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莫名其妙

    龙书记突然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和龙书记通完电话，我找到唐局长，和他一块等待。
    朱志刚等不及，打电话问我：“许主任，你问过龙书记了吗，他怎么说？”
    我说：“你先别着急，他正在来村里的路上，等见面再说。你在哪，过来了吗？”
    他说：“我在镇上，马上就来了。”
    我催了一句，怕他啰嗦主动挂了电话。
    十多分钟后，龙书记来了，秦镇长没跟着，和司机两个人。
    一个多月没见，他颓废了不少，看上去没精打采。“龙书记，秦镇长怎么没来呀？”
    龙书记坐下，没接话茬，反问我说：“小许，村里有这么大的计划，你该跟我说说啊？”
    我假装很紧张的样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啊龙书记，知道镇上一到年底就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没敢打扰，对不起，下次注意。”
    “下次？你太没有组织观念和纪律意识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犯了和上次同样的毛病，真怀疑你是故意瞒着我的！”他生了不小的气，铁青着脸，像我欠他钱不还似的。
    其实，自从张叔和林哥告诉我俞王村基本情况那时起，对他早没了好感，后来发现他的确没来过村里，更加失望，慢慢对他产生敌意，甚至有想法有点子怕他知道后反对，索性瞒着，确实是故意的。
    “龙书记，你误会我了，你是镇领导，又是我的老师，想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哪敢有意隐瞒呀？”我违心解释。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说：“你知道吗？赵部长要我配合支持你的工作，听得出，有人告了我的状，每次通电话都会提起这事，骂得我都快不敢接电话了。”
    我连忙说：“龙书记，我可以对天发誓，一直低头默默工作，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而且从小到大都没这样的毛病，有意见会当面说，绝不在背后告黑状，这个我可以拿人格担保！”
    他愣了一下，接着叹息说：“小许呀，我知道你能力强，而且能说会道，在领导面前吃得开，是赵部长的得意门生，又是苗县长的好徒弟，但你别忘了，我总归是你的直接领导，有什么事应该提前沟通和请示一下，别把我放到火上烤，领导提及一问三不知，弄得我很被动呀！”
    “龙书记，之前没想这么多，以后会注意这方面的纪律，再不会让你为难了。”我唯唯诺诺地保证，但心里早已在嘲笑他了。
    “小许，这是最后一次，就当你真的没想过，是无意给我难堪，希望今后别再让我被动挨骂，别让县领导以为，就你一个人在干工作，我们是摆设甚至是障碍。你每次受到领导表扬，让他们怎么看我这个做书记的？”他非常在意，紧抓着不放。
    我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以后多请示汇报，不管大事小事都征求你的意见，多和你沟通交流，再不会擅自做主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对了，龙书记，我想问问朱干事怎么不来村里了，难道你又收回去啦，不会犯什么错不让来了吧？”我明知故问。
    “哦，是这样的，前几天办公室小杨被提拔成了副镇长，秘书职位出现空缺，我已经决定让小朱补位，等我们研究一下，另外派人过来，你先不要着急。”
    “龙书记，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朱干事继续留在村里？之前我们工作过一段时间，看出他的能力和交际都很厉害，早和大家熟悉融合起来。如果频繁换人，一则未必和我们合得来，二则也没空等他熟悉情况。”
    他犹豫一阵，叹息道：“小许，镇上也难，小杨一走，办公室就空了，短期内找不到可以代替他的人。小朱之前在办公室工作过，比谁都熟悉情况，我也听说了，这边一切就绪，只等项目资金到位，你们完全能应付过来，暂时让小朱去办公室工作，同时我们积极发现和培养能替代他的干部，暂时回不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他开始针对我了，镇上应该不缺会电脑懂材料的干部，怎么偏偏抓住朱志刚一人不放？目的很明显，就是在报复我对他的怠慢和无视，现在怎么办？他不放人，我不能再向赵部长或者苗县长开口要人，如果再这样，他肯定会恨死我，也怪我，明知跟他面和心不合，关系时好时坏，想当然就先答应了朱志刚，现在办不成事有多尴尬呀！”
    “小许，你别误会，我早说过，小朱能力强，之前在办公室待过一段时间，不仅是电脑高手，而且还是一把材料好手，要不是他硬吵着去包村，这次获得提拔机会的恐怕就该是他了。现在小杨离开了办公室，材料方面一落千丈，我真的离不开他呀！”
    他越是这样辩白，越感觉就是在针对我，想了想说：“杨镇长之前是材料出身，虽然获得提拔，但应该能指导其他人写好材料。其实，朱干事来村之后，咱们的工作规范和高效了很多，他的语言组织和接待群众的能力是我们需要不断学习的，适应环境很快，角色转变得也快，帮助我们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我们同样少不了他的指导和帮助呀！”
    “小许，你看这样行不行，除了小朱，镇里其他干部甚至个别领导都可以让你挑选，看中哪一个我就派哪一个下来帮助你工作，至于小朱，我已经决定了，他只能留在镇办公室，写材料，搞会务，和财务人员做好后勤接待。当然，我可以向他保证，只要有提拔机会，第一个考虑他。”他的态度很坚决，已经跟我红起了脸。
    我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更加难堪于事无补，叹口气说道：“既然朱干事这么重要，那我不为难你了，其他干部我也不要了，就我们几个勉强撑着吧！”
    龙书记缓和态度，淡笑道：“小许，其实我知道你想报恩，感念上次他背你回村那件事，但他对我非常重要，暂时不能派给你，希望能理解一下我的难处吧！”
    被他突然说破，我自然羞愤难当，红脸辩解道：“龙书记，别开玩笑了，我能把工作和私事分开，对于上次的事，我对他非常感激，但刚才这样苦苦争取，纯粹只是为了村里的工作。你也知道干爹他们识字不多上了年纪，跟我配合起来总会慢半拍，但这个朱干事不一样，能力强，作风好，很快和我们打成一片，最重要的是他对群众有感情，和我们一起想出了很多好办法好点子，所以我才这么在意。”
    “这事没商量的余地，等我回去再派一个与他能力相当的干部下来，相信能补得了缺。合作社的事我原则同意，但也有所担心，一方面这东西是新鲜事物，很多人都没听过，以后管理和运营起来会不会有难度和风险。另一方面，这事做得是不是有些匆忙和着急了，从提出想法到确定规模，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周时间，万一县上筹集不到四千万元项目资金，你们怎么向村民解释？”他皱着眉头说。
    “是呀，我也有这样的担心，不知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吗？”我故意试探，作出一副忧心忡忡坐立不安的样子。
    “既然你想听，我就说一说。四千万的养殖项目，对于俞王村来说是天大的馅饼，不如这样，你问一问赵部长，能不能改作两期或者三期逐步完成？”
    我见他开始挑刺拖后腿，有些生气，但忍下来继续说：“郭书记应该有办法，这话我不敢跟赵部长说。”
    “小许，我是好意，你别误会。算了，跟我说说现在的进展和目前的打算吧。”
    “现在只缺资金，我们落实了土地完成了初设，资金一到位就可以申请立项投入建设。”我简要汇报。
    “哦，听说你号召村民集体种植饲草，连庄稼都不种了？”
    “是的，不这样，合作社的饲草来源无法解决，传统种植几乎没有收益，只会把人牢牢拴在地里，这样做可以增加村民收入，互利共赢，都有好处。”
    “村里总共八百亩耕地，修建厂房用去一半，剩下一半要种饲草，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从明年开始，俞王村一千七百多人口就要花钱买粮吃？这个是不是跟国土那边的政策有些冲突呢？”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呀？”
    “呵呵，你别跟我装糊涂，国家有基本农田保护规定，你这样做已经违规了。”
    “龙书记，你别吓我，这怎么就违规了呢？我们到底哪里做错了？”
    “上面有明确规定，在划定的基本农田保护区内不得修建房屋、厂房，确保耕地数量持续稳定，俞王村总共八百亩耕地，修养殖厂房就占去了三百五十亩，而且剩下一半多还要种饲草，万一上面层层追查下来，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我不着急，笑说：“龙书记，俞王村这些地块应该不在保护范围之内吧？再说了，这里的土地严格意义上根本不算耕地，常年干旱缺水，而且大多还是山坡梯田，如果真是那样，赵部长和郭书记怎么不出面制止呢？”
    他想吓唬我，谁知我已做过功课，专门查阅过这方面的规定和要求，心里很坦然，一点也不恐慌。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不管怎么说，我觉着有些着急草率了。投资这么大，风险这么多，不到一月时间就定下这么多的政策和计划，万一惊动市领导，恐怕会盯住不放，忙中可能会出错，你们还是小心为上吧！”
    “龙书记，那你的意思是？”我有些气愤地疑问，对他莫名其妙的说辞有些反感甚至厌恶，自己做不成事还不让别人来做，占茅坑不拉屎，想想就气人。
    他沉默一阵叹息道：“还能怎么样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他无可奈何又不甘心的样子，我打心底里瞧不起，暗骂：“郭书记都同意，而且亲自协调资金，你一个小小的镇书记还敢唱反调么？想反对又讲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云里雾里乱说一通，真不知怎么坐上书记位子的。”
    他呆坐一阵慢慢起身走了。
    我犹豫一下，还是追了上去。“龙书记，你刚来又要走吗，吃午饭再去吧！”
    他摆摆手，尴尬地说：“不了，镇上还有工作，我得走了。”
    “龙书记，谢谢你刚才的提醒，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会注意的。”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县里有赵部长亲自出面，我只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有什么需要镇上出面解决的事及时跟我说，先这样，你去忙吧。”
    “我知道了，谢谢龙书记。”
    他走好一会，朱志刚才骑摩托车赶到。
    我没帮他办成事，有些惭愧和自责，对他说：“对不起，他已经决定了，态度强硬，我又不好拿赵部长压他，所以，对不起，你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他有些失望，淡淡说道：“那好吧，我服从安排去办公室干活就是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成，唉，是有些想当然了。”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来之前没跟他请假呢！”
    “好吧，以后你在他眼皮底下干活，勤快点没错，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这就走了。”说完，骑车离开。
    朱志刚失望离开，我心里莫名难受，总感觉愧对了他的一番信任，同时也意识到，如果我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或许龙书记不会这么坚决反对，有种帮了倒忙的怀疑。
    唐局长从外面走进来，见我愁容不展，疑问：“小许，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什么坏消息啦？”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突然有些想家了，赵部长那边还没最新消息，但应该也快了。”
    “呵呵，那就趁项目没开始之前先回趟家吧，等这里忙起来可能没时间了。”
    “谢谢，回家的事再说吧。外面冷，我们去里面说吧。”说完，假装轻松，先走进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