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

    《天下》拍摄了这么长时间，关于李栩的种种讨论就没有中断过。某种意义上，最没有名气的李栩反而通过一系列操作，取得了不错的宣传效果。但在此之前，大众对李栩的评论还建立在对她“演员”身份的认识上，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人关注到她的其他身份。
    虽然小说不是她写的，但李栩还是有些欣慰。
    ——又可以继续保持热度了。
    萧歧不知道李栩心中的弯弯绕绕，拿回手机后，见李栩脸上波澜不惊，忍不住问：“你都不生气的吗？”
    李栩问：“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少粉丝？”
    萧歧点开看：“十四万？”
    李栩笑：“难道我不该高兴吗？”
    萧歧皱着一张脸：“你可真够乐观的。”瞥一眼屏幕，“自从你发了照片，没人说你丑了，现在又开始说你演技不行了。你演技还叫不行？”
    他的演技才叫狗屎好吗！
    “狗屎”两个词来自陈建芬导演。
    在剧组呆了两个月，他的心灵遭到了严重的折磨。每天都有他的戏份，所以每天都要挨骂。因为之前闹的那一场，开始的时候陈建芬还稍微收敛了一点，但是时间久了，发现萧歧真的“乖巧”许多，陈建芬再不藏着掖着了，各种狠话都往外撂，是位名副其实的“片场暴君”，翻着花骂人，都不带重样的。
    萧歧被宠着长大，就没被这么骂过，几次都要在片场哭出来，但是又要忍着，自以为忍辱负重，结果因为眼圈红了，又被陈建芬一通训斥。甚至，当他以为自己付出这么多，演技肯定有进步的时候，陈建芬导演只不过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半晌，缓缓吐出一句：“就这样吧。”
    那表情，明晃晃地昭示着：你也就在及格线上晃荡吧。
    萧歧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尤其是和他搭戏的李栩每次都表现很好，cut之后，导演总会先说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对，转头又笑盈盈地夸奖李栩：“你演得不错。”
    然后萧歧就忍不住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李栩——像现在这样。
    “你演技那么好！陈导每次都一边夸你一边骂我！”萧歧咬牙切齿：“他们居然还说你演技很差！这你都能忍！”
    说着，又想起心酸过往，恨不能撕咬手绢：“陈建芬以为她是谁……要不是我爸非要把我塞进来，还警告我不许闹事，她敢这么骂我，我立刻就让她卷铺盖滚蛋！我说到做到——”
    李栩忽然说：“陈导。”
    萧歧吓了一哆嗦，陡然起身：“陈导好——额？”
    身后没人。
    回过头，就看到李栩微笑。
    “混，蛋。”新仇旧恨涌上来，萧歧眼睛都红了，就要冲李栩伸出罪恶之手，李栩向旁边一让，他直接扑在椅子上，没掌握好平衡，又从椅子上滚下来。
    最后坐在地上发呆。
    李栩蹲在他旁边：“喂。不想做就换一行呗。”
    “不，我要当导演。”萧歧直愣愣扭头：“我被陈建芬骂成这样，等我当了导演，我就去骂别人，骂到他们哭！”
    可很快，他又垂下头，痛苦道：“可是当导演还要学啊——”他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李栩：“你不是在学吗？只要没戏份，陈建芬就天天把你带在身边，是不是要教你？她骂没骂你？”说到最后，眼睛闪闪亮，期待地看着李栩。
    很可惜，李栩摇头：“没骂。”
    不仅没骂，陈建芬还经常夸奖她。
    李栩前世就已经摸索了很久，所以从最开始就给了陈建芬一个很大的惊喜。
    陈建芬以为李栩只是在演戏上很有天赋，起初就不看好她改行当导演，但是，当她发现李栩已经自学并且效果很好之后，这种态度又立刻转变，看着李栩的眼神俨然就跟看着自己闺女一样，教授起来也就更加不遗余力。
    这段时间，李栩收获颇多。
    萧歧闻言，重重地叹息一声：“我太懒了，不想学导演，那还不如干我的本行搞金融呢，等我赚到钱了，自己投资拍电影，再不靠我老爹了。到时候我想拍就拍，想演就演，想开除谁就开除谁，导演也肯定不敢骂我！没错，就这么办！”
    他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手又伸进薯片包装袋，抓了几片往嘴里塞，嚼得腮帮子鼓起来，满意地眯着眼睛，还高兴地递给李栩：“吃吗？”
    李栩心中默念一万遍：薯片是垃圾食品。
    “哦对，我这儿还有辣条，可乐，”他兜过来一个大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零食，“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李栩心中默念：拒绝垃圾食品。
    然后——很不客气地，薯片、辣条和可乐，一个都没放过。
    两个人并排坐吃果果，李栩一口气喝掉半瓶可乐，才扭头说起刚才的话题：“你大学是学金融的？”
    “啊。我爸让我学的，我也觉得挺赚钱的，就学了。”
    “你会炒股吗？”
    “会——当然是会的。但是没炒过。最多玩点基金。”萧歧嘿嘿笑：“我爸不给我本钱。”
    李栩看着他，久久无语。
    萧歧已经被她打上了“温室里的小娇花”标签。
    萧歧被看得有些难为情，挠挠头：“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害羞的。”
    呵呵。
    李栩不想和他说话，看到杨熹微走过来，就顺势起身和她打招呼。
    拍摄已经杀青，主创们也都收拾完毕，只剩下一场杀青宴，就可以彻底告别片场，在宣传期正式到来前，可能不会再见面。但是陈建芬和李栩不同，她们已经算半个师徒，陈建芬也早就改变了最初对李栩的微妙轻视，几乎把她当成自己的传人，估计她卸完妆了，就迫不及待地让杨熹微来叫她。
    李栩立刻就去了。剩下杨熹微和萧歧四目相对。
    杨熹微转身要走。
    萧歧叫住她：“你干嘛看我不顺眼？”
    “你的错觉。”
    “哦~”萧歧恍然：“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件事？”
    “什么事？”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聊剧本啊。”萧歧以为自己猜对了：“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本来看着挺和气的，但是过了那天晚上，你就像是看我不顺眼一样，下了戏就冲我横眉冷对。”
    背对着萧歧，杨熹微翻了个白眼：“我和李栩在戏里对手戏最多，本来应该多多交流，但是每次下了戏，我想和她讨论剧本的时候，你都在旁边缠着她。”
    “和你对手戏最多的是她，但是和我对手戏最多的也是她啊，何况我们两个都是投资人，经常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嘛，各凭本事而已，有本事抢啊，抢不过就冲我翻白眼？”萧歧跑到她面前，面对面的，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就你会啊。”
    杨熹微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却没控制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
    “你聪明哦。”萧歧扮了个鬼脸：“随便你咯，反正你看我不顺眼，花的还是我的钱。”
    “我花的是李栩的钱，谢谢。”
    “那也有三成是我的。”
    杨熹微盯着萧歧看了三秒。然后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掰扯这么多。
    剧组开机当天晚上，她不小心估错了形势，以为自己的粉丝先前得罪了李栩，所以不好和李栩搞关系，只能转而投向看起来更容易搞定的萧歧，打着“半夜看剧本”的旗号，敲开了他的房门。
    然后——转眼就被拉进了李栩的房间。
    还听到他大大咧咧地说：“正好她要和我一起讨论剧情。”
    讨论剧情？讨论哪门子的剧情？
    再加上后来，为了启发萧歧开窍，她和李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讲解剧情。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度过了一个富有意义的夜晚——从那天起，她就打定主意离这人远点。
    生怕被传染。
    却没想到萧歧还能追上来和她讨说法。
    情商低到这程度也只能放弃治疗了。
    杨熹微果断结束话题转身离开。
    但杀青宴上大家依然要见面。
    主创团队以陈建芬为中心围坐一圈，左右手分别是金主李栩和萧歧。杨熹微本以为，按照番位，她总能坐在李栩的旁边，但是很不巧，她被安排在萧歧的旁边，而李栩旁边则坐着另外一个女人。
    这是出自李栩的授意，因为她有些事情想和对方交流。
    网上，李栩居然是《天下》投资方的消息被扩散出去，网友们纷纷表示震惊。
    搞什么鬼，原来他们怀疑有后台的李栩，其实自己就是那个后台？
    对此，有人表示相信，有人表示捂上耳朵闭上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少部分人坚持认为，即便公司挂着李栩的名字，但说不定就是她背后大佬出资为她开办的。
    但无论如何，李栩是《天下》剧组的甲方，这一点毋庸置疑！
    “天啦噜，怪不得她的消息捂得那么严实！”
    “哭了哭了，原来我还可以更爱她一点。嘤嘤嘤，我家羽毛怎么可以这么优秀，能写文能演戏能赚钱，还能靠脸！”
    “所以，她真的是出钱给自己拍戏？”
    “你们说我背后有人给我投资，为了捧我出道？呵呵，看见没，我就是豪门，我为自己代言！啊啊啊，好帅气啊，果断路转粉！”
    “呵，我看这部剧是真完了。资方就该专心搞投资，又写小说，又当主角，不怕风大闪了腰吗？还是真以为自己十项全能？”
    “有些人就是眼红，自己没钱又没脸，就见不得别人有钱还有颜。”
    “既然李栩这么有钱，那她的小说应该很容易出版吧，但是却没有出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的小说写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虽然但是，即便李栩的小说写得真的不咋地，可《天下》有自己的编剧吧？她的小说肯定被改成剧本了啊，就算她写得不好，只要编剧功力足够，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把。”
    那么问题来了，《天下》的编剧究竟是谁？
    网剧观众们习惯关注演员甚至导演，但是对编剧却知之甚少。看到这条评论，还是专门去千度搜索，才找到了答案。
    《天下》编剧：张峻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