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片艳阳天

    学生会休息室里，陈丹青拿着手机走到了蔚蓝面前，将照片递给他看，“蔚蓝，清雨好像做错事了。”
    蔚蓝抬头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手机上的短视频：清雨满头大汗，满脸绯红，步伐不快不满稳稳当当地匀速跑着。
    “听说是因为挑唆同学为她打架，教官就罚她了。”陈丹青收起手机，顺势坐在了蔚蓝旁边的空位，“教官肯定是误会了，清雨温温柔柔的，怎么会挑唆同学呢？”
    “你把视频发给我。”蔚蓝摸出手机来。
    陈丹青面上一喜，连忙找到蔚蓝的微信号发给他，“你也不要说她，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蔚蓝：“很久没有看到清雨跑步了。”
    那浅笑着地狐狸眼里，略带怀念。陈丹青一噎，笑容有一瞬间的狰狞，随即又温和下来，说了一声‘我先回位置了’，慢条斯理的起来，离开。临走看了蔚蓝一眼，发现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更别说出言留下她了。愤愤不平地回到会议室，噼里啪啦就把视频传到了校园网上。
    “陈丹青，你过来一下。”有人叫她。陈丹青连忙把手机放下，过去了。
    校园网上，清雨的话题一直很热，被包养的孤儿旁听生到被包养的孤儿理科状元，又与明星不清不楚。许多人跟看电视剧似的关注着，许多人没有底线地谩骂着。每每有关于清雨的新料爆出，众人都十分追捧。
    南雪空发了那条微博之后，似乎因为太忙，并没有再露面。
    集合，去食堂吃饭，感受了一次饭前拉歌的环节。一个个吼得嗓子冒烟了，才进入食堂。一桌十人，四五个菜，菜色，看着实在是差强人意，白米饭管饱。
    刚坐下，大教官哨子一响，站成一排的几个教官整齐大吼：“立正！”
    几百个人刷啦啦站起来，桌子凳子乒乒乓乓一阵响。
    “不够安静！不够整齐！”教官大喊，“听从指令，一令一动！坐下！”
    捡板凳的，捡碗的，说话的，忍不住笑的，一阵响。
    教官又吹了哨子，喊：“立正！”比刚才更大声，更威严。
    这一瞬间，一群学生娃娃感受到了军人独有的气势，没来由地心里一紧，纷纷住嘴，起立站好。不像刚才还说两句，笑两下，动一动。
    这一瞬，食堂安静无声，人人立正站直，十分壮观。
    “很好，有点样子了。”大教官站在高高地凳子上，扫望众人，“坐下！”
    全体坐下，一动不敢动。直到大教官喊：“开饭！”才迟疑地拿起筷子。
    匆匆吃完饭，有序离开食堂，门口已经站满了第二批等着吃饭的人。隔着一排稀稀拉拉的小树苗，坝子里是密密麻麻的男生。见女生吃完出来，从面前路过，还在教官的带领下唱起了“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这边女生的教官十分配合，喊了立正，向左转。
    大声问：“好不好看？”
    男生的教官：“好看！”一群大男生也跟着吼，“好看！”
    女生的教官指着男生，用更大的声音问女生：“丑不丑？”
    “丑！”女生们十分配合，丑字吼出了余音绕场的感觉。
    “那咱们赶紧走！”教官喊道，“跑步——走！”。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这一笑，似乎把陌生感笑走了，把对军训的紧张感笑没了，也把对军训的期待笑了出来。
    午休时，有人忍不住问清雨，是不是跟南雪空是闺蜜，袁媛看着那个女生好奇的问，“跟你有关系吗？”一句话把其他人的好奇心都怼了回去。
    两点起床哨，两点半在宿舍门口集合。最先出来的是袁媛和清雨，穿着迷彩服，带着帽子，扎着腰带，像两株挺拔地青松，惹得旁边的教官频频注目。
    李教官带七连，旁边六连的教官过来，指了指清雨和袁媛，“这俩女生不错呀，感觉有点底子。”
    李教官瞄了一眼两人，有点不耐烦，“你是没看见她们打架。”
    人数陆陆续续齐了，教官带着人一队队出去，找到地方，开始基本的训练。
    七连的位置找得很好，在一棵枝繁叶茂地大树下，头顶树荫，十分凉爽。然而一下午都没有怎么干正事，就聊了聊天，站了站军姿，练了练立正姿势。教官说今下午是给大家适应的，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了。
    五点钟吃饭，又经历了一次饭前整队，这一次明显比中午好许多。吃完饭，溜达溜达，六点集合，又到训练场。这次是欣赏教官们的方阵表演。从整队开始，左转右转，齐步走正步走，所有人行动一致，整齐划一，学生们看得赞叹不已，掌声不断。接着又表演了卧倒，格斗，对战等等，看得津津有味。
    意犹未尽的回到宿舍，洗漱时也不忘讨论谁更帅，谁的动作更好看，格斗术很帅，卧倒的时候嗓子眼差点飞出来等等。睡到床上，熄灯后有人小声聊起天来。
    有人问“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半夜吹紧急结合哨呀？”
    “应该不会吧。又不是真的在军队。”
    “这是军训呀，不是就相当于军队吗？”
    “哎呀，没事儿，如果吹了，那就赶紧起来嘛！”
    然后好些人神经绷着，等着紧急集合哨，然而一夜没有响。好在白天折腾得够，才不至于有人真的一晚上没睡。
    清雨收到蔚蓝的微信，一段她跑步的视频。
    蔚蓝：被罚了？
    清雨：传得这么快？
    蔚蓝：已经全校皆知了。
    清雨：喔，我睡了，有点累。
    蔚蓝看着手机，轻轻地笑了笑，发了两个字过去：晚安。
    七点起床号响了，一个个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由教官带着围着训练场跑了一圈，累得气喘吁吁，一点也不像昨天清雨那样，看着轻松。八点吃饭，八点半开始正式军训。
    从立正开始，头、胸、臀、腿、脚，一步一步讲解，然后示范。一排一排检查纠正。不得不说，清雨和袁媛的姿势最为标准，几乎与军人无二。李教官想起了战友那句“有点底子”，对这两个女生渐渐改观，不止一次喊她俩出来示范，并协助检查纠正其他同学。
    清雨这边十分顺利，大家都很信服。那边袁媛对着许宜兰皮笑肉不笑地，暗地里一是劲儿就把人推到在地上了。
    “教官！袁媛故意推我！”许宜兰带着哭腔大声道。
    李教官浓眉一竖，对人的改观一下子灰飞烟灭。
    袁媛被罚去站军姿，清雨继续检查纠正。到了许宜兰面前，看着许宜兰得意地笑脸……
    “脚尖分开六十度，”清雨把右脚伸到许宜兰脚后跟，抵住，“脚后跟并拢——”
    旁边的王好眼睁睁看着清雨伸手一推，右脚往前一勾，把许宜兰推倒在了地上……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王好：“……”目瞪口呆。
    “教官！清雨——”
    “报告！”袁媛突然气势十足地喊了一声，突兀地打断了许宜兰的喊叫。
    李教官反射性的应了十分遵守规则的袁媛，“说！”
    “报告教官！我刚才纠正列兵许宜兰，刚刚站到她面前，她就摔倒了！不知道这一次是否也是，请求调查！”
    “报告！”清雨在队列里高声道。
    地上的许宜兰明显感觉形势不对，想站起来为自己辩解，毕竟坐着连教官人都看不见。可是这一下摔得太狠，一时起不来，便伸手抓住了清雨的裤子，然后……清雨倒了。
    清雨摔倒了，但是清雨十分坚强，立即爬起来，铿锵有力道：“报告教官！列兵许宜兰是自己摔倒的，刚才又推我！”
    王好：“……”
    许宜兰：“……”
    周馨莛：“报告教官！我站在列兵许宜兰的后面，亲眼看见，是她自己故意摔的！两次都是！”最后四个字，周馨莛是闭着眼睛吼的，颤抖的睫毛可以看出，她费了很大的勇气。
    王好：“……我也看见了，列、列兵许宜兰自己摔的。”
    许宜兰：“……”现在还看不出你们是一伙的，她怕就是个瞎子！
    “列兵许宜兰出列！军姿三十分钟！袁媛归队！”
    袁媛特别标准地向右转，面对教官行了个军礼，跑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教官宣布休息，众人一团一团，席地而坐。只有许宜兰一个个人直挺挺地站着，被人关注，被人议论，别提多难堪。
    然后没到十分钟，许宜兰晕倒了。
    “啧，便宜她了。”袁媛撇了撇嘴。那边许宜兰的同学围着她，又是扇风又是喂水的，没一会儿人“悠悠转醒”，哭兮兮地对李教官说，“教官，真的不是我故意摔倒的，就是她们推我的。”
    袁媛立刻低头关心地拍了拍清雨的脚，担忧道：“刚刚摔跤脚扭得狠吗？还坚持得住吗？扭伤可不是小事儿，严重了要瘸的。”
    许宜兰：“……”
    王好周馨莛：“……”
    清雨：“没事，坚持得住，我带了云南白药，待会儿回去喷一喷，晚上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一边哭唧唧告状，一边带伤坚持，高下立见。
    李教官皱了皱眉，站了起来，“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练吧。”
    周馨莛悄悄对着袁媛和清雨竖起了拇指。
    王好简直呆如木鸡，从来不知道清雨还有这样一面，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清雨？
    清雨和许宜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接下来教蹲下起立，李教官不再把袁媛或者清雨分到许宜兰那一排去，都是亲自过去，搞得好几个女生压力山大。清雨和袁媛都是学生，觉得没什么，而李教官又高又壮，长相不差，又跟她们差不多大。他一靠近，免不了害羞无措，别别扭扭，然后越纠正越错，越错越纠正，简直就是死循环。
    李教官有点怀疑人生。
    后来袁媛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会儿，把高高壮壮，皮肤黝黑的一个汉子，说得脸都红了，害羞得压了压帽檐，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接下来，还是袁媛和清雨去指导，这才顺利了许多。
    十一点半，休整。李教官带队回宿舍，等着十二点钟去吃饭。教官一走，许宜兰带着人就和清雨袁媛对峙起来了。但是袁媛和清雨明显没有把对方当回事儿，该干嘛干嘛，任他们各种挑衅的话说了个遍，就是不搭理她们，把她们彻彻底底忽略。
    气氛有点尴尬。最尴尬的，是许宜兰一行。
    袁媛咧着嘴，冲许宜兰她们道：“要打群架的话，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打翻，以后最好别惹我们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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