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齐明的网剧筹备已经到了尾声, 所以唐棠在正式签约之后就被通知一周后进组，拍摄地点在坞城。
    坞城。
    唐棠反复念起了两个字，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没想过这么快。
    唐棠为工作室招了新人，她都不怎么满意, 这种事的确很看眼缘, 抱着宁缺毋滥的想法, 唐棠倒也不着急招了, 打算过去再说。
    但当天下午, 方静找到工作室，喘气好半天后, 道：“唐总，你看我成不？”
    唐棠看着方静好一会，“跟着我，不一定有好前程。”
    方静咧嘴笑, “我要是奔个好前程，就不来了。”
    这倒是。
    唐棠伸过手, 方静傻乎乎的送过手来, 刚握上唐棠拥抱了下方静, “谢谢你。”
    方静吸了口气, 却笑, “我才要谢谢您, 要不是您带着我, 我早就只剩下一堆骨头了，我现在这叫以身相许。”
    “那就不说以前，我这边刚开, 人少, 你可能要身兼数职连轴转可以接受吗？”唐棠放开方静, 单手撑着桌子，开门见山。
    方静点头，“只要跟着您，干什么都成。”
    “好，明天去坞城。”
    方静稍愣，旋即点头，“好嘞，我去订票。”
    等方静离开，唐棠手机随即响起，她跟陈遇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出来后一直没有删掉联系方式，备注在屏幕亮起时，她有稍微怔愣。
    接过电话，那边似乎没想到这样顺利，沉默几秒后开口道：“……怎么突然想拍戏。”
    声音很轻，轻到唐棠都有些不习惯。
    唐棠也没有遮掩，“嗯，有这个打算。”
    “你想拍的那部剧，我问过了，如果你愿意，我想我可以帮你。”一句话陈遇停顿数次，每一个字都像是仔细斟酌了一番。
    而与此同时，方静扯着嗓子问：“唐总，明天早上十点的机票可以吗？”
    声音穿透力，可以连穿两堵墙。
    电话那边沉默了。
    唐棠回答了方静，也算是回答了陈遇，“谢谢陈总，不过那部剧已经签了合同，就不麻烦您了。”
    “方静去你哪了？”
    “恩。”
    “挺好，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陈遇顿了几秒，“要去坞城？”
    唐棠是打算认真听下去的，但马上要离开去坞城的确有一堆事处理，她忙的并没时间跟陈遇嘘寒问暖，唐棠在听完后快速回答道：“是要去坞城，所以有一堆事要忙，陈总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嗯，好。”
    他刚说了一个嗯字，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
    首先唐棠回家跟两老告别一番，一家人一块吃了顿饭，唐棠将行李搬回家，决定在家里睡一晚后明天直接去机场。
    吃过饭，老唐去刷碗，秦女士叫上唐棠去阳台陪着坐一会。
    现在正是月末，从月圆后一点点有了缺口，现在呈现出一个圆弧状，孤零零的悬挂在夜空里，像是被咬了口的饼干。
    秦女士问唐棠：“你都不喜欢拍戏的，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年少不知钱滋味，现在知道了，”唐棠盘着腿打趣道，一边拿着橘子剥给秦女士。
    秦女士没有看唐棠，“我记得刚带你回来时，你才跟那颗海棠树一样高，瘦的只剩下把骨头，两只眼睛可大了，水汪汪的，谁看都心疼。”
    说完，秦女士扭过身看唐棠，“现在，已经长得跟花一样水灵。”
    “那是您养的好。”
    “你当时那么大个孩子了，什么都记得，你以前发生的事，我知道什么时候你想说，你就会告诉我，所以我从来不问你。”秦女士笑了下，“但是我跟你爸也怕啊。”
    “我始终不是你亲妈，老唐也不是你亲爸，什么时候你想回去了，你想找到你亲生父母怎么办呢？”
    秦女士红了眼眶，“我知道到时候肯定要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我们，我们仨这么多年在一块，就像一块肉一样，你要真走了，那就跟割肉一样疼啊。”
    秦女士很少掉眼泪的人，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唐棠心都碎了。
    她将橘子放在圆木桌上，走过去抱住秦女士，“您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去坞城就几个月时间，您就当我是出差，我中间只要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们。”
    “嗯，我放心，你打小就独立，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秦女士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吸了吸鼻子。
    唐棠伸手摸了摸秦女士的头发，“有你跟咱老唐，我离开去哪呢？从我见到你们第一眼，我就当你们是我亲生父母，我们仨不是比血缘更亲吗？”
    “哎哟，怎么还哭上了呢？”老唐洗完碗，端着洗好的枣过来，挺大一个子，靠着门框。
    秦女士急忙抹掉眼泪，“我就跟姑娘正常聊天呢。”
    老唐跟唐棠对视一眼，也不拆穿她，将一盘枣放下，“那是我看花眼了，来，劳驾给我挪给地儿，我们仨可好久没这样吃完歇会儿呆一块了。”
    唐棠笑，“怪我。”
    “可不得怪你，现在又要去坞城那么远。”秦女士嗔怪道。
    老唐一副不赞同的摇头，“糖糖都大了，哪能一直被你系在裤腰带上呢？”
    “去你的。”秦女士捻了块枣，塞进老唐嘴里。
    “你说我们俩都退休了，想去哪不成，到时候想闺女了，直接过去呗。”老唐嘴里含着个枣，说话口齿不清。
    秦女士这才满意点头，“这倒是。”
    唐棠笑，“但时候我那边安顿好，随时欢迎两老过去视察。”
    *
    抵达坞城后，唐棠直接住进公司安排的酒店，一个小套房，两室的，刚好她跟方静一人一间。
    方静将行李放好，参观后感叹：“对一个小成本网剧来说，这条件已经不错了，还挺良心。”
    唐棠对住的不怎么挑剔，干净就好，所以总体来说，也是满意的。
    他们来的早，其他演员还没怎么到，所以唐棠有足够时间先跟导演编剧见了面，仔细的聊了会剧本。
    齐明因为南姐，对唐棠也是客客气气的，在聊过后提出一起吃个饭。
    吃完饭，齐明叫住唐棠，“虽然有些话呢我当导演的不该多说什么，但你是南姐的人我理应照顾好你，但剧组人多复杂，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照看过来的。”
    唐棠点头，“当然，导演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不是说你惹事，”齐明叹口气，“那位祖宗今天到，平时就绕着走，不然到时候真发生什么事我也帮不了你。”
    “我明白，导演。”
    “我有偷偷查过，这个陆迟锦没演戏前就是个名声不太好的二代，结果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吵着要拍戏，拍戏又不认真又喜欢甩锅，有一次把一位新人女演员的脸打肿了。”方静悄声提醒唐棠。
    虽然她跟唐棠那么久，那些作妖的女人一般都是被收拾的份，可那时候到底背靠陈家，收拾了也没人敢啃声，跟现在不同。
    唐棠淡笑了下，撇开鸡汤里表面的浅浅一层浮油，给自己盛了碗清淡鸡汤。
    “没事。”
    方静看着唐棠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跟着安了点心。
    回酒店的路上，三辆车停在了门口，一个个箱子从这里拎出来，粗略估计有十来个。
    特斯拉的门打开，从车里伸出一只穿着银色高跟鞋的脚，随后一个身形娇俏的女人弯腰出了车。
    司机这时候打开了伞，遮当午后阳光。
    女人这时候才站直了身，拨开了栗色长发时，一张脸也露出来。
    带着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但依然能看出来对方长相不错，但没什么辨识度。
    方静侧过脸悄声道：“这就是那么作精姑奶奶。”
    被方静称之为作精姑奶奶的女人透过遮阳伞看了圈四周，很明显的皱眉，声音丝毫不见收敛，“这环境这么差，能住人吗？”
    “这已经是这区里最好的酒店了。”经济人解释。
    陆迟锦不悦进了酒店，“我要是住的不舒服，就重新安排，回市中心也行。”
    “…到时候跟导演商量吧。”经纪人勉强笑了下。
    陆迟锦不再说话，抿着唇，一直往前。
    唐棠同时往大厅里走，方静没反应过来，很快小步跟上，“唐总您干什么呢，你这样就碰上了。”
    “我为什么要避开她？”唐棠笑着反问。
    “你刚也看到了，这女人很可怕的，离这种人还是远点好。”越靠近，方静声音越小，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同时祈祷对方早一点进入电梯，这样就避免共搭一个电梯。
    方静看到陆迟锦等人进入了电梯，她心里暗爽，看着电梯正在关上，陆迟锦那张板着的脸也逐渐消失。
    但也就在那一刻，唐棠摁了向上的电梯，电梯门再一次打开，陆迟锦的加了十倍不爽的脸重新出现。
    方静：“……”唐总你还记得你怎么答应导演的吗？
    唐棠很自然的走进去，看着几乎原地石化的方静发出了邀请，“小静，进来吧。”
    话音刚落，方静成功感觉到陆迟锦墨镜里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同时抬起下巴，那份不爽已经到了极点。
    但方静只能勉强微笑，如赴死一样提着肩膀走进去。
    进去时，她闻到隐隐闻到了股火星溅起的味道。
    方静第一次感觉电梯原来这么慢。
    直到电梯门打开，方静如释重负般疾步走出去，唐棠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她谁啊？”陆迟锦走在后面，盯着唐棠的背影，从看到脸的那一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那感觉并不好。
    经纪人回答：“唐棠，出演这部剧的女二。”
    “哦，难怪看着怪讨厌的，我对女二一向没什么好感。”陆迟锦轻飘飘道，眼神一直没有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