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五日后,天朗气清,正是国子监荀休日,李湛约了楚宵、陈庞等人一起去城外玩蹴鞠。一群年轻俊朗的少年郎浩浩荡荡的打马穿过桥塘街,引得行人纷纷张望。
李湛想今日顺便去看他的小姑娘,他上午出门前穿着自己最喜爱的蹴鞠衣裳。一身火红,耀眼夺人,劲腰高束,显得颀长的身姿挺拔有力,骑在马上,英姿勃发,端的是翩翩风流少年郎。
他一路心情愉悦,一边跑马,一边与陈庞、楚宵等人说笑着。然而,这笑声在经过小姑娘的花糕摊子时,却戛然而止。
花糕摊子不见了,而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铺子里,小姑娘正与一个年轻男子说话,言笑晏晏,那男子踩在长梯上正挂着牌匾,小姑娘垫着脚,扶着长梯。不知小姑娘说了什么,男子笑着低下头,小姑娘给他擦汗。
这一幕太刺眼,以致于李湛嘴唇微颤,内心发抖……
这个男人是谁?
他之前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小姑娘只有一位哥哥,可这个不是她哥哥,两人却如此亲密。
他盯着两人看,内心嫉妒得发狂。
楚宵也看见了阮卿和那个年轻男子的互动。他清楚李湛有多喜欢这个小姑娘,听陈庞说以前他下学便经常来此悄悄看人家。此刻,见他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于心不忍,便轻轻唤他,“李湛,咱们走吧?”
李湛的目光硬生生从小姑娘身上拔回来,他也不想在同窗面前丢脸,便气鼓鼓的打马狂奔而去。
他心不在焉,玩蹴鞠时完全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而且还输了几球,陈庞来到他身边,大骂,“李湛,至于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兄弟们今日要被你害死了。”
今日他们玩蹴鞠是立了赌约的,输的队要给赢的抄一个月课业。陈庞本来自己课业就不行,这会儿还要承接别人的,简直要爆炸。
李湛垂头丧气不理他,往地上一倒,“不玩了,你们玩吧。”
陈庞‘嘁’一声,鄙视之意明显,怒其不争。
楚宵过来劝道,“算了,他今日心情不好,换个人顶替吧。”
李湛无心观战,颓废的躺在草地上,脑中总是浮现出之前那一幕,她为那个男子擦汗,言笑晏晏的模样。
那是她的心上人吗?
那他怎么办呢?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叫来陆安吩咐道:“你去查一查那个男子是何人?”
……
陆安办事效率极高,傍晚李湛回到睿王府,他便带着消息回来了,“世子爷,小的查到了,那人叫王顾知,是一个七品中郎将,与阮姑娘青梅竹马长大,听说…听说两人要定亲了。”
一句青梅竹马便已经让李湛嫉妒得发狂,更何况‘定亲’二字,简直要了他的命。
仿佛瞬间天塌了般,这回李湛是真的想哭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媳妇儿要跟别人定亲了。
晚饭后,他再次将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人打扰,可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熬得眼眶发红。
这夜,无疑是李湛有生以来最悲伤的一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熬到了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
他又梦见了她,这次她仍站在花灯下,一身新娘子装扮,她笑意盈盈,“你来啦?”
李湛伸手牵她,“媳妇儿,我们家去吧?”
她轻轻摇头,“我还在等人呢。”
“等谁啊?”
“等我喜欢的人。”
“可是你要嫁给我啊,咱们不等了好不好?”
她犹豫了下,将喜帕盖上,“那好吧。”
他惊喜不已,牵着她飞快往王府跑,他要快些带她回府,把她藏起来才行。
然而,他却怎么跑都没到王府,越跑越累,越跑越远,他看见他的小姑娘掀开盖头来,对他笑了,“我等的人来啦,你自己回家吧。”
于是,她跑了,穿着嫁衣投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不!不可以!”
他惊呼着醒来,全身是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幸好,幸好只是一个梦……
梦醒后,李湛彻底睡不着了,他无法接受媳妇儿另嫁他人,他还没跟她说要娶她呢,她怎能与别人定亲。
于是,他决定,他要向她挑明自己的心意,也许她知晓后,会觉得自己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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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萧楼。
三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坐在雅间品茶,旁边珠帘后有两位歌姬正在轻声弹唱。
“你们说我该怎样做才好?”
李湛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个头绪,不知该如何向小姑娘挑明自己的心思。不过,以往有什么事皆是请教两位同窗好友的意见,今日便将陈庞、楚宵两人约至此地共同商讨。
听了李湛的一番陈述之后,陈庞十分鄙夷的说道:“你急哄哄的把我们约出来就为这事?”
“昂?这事不重要?我都急了一夜没阖眼了,她都快跟别人定亲了,火烧眉毛能不急么?”
“依我看那小姑娘也没什么好啊,定亲就定呗,你堂堂睿王府世子爷还愁找不着媳妇么?”陈庞不以为意。
“那要是杨映蓉跟别人定亲了,换你怎么做?”
一想到杨映蓉要跟别人定亲,陈庞也坐不住了,大手往桌上一拍,“谁敢?我定打得他娘都不认得!”
他如此言论,也换来了李湛一脸鄙夷,“那么,说正经的,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做才好?”
陈庞父亲和哥哥皆是武将,他从小便是粗养着长大,遇事认为能拳头解决的绝不废话。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是我,就去把那个男人打一顿,威胁他不准跟她定亲。”
李湛白他一眼,他从小读圣贤书,受的是君子教养,长大至今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从不曾想过要以势压人。因此,对陈庞这番话,当他出虚恭便罢。
他看向楚宵,“你有何高见,不妨说一说?”
楚宵在他们三人当中,最是会来事的,平日里与人交道,君子之礼他守,可俗人痞气他也会,脑子灵活,鬼点子也多。此刻,他正悠悠听着歌姬们的小曲,手指有节奏的轻打桌面,听得李湛询问,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道:“我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如何能有高见?不过嘛,我家中有个妹妹,跟你那心上人一般年纪,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你哄着她便是。”
这话似乎说到些点子上,李湛追问:“如何哄?”
“你当然得打探她喜欢什么,比如衣裳、首饰、零嘴什么的,总之,投其所好,让她知晓你对他比那个男人更好。”
“哎呀,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边的陈庞挠头傻笑,他喜欢杨映蓉很久了,一直没得章法,今日听李湛提起小姑娘们定亲之事,也担忧起来,怕万一杨太尉把他女儿早早许了人家就不好了。听得楚宵这么一说,他脑子灵光一现,想着日后也这么对杨映蓉投其所好。
李湛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那我要不要对她挑明心思啊?”
“当然,正所谓明正才能言顺,你不表明你的心思,莫名其妙对人家好,那人家还以为你有不轨意图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费尽心思想娶人家做小媳妇,也算不轨意图,但,总之,事情挑明了才好办。”楚宵继续鼓励他,“折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天朗气清,艳阳高照,实属表白的好日子,反正我们没事,就陪你走一趟。”
三人谋算好,便开始风风火火往桥塘街去。
......
阮卿今日正好一人在铺子里,阮爹前两日便接下了这个铺子,简单的装修整改了一遍。整个铺子焕然一新,不似之前卖酒的杂乱,反而干净整洁。蒸炉摆在铺子后面的小院,热气即不会熏着客人,自个儿也不会被热得整日出汗,铺子前后相通,有时堂风一过,还显得很凉爽。
阮卿坐在门口花糕摊前,捏着根毛笔正细细的给花糕画花样子。突然听见有人咳了两声,她抬起头来,看见的正是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少年。她腼腆微笑,问道:“世子今日又来买花糕吗?”
李湛点点头,“许久不见,近日过得可好?”
阮卿觉得他说话真有意思,她们也就几天不见而已,怎就是许久了?
“嗯,我挺好的。”
李湛今日带着目的,可这是他第一次准备向姑娘家表白心思,心里紧张之余,又有些局促。于是便四处打量铺子,没话找话的问:“你家换铺子了?真好,真好。”
“嗯,我也觉得好。”
“你画的是什么?”
“小狗……”
“呃…你喜欢小动物?”
“喜欢呀...”
......
李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问了一大堆,直到最后问无可问,额上的汗都流下来了,支支吾吾半响还是开不了口。他扭头看向站在巷子口等他的两位好友,那两人比着鼓励的的手势,他硬着头皮深呼吸一口气。
阮卿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竟问些莫名其妙的事,可碍于礼貌,她尽数答了,也没多想。见他此刻盯着画着小狗的花糕,脸色犹犹豫豫,便开口问道:“你喜欢吃这个花糕?”
李湛思绪混乱,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一时间在莫大的勇气鼓舞下,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我喜欢花糕,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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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狗表白啦,以前是厚脸皮追妻,从今之后,开启了不要脸的追妻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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