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孽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清代：纳兰性德
此诗的译文大概是这样的：与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地甜蜜，那样地温馨，那样地深情和快乐。但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如今轻易地变了心，你却反而说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我与你就像唐明皇与杨玉环那样，在长生殿起过生死不相离的誓言，却又最终作决绝之别，即使如此，也不生怨。但你又怎比得上当年的唐明皇呢，他总还是与杨玉环有过比翼鸟、连理枝的誓愿。
是啊，后来如果我知道，我们也会这样，我真的宁愿不再和你相遇！
回到学校后的那些日子，除了上课，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转眼已经三个多月了。依旧没有航哥的消息。为了不让寝室的同学看出我怀孕，每天我都穿着肥肥的衣服，吃饭故意多吃点，然后在上厕所里狂吐。然后继续睡觉。这个生命，我需要等他回来决定。
“英英，你快下楼”寝室室友静静轻声喊着我。
“静，让我静静吧，我很累，不想下楼”我转过头继续想睡。
“楼下有个男生，拿着很大很大的玩具熊来找你，难道，你不想看看嘛？”静静笑着拽着我起来。
气氛异常的安静。
楼下的人好多，地上围着心形的蜡烛，他的后面站着许多男生，一个大大大概有2米高的玩具熊挡住了他的脸。
“英英嫁给我吧！！！！”航哥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声的哭起来。
“你怎么才出现，这些日子，你去哪了？为什么才联系我，为什么，啊！？”。
他紧紧地抱着我，他厚实的肩膀让我感觉安全可靠！
“宝贝对不起，是我的错”航哥亲了我的嘴唇一下。
“嫁给他，嫁给他！”所有人都呐喊着，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他给我戴上了金戒指。
“宝贝，为了这一天，我足足等了好久，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快答应我吧。”
“我答应你”。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我们相拥而泣。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这段日子怎么过的么？每天除了担心你的生死就是担心你受伤，我连你家都不知道，我甚至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什么？英英，你快再说一遍！”
我含着眼泪一字一字的说着
“我说我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阿勇看着英英害怕的小脸，轻轻擦去他的泪珠！“太好了！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我，我要当爸爸了！么么，让我亲亲你的脸。”
“哎呀，干什么呀！好多人看着呢！”我害羞的低下头。
“怕什么，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看谁敢说啥！”他紧紧的抱着我，我忽然反应到，有些事情得问他
“说，老实交待，你这这日子去哪里，做了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好，好，我都告诉你，我都说好了吧！”
“我和几个哥们合伙买了股票，刚开始亏损严重，后来那个哥们说借我钱，让我再试试。没想到这一试试就这么久。还好！结局喜人，我赚钱了！”
“赚了多少？”我好奇的看着他“你猜猜”
“我猜是五万么？”
“是十万！”
我捂起嘴巴“这么多！！！”
航哥说他准备在长春给我买楼，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做股票生意可以付个首付了，他知道我怀孕的消息，更加有担当了！非常有父亲样子！他说只要买了房就会娶我。
我又重新的原谅了他。为了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很快我入住了新的房子。我休了学。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我们一起回了老家，双方父母也见面了。不过我们没有告诉父母怀孕的消息。因为我的父母都比较封建，如果她们知道我们未婚先孕，她们一定会生气不认我这个女儿的。
她的父母也是一个本分的农村人，看着非常实在。航哥给了我最体面的婚礼。结婚那天来了三十辆车，崭新的轿车在我们县城里绕了好多圈。礼炮响彻整个县城，婚礼上他给我跪下了，戴了戒指说会爱我一生一世。
我们在新家录了像，他笑着喂着我吃饺子。对我父母说，以后他会好好照顾我的。树上的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着，池塘里的荷花在水边轻轻摇啊摇。像梦一样。我们拥有了自己的家。
航哥没有放弃学业。每天都是一边做生意一边炒股，一边坐火车回家，他细心的照顾我和肚子里的宝宝。每天我醒来都被床上的零食包围着，然后看到他桌边写着：“早安，宝贝，记得吃早饭，饭我已经做好了，在锅里，等我，晚上我就回来了，爱你的航”。
他每天都很忙，但只要一空闲他就会给我包鱼汤，做美食。每天桌子上都会有鲜花。玫瑰，百合那都是我喜欢的。我孕吐越来越严重了。失眠症也越来越严重。有一天他回来的非常晚，全身都是酒气，他拥抱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你在真好，无论多辛苦都值了。”
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车子，他怕我太无聊，他就开着车，领我去二姐家。二姐的婆家拆迁了，他们家又有了宝宝。他们开始租房子了。政府又给了他们一笔拆迁款，他俩的生活可以说直接奔了小康！
“英英，我记得你那时候老是上我家偷天天吃”姐夫，你就别笑我了。姐夫变得越发圆润了。早已不是当年的白面书生了，反而多了些生活的印记。二姐还是那样漂亮！
“英英，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你选好月子中心了么，”二姐问到。
“我还没有考虑”
“该考虑了，选个好点的地方，生孩子可是女人一大关，身心健康，才能做好月子”二姐说着眼神飘向航哥。航哥立马反应过来。“放心吧，二姐，立马安排！”
二姐给我买了好多孩子的东西。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非常精致。我仿佛看到了她的模样。五个月的她已经在肚子里不安分的活动了。只要我手抚摸的地方，她就会有反应。“英英，和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吧，顺便看看孩子的样子，五个月了，孩子都有模样了！”当上母亲就会很焦虑是不是？“去检查吧，你会很享受做母亲的感觉的”。
“小姨我可以摸摸你的宝宝嘛？”
“可可，你猜小姨肚子里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呀，”可可歪着小脑袋，听了听，“嗯，是女宝宝。我想要个小妹妹”
“哈哈，可可真乖，待会小姨给你买礼物”
“自己去玩吧，可可，妈妈和小姨说会话”。
“好的，妈妈”
“我那时候啊，天天不是担心她在肚子里翻筋斗，把自己勒死。就是怕她，羊水不够，缺氧。天天心里焦虑的呦”姐姐拍着她的胸脯，“看！没想到都快成第二个孩子的妈妈了。”
“是啊，是啊老婆辛苦了”姐夫在旁边附和。
“行，那咱们一起去医院吧。”我拉上姐姐的手手，一起去了医院检查身体。航哥和姐夫一人搀扶一个孕妇。都小心翼翼的，我们俩好像都成了瓷娃娃。检查我的，是个男医生，我心里有抵触，医生看出我的神情，微笑着说“医生是神圣的，可不要有性别歧视啊，躺下吧”
然后他把机器打开，“看到了么，她在洗脸吃手手呢，你是不是没给人家吃饱饭”我抬起头，看到电脑里那个小家伙，在里面正在津津有味的吃手指。“航哥，你来看看啊”。航哥掀开帘子，也把头凑过来，看得出来，初为人父的他很紧张，“这就是她嘛，我看到了，看到了。”小家伙听到爸爸的声音，立马把头侧过去，用手挡住了脸。
“看你把孩子吓到了吧，这可不行啊，小家伙得露全脸，大排畸就得什么都检查到了，不然你们就白来了。”
“那怎么办啊医生，宝宝你听到了吗，听爸爸话，快点转过头来呀？”
后面检查的孕妇开始等着急了“什么时候完事呀，我们还有别的事呢”。
“这样吧，你们吃点甜的，哄哄她，然后在回来”。听了医生的话，航哥给我买了好多甜食。什么巧克力呀，蛋糕呀糖果呀，一下的都让我吃，吃的我都快吐了！航爸爸又说了好多好话，我俩又去检查了一下“小家伙被你俩哄睡着了。”哈哈，看来今天可能检查要失败啊。医生大笑。“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俩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看看。
“那好吧，你们在下楼上楼走几圈”。我们俩来来回回走了好多圈。最终在医生快要下班的时候又去试了一把。
“看她的小脸，多像你。”航哥认真的看着电脑。每个细节都看的仔细“她的腿是不是少一个”医生仔细又看了看：“没有呢，你看她都听见了，我照一下你看”。
“哦”航哥抓紧了我的手。大排畸终于顺利的通过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二姐怀孕月份小，我们让她们提前回家了。医院车位很紧张，他得去远点取。航哥怕我折腾就让我在医院门口等着。“不许乱跑，”他用手轻刮了我的鼻子，笑着说道。
“知道啦，我很乖的”。我亲了一下他的脸。
时间过的太长了，我决定跑路口看看。这时，远处大货车的灯光照向我，刺的我眼睛都挪不开了，我下意识的躲开了。恰巧一个轿车打急转弯。瞬间我的眼睛就黑了。我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医生，救救她，救救她！”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可是我很快开始喘不上气来，我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快送她去急诊室，姚医生输液，找妇产科医生过来！有个孕妇卷到大货车下面，重伤！”
我太累了，从来没有如此的累。好疼啊，是什么刺痛了我的肚子。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腿部流出来。
我失去了意识。好像世界就此黑了。太阳不知道去了哪里。
“英英怎么样了！”二姐两口子焦急的赶来了。“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说，孩子，没了。”航哥颓废的坐到地上。
“都怪我，我应该带着她一起取车，我没保护好她”。他哭泣着。
“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二姐险些跌倒，二姐夫搀扶着二姐。二姐哭泣着。爸爸妈妈也坐车赶来了。公公婆婆还在路上还未到医院。
“英英，你一定要挺过来。”妈妈哭着，父亲在走廊抽着烟，脸色凝重。“出来了，出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医生拿着本本说“谁是家属”？
“我是我是”航哥冲到父母的前面。“病人已经送去重症监护室，过了24小时就可以去看了，额，孩子的遗体家属自行处置还是医院处置？额，需要签字。孩子是个男婴。”医生顿了顿，把本子递给了航哥。
航哥颤抖的手，把字签完了，姐夫陪他去看了孩子。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像英英，也像他。他还那么小。还没有一个手掌大，像睡着了。
他神情恍惚的说道：“谢谢你来过，爸爸希望你再来找我们，我们还会好好守护你的”。
航哥在我的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
父母年纪大了，被二姐接到了她家休息去了。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航哥在我的身旁睡着了，我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睡的那样熟，都没发觉我醒来。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她没有回应我。任凭我怎么按，她都一动不动，那里很疼很疼，我的心好痛啊，他不在了！我抽泣着，“我的孩子！”我想起来，我好想再去看看她！可是我发现我的双腿不听我的使唤，我重重的跌到地上。
航哥被我的动静吵醒了，他哭着抱着我：“一切都会好的，英英，你要坚强！她还会来找我们的，我们还能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公公婆婆也来了，给我带来了补品。后来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有好多人来看我，可是我的心已经麻木了。我对不起航哥，对不起肚里的宝宝。
对于每个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次意外。可对我来说，他曾经是我的精神支柱。
婆婆每天换着发的给我做好吃的，每次我都吃的很少。我的爸爸妈妈呆了几天都走了，毕竟我们每个人还需要生活，航哥没时间照顾我，我们都需要时间去遗忘。
婆婆是农村人，刚开始我们都相处的很好，后来航哥回家越来越少了。婆婆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了：“一个小月子，天天给屋里躺着，等着吃饭，这就算了，这都过去两年了，自己不会做啊”！
“妈，我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我虚弱的回答。“妈如果你累了，我们就订点快餐吧”
“订什么订餐，航航每天那么辛苦赚钱，不是让你挥霍的！。”
“妈，那是我自己父母给的钱”。
“呦，你父母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我被她说的心烦意乱。“妈如果你觉得很累就回家吧”。
“凭什么啊，你让我回家就回家，这房子是我家航航买的！”
“妈，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把自己的门锁上了。她狂拍我的门和我喊来喊去。我真的连架都懒得吵了，我只想安静的一个人休息。
晚饭的时候航哥回家了，他觉得气氛不对就问，“妈你们怎么了？”
“谁知道怎么了，她屋子里呆一天了，看我做的饭都不吃了。”
当当！航哥敲响了我的门。“英英开门哦！”
“航哥，你别管了，我困了要睡觉”。我就听到门那头说“没有小姐命，还一身小姐病。”“妈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能说什么，我天天这么伺候你们，你们还这样，我造了什么孽了，啊”婆婆开始哭了起来。
太吵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在屋里呆了。我穿上衣服，关门就走，航哥追上了我。“你不要生气了，我妈就那样，别和她一般见识”
“那她什么时候走”我质问着他。“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那我走”我背过身去。
“那你让我怎么办？！一边是我母亲，一边是你，你们怎么都这样！”他喊着。他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
“我去二姐家待几天。我们需要冷静。”
他没有在握住我的手。我在等他追上我，等他抱抱我，可是没有。也许，他也累了？
二姐家呆了几天，发现她家里也是吵吵的，小侄女乐乐淘气，二姐每天都孕吐，身体很虚弱。二姐夫无暇顾及到我，天天都很忙。这种忙碌是开心而充实的。相比之下，我只有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听到姐夫问：“航子是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怎么不理英英呢。英英什么时候走啊，天天真的很不自在”。“你说什么呢，英英是我妹妹！”
“好好，早点睡吧，老婆”那边灯关了。
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航哥叫我的名字，梦见我们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他趴在我的窗台前，看着我笑着。我也傻傻的笑着。
早晨，看二姐他们家还没起床，我就偷偷出门了。我也想知道他在忙什么。
开门的那一刻我发现，他们全家都在一起，屋里还有个陌生的女人。
“英英你回来了”。航哥马上要拉我的手，“咳咳，既然英英回来了，那我就说了，我来做这个恶人！这是我在老家给航子介绍的对象。”女人尴尬的看向我。
航哥松开了我的手。
“是真的吗！”我大声喊他。他没有回答我，我使劲的咬他的手，他也没反应。他妈妈上来就打了我一耳光。我正要还手的时候他却说“够了，你滚！”
她妈妈也说着：“你在也不能生娃了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回到我家！”
这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
“妈，你不要再说了，我会答应你娶那个女人，也请你不要再说英英了。”
“英英你走吧！过几天我会和你办离婚手续，我会给你补偿。”
他直接给我推出了门外。
我漫无目的地的走在街上，街上的吉他手唱着“我已习惯你突然间的自我…”是他当年在我窗户边给我唱的歌曲。真特么讽刺啊！
我突然想到了去死，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对，马上去死吧。”我写了份离婚协议书和财产明细。放到了二姐家门口的邮箱里。
我要最后潇洒一下，我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酒吧里，然后又去了海边。这是我们约定一起去的地方。海浪冲赤着我的脸，回忆起过往，和死相比，什么都那么渺小。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英英这么晚了，有事么？”妈妈关切的问道，“没有，嗯，就是想你了，特别特别想你，特别想。妈妈我爱你”
“英英明天妈妈就去看你，你今天早点休息，身体恢复最重要。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嗯，谢谢妈妈”
“傻孩子，快睡吧”
“再见妈妈，你和爸爸都要好好的…”我挂断了电话！
拨向了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呵呵
“来，喝了最后一杯酒，哈哈”。我就这样一步两步的走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