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敌袭！
    霍克斯的脑海中立刻印出这两个字。
    到底是从小看着英雄事迹的孩子，他对于这种危险事情不像平常人那样有着惊恐和胆怯，在他稚嫩的脸庞上可以看到一些跃跃欲试。
    “可琳娜……”霍克斯扑闪着翅膀，想要飞离地面去查看敌人隐藏在哪里，但他还没飞起，原本压在沙坑上的黑色阴影就猛地窜到他的腰上，将他往下一拽，霍克斯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急速飞过的箭矢贴着他的头皮擦过，顺着惯性刺向不远处的树干上。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霍克斯头脑空白了几秒，才慢一步的摸着自己脑后被削秃一块的头皮，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琳娜挡在他的前面，并未回头查看，这让开始后怕的双腿发软的霍克斯眼中渐渐涌出泪水，他想要大叫着呼喊老师过来帮忙，刚张嘴，腰上的阴影就趁此堵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咳哩呐！”
    黑色的阴影进入口中，逐渐变成一种冰凉粘稠的液体，顺着食道往下流动，触感非常可怕，霍克斯本就害怕着这东西，此时眼泪流的更厉害了，挣扎着挥舞着手臂，想要让可琳娜把个性收回去，但他越挣扎，阴影就进的越多，腹中都有了饱胀感，霍克斯只好不再动弹，万幸等他平静下来后，这些阴影从他的口中退了出来。
    而这时，霍克斯也看到了遍布在四周，密密麻麻数以万计漂浮在空中的箭矢。
    望着那些闪着寒光的箭头，霍克斯彻底支撑不住，跌在地上。
    “不愧是被首领看中的人，即使年龄幼小，战斗才情也不容忽视。”粗狂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接着一个木头的小人从树丛中走出。
    这个小人长得很丑，仅仅比可琳娜他们高出一点，全身被绿色的苔藓覆盖，身体和躯干呈现一种扭曲的比例，头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树洞当做嘴巴，声音似乎就从这里出来的。
    “不过……越是这么天才，就越是想让人毁灭啊……”小木人的树洞嘴巴弯曲扩大，成为一种扭曲的笑容。
    霍克斯看的头皮发麻，咽了下口水，才敢站起来颤颤的走到可琳娜的旁边，扶着她的手臂，微微发着抖，小声地说：“我，我保护你！”
    可琳娜歪过头看了他一眼。
    原本干净的男孩现在已经狼狈不堪，脸上还有着没擦干净的眼泪鼻涕，双颊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被咬的发青，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却还不肯呆在安全区，而是上前来‘保护’她。
    霍克斯的行为让可琳娜感到疑惑，她搜索了下绘的记忆，终于在她看过的电视剧里找到了答案。
    这叫做——英雄救美！
    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她可能就要和霍克斯谈恋爱结婚然后一起对抗邪恶反派，最后大团圆结局。
    绘非常讨厌这个剧情，连带着继承她一切的可琳娜也很讨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到身后。
    小木人哼哼哼哼地笑了出来，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可说的暴虐，如果不是被首领交代过，按照他的喜好，此时应该将这两个孩子埋在土中，敲开他们的脑壳，在他们的身上种下种子，耐心浇灌，期待日后一定能开出美丽的花。
    “中村绘。”小木人张开自己的双手，精准地叫出了可琳娜的名字，“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不公平？”
    “明明拥有强大的个性却还要被束缚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明明可以一挥手就摧毁一切却还要照顾这些弱小人类的心思，我刚才都看见了，你是被赶出来的，因为实力过于强大，反倒成了众人孤立你的理由，像你这种人，天生就是要站在顶点的，要万众瞩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拿来当利用的工具。”
    “你知道吗？在英雄安理会，他们不久前开过关于你的会议，有相当一部分人想将你锁在实验室进行洗脑，成为他们的工具……也有人打算把你的个性全部封存，也是呢，能够一口气控制住六百多万人，想想都觉得可怕，哈哈，所以你以后都会生活在监控里，一旦你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杀了你，这样的世界，这样肮脏的大人，你还想要守护吗？”
    小木人每说一句，就朝着他们向前走了一步，等他说完，已经距离可琳娜不足两米，这样的距离，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可以拿下可琳娜。
    最开始，整个东京市被大规模的黑色阴影笼罩确实让他们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兴奋了一阵，可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进入这片区域的人无法使用暴力，所有计划进行的犯罪活动全部搁浅，但他们也没有放弃，经过了三天的摸索和线人提供的影像，他们掌握了中村绘的资料。
    中村绘的个性非常强大，这在刚觉醒个性的幼童中是很罕见的，因为除了出生就拥有的被动个性和身体变异的部分人外，大多数的人都在四五岁开始觉醒，随后个性的实力会根据年龄的增长而增强，如果从少年时代进行系统的训练，那么成年后，这个人的实力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有很多出名的英雄与犯罪者，他们的个性都不是攻击类型，但就这样，也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当今社会流传着一句话：
    【没有无用的个性，只有无用的人。】
    但即使拥有如此强大个性的中村绘，她的能力【无限重力】也有着两个致命弱点。
    一是，她能力发动的范围，必须是在眼睛看到的范围内。这一点，经过反复排查，他们已经确定，否则中村绘没必要非得飞到高空中才发动笼罩半个城市的个性。
    二是，她对于个性的制约【禁制暴力】这一条款设定的有漏洞可循。
    举个例子，当两个人的手脚都被黑色阴影环住，那么这两个人一旦对对方使用暴力，就会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疼痛，但当甲计算好角度，使用武器朝着墙面甩去，武器再经墙面反弹到乙的身上让乙受伤时，这就不算暴力，不会受到惩罚。
    所以，经过三天的策划，他们联合数十人做准备，才有了今天的袭击事件。
    大声喧哗就会遭到四周箭矢的攻击，沙坑中藏着两个能在泥土中行走的人，一千米以外还有人站在屋顶上给他们指挥，甚至天空的云层中也藏着两个人，除此之外，还有数个打算使用暴力将其带走的人与一个能够造出迅速转移地方的人。
    这些都是为了能够成功抓住活的中村绘，如果她十分难缠，以上计划全失败，那么就只能启动b计划，由专业的杀手来杀死她。
    个性强大，又有战斗才情的天才，如果不能为己所用，尽早铲除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木人的唇角又扩大了几分，黑黢黢的洞口几乎要开到脑后，“中村绘，你难道就不想创造一个尽情使用个性的世界？同样是用个性攻击，为什么英雄们会受到人们的赞誉，而我们却只能被辱骂厌恶？”
    “那、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坏人！”霍克斯咬着牙红着眼站出来大声斥责着他，“你们这些坏人都在伤害别人，还怎么好意思站出来说要得到赞誉？！真不要脸！”
    他想起几个月前的救助所生活，在那个坏人没来之前，他生活的无忧无虑，可坏人来了之后，高楼倒塌，大地崩裂，到处都是尖叫哭喊，入眼的全是鲜血，他被烈焰的英雄从绝望中救出，坐在临时救护处看着一具具尸体被人从废墟中找出，看着上一秒还在笑着打招呼的亲人再也没有呼吸，看着那些英雄冒着生命危险在危墙下穿梭……
    他看见了很多很多，看到最后，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恐到麻木。
    他开始觉得，人，真的是又渺小又脆弱。
    如果他是一只飞鸟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伤，也不用面对这些？
    霍克斯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自己也在寻找着答案，但也正因此，他才想要成为英雄，成为像烈焰英雄安德瓦那样可以拯救更多人的英雄。
    小木人的脸转向他，原本在大笑着的嘴慢慢缩小，当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嘴巴时，漫天的箭矢急速飞来。
    “啊啊啊啊啊啊！！！”
    霍克斯吓得面色发白，忍不住大声尖叫，下意识地朝可琳娜猛扑过去，双翼展开，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以保护她不用受伤。
    “可琳娜……”霍克斯哭的十分难看，“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替我把今天的晚饭吃了，猪扒饭我期待了好久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啊，我想吃猪扒饭，想喝可乐，妈妈我不想死……要被箭扎成刺猬了，变成刺猬那么丑，我不想变成刺猬……”
    可琳娜：“…………”
    纵使霍克斯早慧，也到底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遇到危险也会无措大哭。
    可琳娜用力把他推开，颇为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空中被黑色阴影挡住的万千箭矢，她举起右手，手心朝上，轻轻一抬，这些被阻隔在外不能动弹的箭矢瞬间化为齑粉。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小木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可琳娜。
    他连连后退几步，这个小木人是他的分·身，即使被破坏也不算什么，但他还是被可琳娜给吓到了，因为那不是一支两支的箭，而是上万支，每支都被能力者施了【加速】个性的箭矢，这些箭即使是no.1的英雄欧姆麦特都不一定能解决，现在就被一个女孩这么轻易的被化解了？
    她既然早就能解决，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出手？
    小木人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三十三人。”可琳娜慢吞吞的说。
    “可琳娜，我们活了下来啊？”霍克斯发现危险解除，茫然的跟着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什么三十三人？”
    “四十人。”
    “嗯？”
    “四十八人。”
    霍克斯更疑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六十二人。”
    霍克斯有些紧张了，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可琳娜的手臂，轻声问道：“可琳娜……你没事吧？”
    可琳娜没有回答。
    她每说一句，小木人就往后退一步，一直到说完六十二人之后，他已经退到了刚出场的大树那里，不敢再动弹。
    六十二人。
    这是他们为了能够抓捕中村绘所参与进来的人数，大多数都是在地下犯罪组织赫赫有名的头目，小木人已经忍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中村绘是怎么得到这个数字的，但显然这是一种她从没有用过的能力。
    这时，小木人也明白过来中村绘明明有那么强的力量却一直呆在这里听他废话，恐怕就是在探查这些人的。
    在她的眼中，他是不是很傻？
    小木人暗骂一声，也正因此他才讨厌天才。
    很多时候，这些天才的存在就是让他们这些凡人只能仰视，他曾以为至少靠近了那个领域，却没想到在这个女孩面前，自己多年来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增笑柄。
    “哈哈，上帝真不公平……”
    他又看了眼可琳娜，她现在才几岁？五岁？六岁？
    曾经看过的资料已经逐渐模糊。
    这个女孩已经有着美人的雏形，她长得好看，能力又强，遇事冷静，还引起英雄安理会的注意，将来一定顺风顺水。
    小木人又嫉妒了起来，他慢慢的朝着可琳娜跪了下去，“我想恳求你不要动其他的人，这件事全是我策划的，他们都是被我拉来的无辜人士，如果你有什么怨恨可以朝着我来。”
    “为什么？”可琳娜问。
    “你不明白……”小木人认栽，他这一生都在平凡中度过，只有首领给了他第二次人生，让他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犯罪者。
    从人们开始敬仰他的那一刻，小木人就在心中发誓，这条命就是首领的了。
    “我不明白。”她坦然的说。
    随后抬起左手，双手对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木人真身所在的地方，他周围的人一个个在消失，如同之前的箭矢一样，没有任何声息的就化为了齑粉。
    原本挤满了人的地下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不是周围朝他涌来的黑色阴影，小木人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资料分析全都是错的！
    可琳娜的能力根本就是无解！
    没有人可以躲得过她的个性，只要她想，她能够用个性做任何事，直到现在，小木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他们大本营的。
    要知道这个地方并不在可琳娜之前大范围使用个性笼罩的区域内。
    甚至，这里不是东京。
    未知才带来恐惧。
    小木人透过分.身看向可琳娜，后者依旧与他平静的对视。
    “犯罪者……”她慢吞吞的开口说：“没有……无辜人士。”
    她在说什么？！
    她没有感情吗？！
    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
    没有惊恐也没有兴奋，在她黑色的眼睛里，是可以吸纳一切的深渊，小木人根本没办法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能无法控制的发起抖来。
    他的内心甚至想不起来要反抗或求饶，闭着眼睛等待可琳娜给他的最后一击。
    “啪。”
    可琳娜又拍了下手，黑色的阴影罩住了小木人，在他们面前的这个被树根青苔缠绕的木人一下没了动静，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他怎么了！”霍克斯被吓了一跳，拽了拽可琳娜的衣角，有些害怕的问道：“他要出绝招了吗？”
    可琳娜没回答他，拍了拍肚子，右手食指在空中轻微一动，收起所有的黑色阴影，说：“饿了。”
    霍克斯一下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了过去，下意识说道：
    “你可以来我家吃猪扒饭。”
    可琳娜右手击在左手手掌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