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
    也不怪这些粉丝们热情如火，本来海报只是个彩蛋，但架不住海报的水准实在太高，白染拍出来美如画，十种造型十种风格，都是以前没出现过的，任谁都想要将这十个她全部拥有。这也就造成了很少有粉丝只买单独一张的，许多人都买了好几张，有的甚至就是为了集齐海报去的。
    这些也从另一个方面造成了专辑的脱销，让萧氏娱乐负责销售的团队笑得合不拢嘴。白染的这张专辑卖得好，他们这个月的工资也就非常可观。照白染这个专辑销量，他们都恨不得白染半年就出一张专辑。
    不过销售团队知道这种好事也就只能想想，别的歌手是巴不得多多出专辑，多多赚钱，结果白染呢，明明唱歌唱的那么好，却偏偏要跑去演戏，真是暴殄天物！就算不想这么勤快出专辑，一年出一张也好啊！
    销售团队的怨念注定传不到白染这里，她此刻正在《席秋歌》剧组里水深火热着。
    《席秋歌》是个好剧本，这个剧本不仅吸引了白染，更是导演李文华这些年的心血。李文华在收到萧氏的投资之后，没有了资金上的困扰，他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拍。甚至在他心底，有一个沉默的念头，他想拿奖，他觉得他的席秋歌，是有拿奖的潜质的。
    李文华在华国娱乐圈并不出名，这和他喜欢拍文艺片也有关系。商业大片往往容易拿到很好的票房，而文艺片则是相反，哪怕是获得过大奖的文艺片，往往都票房惨淡。所以文艺片导演常常不为外人所知。
    导演圈子里的很多人都学聪明了，哪怕是再喜欢文艺片的导演，偶尔也会拍拍商业大片，赚赚钱，提升名气什么的，一举两得。
    可李文华不是，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拍一些爆米花商业大片，一心想要拍出自己心中的电影。可他没名气没钱，也遇不到好的投资商，就这样一年年蹉跎下来。这次遇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对这部席秋歌电影几乎到了要疯魔的程度。每一个细节都扣了再扣，一旦稍微有点不满意，就全部重拍。
    李文华的疯魔认真也让白染吃足了苦头。
    此时站在片场中央的白染，一身旧式裙装，头发挽起在脑后，举手投足都透着教养良好的闺阁小姐的气质，唇边一抹浅淡温婉的笑容，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旧式女子。
    她这模样，这演技让片场的其他人都啧啧称奇，片场的很多人都看过白染以前演的角色，无论是素衣，还是凤曦，哪怕是之前才下映的鎏慕昭，都和席秋歌的形象天差地别，可白染居然把握的如此准确，现在场中的白染让人压根想不起其他角色，仿佛她就是那个新旧交替年代里的席秋歌。
    可哪怕是这个近乎完美的席秋歌，李文华依旧有些不满意，他皱起眉，通过镜头看着白染的演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了停。
    他旁边的副导演一脸惊诧的瞪他，“这样你还不满意？白染演的根本没有丝毫问题，老李，萧氏是财大气粗，可你这样无止尽的浪费胶片，超出预算太多也不好交代吧。”
    李文华没吭声，只是招手让白染过来。
    凭心而论，白染的演绎已经足够好的，他看的出来，白染演技上的飞速进步。比起之前，这样的白染演绎出来的席秋歌已经是个惊喜，可是，还不够！
    这样的席秋歌是不足以拿奖的！
    李文华把白染叫到跟前，又细细的讲解了一边自己的理解。
    “这一幕是席秋歌刚嫁入林家的第二天，昨晚是新婚夜，丈夫却没有和她同房，她早起换了新妇的装扮，却要自己一个人去堂前给公婆请安奉茶。她是小官家的女儿，教养礼仪摆在那里，哪怕此刻心中忐忑依旧做的完美。但这种完美，我要的感觉是带有裂痕的完美。美的让人心惊，那裂痕却也要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懂了吗？”
    白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于李文华的认真程度，这几天她早有了解。她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好的导演带给演员的提升是不可估量的，起码白染就能感觉到，才短短几天，她的演绎更加丰满了，就好像席秋歌这个人一点一点的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李文华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狠，他示意白染歇歇，“休息十五分钟，你想想我说的话。”
    白染点头，坐到了场边思索。
    带着裂痕的完美，就好像席秋歌的前半生。她出身不低，生活富足，教养良好，却一直都谨小慎微的活着，她侍奉公婆，掌理内院，却又一直忐忑不安。不安什么？她怕什么？
    白染为了演好席秋歌，之前补了许多历史知识，对描写那个年代的书籍也看了不少。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席秋歌忐忑的不是丈夫新婚夜没有同房，也不是公婆妯娌间的琐碎……
    白染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她似乎知道席秋歌怕什么了！
    席秋歌怕的是那个动荡变化的年代，她怕那些动荡变化会打破她已经被规划好，一成不变的人生！她怕新生的事务，也抗拒这些。哪怕她用旧时代女子特有的温婉顺从掩盖了，也偶尔会从那双静谧的眼睛里透出来……
    就是这个！
    让席秋歌这个形象更加饱满的地方，她人性上的挣扎！
    白染之前演绎的席秋歌很完美，就像是真正的官家女儿，贵气优雅，温婉贤良。只是这样的形象其实从另一个侧面去看是无所畏惧的，因为真正强大的官家女儿有底气对抗一切。
    而这，就和早期席秋歌这个形象核心的一点相违背了！
    白染终于想明白了，也忍不住看了李文华一眼。
    不愧是导演，李文华对席秋歌的理解远远比她更深刻。这也能看出李文华对这个剧本用了多少心！而她，作为席秋歌的扮演者，怎么能浪费了导演如此的心血呢。
    当这一幕再次开拍的时候，当白染再一次站在场地中央，缓缓睁开眼睛时……李文华笑了，那双温柔静谧的眼睛不一样了，这才是他要的席秋歌！
    ☆、94 第九十四章
    自从那天白染找到了演绎席秋歌的窍门, 她仿佛开窍了一般，一幕一幕拍的行云流水。被李文华喊卡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副导演终于不用担心预算问题了, 片场内其他人亲眼见证了一个旧时社会，风雨飘摇时女子的生活。
    在整部《席秋歌》之中, 最为高、潮转折的一幕就是席秋歌签下离婚协议书这一幕。这也是席秋歌人生的分水岭，还不满十九岁的姑娘从此，走上了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一条路，留下她堪称传奇的一生。
    这一幕十分重要，李文华本来是打算放在后面拍，可现在见白染状态正好，就将这一幕定在了今天。
    饰演林家公子的是圈内一个非常出名的影帝, 这位影帝演过不少文艺片, 被称赞连眼神里都有戏。此刻影帝一身旧式西装，却依旧透着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儒雅风度。当他看你一眼，没有人会认错, 这就是那个年代里的林家公子。
    这一幕是发生在席秋歌带着儿子来丈夫留洋的国家不久后，已经接受了新式教育新式思想的丈夫，在自由恋爱、有共同话题的漂亮小姐和土里土气、一贯不喜的原配妻子之间，林家公子自然是选择了结束痛苦婚姻，去追求人生真正的幸福。
    为了拍这一幕戏, 剧组特地飞了一趟s国，租了一处十分有年代痕迹的小洋楼公寓来拍。这个小洋楼选的特别巧，不但内里的布置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 充满了那个年代才会有东西。
    而且从小洋楼的窗户看出去，这个方位刚好没有近些年的高楼大厦，反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街道建筑，让人十分有代入感。这也是为了方便拍摄，一会那一幕会带到窗外的景，为了不穿帮，李文华可谓是将细节做到了极致。
    剧组一行人落地s国时，《黑色空间》系列的第五部电影正宣传的如火如荼，虽然后期还没制作完毕，离上映还有段时间，但s国人对这个系列电影十分喜欢，宣传也比其他国家要早一些。
    剧组一行人订的酒店就在拍摄场地附近，入住酒店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另外一行办理退房手续的几个s国人看见了白染，一个金发妹子发出尖叫冲了过来，“白，你是白！我是你的歌迷！”
    另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子激动的喊，“白，给我签个名吧，我好喜欢你！”
    金发妹子挤开男孩子，直接挺了挺胸，“白，我也要签名，就给我签在衣服上，我要好好保存下来。”
    白染笑着接过笔，在金发妹子的大胸上签下名字，然后给另外几个人也签了名。对于s国人的热情奔放，她在拍黑色空间时就早就有体会了。而经过黑色空间和世界歌谣大赛的宣传，哪怕在s国，她也偶尔会被认出来要求签名。
    那几个s国人得到了签名，心满意足的走了。走之前还小小的冲着白染抱怨了一下。
    “白，为什么你的专辑只在华国发售？天呐，我从网上翻墙过去都没抢到。”
    “就是的，白。我托了在华国留学的朋友帮我买，他竟然说没抢到！oh，天呐，你应该在数量上多发售一点。”
    “下次来我们s国发专辑吧，我们绝对会买的，你的歌声太迷人了！”
    等这些人走了，剧组其他人瞅着白染眼神有点不对。
    华国明星一旦出国，除非是那几个常年在国外打拼的演员之外，别的明星在国外基本很少会被当地人认出来。除了外国人对华国人普遍脸盲之外，还是因为华国能在整个国际上有名气的明星真的不多。
    那几个在国际上被人熟知的华国明星都是有些年纪的了，像白染这么年轻的明星放在s国，那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认出来。而白染虽说不是人尽皆知，但也不是籍籍无名了。
    众人想想白染现在取得的成绩，再想想她出道的时间，顿时觉得这孩子红起来的速度太快了，而且还不是那种轻飘飘的红。她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扎实，获得的那些名气都是实打实的。
    这下哪怕再眼拙的人都清楚，白染终究会成为华国的顶尖巨星，而这时间只怕也不会太遥远了。
    *
    剧组一行人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一街之隔的小洋楼拍摄离婚这一幕。
    影帝饰演的林家公子今天的戏服是一套暗红色的旧式西装，让不知情的人来看，一定会以为林家公子是去结婚，而不是离婚了。
    旧式的小洋楼内，林家公子将离婚协议书放在席秋歌面前，低声催促，“秋歌，快点签吧。”
    席秋歌沉默的坐在桌前，静静的看着他。
    他这一身暗红色的西装透着喜气，和他眼底那掩饰不住的喜悦相互辉映，无比讽刺。他今天还带着一条围巾，他平时是不爱这些脖颈上的东西，总说拘束。而现在，却围着神采飞扬。
    席秋歌知道，那条围巾是那个留洋的漂亮小姐给他买的。原来不是他不喜欢拘束，只是拘束他的人不对。
    林家公子往窗外看了看，然后再次开口催促，“秋歌？”
    席秋歌拿起笔，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细细的钢笔几乎有点拿不稳。然后一笔一划在离婚协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有点不好看，她以往在华国都是用毛笔的，也是来了这留洋国家才开始用这种洋派的钢笔。
    以前她会不自在，尽力让自己用钢笔写出来的字更漂亮一些，而今天她却没有了这个心情，一笔一划写下的名字甚至有点扭曲破碎。就像是现在的她……
    看她签完，林家公子检查了下，没有错漏就飞快的将协议书收起来，然后语调中都充斥着轻快，“之后的手续我会去办理，你不用担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他也没在意席秋歌的沉默，步伐急促的离开了昏暗的小楼。
    席秋歌依旧静静的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然后，她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办好了？”那是一个娇俏的女声，带着一丝惊讶响起，“这么快就办好了？我还以为你会进去很久。”
    “我这不是怕你在外面等急了，签了字就出来了。”林家公子的声音中带着笑，也带着对女子的爱意。
    “让我看看，她真的什么都没说？也没别的要求？”女声更惊讶了。
    “嗯，她这种女子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这就是被那些旧式规矩所养废了的人，一辈子都也就这样了。”林家公子以一种看透了席秋歌的语气说着。
    “唔，真迂腐。她会不会回去华国还要守着贞节牌坊，只为了那些迂腐陈旧的东西。”娇俏女声好奇。
    “谁知道呢……”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渐渐听不到了。
    席秋歌就这样坐在桌前，从早上坐到下午，坐到黄昏。当夕阳从窗口照进来，她终于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红彤彤的太阳努力散发着最后一丝余辉，将世界染成金红色，然后坠入黑暗。
    席秋歌忽然觉得她就像是这夕阳，在这样下去，只会永世沉沦。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指尖陷入掌心，掐出斑斑血迹。她的眼神暗沉如死灰，喃喃自语的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天已经塌了。席秋歌，你已经一无所有……”
    “……席秋歌，你也已经无所畏惧……”
    这一幕，结束。
    李文华从这一幕开始时就紧绷着神经，他已经做好了这一幕会反复拍的准备。可没想到白染和影帝都表现的如此好，这么复杂转折的一幕，竟然一次就过了！
    他又看了一遍回放，再一次被白染最后的眼神震撼住。
    席秋歌的天塌了，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让她几乎看起来已经死去了，那双眼睛凝视着夕阳，死灰一般让人看得心惊肉跳。可缓缓的，那双眼睛里溅出一丝火星，然后这火星越来越明亮，点亮了她整个人。
    在她说出那句‘你已经无所畏惧’时，那浑身上下焕发的光彩几乎换了一个人！这是置死地而后生，这是破而后立！这是席秋歌人生中的完美转折！
    这种状态被白染演绎的堪称完美，李文华知道这是入戏了，这种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怕让白染再表演一次，都不一定有这次完美。
    于是李文华也不纠结了，大手一挥，示意这一幕过了。
    *
    剧组在s国的拍摄很顺利，最后硬是比预计时间早结束了两天，李文华给大家放了假，想在s国多玩几天的也没问题，只要后天准时回华国剧组报道就行了。
    白染多出来两天假期，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去吃一次那个好吃的炸鸡，结果刚出门就被得到消息的亚尔维抓住了。亚尔维抓走白染直接塞进了录音棚，示意她赶紧唱。
    白染有点懵逼，电影里东方歌姬唱的那首葬魂歌不是都录完了，这又是要唱什么？
    亚尔维哈哈大笑着拍着她的肩，一脸的喜悦，“白，之前你发专辑了对吧？”
    白染点头，默默的想着，只在华国内发的专辑竟然被这么多人关注了？
    “你的专辑销量不错啊，你可真棒孩子。”亚尔维指了指塞给白染的曲子，“这是我们这次电影的主题曲，你来唱。”
    白染诧异，“可是……我听说主题曲不是维娜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