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现代的第十二天:
闻或跃怔怔的坐在原地,努力消化着曾经的江姐姐,变成了眼前的江哥哥。不能怪闻或跃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实在是江斐然与江贤妃相差甚大。不是男女有别的不同,而是江贤妃的长相只能说是清丽有余,姿色不足。不然别人夸她,也不会尽从气质入手。像极了那句老话,当一个美女不够美的时候,你可以夸她气质好。
但是这辈子的江斐然却是如此的耀眼夺目。江影帝演技一流,但比演技更深入人心的,是他举手投足间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
谁能想到呢?上辈子以“善诗文”著称的贤妃,这辈子会选择当一个演员。
“因为只有当演员才可以让我在短短百年间,体会到远超百种人生的喜怒哀乐。”闻或跃还没有问,江斐然便已经为他的陛下进行了答疑解惑。
闻或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片海那个脑子都能写书,江贤妃选择当演员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而且,每个当红的明星身边,总会围绕着一个以他为中心展开的团队。明星既是门面,也是大脑,您是知道我的,我喜欢这种感觉。”旁人会觉得,既然江贤妃拒绝嫁给皇帝,那肯定是淡泊名利的,但事实上并不是。他喜欢一切尽在自己掌控的感觉,这才是他和家族的核心矛盾,他因为性别始终无法得到话语权。
当日殿上,闻或跃问江菲然愿不愿意当皇后,她内心最深的挣扎也不是因为家族,而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他也想手握大权,只是不想通过给皇帝生儿子来达到目的。
很少有人能够看懂江菲然的想法,甚至会觉得她这样很矛盾,在沽名钓誉。
但……至少在江菲然看来这个逻辑才是正常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够拥有野心呢?她不想当皇后,就代表了她不想在朝为官了吗?
她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懂她的,直至她遇到了闻或跃。她为他出谋划策,平衡局势;他许她光明未来,璀璨前程。
这才是闻或跃和江菲然一拍即合的起点,比起与自己的后宫谈情说爱,闻或跃更喜欢和他的后宫共谋大事。
江尚书确实猜对了,闻或跃登基时虽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却也是求贤如渴。只不过比起朝堂上那些各怀鬼胎的老狐狸,闻或跃开辟了另外一条全新的道路,找到了史无前例的智囊团——是给只把她们当工具人的家族父兄拼命划算,还是给自己的未来牟利划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聊开之后,闻或跃和江斐然很快便再次进入角色,回归了当年商讨朝政时的工作狂模式,开始了互通有无的问询。
好比,“在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闻或跃之前虽然百度过与自己相关的历史,但大概是他这个皇帝实在是没有什么作为,百科里也不过寥寥数语,透明的可怕。对于启昭帝的死,现代能追溯到的记载大多都是一句——启昭帝在大婚之夜陷入无端昏迷,不过短短数月,便驾崩于无为殿。
这甚至成为了启中期著名的三大迷案之一,现代人根本没有办法探究到当年的真相。
闻或跃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就只有让当事人给他讲述。
可惜,江斐然也不能算是当事人,知道的并不多:“您出事时,我们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是您昏迷了,我虽有猜测,却苦无探究之权。皇后娘娘第一时间下令封锁了各宫,为防私下串联,不许大家随意走动。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能亲眼得见,只能说一些事后打听来的消息。”
说到这里时,服务生敲响了包厢的房门,随后便端着一道道摆盘精美的热菜从备餐间走了进来。
江斐然约闻或跃的,是一家据说祖上出过御厨的宫廷私房菜馆。菜色自然是比不过真正的御厨的,只能说胜在环境好,隐私佳。
最先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服务生,很显然是听到了江斐然最后的一两句的,仍能端着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袅袅婷婷的依次上菜,不见丝毫惊讶。上完菜之后,她还特意征求了一下江斐然的意见,是否需要留两个服务生在备餐间。
“我们自己就可以了。”江斐然笑着送走了所有的服务人员,然后便自然而然的站起,来到了闻或跃身边,拿着公筷开始布菜。
江斐然的动作实在是太过顺其自然,闻或跃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样有哪里不对,只开心的和江斐然分享起了自己在现代的吃饭心得:“这边的刀工确实不如御膳房的薛娘子细致,但是花样多,够新奇,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桌子就没有闻或跃不喜欢吃的。
“是嘛。”江斐然笑弯了一双眼睛,“那您可要多吃些。”
“不对!”闻或跃咽下一口樱桃肉后,这才意识到,“现代社会,人人平等。”况且他已经不是皇帝了,江斐然也不再是他的妃子。
“礼不可废。”江斐然的主意正的很,很轻松就把站起来的小矮子陛下,又给重新给摁回了座位里。江斐然不讨厌规矩,他只是讨厌错误的规矩。好比“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他所厌恶的,“士为知己者死”则是他再欣赏不过的。
江斐然真的很喜欢这个时代,虽然它也有种种不足,但至少它在试着包容各式各样的人,试着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平等。
江斐然在给闻或跃夹了一块外酥里嫩的糖醋小排后,就再次讲起了当年。
皇后的手段着实了得,消息封锁的很是彻底,不好说皇宫自此便是铁桶一块了,至少所有人得到消息的时间,都被生生滞后了半天以上。兵贵神速,幕后之人的消息传递受到阻力,那离露出马脚也就不远了。
“等后面我们知道时,所有人的宫殿都已经被翻找了底朝天,可疑的宫人被悉数带走,进行了严密排查。”
皇后是大将军的双生胞妹,嫁妆里直接就包括了几百季家亲卫。她当初想带兵入宫,举朝哗然,遭到了朝臣上上下下的一致反对,这已经不是离经叛道,而是大逆不道了。还是只有闻或跃,一意孤行的同意了皇后这个闻所未闻的举动。
但也正是因此,在闻或跃突然陷入昏迷之后,皇后才能在第一时间用绝对的武力稳住前朝后宫,没有让心怀叵测之人趁乱搞出什么事端。
虽然江斐然和皇后的关系不佳,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皇后在陛下昏迷的那些天,把前朝后宫都处理的很好。
“娘娘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您的昏迷不是一个阴谋。”事实上,江斐然也不信。他当时愿意在自己宫中忍耐,并约束其他妃子配合,就是为了让皇后尽快找到真凶,帮助陛下早日苏醒过来。
可惜,一直到闻或跃死,他都没有再醒来。
再后面的记忆,江斐然就没有了,他的梦境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一点点拥有的。不是百分百的几岁对几岁,但也不会与他在现代的年纪相差太多。好比他现在所拥有的最后记忆,就是陛下昏迷数日,太医束手无策,贵妃忍无可忍带着众妃闯了禁宫,与皇后对峙于丹陛之下。
江贤妃也被裹挟其中,她没有明确的表达反对或者赞成,她只知道她确实也想见陛下一面。但她们最终还是被拦在了无为殿外,没能得见天颜。
“贵妃认为,皇后借兄长之势,已生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江斐然小心试探,他谨慎的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说了贵妃的意思。
闻或跃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我相信皇后和大将军不会如此。”
江斐然察言观色,明白了闻或跃是真的坚定不移,没有丝毫被说动的迹象,这才遗憾的改口:“我自然是相信您的判断的,大将军忠心为国,皇后与陛下伉俪情深,怎么会有二心呢?”
只是到死,皇后都没有让江贤妃见到陛下,还是让他对皇后无法喜欢的起来。
“你是怎么拥有古代记忆的?为什么会一直做梦?”闻或跃又问。
“我不知道。”江斐然实话实说的摇了摇头,“我只能肯定,在您去后,我们这些妃子应该是做了什么的。”所以他才会如此笃定,早晚有一日,他的陛下一定还会回来。
“从我昏迷到死后的这段日子,我就一次也没有醒过?”
江斐然再次摇了摇头:“我很确定是没有的,若您醒过,皇后娘娘再手眼通天,也瞒不过紧盯着无为殿的贵妃娘娘。”
江斐然和皇后之间,顶多算是互相瞧不上眼,贵妃和皇后那才是赤-裸裸的仇恨,针尖对麦芒,她们一直都在试图抓到彼此的小辫子,致对方于死地。贵妃的母族在朝中势力极大,断然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扳倒皇后的机会的。
闻或跃的诧异直接写在了脸上,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事实上,闻或跃曾有过一个大胆的揣测,既然他变成了现代的“闻或跃”,那么“闻或跃”或许也会变成古代的启昭帝。可惜,这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置换游戏。
“怎么了?”
“不,没什么,”闻或跃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很多事他还是习惯闷在心里自己去做,“只是按你这么说,那片海大概率就是那云表妹了。”
在江斐然提起他从小到大都会做梦的时候,闻或跃就已经联想到了,那片海也和他叨叨过,他写文一直写的古代题材,因为莫名的就很有代入感,读者都说他写的特真实,就宛如他在大启生活过。那片海当时只是在王婆卖瓜,自吹自擂,但闻或跃却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如今联系江斐然的遭遇,基本就可以确定了,那片海真的就是那云,且完全没把潜意识里的梦境记忆当真,他只觉得自己巨牛逼,能写出这么生活化的古代。
怎么说呢,就……
“还真是那良妃可以干得出来的事呢。”江斐然很努力的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夸赞陛下的表妹,可惜,不太成功,只听起来更加嘲讽了。
恰在此时,季在渊推门而入。
正好目睹了江斐然微微弯腰,给闻或跃又夹了一筷子他最近特别喜欢的深海无骨鱼,□□雪白,鲜嫩弹牙,搭配江斐然就差喂到嘴里的体贴细心,很像是什么奇怪的play。
闻或跃:“!!!”他也是知道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有多古怪,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季在渊却视若无睹,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闻或跃身边,全然没把江斐然看在眼里,只当他是个没得感情的布菜机器,动作不要太熟练:“这么晚了还没走,你哥该担心了。”
莫名就让江斐然想到了当年,好像也是这样,陛下留他一同吃饭,这本该是一份让后宫诸人艳羡又无可奈何的殊荣,可皇后就是能理直气壮的带人闯入无为殿,坐在仅次于陛下的左边上手,看他就像在看一个上菜的宫女。
哪怕那个时候的皇后还没有被正式册封——陛下还在和满朝文武就此事作斗争——她已经拿出了那特别讨人厌的气质。
本宫一日不死,你们终究只能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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