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44章赶走两个突然上门的陌生人, 姜桃和沈时恩便先去了姜老太爷那儿说话。
姜杨没和他说姜桃出门的事,老太爷还是到了黄昏用夕食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儿。
后头家里又来了两家绣庄的客人, 老太爷就也没工夫出去寻她。
不过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而且还是和沈时恩一道回来的,老太爷就以为他们是去忙新家的事情了, 也没有责怪她,只是叮嘱她往后做事得有交代,还说再有二十天就是婚期, 这段时间就不要乱跑了。
姜桃本也是准备这趟回来就在家待嫁的,就答应下来。
两人从老太爷那儿出来后,沈时恩也告辞了, 说今天天色太晚了, 明日再带她去看他看中的宅子。
出姜家的时候,沈时恩发现了还在门口徘徊的年小贵, 不等他再多说什么, 就把他一起提溜走了。
终于忙完了所有的事,姜桃疲惫地躺上了炕, 小姜霖贴心地也跟着脱鞋上炕, 挥舞着小拳头给她捶腿。
姜桃指挥着他一会儿大力一会儿小力, 舒服得昏昏欲睡。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姜杨走进了屋,压低了声音问姜霖, “姐姐睡着了?”
姜桃闻声就掀开了眼皮, 却见姜杨拿着一个海碗站在炕边, 原来是来给她送夕食的。
她中午就没吃东西,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索性先不睡了,姜桃爬起身,伸手去接姜杨手里的碗。
姜杨却说碗烫,把海碗放在了炕桌上。
年初二的时候其他两房就搬出去了,所以到了这会儿过年囤的食物还没吃完,海碗上有香肠和腊肉,还有一些酱菜,佐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光是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姜桃拿了筷子快速吃了几口,才把胃里的不适感驱除。
姜杨见她这般就直叹气,又开始说:“还说要照顾我和弟弟呢!就你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的性子,谁照顾谁还不一定!”
连累他担心了一整日,姜桃自觉理亏,讨好地笑道:“下回真不敢了。再说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不是本就该互相照顾?”
姜杨还是沉着脸,小姜霖见了就拍着胸脯道:“哥哥不管姐姐,我来管!等我和姐夫学好了本事,我也去山上给姐姐打那么大的野猪!”小家伙说着又开始抡着膀子比划,“打个这么大的!卖好多好多银钱!”
姜杨看他坐在炕上像个肉团子似的,怎么看也不够野猪一蹄子踹的,笑得筷子都拿不稳了。
姜杨也跟着弯了弯唇,但随即又把脸板下来,说:“早就想和你说了,姐姐还没有和沈二哥成婚,你早早的一口一个‘姐夫’的,平白让人听了笑话。”
小姜霖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开始数,说:“一天,两天……不是很快就要成亲了吗?我们也要搬到城里去住了。”
姜杨无奈扶额,“是咱们先去学塾,然后才是姐姐成婚,我们搬家。你这数都数不连牵的,进了学堂可要被同窗笑话的。这样吧,明日开始你先跟着我开始认字,提前学一点是一点。”
小姜霖方才还神气活现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上学学的是什么,但自打他生下来,他爹和哥哥就每天都在看书练字,光是瞧着就很辛苦。
姜桃便放了筷子安慰他,说:“阿霖方才不是还说要变厉害、照顾姐姐吗?练武固然可以打猎,但是念好了书,可以变成另外一种的厉害。”
小姜霖怏怏地说知道了,他懂的。
到底是秀才家耳濡目染长大的孩子,他虽然知道辛苦,却也明白读书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更别说是跟着哥哥那个比爹爹还厉害的先生学。
姜桃见他兴致还是不高,就把他抱到腿上,拿筷子夹腊肉给他吃,说:“夕食用的早,这会儿你也饿了吧?赶紧多吃两口,等过完了十五,年节过去,咱们可就不能吃肉了。”
小姜霖摸着扁扁的胖肚子,吃了两口肉就不吃了,催促着姜桃多吃一点。
夕食过后,姜杨说热水也给他烧好了,让她洗个澡再睡。
姜桃也学小姜霖那样夸张地吹彩虹屁,把姜杨都夸得脸红了,推着她去了净房。
沐浴之后,姜桃散着头发爬上了炕,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第二天姜桃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和她同睡在主屋炕上的小姜霖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下地穿鞋,梳洗之后就去书房找他们兄弟。
姜杨说要给他提前补课,那就不带掺假的,姜桃刚走到书房外头,就听姜杨在领着小姜霖读《三字经》。
两人一个领读,一个跟读的,书声朗朗,让人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后头没多久,沈时恩便过来了,说带姜桃去看宅子。
姜桃便去书房寻姜杨和姜霖,问他们要不要一道去。
小姜霖正读书读得愁眉苦脸的。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啊,只是硬着头皮摇头晃脑地跟着读而已。听到可以进城去,小家伙立刻把书一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而后就被他哥哥提溜着后脖领给按了回去。
“我们不去。”姜杨道,“本就是姐姐和沈二哥成亲后的新家,你们才是主人。加上我们人小也不懂这些,没得去了给你们裹乱。”
“可是我想去啊。”小姜霖努力扭动身子,然后发现挣脱不开,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姜桃,向她求救。
“说好今日开始念书的,便要全神贯注,专心致志,怎可半途而废?”姜杨用另一只手把他疯狂发射求救信号的眼睛给捂住了。
姜桃也知道姜杨是为了姜霖好,加上难得看他们兄弟单独相处,也有心想让他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便只能对姜霖爱莫能助道:“那你在家和你哥哥读书吧,我中午前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姜霖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在他哥冷漠的注视下,接着把书本立了起来。
…………
姜桃本以为看房子这种事应该挺麻烦的,一家家比对过来,估计得费不少时候。
没想到沈时恩带她去的第一家就很好。
那是一间在茶壶巷的一进的小宅子。茶壶巷正如其名,巷口临街,外面看着道路不宽,但沿着箱子走上半晌之后,就豁然开朗,里头房舍林立,很是宽敞。
中人已经候在外头了,见了他们就上前问好,然后拿了钥匙开给他们瞧。
一进的小院子,也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进了门就是不大天井,天井里有一口水井和一小片菜地,而后正对着的是主屋,左右各一间厢房。
沈时恩已经来看过了,所以不用中人介绍,他就引着姜桃开始看房。
姜桃先去了主屋,主屋正中间是待客间,正中间放着一张方桌,待客间左侧是一小间书房,里头搁着一条条案和一个博古架,右侧则是临窗的条炕,条炕对过是床榻。主屋后头还有一间后罩房,里头不大,搁着一张床,一张方桌,就也放不下其他家具了。厢房比主屋小一些,但也被屏风隔成左右两间,一间小书房,一间卧房。
这宅子位置好,算是城里闹中取静的地方,而且布局合理,采光也不错,几间屋子除了后罩房外都有阳光。更有成套的家具,虽然数量少了些,也旧了些,做工和用料也普通,但起码不用急着再添置什么,倒是省了一笔不菲的开销。
姜桃一圈逛下来就觉得满意的很,压低了声音问沈时恩:“这宅子不便宜吧?”
沈时恩却没说银钱的事,只问她喜不喜欢。
姜桃自然说喜欢的,但还是对价钱有些犹豫。这样的宅子买下来估计得伤筋动骨,倒不若先租赁着。还不等她和中人问价,那中人就笑道:“这位公子和夫人都好眼光,这宅子前头住着的那位可是考中了举人的,一家子都跟着发达,也就换了更好的宅子。所以这宅子是只卖不租的,如今不过放出来□□日,就已经不少人都来看过了。”
姜桃挑了挑眉,奇怪道:“这宅子处处都挑不出错处来,又是读书人中举的吉宅,怎么能□□日才没卖出?”
这年头的读书人不知凡几,能中举的却凤毛麟角。照理说真是那样的吉宅,应该刚放出风声去,就有人上赶着来买了。哪里还轮的远在城外的他们来看?
姜桃想了想,又接着道:“□□日前不就是正月初一初二?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好好地怎么会这时候卖宅子?”姜桃越说越狐疑,秀气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您也莫要诓我们是乡下人,实话实说吧。”
“这,这……”中人没想到她立刻就能反问过来,尴尬地笑道:“想来是主家要的价钱高吧,一分不能让的,要一百两呢!”
一百两确实很多,但这多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但对商贾或是家有余庆的人家,那也不是什么大钱。尤其是越富有的人家越会让子孙多读书,真要是能沾上科举运的吉宅,莫说一百两,就是二百两都有人抢着来买。
姜桃抄着手冷笑,“您若是不老实,那今天这笔买卖怕是做不成了。”
中人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本以为对方看着穿的寒酸,不像这城里人,肯定他说什么是什么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懂行,一下子就听出他话里的不老实来了。
“我来替他说吧。”沈时恩道,“这家的上一任主人确实中了举不假,却是花甲之年才中举。而且中举之后就因为心情太过激荡,当即就中风了,就倒在天井里。当时附近很多人都来瞧这新晋举人的风采,恰好就把他中风倒地的景象都看到了。”
姜桃了然地点了点头,问他后来呢?
沈时恩便接着道:“后来这家人趁着年前把老举人送到乡下老家静养,没想到那举人连年都没熬过,大年三十就在老家病逝了。这家子为了供养他几十年读书,早就耗尽家财,连副像样的棺木都置办不起,更别说治丧了。于是这才急着在年头上出售这宅子。”
一旁的中人直接呆住了。那老举人中举就中风的事情不是秘密,街坊四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但是老举人在乡下没了的事可是秘密,这家人怕这消息传出去宅子卖不出价,还特地都没回城里来,只委托了他这同乡卖宅子,还叮嘱他千万不要对外透露。
老举人的乡下离这可有半天的路。眼前这青年前一日才来看的房,怎么可能这样快就得知消息?难道是生了翅膀飞去乡下的不成?
“原来是这般。”姜桃恍然地点点头。
中举固然是大吉,但是考了几十年、人都快入土了才考中,这份吉利便要大打折扣了。更别说中举当天那举人就立刻倒下了,还被街坊邻里都看在了眼里,更是连年都没有熬过……
“这哪里是吉宅,分明是凶宅啊。”姜桃不满地摇着头,拉着沈时恩往外走,“这中人不老实,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沈时恩配合地和跟上她的脚步,两人还没走出正屋,那中人就急急地跟在后头道:“夫人这话说的实在冤枉,那老举人虚岁都快七十了,那也是寿终正寝而去。加上人也不是在这里没的,如何能算得上是凶宅呢?!”
姜桃脚步顿了顿,道:“就算不是凶宅,那肯定也不是你说的吉宅。不瞒你说,我家兄弟也是读书人,这宅子意头这般不好,价钱还那般高,还是算了吧。”
“价钱好说,好说啊!”
听到这话,姜桃才站住脚,奇怪道:“不是说一分不能让吗?”
中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说可以让可以让,您看看什么价格合适?
姜桃一副犹豫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想还价,但又顾忌着这宅子意头不好。挣扎了良久,她才比着五个手指,说:“五十两!”
中人额头的汗自打姜桃开始说话都没停下来过,闻言更是苦着脸忙不迭道:“夫人不好这样杀价的!哪里有直接杀一半的道理!”
姜桃歉然地笑了笑,说:“我也知道这价格不好,只是我心里也有些顾虑。不若六十两?”
说完她就猛地咬住嘴唇,后悔道:“算了算,我还是不要了。”
中人哪儿肯放她走,想着老举人病逝的消息怕是也瞒不住多久。且这宅子是能等得,乡下老举人可还等着下葬,那是万万等不得的。他刚想伸手去拉姜桃,手就被沈时恩钳住了,再不能向前分毫。
他也顾不上疼,急切地道:“夫人别忙着走,再加一点。不瞒你说,我和这家子是同乡熟识,帮着卖房也不好意思拿中钱。这家子也实在清贫的很,几代人的积蓄都花在老举人身上了,没成想正到了可以改换门庭的时候却遭逢大难。这卖宅子的费用除了给老举人治丧,也是他们一家子往后生活的嚼用……”
姜桃见这中人此时倒不似说谎,便询问沈时恩的意见。
沈时恩道:“再加十两如何?”
这茶壶巷在城里算是位置极好的地段,邻居也有好几家读书人。一进的宅子市价就在八十两左右。不过却是有市无价,只有人上赶着想买的,很少有往外卖的。若不是街坊四邻都目睹了那老举人当场中风、生死不明,七十两根本是不可能买到这宅子的。
但如今这家子出了事,卖的也急切,七十两就算是很厚道的出价了。
中人擦着汗笑道:“好好好!七十两,咱们立刻就去过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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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狠好狠,码字间隙偷懒刷微博,居然就收到了催更的私信——这种感觉,就像上自习的时候写了好久的作业,刚拿起课外书,就发现班主任站到了身后。太狠了太狠了,俺再也不敢了!
下一章写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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