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刺
韩子奕相当镇定,在心里估算出自己和保镖之间的体格和力量后,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并没有硬碰硬的去挣扎反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韩文洛妥协,他这个父亲控制欲极强。他希望自己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走,不能偏离他的控制范围。
在韩文洛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韩文洛需要他在学校里得第一名,他得第二名就是错。
后来他进入韩氏,韩文洛主动让权,很少过问公司的事,韩子奕以为他终于得到了家人的认可。
过程虽有些曲折,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谁又能想到他这个亲生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另外一个儿子铺路顺便置他于死地。
后来如果不是沈宴沉出现,那他会是个什么结局总可预料。
当然,在某些方面韩文洛对他相当用心,年幼的时候,他考得好得到的是夸赞是父母的喜欢和陪伴,考得差得到的是父母的冷暴力。
韩文洛不会动手打一个孩子,也不会特意用言语羞辱一个孩子。他给你吃给你喝,同时完全无视你的存在,好像生活中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一样。
别人不会说韩文洛有错,顶多觉得他对孩子严格一点而已。
没有知道那个孩子有多无助。
一个孩子在年幼的时候接触最多的是父母,最崇拜的也是父母。韩子奕也不例外,他想要得到父亲的赞美母亲的关爱。所以从很小开始,他就知道不能让韩文洛和李婉失望。
他害怕他惶恐不安,他怕被父母丢掉,惶恐自己做的不够好。
韩子奕并非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韩文洛的想法,当一切发生后,他知道从一开始他的人生就充满了算计。
他始终是韩文洛培养出来的一颗棋子。
他在乎亲情,他在乎身边的人。
他的害怕渐渐成了懦弱,他看似高傲实际上只是不敢打破常规生活。
他拼命努力活在自己的世界,所以第一个关心他的周文航成了他人生中最与众不同的存在。
后来随着韩子奕年纪大了,性格慢慢定型期间,韩文洛对他更是严厉。
而母亲李婉的眼泪和无声的指责、诉说、哀求和期待,都成为压在他头顶上的一座座山。
有时韩子奕会觉得特别无力,特别的累。他到底是一个人,不是没有情感的机器。
他也会受不了,也会进行反抗。
和周文航上一个学校是他第一次打破韩文洛的控制。其实按照周文航的家世,他不想让江城一高自然有办法同他一起去江城三高。
但周文航不愿意,他说去三高压力太大。在三高,你有钱比你有钱的多,你有势比你有势力的更多,他想让韩子奕陪他去江城一高,那样他的压力会小很多。
也许是心底那点彼此明白却还未曾出口的暧昧,也许是别的原因,韩子奕选择了江城一高。
在做选择之前韩子奕没有表露出任何反抗的意思,等韩文洛发现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韩文洛听到消息后脸色都变了,他完全没想到在韩子奕身上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盛怒之下的韩文洛给了他一巴掌,用阴冷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件有瑕疵的手工艺品,想要毁掉。
韩子奕的母亲在一旁软声细语哄着自己的丈夫,同时她很哭的很伤心,说是韩子奕伤了他们的心。
那段时间,韩子奕再次尝试到了明明有家有父母却被人彻底无视的日子。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可他随着难过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扭曲快感。
惊慌中带着欢喜,无力压抑中带着兴奋。
很奇怪的感觉,而他一直都记得。
那次冷暴力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们就那么无声的僵持着,直到周文航的到来才打破。
周文航并不惧怕韩文洛,他们本就是陌生人也不需要惧怕,更何况韩家还要仰仗周家。所以在察觉他在家里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后周文航直接对着他的父母问道:“你们是不是不想让子奕哥和我一个学校。”
那种场合韩文洛又怎么会说出是这个字眼。
他到底是老狐狸,走过的路比他们吃过的盐都要多。一个学校,一个周家宝贝的儿子,该如何取舍韩文洛比谁都清楚。
他温和儒雅,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得体含蓄的言语很快就把周文航糊弄过去。
他们家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有些事出现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渐渐的他开始想要摆脱父母的控制。
在他大学期间,许是离家远了,韩文洛和李婉对他的态度有很大转变。至少,一家人终于像是一家人了。
再后来,他们一家人很是和谐,主要体现在韩文洛和李婉的关系很好,家里每天都有笑声。
那时韩子奕不会想太多,还以为大家终于都成熟了,没有把人想的太阴毒,尤其是这人同自己还有血缘关系。
然后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后来韩子奕同沈宴沉说过这个问题,他到底多缺爱才会那么天真才会那么单纯。
还好,上辈子他明白了自己有多可笑。
虽然走了一段弯路,最后他还是拐到了正路上,这些想要伤害他的人被他一一设计奉还。
更好的是,这些事这辈子还没有发生。上辈子恩怨已消,如今他绝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由着人算计。
于是在一个保镖对他说着少爷不要为难我们时,韩子奕蓦然看向韩文洛和李婉,然后他相当平无所谓的说道:“回来之前,我给外公舅舅他们打过电话了,这几天我会住在他们那里。”
“你们想把我手机收了摔了都无所谓,大不了外公他们明天来接我时再买一个新的给我。”说道这后面,他语气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
整个人一副外公有钱的姿态。
韩子奕这是故意的。
因为这样会刺伤一颗敏感的心。
在他说出外公和舅舅时,韩文洛那张常年挂着斯文笑容的脸沉了下,虽然恢复的很快。韩子奕眼尖看的分明,他在心底冷笑三分。
在和沈宴沉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付一个人不一定要使用武力,有时候软语捅人才是最疼的。
李家对韩文洛来说,就如同一面能看到过去的镜子,这镜子里面完全是他为了金钱而无奈低头的证据。
对他来说,李家就是他耻辱的源头,是他不可触碰的禁地。
所以当韩文洛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刀刃很快就对准了李家,李家所有人被他狠狠羞辱了一番。
早已经不能同韩氏相比的李家很快就淹没在商场中,成了别人嘴里为他人做嫁衣的典型笑谈。
现在不一样,韩文洛还没有拿到李婉手中的股份,李家就是韩文洛的岳家。
李婉对韩文洛喜欢的深沉,但从来没有松口提股份的事,李家也时常提点着她这个。韩文洛为了让她安心,这些年也一直没有主动提过。
直到后来韩子奕接管韩氏,韩文洛放下一切,同她悠闲度日,李婉慢慢的才松懈起来。心里认定他们终究是一家人,她和韩文洛会走到白头。
以至于后来韩子奕察觉不对有心架空韩文洛时,李婉觉得他太过狼心狗肺彻底把掌控权交了出去。
说到底,韩文洛现在还不具备同李婉撕破脸的资格,对李家的存在他心里就算万般难受也只能忍耐着。
“怎么就想着跟你外公打电话了?”李婉拧眉道。
她知道韩文洛的心结,这些年韩文洛面上不说心里到底不喜欢韩子奕同李家走的太近。她每次回去都很少带着韩子奕,以至于韩子奕同李家关系很淡……
“没什么,就是想打了。”毕竟以他现在的年龄和存款,他想摆脱韩文洛的控制就需要找人合作,他舅舅李凡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李凡比李婉小六岁,在韩子奕很小的时候他曾毫无顾忌开口说过,李婉和韩文洛应该离婚。他说这场婚姻很病态在这里面的人都不健康。
看在孩子的份上,李婉和韩文洛也不该再一起,太影响孩子以后的身心发展。
这事的后续是李凡被李婉追着打出了韩家大门,放言他不能单独接触韩子奕,姐弟差点断绝关系。
看到李婉这么彪悍强势,加上韩文洛一脸深情的表现,这话李凡以后再也没有说出口。
后来韩子奕掌管韩氏,同李家生意上有所来往。一次,两人一起吃饭,李凡喝了几口酒感慨道:“就你们家那气氛,我都以为你会被逼疯,没想到你竟然挺过来了。好小子,比我强。”
韩子奕当时美梦在心,一切都被眼前的虚暖掩盖,以往所有的不愉快都被他压在心底。
当时他只平静的说了句,都过去了。
韩子奕可以说是最了解韩文洛的人,今晚提出李家是他特意为韩文洛准备的礼物。
让他咬牙切齿暗恨不已却又无法发作。
“别以为你有你外公撑腰,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了。”李婉不悦道:“你爸爸和我都是为了你好。”
韩子奕垂眸勾起嘴角笑了下,为了你好,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这世上很多伤害都可以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来进行。
再抬起头时,他懒懒道:“没别的事,我上楼了。”
站在他身边的保镖为难的看向韩文洛,韩文洛静静的看着韩子奕没有说话。
韩子奕直接抬脚离开,保镖看着韩文洛的脸色没有动。
韩子奕走上楼,把门关上,然后给沈宴沉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到家了。
沈宴沉很快回了一句,那就好。
沈宴沉本来想问明天继不继续做题,但他到底没有问出来,同韩子奕随便扯了两句便说了晚安。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过也许今天是做题做的太多,太费脑子和精神,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在沈宴沉睡着后不久,他又做了个梦。
梦里是韩子奕拿着请帖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那是他们签订恋爱合同不久,关系不为人知。
那场宴会,新成立的韩氏和周氏也派了代表参加。
代表人是韩念君和周文航。
很多知道韩家那点破事的人在看到韩子奕进场时,脸上都露出看戏的表情。周文航看着韩子奕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还有几个所谓的债主,看到韩子奕后,相互看了眼,眼睛里满是讥诮嘲讽和默契。
这表情一看就是打算去找茬羞辱人。
这情形让陷在梦里的沈宴沉心绪起伏的厉害,恨不得化身为光剑把这些小人刺成小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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