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其实承影尊者从未明确表态过芙蓉剑和如眉剑的归属。浮山派的弟子,大多自己寻找材料,炼制本命飞剑。
也就只有师从七大长老的白袍弟子,在炼制飞剑的时候,会得到师父的帮助,多寻点天才地宝什么的,提升本命飞剑的品级。
而承影尊者炼制了两把飞剑,又正正好有两个徒弟,大家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哦,是给徒弟的。
大家都这么想,珞瑜也就这么想了。
他不仅想了,还在心里仔细分析过,哪把剑是给自己的。
芙蓉剑……名字女气,报出名号不好听。
还是如眉吧。
浮山派如眉剑,珞瑜。
真好听!
可惜珞瑜的美梦,做到今天,做到头了。
承影尊者把如眉剑赐给了白柳,芙蓉剑给了燕容意,而他这个名义上的二徒弟,什么都没有。
珞瑜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攥成了拳。
“如眉剑是白柳师妹的机缘。”燕容意见状,提着芙蓉剑走了过来。
那些弟子间的流言他也是听过的,说承影尊者用天才地宝给他和珞瑜炼制了飞剑。
如今看来,这两把剑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否则师父也不会说出不要将芙蓉剑炼制为本命飞剑的话了。
但珞瑜怎么想……
电光火石间,燕容意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蹙眉将白柳挡在身后:“昨夜白柳师妹的状况万分凶险,是我向师父提议,让她炼化了如眉剑。不破不立,她咬牙坚持了下来,才能见到今日的你我”
“……你心里不要有芥蒂。”
“师兄说得哪里的话?”珞瑜强笑着摇头,见承影尊者就站在燕容意身后,不敢造次,可低下头后,满眼都是嫉妒。
什么机缘?
什么芥蒂!
明明是把他的颜面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罢了!
所以后来,珞瑜在引导者的帮助下,毫不犹豫地夺取了芙蓉剑,然后一步一步将浮山派最受人尊敬的大师兄,踩成了过街老鼠。
至于为什么?
——同样是凌九深的徒弟,燕容意什么都有,他却什么都没有。
“师父……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偏心!”从回忆中抽身的珞瑜脸上浮现出邪恶又阴毒的笑容。
他的视线穿过紧闭的窗户,越过浮山终年不化的积雪,最后钉在了那个恨之入骨的人身上——
戴着面具,抱着承影剑的燕容意坐在台阶上发呆。
扶西团在他身边,美滋滋地嗑白柳炼制的丹药,忘水和白霜一人拿着花名册,一人核对弟子名牌,忙得不亦乐乎。
燕容意望着天上的圆月,痛苦地扶额。
他最后还是被丢下山,去那什么幽冥秘境,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功效的无极草了。
走之前,燕容意不甘心地准备再努力一把,找师父委婉地表达自己不想下山的意愿,承影尊者却反过来先找上了他。
承影尊者传音入密:“徒儿,为师下定决心不拦你,已入洞府闭关修炼……放心,洞府门前的剑阵为师已经全部撤去,设下的禁制也只对你一人无效。”
“……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再生为师的气。”
“……为师在洞府里等你。”
说完,浮山上下所有弟子都听见了凌冽的剑啸。
万剑归宗,尊者入洞府。
燕容意还没搞清楚状况,身旁弟子,无论身上道袍服色,已全部跪拜在地:“浮山弟子在此恭候尊者出关。护山剑阵,起!”
燕容意:“……”
他震撼于半空中腾起的五颜六色的剑光,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忘水和白霜拽到了山门口。
扶西半道跟了过来,边飞,边抹眼泪:“师尊用心良苦,我等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心血!”
言罢,往剑阵中弹了几颗火球,以加固护山剑阵。
燕容意:“……?”
“怎么,你居然不明白?”扶西见他满脸茫然,气得直扇翅膀,“你可是尊者的徒弟,怎么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是为了震慑各派修士,才故意闭关,让他们见识我们浮山派的护山剑阵有多厉害的!”
燕容意似懂非懂地点头,但总觉得,承影尊者是怕自己阻拦他下山,才闭关的。
但燕容意不敢说。
他怕说了,扶西骂他自恋,再用尾巴上的火烧他的长袍。
他可没承影尊者的大能,一根指头就能祛除袍子上的血污。
所以燕容意退而求其次,虚心求教:“怎么传音入密?”
扶西飞落在他的肩头,深沉地叹了口气:“你连修为都没有了,还想传音入密?”
“……”
“扶西。”收起花名册的忘水,刚好听见这句话,轻声叱责,“怎么和燕师兄说话呢?”
扶西立刻把脑袋埋进了翅膀。
燕容意见状,无所谓地笑笑:“没事,他说的也是事实……你们忙完了?”
“嗯。”忘水伸手在扶西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又问,“师兄要过目过目花名册吗?”
“不了。”燕容意连连摆手。
忘水勾起唇角,以一种格外怀念的语气,感慨:“燕师兄果然和以前一样,这些琐事总是不愿做的。”
燕容意:“……”
燕容意起身,伸了个懒腰,用讪笑掩饰尴尬。
往事如烟,他这个穿越者怎么知道?
月黑风高,风里飘来悠远的长鸣。
那是被承影尊者抓来的巨鲲,驮着浮山在云海中前行。
新入门的弟子紧张又兴奋地挤在一起。
他们身着寻常弟子的蓝袍,有些激动地聚集在山门边,眺望月光下的云,有些偷偷摸摸地打量着燕容意一行人。
被浮山派选中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出身凡世,根骨极佳的孩子。
也有零星几个修仙世家出身的弟子,但他们大多高冷,学了家中长辈的架势,清清冷冷地站在原地,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其中一人,姓白,名垣,是白霜从没见过的某个表叔叔的侄子。
关系听起来,疏远到离谱。
但白垣上山前,寻到白霜的爹娘,拼命套近乎,其厚脸皮程度,让白霜的爹娘忍不住在家书中提了一嘴。
白霜也就知道了这么个人的存在。
白霜不欲搭理白垣,但顾念其是本家人,点名的时候,就对白垣点了点下巴。
然后,这一下巴,就让白霜成了众新弟子的领头人。
“白师兄,你和白霜师兄……”有心思活络地凑上来套近乎。
白垣装作不经意地答:“我们都出身白家。”
众弟子连忙行礼,规规矩矩地道上一声:“白师兄。”
修仙虽说主要靠得是自身的天赋,但世家的弟子更吃得开些。
毕竟家族底蕴摆在那儿,寻常弟子埋头苦修数载,可能都比不过人家的一颗仙丹。
白垣得意洋洋地揣着手,见大家都在看自己,虚荣心大盛:“你们知道白霜师兄身边站着的是谁吗?”
弟子皆是摇头,就算知道,也没有人会站出来,搏白垣的面子。
“逍遥剑忘水……忘水师兄。”白垣敬佩地注视着身形修长的青年,“浮山执法者之一。”
或许有凡人不理解“逍遥剑”的含义,可“执法者”三字一出,所有人看忘水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整个浮山派,年青一代最杰出的七位弟子之一。
而浮山派又是天下第一宗门,那忘水就是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天才中的天才!
“白霜师兄也是执法者。”白垣眼底迸发出浓烈的自豪,就算他只把白霜当做靠山,但是他,以及整个白家,都以白霜为骄傲是不争的事实。
“白师兄未来不可估量啊。”方才套近乎的弟子已经熟练地拍上了马屁,“说不定,白家要出两位执法者呢。”
白垣哈哈大笑,嘴上说着“慎言”,实际上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有人拍马屁,自然有人看白垣不顺眼:“你光说了忘水和白霜师兄,那位同样戴着执法者面具的师兄,又是谁呢?”
白垣的笑声戛然而止,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后,微微蹙起了眉。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叫林瑶音的女孩,并不出身世家,却也颇有来头。
林瑶音的爷爷,是当今浮山派玉璇长老的弟弟,因为不喜门派束缚,便没有上浮山,而是选择在凡世中修行,做了一个散修。
仔细算起来,林瑶音才是真真正正的“关系户”。
林瑶音看不惯白垣高人一等的嘴脸,在她看来,上山修行靠得是自己的天分,和出身有什么关系?
白霜再怎么厉害,也是白霜的事,白垣若是不刻苦修行,日后说不定连身上这件蓝袍都脱不掉。
穿不上白袍,还妄想当执法者?
“执法者……也有不喜露面的。”白垣额角浮现出一层冷汗,不敢妄言,却也不想在众弟子面前丢了面子,强撑着解释,“我若是当众将他的身份说出来,岂不是会得罪人?”
“……若是得罪了执法者,我还如何在浮山上修炼?”
“……想不到你年纪比我还小几岁,心思居然如此恶毒!”
林瑶音被白垣颠倒是非的话说得目瞪口大,一瞬间小脸通红,竟不知如何反驳了。
偏偏还有不少弟子围拢在白垣身边,低声附和——
“对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快和白师兄道歉!”
“太过分了,我们可是同门啊!”
“你们……!”林瑶音眼里冒出两泡泪,拼命咬住唇,才没哭出声来。
她才不要当着白垣的面哭!
“你和我说声对不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白垣见大部分弟子都站在自己这一边,气焰愈发嚣张,“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这一回。”
林瑶音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我才不要!”
白垣闻言,神情冷淡下来:“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抬起手,掌心里传来微弱的风声。
修仙世家出身的孩子,多少会些法术。
林瑶音也不例外,只是她拳头带起的风声明显不及白垣,但是女孩儿毫不畏惧地挽起衣袖,抬起胳膊——
“唉。”看了大半天戏的燕容意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我说……一入门就欺负女孩子,你们不怕在浮山上单身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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