是不是嫌弃我，所以不要我了？”
    “当然不是，他回国去帮你处理乔家的人了，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顾冷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说道，“你也没有遗忘很久的记忆，就三五天而已，没关系这不算什么的，你不要着急，好吗？”
    小妙的眼泪却已经扑簌簌掉落下来，她摇着头哭泣道：“我好害怕，顾冷，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让自己犯病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顾冷心疼得就像被刀扎一样，忍不住轻轻搂住了她，拍着她的背说道，“会没事的。舒茗炀的飞机应该很快就落地了，等他落地，我立刻让他给你打电话，好吗？别害怕，你这么好，他不会不要你的。”
    小妙靠在他胸口哭喊道：“不，你根本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好……顾冷……”
    “我不需要知道你过去的事，我只要看着现在的你，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顾冷坚定地说，“别这么看轻自己，小妙，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值得和舒茗炀这样的人在一起。”
    小妙抬头眼泪汪汪地看了他一会儿，抽噎着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你饿不饿？我去帮你问问医生，看你现在能不能吃东西。”顾冷放开她说。
    “恩，谢谢你。”小妙抽泣着说。
    顾冷出去给小妙要吃的，那个队长本来想进去询问小妙一些情况，也被他拦住了，顾冷解释道：“我想可能医生已经跟您解释过了，她受的刺激太大，现在暂时想不起昏迷前的事，不然你还是等等再去问她吧。”
    对方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已经通知了jing方，他们已经从监控这边查起，有消息他们会通知您。”
    “多谢。”
    顾冷就这么在医院一直陪着小妙直到夜晚，他算了算时间，想着舒茗炀的飞机也该落地了，便要给他打电话，可是小妙却忽然阻止了他的动作，摇头道：“先别打。”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他吗？”
    小妙咬着嘴唇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太狼狈了，也不想让他担心我，所以还是先别打了。顾冷，我受伤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小乖，好吗？”
    顾冷没办法，只好暂时依了她。好在小妙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并不太重，很快便可以四处活动了。舒茗炀的那三只狗狗也传来了好消息，宠物医院的人告诉他们，狗狗们其中有一只腿骨折了，只要好好养伤就能恢复，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碍。
    医院的护工还给小妙发来了狗狗的视频，小妙在jing方的同意之下看了别墅的监控录像截图，已经大概知道她昏迷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如今，望着视频里狗狗们睁着大眼睛的模样，她不禁感动地哭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忍不住跟顾冷说，她想去宠物医院看看狗狗们。顾冷去征询了医生的意见，后者同意让小妙出去走动，于是顾冷便开着车带她来到了宠物医院。
    由于小妙和狗狗们身上还都有伤，所以医院的护工只好暂时把狗狗们隔离在笼子里，以免它们见到女主人太激动扑上去，把双方身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又弄出问题。小妙便站在笼子外面，伸手进去摸着狗狗们的脑袋，扭头问旁边的顾冷，道：“我让你给狗狗买的零食，你放在哪里了？”
    顾冷正想给她拿，忽然有jing察局那边的电话打过来，他想是不是小妙被打的事情有眉目了，便急忙接了电话，对小妙说：“都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吧。我出去接个电话。”
    “哦，好。”
    顾冷拿着手机走出去，问对方情况如何，那边的jing官用颇为无奈的嗓音说道：“顾先生，我们跟您说实话，这次殴打了梁小姐的这位安德鲁，恐怕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顾冷皱眉道：“什么意思？”
    “这个安德鲁之前酗酒打架，无恶不作，已经被抓来我们这里好多次了，但每次他都能安然无恙地脱身，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有个有钱的父母。”
    “你的意思是，这混蛋的父母有钱，你们就看着他作恶了？”
    “不，我们想惩治这个混蛋很久了，可是这家伙的父母在法/院那边认识好多朋友，每次那些法官都会看在人情的份儿上放他一马，所以我们把他抓进来也没用啊！”对方气愤地说，“这家伙殴打他的亲生妹妹不知道多少次，这回直接把他妹妹抓走了，他妹妹现在生死都不清楚。如果可以，我们局里每个人都想狠狠揍他一顿出气。”
    顾冷早就深知，美国这个地方就是有钱者的天堂，是穷人的地狱。所以他也没有再为难这位无奈的jing官，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顾冷家里和舒茗炀家一样，一直很本分，也不认识什么法官朋友，但他猜想内森应该有一些人脉关系，并且内森应该很乐意帮忙教训这个安德鲁，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回房间里去，正想跟小妙商量一下，然而抬头看到她，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小妙正拿着他的公文包，手里抓着几件从他公文包里找出来的珠宝首饰。
    而这些东西，全都是属于小妙的。
    看着顾冷灰白的脸色，小妙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喃喃地问道：“顾冷，为什么我最近莫名其妙丢失的东西，全都在你的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　　顾冷的暗恋要遮不住了2333
    法官前男友快要出场啦~~
    ☆、第72章
    【坦白】
    顾冷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语言能力, 只能傻站在那里, 等待着命运无情的那一刀终于朝他落下。
    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偷/窃癖或者收集癖, 只是自从那次拿走了属于小妙的一条项链之后, 他仿佛就上了瘾, 将属于她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 就仿佛是拥有了她一样。所以后来他每次去舒茗炀家，都会时不时再拿走属于小妙的一两样东西, 有时候是手表, 有时候是戒指耳坠。
    这些东西都比较小巧，他平时可以随时放在身上，想她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 也算是睹物思人了。
    其实这些东西的价格对顾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想买，他完全可以立刻去买十个八个一模一样的。可是从店里买来的东西, 就完全失去了那层意义了。
    他也不是没有为自己的这诡异行为感到内疚过，他也曾想过偷偷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可是每次去到舒茗炀家里，看到他们两个甜蜜蜜的样子，他就又不想把东西还回去了。
    毕竟这是他仅剩的，可以用来接近她的方式了，顾冷不想连这点念想都失去。
    但此刻，看着小妙发现了自己装在包里的那些秘密，顾冷知道，恐怕他以后连这点思念她的方式也要没有了。
    想清楚了结局之后, 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反正他早就明白他和小妙是不可能的不是吗？顾冷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刚要开口时，面前的小妙却先说话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问道：“顾冷，你之前一直说你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是我吗？”
    顾冷用力捏了下鼻梁，把涌到眼底的酸涩赶回去，咳嗽了一声，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容易啊，你这丫头今天总算不蠢了。不过你也别当回事，我顾冷有多花心你们都是知道的，说不定过几天我就不喜欢你了，你对我……没那么重要。但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很碍眼的话，以后我可以远离你和舒——”
    他想要一股脑儿将这些话都说完然后就赶忙逃离这里，可是一抬眼，就不禁僵在原地。
    因为小妙哭了。
    她望着顾冷，带着难过的眼泪大颗大颗从脸颊滑落下来，嘴唇微微发颤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没发现……”
    小妙一哭，顾冷顿时就顾不上自己心底的难过和绝望了，他连忙来到她面前，想要给她擦眼泪，却又不敢用手碰她，只能无助又小心地说道：“你、你哭什么？你傻了？是我偷偷喜欢你，是我偷偷拿走你的东西，全都是我的错，你哭什么哭啊？”
    小妙一边抽噎一边说：“我真的没发现你……你对我……我以为，你是终于不再讨厌我了，我还很高兴，傻乎乎地让你当我的男闺蜜……对不起，你这段时间一定很难受吧？我真的很对不起……”
    顾冷终于忍不住用手抹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温柔道：“好了好了，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再说……再说我也一点都不难受啊，你只要愿意跟我说话，我就很开心了。”
    听他这么说，小妙却顿时哭得更惨了，她使劲摇头，说道：“你在骗人，我尝试过这种感觉。以前我喜欢柯里夫医生，可是他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每天都很难过，所以你不可能是开心的。顾冷……我真的对不起，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补偿你？”
    顾冷酸涩地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她，说：“真要补偿的话，那就和舒茗炀幸福一辈子吧。你不喜欢我，那就和你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说什么祝你们幸福的话听上去可能很假，可你们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幸福。”
    小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我、我会的。”
    “好了，那就别哭了，你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呢，小心又把身体哭坏了。”顾冷安慰道，“你想想看，你的好朋友玛琪现在还没找到呢，如果你身体垮了，那还怎么找她，对不对？”
    想到玛琪，小妙连忙重重地点头，用手擦了下眼泪，说道：“恩，我、我不哭了，我要尽快好起来。”
    “这才乖。”顾冷微笑着说道，“好了，还要跟狗狗玩一会儿吗？咱们最好早点回医院，你中午还有检查要做的。”
    小妙又给三只狗狗喂了些零食，这才依依不舍和它们挥别道：“我明天再来看你们，你们要乖乖的哦。”
    “汪汪汪！”狗狗们似乎是知道女主人要回去养伤，都只是乖乖地摇着尾巴目送她和顾冷离去，并没有闹脾气大吼大叫。
    两个人坐进车里之后，小妙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属于顾冷的包，她连忙将包递给顾冷，后者自嘲地笑了笑，把装在里面的首饰都拿出来，说：“都还给你。虽然舒茗炀送你的好东西很多，但想必你找不到这些应该也挺糟心的，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
    谁料小妙却把他的手退了回去，认真地说：“不，这些你留着吧。顾冷，我没办法回应你的任何感情，所以最起码，最起码这些东西我是不会从你手里剥夺走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淡忘对我的感情，因为这样会伤害你。等你以后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就把这些首饰都扔掉，好吗？”
    顾冷凝视着他心爱的女人，心里忍不住嫉妒又酸涩地想：你还说你不够好，可我为什么就觉得你是最好的。舒茗炀到底比我多做了什么好事，才有幸得到像你一样的姑娘？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说道：“我尽量吧。还有，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影响到你生活的话，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在你们面前出现的。”
    小妙立刻摇头，说：“那怎么可以！你和舒茗炀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对彼此来说都很重要，我不会让你因此跟他生疏的。以后我还是会把你当做好朋友的，你想什么时候来玩都可以，我希望你能开心。”
    顾冷捏了捏鼻梁，压抑住哽咽，故意笑着说：“怎么，自从知道我喜欢你，我就连男闺蜜都不是，降级变成好朋友了？”
    小妙被他说得眼圈又红了，说道：“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委屈……”
    “我不委屈，当你男闺蜜挺好的。”顾冷扭头对她笑了笑，又快速收回视线，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送你回医院吧。”
    同一时刻，地球的另一边，舒茗炀的飞机刚刚在机场降落。
    由于他这次回来是专门来对付乔家那一家不要脸的人的，因此也没有让家人前来接自己，只有他的私家侦探“孙”等候在接机口。
    他走过去，和孙一起坐进停在大厅门外的车里，问对方：“现在情况如何了？”
    孙回答道：“我和您公司里的人把乔家这些年背着你父亲在合作的生意上做的手脚，贪的钱，还有他偷偷抹黑你们家的事，都告诉了您的父母，二老现在是对他们伤心又失望，应该不会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您父亲告诉我说，一切交由您处理，他不想管了；另外，封婉盈一家的消息我也调查到了，原来封婉盈当年转到别的城市的高中上完学之后，便直接去法国上了大学，我已经查到她在法国的住所了，需要我进一步行动吗？”
    舒茗炀说道：“暂时不用。她能活得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有父母在背后撑腰，我先把封家那点产业弄垮了再说，惩治她是最后的高/潮环节。”
    “好的。”孙点了点头，又道，“舒先生，您现在是回主宅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提前跟您知会一声，乔勋的父母正在你家门口跪着呢，您父母都不想见他们，他们就等在大门口，已经等了两三天了。”
    舒茗炀冷笑一声，道：“那就让他们跪着吧，现在知道后悔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两人很快回到了舒家主宅，正如“孙”所说，乔勋的父母果真等在他家别墅的大铁门之外，看到舒茗炀的车停在了门口，乔父乔母连忙迎上去，哭得那叫个老泪纵横，乔父趴在舒茗炀的车前盖上求饶道：“茗炀啊，我和你乔阿姨怎么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想怎么对付我们都可以，但小勋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就算小勋他真的做错了什么，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好不好？”
    乔母则直接跪倒在了车旁边，哭道：“求求你放了我家小勋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啊呜呜呜。”
    舒茗炀下了车，握紧拳头漠然地看着他们，道：“对自己的儿子这么重视，那被他伤害过的人，在你们眼里就都是狗/屁不值一提吗？要死就去死吧，我想老天也愿意收你。”
    他说完这些就想转身进屋，却被乔母扑上来跪在地上拦住了，她哭着说：“茗炀啊，我知道我们家小勋年少无知的时候，做了伤害你女朋友的事，可是他真的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罪不至死啊！您不能这么狠心，小勋可是我们老乔家的根啊！”
    “年少无知，你敢说那个时候的他是年少无知吗？”舒茗炀憎恨地指着一旁低着头装鸵鸟的乔父，骂道，“分明是你的丈夫教唆你们的儿子，否则小妙怎么会遭遇那样的事？你还敢说你们知道错了，如果真的知道错了，你们为什么从来没去找过小妙道歉？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补偿她？事发之后你们的做法是什么？是立刻带着乔勋转学！可是对于小妙，你们半个字都没关心过，现在还敢说我狠心？我只是揍了你儿子一顿而已，请问你和我，到底是谁更狠心更加没有人性？”
    乔母愣了一下，说：“可是……可是现在小勋他失踪了啊，难道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吗？”
    舒茗炀微一蹙眉，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侦探，对方立刻凑上来在他耳边说道：“是的，他们没有胡说。乔勋最近确实是在美国失踪了，我还以为是您让人动的手，所以刚刚在路上没有告诉您，抱歉。”
    舒茗炀点点头道：“没关系。”
    然后他又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乔父乔母，冷冷道：“乔勋失踪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但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我只有一个评价：是他自己活该。还有，请你们现在立刻从我父母的房子门口消失，如果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过来骚扰他们的日常起居，我一定让你们过得比现在还要惨一万倍。”
    乔氏夫妻战战兢兢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舒家这个小儿子虽然外表看着和气，却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如今，他们都在舒家门外跪了几天了，也不见舒老先生出来见他们，只怕以后，这舒家都是这个舒茗炀说了算了。
    二人顿时不敢再久留，儿子现在生死未明，如果真的惹怒舒茗炀，只怕连他们两个也要安危不保，于是两人连忙夹着尾巴快速离开了。
    舒茗炀哼了一声，冷着脸走回了家，一打开门就发现全家人都在，舒父和舒母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脸的难过，自己的大姐舒茗雨正在旁边安慰他们，而舒茗群则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