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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脸真大,我说说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李铮大笑,元黛说,“你也喝啊,这汤真好喝,你放了什么特别的香料吗,好鲜啊。”
    “没什么特别的,放了那种冰冻的豌豆玉米。这个是我在国外的时候就地取材发明的配搭,效果意外不错,”李铮很得意,“我真蛮有做菜天赋的,是不是?”
    “确实,我看以后我们要——”
    元黛也是聊着顺口,还要再往下说,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随便讲,不由有一丝尴尬——现在不想结婚的人是她不是李铮了,这就不好这么撩了。
    可她不说李铮也能明白,餐桌上的气氛不免有一瞬间尴尬,元黛罕见语塞,李铮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逼她一下,还是继续搁置这个问题,正僵持着,门口突然传来响动,一下打破僵局。李铮放下筷子走过去,“——爸,你怎么来了?!”
    元黛谈了那么多男朋友,算是老手了,什么抓奸在床,什么当众泼水,drama也算经历了不少,但这一刻仍然是她感情史上最尴尬的一刻。她几乎想跑进房间藏到衣柜里去,可惜从厨房过去怎么都要经过门口,再说,这么多年的惯性也不许她背离自己大女人的人设。
    “李总。”她尴尬地走过去打招呼,“不知道您也来首都公干呢。”
    李总的下巴,当然,毫无疑问的,是掉下来了。
    #
    “我就是来拿个东西,司机还在楼下,你们继续吃继续吃,真别管我。”
    “别,爸你还没吃晚饭吧?让司机自己出去吃点,你就在我们这吃一口吧。”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李总对元黛这个‘准儿媳’似乎也很满意,并不在乎女大男小的格局,第一反应吃惊,第二反应就是快走,他身后还放着行李箱,却声称自己本就打算住另一套房子——李家身家的确殷实,元黛是知道的,润信也只是他们家比较重要的资产,并非全部,李总在首都这块早年确实买了不少房子,不过李铮刚才已说过,自住的就是这一套。
    “对啊,李总,来都来了,不嫌弃就坐下吃一口吧。”元黛也不好意思赶老人走,该走的是她,“我一会吃完也回酒店去了,还有活呢。”
    “你走什么。”李铮今晚就是专唱反调的,“你也别走,这里够住。”
    他伸手来握元黛,元黛赶紧把手放到桌下,好一阵发窘,李铮跟着过来执拗地要牵他,李总看着,脸上笑意渐浓,他说,“好——我也很少尝李铮的手艺,还有,元律,该叫叔叔了吧?”
    “……说得对,李叔,”元黛说,她这会儿也豁出去了,“我去给您盛饭。”
    这个插曲很突然,但结果很好,李铮志得意满,吃完饭主动收拾,元黛陪李总在客厅倒茶,她向李总道歉,“让您见笑了,我和小李互相有好感的时候,他还在润信工作,确实有些不妥。”
    “嗐,能秉公办事就行了,再说你们就是做文件的,就算谈恋爱又能闹出什么事?”李总也是恍然大悟,“我说李铮怎么突然要自己出去做,原来原因在你!”
    元黛顿时觉得肩头的道德压力变得更重,但她没法否认,这本来就是事实。“这个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也很意外——”
    李总让她别担心,“没事,小孩想自己出去锻炼几年不是坏事,再说润信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变动,他提早出来也好。”
    总体来说,他对元黛似乎很满意,老年人思维奔逸,很快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李铮妈妈最近在s市,我们四个凑在一起吃顿饭,李铮也老大不小了,你也一样,拖不起!该定的事情就快点定下来。”
    元黛最开始不想和李铮有联系就怕这样,李总不但是男友家长还是她的客户,关系实在难处理,“这……我下周二回去,不过到时候要看格兰德那边怎么安排,可能马上又要出差。”
    润信自然关心格兰德的动向,李总注意力被牵扯开,元黛松口气,真想逃回酒店,又怕李铮不肯,当着李总的面也不方便争执,再三挣扎还是决定留下来过夜,她陪李总喝了好几杯茶,等李铮从厨房出来才脱身去洗手间。在马桶上拿着手机发了半天呆,忽然想起呆太久容易被人误解,叹口气打开微信,想向姐妹们求助‘这次玩大了,我不想一觉醒来出现在婚礼现场’。
    但这条消息并没有发出去,曲琮的消息吸引了元黛的注意力,所有对婚礼的担心瞬间消失不见,她的呼吸下意识屏住了几秒,憋得胸口疼才大口吸气,想回文字信息又顿住了,只发了一连串问号,还有语音,“你发现了什么?”
    曲琮像是已自暴自弃了,没回语音(语音较不容易被固定证据),只回了两个字。
    【面谈】
    第69章 胆大
    双方都在外地,要面谈谈何容易?至少不是这一两天内能实现的事,元黛不好也不敢多问,甚至连纪荭到底喝了多少都没有问——纪荭酒量甚豪,她很难想象曲琮把她灌醉,自己还能保持清醒,而且c省估计没人能让纪荭陪喝,她要是心情不好,只图一醉,那很大的可能曲琮会比纪荭醉得更早更厉害。
    但曲琮确确实实拿到了纪荭的电脑,精神上似乎也受到相当的冲击,完全失去谨慎,她给元黛发了一张照片,元黛本能截屏留了证据——其实曲琮也没有撤回,上头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邮件,曲琮真的进了纪荭的邮箱后台,这事实让元黛头晕目眩,差点栽在马桶里没出去。
    现在她自己的恋爱当然完全不成为问题了,元黛一整晚没给李铮好脸色,但也没有发火,李铮误读了线索,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并不知道李总今晚会来首都,甚至给她看自己的微信聊天记录——两父子不管是家庭群还是私人对话,最后一次交流都停在一周前,李铮向父母报告自己要出差,并且让母亲把物业的微信推送给他,他需要物业安排人事先来打扫公寓。
    “你们家亲情未免有些太疏远了,”元黛似看非看,她的心思至少还有一半放在曲琮那边。
    “大家各有各忙,以前我没回国联系更少。”李铮说,“再说最近我爸爸也忙,他可能要筹备两家新公司,更没心思管儿子了。”
    按说男女朋友互相检查微信很正常,李铮把手机放在元黛手里也有些任她翻阅的意思,但元黛却没有多看,甚至不退出对话页面,就把手机还回去了,“我又没有不相信你,干嘛这么着急自证——是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有事?李铮没说话,但表情已流露出兴趣,元黛犹豫一下,心想是不是该吹吹风,告诉他华锦可能会失去格兰德这个大客户——曲琮偷窥客户电脑,这件事一旦曝光,对华锦的声誉将是极其严重的打击,毕竟外人不可能知道曲琮是为何被华锦录取的,只会把一切都算在华锦头上,至于华锦内部,元黛也不可能将责任推卸给别人,这里面的事往外说全是糊涂账,上不了台面就等于谁拿钱最多谁背锅。
    如果曲琮被拿到把柄,不管是怎么拿到的,元黛都势必被裹挟进去,她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只不知道这些事万一真的发生,李铮是否会觉得失业女强人依旧富有魅力,目前来看似乎不会,但很多人都有两幅面孔,元黛见得多了。
    “格兰德给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她叹口气,提起最安全的话题,“我们还要和天成竞争,人手上实际处于劣势,我怕到时候格兰德最终确定代理的时候,我们的效率会是一个扣分点——刚才她们的法务中心又写信来抱怨了。”
    这确实是事实,李铮的表情变得微妙,“我不知道该代表天成感到骄傲,还是作为你的男朋友为你感到心疼。”
    “你可以充当内奸搞乱天成的运作。”元黛开玩笑说,“或者用美男计俘虏我,比如邀请我退出江湖,放下纷争,洗手做豪门少奶奶之类的。 ”
    “我觉得我对天成还没来得及建设起这么强的归属感。”李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他敏锐地接住了元黛抛出来的翎子,“至于说美男计——我们李家不算豪门,但我感觉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润信的确只能算是中型企业,和郎家、沈家、苏家那样的大企业没法比,不过元黛并不在乎李家的钱,她自己有足够积蓄,她在乎的——好吧,虽然承认这一点会有些软弱,但她确实在乎那么一点儿安全感,元黛不缺钱,但如果不能再做非诉律师,她不知道她还算是什么,她还是父母的女儿,然后呢?
    这是她第一次回应李铮明里暗里散发出的邀请,李铮不是第一个想和她结婚的男人,也不是想和她结婚的男人中最优秀的那个,他是出现得最恰到好处的那个,而且——元黛想(她现在已开始不自觉为李铮辩护),优秀又不代表合适,大概这就叫缘份吧。
    李铮真该感谢小曲,睡前她迷迷糊糊想,真是个神助攻,要不是她又捅出这个惊天大篓子,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找张安全毯……
    她对李铮又浮起一丝歉疚,元黛知道自己心思不纯,这是她的自私——她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面对自己性格上的缺点时,却也难免有一丝难堪。
    #
    “你做得干净不干净?”
    从后续反应来看,纪荭应该确实当晚是醉了,但也有可能早掌握决定性证据,只待合适时机突然发难,之后的c省行波澜不惊,元黛没收到任何异样的反馈,她在首都待到预订行程结束,无视李铮想延展‘蜜月’的邀请,飞回s市第一时间就找曲琮来开会,特意选在自己家里。“你知不知道有些办公电脑是可以记录所有举动的——不说别的,你打开文件就会改变最后浏览时间!”
    “我知道,”曲琮却意外的镇定,她镇定得让元黛心惊——之前元黛就清楚,这个小曲已成为x因素,她不能完全控制,不过相信谁都没想到,一个文文静静羞羞怯怯,一开始连文档格式都做不对,复印机也不太会用的小姑娘,刚半年居然已经胆大包天,这样的事都敢做,她什么事做不出来?“上次你打电话骂我之后,我问了我男朋友,他教过我怎么扫描识别电脑中的监视软件,而且还问了我们的监视软件型号,给我普及一些知识。我先做的就是甄别,纪总监的电脑是干净的,什么监视软件都没有,我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纪荭电脑居然如此不设防?元黛一怔,但也不很吃惊——如果是她,她也不会留监视软件,那都是给上司留的,没人希望自己被上司监督,而纪荭素来自信,她不像是元黛这么没安全感,这么多年刀口舐血都没出事,很可能对一些繁琐的安全操作不以为然。
    “你做了什么?”她问,又迅速修正问题,“不,你先回答我那晚你们都喝了什么。”
    “一开始喝啤酒,大约各人两瓶。”曲琮也愣了一下,但迅速回答,“之后我要了花雕,一起喝了一瓶,最后还喝了一些白酒。”
    “花雕、白酒都多少容量?”
    “花雕就那种小坛子吧,白酒是江小白,兑的雪碧,纪总喝了两杯就嫌味道不好不喝了,我倒在花雕里让她混着喝,总的说来大概喝了快两斤了。”
    两瓶啤酒600多ml,半瓶花雕也100多ml,白酒又骗了几十ml下去,就算是纪荭大概也可以醉了,倒是曲琮没醉很让人吃惊,元黛看她一眼,曲琮已明白她的意思,“我实打实就两瓶啤酒,后来都是混过去的。”
    大概也是喝了两瓶啤酒之后,酒壮人胆这才起意的,元黛不禁摇头,“太冒险,你开她电脑之前不知道没有监控。”
    她甚至知道有些电脑在每次登录时会调用摄像头拍摄一张照片,或者也有记录每次解锁登录时间的功能,不过做都做了,元黛不纠缠这些问题。“你一定有发现,你做了什么?”
    “我不敢动她的文件——有最后查看时间,你说得对,这个是系统自带。”就算元黛不说,曲琮应该也能想得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冒险,但她半点没后怕,事实上元黛越看她越觉得小曲处在一种古怪的亢奋之中,她又冷静又兴奋,双眼散着灼灼的光,甚至连说出口的话都带有热度,“而且我看了一下,她的文件夹很多都是各地法务和律所发来的文件——这些文件不会有什么线索的。我导出她的邮箱文件,复制了一份带走。”
    很好的思维,纪荭干过的那些脏活大概全在邮件里了,如果她要这么做,也不会碰那些乏味的公文,尤其是外企,料全在邮件里,当然,电话录音会更直接,可惜一般都拿不到。元黛露出平静的微笑,她现在已经不去想‘what if……纪荭之后发现’这篇文章该怎么写了,反正结局都是所有人一起死得很难看。“我该给你打个语音信号吗?干得漂亮?”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赞同。”曲琮的酒劲儿似乎还没醒,她自顾自地说,“但这件事很重要,必须让你知道——其实出差之前,我已经弄明白纪荭为什么找上我了。”
    这是曲琮已经知道却没告诉她,甚至没流露出一丝线索的信息,元黛精神一振,更发自内心感到一丝威胁,华锦是她的地盘,她手下没人能逃过她的掌控,但曲琮做到了。“什么事?是我猜的那个吗?”
    “你猜的是哪个?”
    曲琮今天注定是要爆猛料的,就算是诈唬她,也该让她诈唬,元黛没犹豫多久就说出她的猜测,“格乐素。”
    “你果然有猜测……”曲琮喃喃说,她有一丝失落,却不显得吃惊,元黛就知道她是真弄明白了。“但却一点也没有提醒我。”
    “因为我知道得并不多,我只是看出来纪荭对格乐素相关的研究特别敏感,这又是格兰德的拳头产品。而且,她太在意了,这份在意在我看来有点私人化。”元黛解释说,通常她不会对下属说这么多,但曲琮现在无疑已不是什么虾兵蟹将。“如果有什么产品能让她大费周章地安排我们轮流去a大演讲,再关说让你入职……”
    甚至连演讲都是纪荭安排,此事曲琮还不知道,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现在的她已经不会被这些小事动摇心态了。
    元黛看在眼里,继续说,“这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我想,很大可能是格乐素,但我没有证据也不会收集证据,我告诉过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这句话,两个人一起说出口,元黛充满真诚,这是她的经验谈,曲琮却有一丝讽刺,这句话对她而言不适用。
    “我爸爸告诉我,国内有研究指出格乐素对心脏的负担比声称的要大,可能引起心肌梗塞……”曲琮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元黛听得很仔细,她有点吃惊,但点不在格乐素的副作用上——曲琮接触少所以不知道,但……
    “我后来也看了很多类似的案子,其实我对她的操作也有不解。”曲琮大概看出她的未尽之词,“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对药效的质疑和讨论会经常贯穿一种畅销药的生命周期,而药企对这种事都有成熟的应对机制,当然,他们可能会赞助一些专家学者——”
    元黛自己就常为这种赞助拟合同,她点点头,“确实,贿赂、要挟当然存在,但现代社会了,很多事其实可以公然进行,纪荭这样安排,成本太高了,而且风险非常大,这件事一定有隐情。”
    “风险确实大,格兰德赞助科学家,是一套通用的规则,效率很高,这个拒绝了他们可以立刻去找下一个,但是纪荭这么广撒网接触我们家的人,她需要不断的试探和诱导,让一个普通人质变。”曲琮现在说话越来越有观点了,“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们家到底能提供什么特殊的服务——我最多只能告诉她关键人物的名字,其余的无法做到,而只是一个名字就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吗?她管理整个亚洲的法务部,每天忙的都是这些相对琐碎的小事?”
    “但是,这一次从她的邮件里,我找到了原因。”
    “——一款新药上市之后,有之前未曾想到的副作用,这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比如臭名昭著的反应停,还有我们国家的咪唑类驱虫药,就是很好的例子,对制药公司来说,通常不会追究法律责任。毕竟上市之前公司并不知情,而且心肌梗塞本身就可能有多种诱因,扯皮都够好一阵子了。按理说,格兰德不该如此重视……除非他们在药品上市之前就明确认识到了这个风险,却没有对公众进行披露。”
    “甚至于,他们还篡改人体实验数据,掩盖这个风险,只为了尽快上市格乐素,摆脱公司的财务窘境……格乐素在印度进行人体实验时,格兰德已经充分认识到格乐素对不特定人群有散在的心肌梗塞风险,对于一种治疗高血压的药物来说,不特定人群的心肌梗塞风险几乎就判了这种药物的死刑——反应停可以再度上市,因为它只对孕妇有风险,其余人可以安全服用,并且可以治疗肿瘤。高血压本来就是个成熟的药物市场,竞争充分且激烈,有很多沙坦类化合物,控制血压的效果差不多出色,却没有类似的风险,这个消息几乎就意味着格兰德在药物研发阶段砸下的海量资金通通白费。”
    “从邮件来往中,我推断出,修改人体试验数据,推动格乐素上市的决策应该是纪总监那位格先生下的,这也是纪总监为什么如此着急地要掩盖此事的原因,格兰德内部也存在派系斗争,这件事可能会被当成打击格先生的武器。而格先生在印度做的事并不止这么简单,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严重违法的举动,贿赂官员,□□,这些事情也许都有存在——他们的邮件往来中用了大量的暗语,我还没有完全破译。”
    曲琮平静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炸弹,她甚至掏出一个u盘,往元黛这边推过来,“你想看一下吗?”
    第70章 解决
    “你想看一下吗?”
    曲琮把u盘往元黛那里推过去,她睁大眼睛观察着顶头上司的一举一动,微表情的每一丝变化……但很可惜,所得甚少,元黛对于今天的面谈应该是做足了准备,自然不可能七情上面,被曲琮的话带得一惊一乍。曲琮抛了这么多猛料,元黛脸上却永远都还是那一副平静的微笑,她正在思考,曲琮能看得出来,但这也就是全部了。
    “我想看一下吗?”元黛说,她纤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桌面,试探型地往前一探,按住u盘,慢慢地将它捏了起来,她似乎在回味着曲琮的邀请,也像在问自己,“我想看吗?”
    曲琮屏住呼吸,等着元黛的决定,她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期望元黛怎么做——她不去考虑这些,但实际上,曲琮明白,内心深处她希望元黛告诉她,她该怎么做,在她的世界里,正义与罪恶、合法与非法的界限已经极为模糊,她已比从前能干,足够大胆获得了一丝线索,但却远远还没有处理这复杂局面的能力。
    元黛如果去看,是不是就说明她们两人从此就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至少她和纪荭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曲琮才刚来公司几个月,她只接触过格兰德的几个收购案,但元黛为格兰德服务了十年,格兰德的动向她比很多人都清楚,曲琮毫不怀疑元黛比她更能看懂那些充满了暗语的邮件,元黛能从纪荭的邮件里挖出多少宝藏?从此之后她手里握有的把柄足够让她在纪荭面前抬头做人——
    当然,也很可能让她成为下一个‘张经理’,甚至包括曲琮自己,也可能被车祸、被自杀、被酒驾,曲琮紧紧地盯着元黛,想看出她的恐惧——这种事一向会安排得隐蔽,就像是洲佳的张经理,如果元黛不告诉她,曲琮没有途径知道他死因复杂,现在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已不是纪荭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而是格兰德在国内会做到哪一步,格乐素在全球各大市场都有上市,临床试验绝不止印度一地,曲琮查了,在国内做的是三期临床,顺利上市,她不知道这是运气还是背后存在不可告人的手段,最重要的是,格兰德在过去的十年中,有没有在国内创造出‘张经理’。
    如果有,元黛会很恐惧,她很可能不敢接这个u盘,甚至转头向纪荭告发曲琮,作为进一步的效忠,曲琮想到时候纪荭会怎么做,很可能反过来挟制她去想办法打通渠道,拿到关键人物的名字,说实话,如果真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这里是中国,格兰德一个外国公司不可能做得太过分,无所不能的生物公司那是《生化危机》,你处在一个买凶会被层层转包,最后的执行者还考虑和被害人合伙诈骗分钱的国家。
    但鱼死网破终究是个可怕的设想,元黛慢慢拿起u盘时,曲琮感觉这口屏了很久的长气几乎就要叹出来了——她肯拿,曲琮的压力会小很多,就怕元黛已经铁了心要站在纪荭这边,现在只是缓兵之计。
    猜疑让人疏远,一个又一个可能就像肥皂泡一样往上冒,曲琮现在终于明白朱律师为什么对她的崇拜嗤之以鼻了,律所就像是黑暗森林,每个人都在提防对方,她打从心底涌起疲惫,但仍忍不住对元黛怀抱希望,元黛——元黛应该不至于算计她吧,她确实利用过自己,但是……曲琮心里总还是相信她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稀少却宝贵的善意。
    就像是慢动作突然快放,u盘已经拿到半空,元黛似乎突然改了主意,曲琮的心跟着u盘下落的曲线一起沉到谷底,但她不肯露出一丝软弱,只是挑眉表示疑惑:你该不会这么胆怯吧?
    “我告诉过你,知道得太多很危险。”元黛似乎已下了决心,曲琮刚要出言讽刺,被元黛举手止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有处理这些麻烦的能力——我不用看这些东西也能处理。”
    她远说不上容光焕发,但平静的语调中透着钢铁般的坚硬,“这件事该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我来接手。”
    曲琮的肩膀塌了一下,那口憋了一个多月的气终于吐了一半,这一瞬的放松是本能,她没藏住——但很快又武装起了自己,现在她不会再轻信了。“你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她想利用你的关系网路做事,这件事你不愿意。”元黛说,熟练得好像这是个写了十几稿的解决方案,“以前她不愿意听你的意见,现在,你手里也有了她的把柄,我想纪荭应该会变得善于聆听——然后,你辞职,和你男朋友分手,让纪荭去和你男朋友周旋,接下来的事和你、和你家,将不会有任何联系。”
    ——曲琮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可以如此简单的解决,忽然间,一切麻烦就与她无关,她几乎不敢相信,“可——”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纪荭会这么简单就退让吗?可格兰德会不会觉得少个威胁更好?——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会为你斡旋。”
    元黛这么说,曲琮没有回答,她沉默地凝视着元黛,过了一会,元黛笑了。
    “你现在已经不会相信一句干巴巴的承诺了,是不是?”她甚至多少带了一丝赞赏,“如果你继续在这一行呆着,会是个很好的律师的……我凭什么帮你斡旋,凭什么相信这件事会就此结束?因为你复制的是纪荭的邮件,这是她犯的错,而且是大错,你觉得她会对公司坦白吗?好的公司高层一定欺上瞒下,对她来说,完成任务的办法有很多,她没必要和你死磕,多得是办法,她可以给别人砸钱,可以从学术界入手——林天宇就是搞学术的,这一行有名望的专家不多,找人只是第一步,她之前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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