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下面的评论有几百条，热评第一就是“王者最爱夏天”：[打call.jpg]谁敢欺负夏夏，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夏苡看着这条评论，嘴角微微翘起。
    “王者”平常在超话里的发言都软萌软萌的，还会花三个月时间绣了天鹅十字绣庆祝她的生日，她还以为这是一个温柔的小女生呢，没想到也有这样彪悍的发言。
    把页面往下拉了拉，有好几个熟面孔，也有很多新id，那位曾经戏称自己“四九年入**”的粉丝也特别激动，说是时隔两年零六个月，终于看到偶像本尊了，偶像还这么争气，一出场就给了这么大一个红包，她现在都走路带风，在几个追星的小姐妹中别提有多神气了。
    夏苡一直拉到底，却没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名字。
    那名叫位“你是九天里的凤凰”的大粉，看来是彻底脱粉了，这阵子热搜上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她已经屏蔽了夏苡的一切，也该看到了。
    一丝怅然，在心头泛起。
    她有了很多新粉，也有坚持下来的老粉，但想要把每一个曾经真心实意的老粉都找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少年的时候，她总喜欢圆满也期待圆满，可长大后才知道，圆满是最难求的结果，无论是她爱的人，还是爱她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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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少女奸臣大人等等我》开机了，剧组吧开机仪式搞得挺隆重，还请来了几家媒体采访。
    借着《非常美丽》的热度，开机仪式上了热搜，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制片人王老师挺开心，一连两天都蹲在片场给大伙儿打气，说是要拍出古偶剧的精品，服装、道具、置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改，资金预算他去想办法。
    旁边蒋若萌接过了话茬：“王老师，资金有短缺吗？要有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帮忙。”
    “不用，”王老师喜滋滋地道，“现在咱们有小苡这块金字招牌，投资方闻着味儿就过来了，昨天还有人找我谈入股的事情呢。”
    蒋若萌的眼神一凝，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若萌，俞嘉，下一场是你们俩的，准备一下。”导演助理叫她。
    蒋若萌把外套一脱，让化妆师补妆。
    制片人浑然不觉已经给夏苡拉了一拨仇恨值，又和几个主演唠了一会嗑，觉得大家都被他激发了斗志，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程明佑拿出了剧本，一本正经地道：“来，我们不能辜负王老师的期待，好好对一对下一场戏。”
    俞嘉一边补妆一边也没忘记插嘴：“你们俩别搞小团体，晚上等我一起，明天有我们的群戏呢。”
    “俞将军你这是打算第三者插足和本王抢子萱吗？”程明佑阴沉着脸，入戏了。
    “滚！”俞嘉笑骂着踢了他一脚，“子萱，你来评评理，有他这么霸道的吗？”
    大家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这小半个月的集体生活下来，彼此都已经熟悉了起来。程明佑出身科班，表演理论学得到位，但实际经验不够，俞嘉从业五六年，经验十足，但却被困在固有的表演桎梏中走不出来，一直原地踏步上不了台阶，各有各的烦恼。
    这阵子《非常美丽》热播，夏苡的演技大受肯定，这两人如获至宝，一有空就拖着夏苡一起对戏。
    “他不霸道就不是六殿下了。”夏苡笑着调侃。
    “俞嘉，走了。”蒋若萌在前面沉着脸叫了一声。
    俞嘉朝他们俩挥手道别，跟着蒋若萌走了。
    “欸，她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谁惹她了？”程明佑纳闷地问。
    夏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还能是谁？继王老师之后，这两位直男又替她拉了一拨仇恨值。
    一天的拍摄很快就到了尾声，比起前几天的戏份，下午这几场戏都是重头戏，冲突强烈，情绪大起大落，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
    夏苡拍得挺顺利，有一场因为道具的原因卡了一次，另一场因为程明佑情绪不到位ng了一次，其余都一条过了，这么省心的主演，陈和维一看到她就嘴角上扬。
    回到休息的场地，她刚想喝点水，转头一看，刚才还眼巴巴端茶递水的小助理坐在旁边头也没抬，拇指翻飞在手机屏幕上戳啊戳，腮帮子都气得鼓了起来。
    “怎么了？”夏苡纳闷地问。
    “桃区开了好多帖子在嘲笑你，说你接这部戏low穿地心，《非常美丽》是你的最后绝唱，我要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萧昭昭继续战斗，“论喷人，我是专业的。”
    “卡！”片场里传来了陈和维的声音。
    这一场戏，已经卡了第三次了，片场里的蒋若萌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蒋，你是公主，得演出那种自幼被捧在手心娇宠着即刁蛮又可爱的感觉，还有，你这傻白甜别光演傻白，把甜字给丢了，懂不懂？”陈和维站直蒋若萌面前手舞足蹈地讲戏。
    萧昭昭的手指顿了顿，呆呆地看了蒋若萌片刻，忽然一下没了和黑子对线的力气。她求援似的看向夏苡，用眼神询问：姐，咱这戏有希望吗？
    夏苡有点无奈。
    其实蒋若萌还算是用心的，专门带了一个表演老师过来，但不知道是老师的水平不够，还是她的学习能力欠佳，演出来的总是很生硬，前面几场戏比较平淡还看不出来，这两场一下子就现了原形，连带着演对手戏的俞嘉也失了水准。
    “来，小苡你过来，给她示范一下该怎么演，”陈和维忽然朝着夏苡招手，“七公主看上了白将军这一场，把白将军推在柱子上软硬兼施。”
    夏苡头皮一麻。
    这是要给她拉第三拨仇恨值吗？
    “陈导，可能若萌今天情绪没找准，”她委婉地建议，“要不若萌晚上到酒店来，我们四个一起找找感觉……”
    “啪”的一声，蒋若萌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饰品甩在了桌上，带着哭腔叫道：“好，就我演得不好，她演得最好！她最厉害最牛掰！你们都合起伙抱团来欺负人，我不演了！你们爱找谁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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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蒋若萌跑了, 她的几个助理跟着追了出去，道具心疼地去修补摔成两半的饰品，陈和维气得直喘气, 现场乱成一团。
    夏苡遭受池鱼之殃, 被蒋若萌迁怒，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这最后两场戏今天是不用拍了, 她去了化妆室卸妆。
    萧昭昭一边和化妆师一起帮忙，一边生气地吐槽：“她这人怎么这样？导演说她她骂你干什么？你演得好难道也错了？真是小心眼。”
    气到一半，她又托着下巴开始发愁：“怎么办, 这部戏不会真的被黑子说中了是部烂戏吧？她会不会真的不演了啊？临时换主演，这得损失多少？”
    夏苡想了想, 烂戏不烂戏，她不知道, 但蒋若萌罢演的可能性不大：“应该不会, 我看她还是很喜欢演戏的, 要是真罢演传了出去，她就不用再吃这行饭了。”
    卸完妆出来, 两位直男在外面等她一起回酒店。
    “怎么就忽然发火了？”俞嘉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是没碰到过嘴毒的导演，多少人现场被骂哭了还不得乖乖继续拍，这几句就受不了了, 以后怎么进组？”
    “我们怎么就抱团了？”程明佑心里也有点不太舒坦, “她自己不住酒店去东邦那里住了, 我们想找她一起对戏也找不到人啊。”
    “听说那天她住进来的时候天花板上有一个蜘蛛网，被吓得够呛，然后就跑去东邦了。”萧昭昭在旁边八卦了一句。
    程明佑乐了：“我们也不是大剧组、大明星，条件差也只能将就点了, 离得近拍戏方便，这年头，谁也不是真公主要被捧着宠着的。”
    “看王老师怎么处理吧，”俞嘉皱着眉头道，“这样一搞，就算她回到剧组来，大家都……”
    他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夏苡和程明佑对视了一眼，心里也担忧不已。
    剧组有矛盾很正常，但都不会放在明面上，像蒋若萌这样公开撕破脸的少之又少，就算她被劝回来，以后拍戏的场面都会很尴尬，她的演技本来就不好，还要强行和她讨厌的人拍情侣、知己、兄妹，这拍出来的还能看吗？
    和夏苡预料得差不多，第三天中午，蒋若萌回到了剧组。
    这两天临时改了通告，没有安排蒋若萌的戏份，她一个人坐在旁边看别人拍，背挺得笔直，板着一张俏脸，看起来情绪还不太高。而陈和维也还在气头上，没搭理她，就是导演助理过来打了声招呼。
    快四点的时候，俞嘉请了下午茶缓和气氛，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蒋若萌坐得远远的，边上放的一杯鲜橙汁一口都没动，压根儿没有融入进来的意思，看起来还真是被抱团排挤了一样。
    喝完橙汁，夏苡不经意间一转头，蒋若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下午茶喝完，还剩两场重头戏，第二场是夏苡在内阁的一次舌战群儒，有大量的台词。片场太吵了，她穿过化妆室到了后面的一排后罩房，准备再把台词温习一遍。
    坐在石凳上刚刚默念了两句，角落的冬青树丛里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夏苡本能地探头一看：“谁？”
    啜泣声一下子止住了，树丛里抬起一张脸，刚好和夏苡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愣住了。
    蒋若萌的双眼哭得红红的，脸上的粉底被冲出了一条条的泪痕。
    夏苡尴尬不已：“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正要转身离开，蒋若萌霍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哽咽着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你笑吧，我讨厌死你了……”
    夏苡有点无语：“你多心了，我是来背台词的，没想到你在这里哭。”
    蒋若萌非但没有听进去，反倒哭得更伤心了：“你骗人，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看我的时候连个笑脸都没有。是，我是选秀女团出来的爱豆，可我就是喜欢演戏，做梦都想看到自己演个飞来飞去的侠女……我已经很努力了，每天做梦都在背台词，我也不想一直ng的，为什么就是演不好……”
    眼前的小姑娘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梦想和困惑。
    夏苡的心软了。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演戏的时候，也是这样惶惑无助，半夜偷偷躲在被窝里哭，第二天还要强撑着不让人看出来。
    幸亏那时候有耐心的导演和前辈，带着她走过了那个门槛。
    摸了摸口袋，她找出了一张餐巾纸递了过去：“别哭了，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演戏这东西，不是说越勤奋越好，还是要讲究些技巧的，你没找对方法。”
    “你是说我没有天分吗？”蒋若萌又气又恨，一把把餐巾纸夺了过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看吧，我就知道你是假好心，表面装成一个好人，背地里却看不起我。”
    夏苡敛了笑容，薄唇微抿，眼神冷了下来：“我看不起你，你就不演了吗？”
    蒋若萌被看得心里打了个突，越发生气了。
    露了原形了吧？被看穿了以后连装都不想装了。就是这样，对着别人笑得温柔，对着她就经常是这种神情，冷傲、淡漠，让人觉得自己很低级似的。
    她定了定神，倔犟地挺直了后背：“我才不会，我偏要演，你们别想把我赶走。”
    “那就等着，晚上我们过来和你对戏。”夏苡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别像个祥林嫂似的一直念叨谁看不起你，真正看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
    夏苡走了，静谧的角落里只剩下了蒋若萌一个人。
    她呆了片刻，到了洗手间胡乱洗了把脸，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片场。
    片场里，夏苡正在和几位配角练习走位，神情专注，不时和配角们交流几句。蒋若萌咬了咬唇，心里忍不住一阵嫉妒。
    不知道为什么，夏苡在剧组的人缘很好，明明她不爱卖萌、也不会用小恩小惠拉拢人，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
    很快，准备工作就绪，几个机位对准了夏苡，导演喊了a。
    夏苡饰演的宁子萱，一袭绯色官服，腰间系着玉佩，站在内阁元老之间侃侃而言，谈古论今。她的台词讲得抑扬顿挫，长长的二十分钟辩论戏几乎一气呵成；脸部的神情和动作层次分明，一开始的狡黠试探，中期气势磅礴的质询，到了最后则是掌控一切的傲然，让人不知不觉就看完了表演。
    演完最后一个镜头，陈和维喊了卡，嘴角带着笑，一看就是很满意的样子，夏苡跑过去看了一会儿监视器的回放，又和他讨论了一会儿，陈和维点了点头，让各部门再准备重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