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你了
他想通了, 毕竟绣菊没有江清清那么不要脸,会跟他一起睡,给他换衣裳,她还很害羞,顾虑着男女之别, 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最多喂个饭而已, 他损失不大。如果遇到江清清那样的,他肯定还要想着法子逃跑,担心被她睡了,绣菊不敢,他勉强还算安全。
杜笙配合着被绣菊弄上床,他的水土不服症有点发作, 现在身子骨是软的, 没什么力气,几乎是被扶着上床的。
根据上次的经验杜笙临睡前吩咐, “如果我明天叫不醒,不要慌, 给我泡一杯当地的茶试试。”
上次是在船上, 江清清过来叫他, 喊了几声他也没醒,还以为他死了, 后来探了呼吸才晓得没死, 随行带着大夫, 大夫说他严重水土不服,引发了发烧症状,烧退了就好。
“可能还会有些烧,你注意点便是。”杜笙已经躺好,故意躺在中间,左右两边都不够再睡一个人。
绣菊是本土人,接受的又是古板的教育,脸皮没江清清那么厚,知道他的心思也没勉强,只给他锁好一只脚,让他去睡。
杜笙没说什么,这是他自个儿要求的,总比方才浑身上下都被绑好上千百倍,那样他活动都没法活动,还会伤着手和腿,现在这样好歹不用担心压着手,睡的也稍稍自由些。
杜笙躺下之后还有些感叹,怎么就突然这么惨了?
败在三个女人手里,刚穿来被江清清压制,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又被柳茵威胁,现在柳茵的麻烦还没解决,又到了绣菊手里。
这日子不能过了。
杜笙苦笑一声,小心扒拉被子盖在身上,他两只手都受了伤,这么个小小的动作,疼的额间冒出冷汗。
绣菊还没走,看不下去过来帮他盖上,杜笙手放在外面,她或许觉得这样会冻着,又给他放进被子里。
里头太闷了,手心会出汗,对伤口不好,杜笙再度拿出来,又被绣菊看见,再次给他放回去。
杜笙不动了,等绣菊走了才把手拿出来,压在被子上。
两只手一个伤在手心,一个伤在手腕,两边对穿,他正着放不舒服,背着放也不舒服,只能侧着放。
有时候手顶不住,突然倒下去,会把他惊醒,杜笙这一夜睡的不安生,后半夜才开始睡沉。
早上绣菊过来喊他,他听到了,做不了回应,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皮子沉重,又睡了过去。
绣菊去叫随行的大夫过来,因为知道他有严重的水土不服症状,药和大夫都备着。
大夫坐在床边,先是探了探他的脉搏,又摸了摸额头,掀开眼皮瞧了瞧眼珠,半响才道:“高烧,眼睛都烧红了。”
昨天杜笙叮嘱过,绣菊晓得,“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吗?”
大夫摇摇头,解开他手上的纱布,瞧了一眼上面发红发肿的伤口道,“是伤口发炎引起的,这种伤怎么能自己处理呢?”
绣菊脸上红了红,“当时没有大夫。”
大夫是她找到朱笙之后请的,花了大价钱才肯跟她走,毕竟这一走,还不知道去哪。
说实话,她没有目标,纯粹看哪地方适合住人就去哪,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远离京城,远离江清清,让谁都找不到。
“去烧些热水,还有消炎消肿止血的药,我给他重新包扎一下。”大夫边吩咐边写方子,“去抓药,然后按照方子煎药。”
绣菊将药方给身边一个丫鬟,自个儿留了下来,帮大夫打下手,递个东西之类的,大夫喊热水,她去端热水,大夫喊纱布,她去拿纱布,大夫喊药,她连忙将三种药递了过来。
大夫比她懂,用热水洗的,刚洗完瞬间有血流出来,黑色的,大夫说是坏血,流完就好。
簪子细,伤的并不严重,就是没好好包扎,发炎了罢了,又因为发炎引起发烧。
给他洗完上完药,连带包扎,杜笙全程都没吭声,就连疼的时候挣扎的力度都小的可怜。
送走了大夫,绣菊坐在床边,瞧着他烧的整个萎靡不振的脸色,心里有些后悔。
当初不该任性,拿他的命开玩笑,这下好了,要花十倍的精力照顾他。
她是喜欢他的,这个无需怀疑,所以他生病,她会跟着难受,因为病的太严重,而且水土不服还没发作,如果发作会更严重,所以她只能暂时停下脚步,在这个小客栈里歇息,等他的病好。
药熬好后喊他起来喝,她原本以为他会很抗拒,完全没有,杜笙十分配合,毕竟小命是他的,他并没有想死的意思,即便赖活着,也要活。
药喝完绣菊还喂了他一些粥,杜笙半梦半醒之间让张嘴就张嘴,乖的不得了。
他身体虚弱,水土不服的症状很快提前发作,来时好歹熬了两三天,到船上时才爆发,现在才赶了一天的路就这样,杜笙十分怀疑自己能不能活。
怕死,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除了吃,就是睡,只偶尔会醒一次,没多久又睡。
上吐下泻的症状更严重了,几乎吃多少吐多少,不吐就会泄,杜笙光是跑茅房都跑的腿脚无力,身子完全软下来。
到后来只能用尿壶,担心自己脱水,一旦脱水他就完蛋了,所以绣菊喂什么,他吃什么,喂多少,他吃多少,除非胃特别难受,撑不住才不喝。
一喝又吐,吐到后来胃里已经没东西了,全是水。
手上有伤,还发着烧,又水土不服,杜笙自个儿都能感觉到自己有点危险,比来时还严重。
来时只是低烧,现在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很难退。
担心自己烧糊涂了,杜笙偶尔也会坐一会儿,瞧着外面的天色发愁。
现在已经是赌石大会的第三天黄昏了,他就算立刻骑马过去也赶不上,彻底错过了。
杜笙面上忍不住露出失望,对未来有些迷茫,他还有没有未来都不一定,感觉自个儿一定会交代在绣菊手里,她还是一意孤行,想去别的地方。
杜笙没有选择的余地,情况稍好一些,被绣菊弄上马车,要带他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哪,杜笙没心情关心,又缩在被子里继续睡,他晕车,加上水土不服引起的头疼,烧也没退,只有睡觉能让他好受一些。
因为烧的太厉害,杜笙睡的并不安生,绣菊怕他死了,时不时会喊他一声,把他摇醒,确定他还活着才松一口气。
杜笙被她折腾的没劲,偶尔绣菊会把手伸过来,摸摸他的额头。
也有时候额间一片冰凉,绣菊用凉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帮他退烧,凉毛巾真的有用,他感觉身体舒服一些,头也没那么疼了。
晚上稍稍停了一会儿,绣菊和另外几个人在下面熬粥还有药,杜笙一个人躺在马车里,没多久马车的帘子被人打开,绣菊端着粥过来,瞧见他一愣,“你醒了?”
杜笙包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没力气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绣菊把粥放在马车中间的茶几上,自个儿坐过来,用勺子不停的搅拌,杜笙早就饿了,眼睛一直放在粥上面。
他是史上最配合的病人,十分不想死,所以只要身体能吃,勉强自己也要吃。
其实不算勉强,因为身体虽然难受,但是并没有影响他的食欲,想吃,可惜吃不了多久,而且吃完就会吐,都白吃了,连喝水都会吐。
杜笙突然有些理解怀孕的女人,他这情况和怀孕也没啥两样,除了没有孩子。
绣菊很快舀了一勺过来,让他先尝尝烫不烫,杜笙张嘴含住,人都没坐起来,就这么躺着,像赖床的孩子,生病了,整个人都少了活力。
绣菊也没介意,只辛苦一些,歪着勺子,粥熬的很浓,倒也不会掉,只是有些不方便。
杜笙发现了,侧躺着会漏,掉在被子上,还要绣菊帮忙擦掉,绣菊虽然没说话,不过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杜笙干脆扭过身子,正面躺着,这样好喂许多,尤其是他配合的张嘴。
一碗粥喂掉大半碗杜笙才摇头,感觉自己又要吐了。
绣菊连忙拿来瓷罐,让他吐在瓷罐里,杜笙扒着瓷罐把方才吃下的粥尽数吐了出来。
马车里一股子酸味,杜笙闻不出来,绣菊闻到了,不过当没闻到,合上瓷罐拿出去给丫鬟洗。
自个儿递了杯清茶过来给杜笙漱口,又将帘子尽数打开透气,确定没味道之后问他还要不要喝。
杜笙没力气喝了,摇摇头拒绝。
又睡了一会儿,半夜被绣菊叫醒,似乎到了新的地方,绣菊要带他下车,杜笙身上没力气,被她扶着下来的,另一个丫鬟帮忙,半抬上轮椅,然后被几个侍卫弄去雅间。
雅间里有床,被子是别人睡过的,有味道,而且不干净,照顾他这个病人,绣菊特意抱下来,用自己的被子重新铺了一层,完了才让杜笙睡,杜笙又有一种自己成了玻璃瓶,被人保护的感觉。
说来自从到了这个时间,还从来没有男人一回,好不容易捡起自己的老本行,本以为可以和上辈子一样,意气风发,结果整天病怏怏躺在床上,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这回住的客栈是在热闹的街道,似乎是个小城市,所以绣菊打算多住一段时间,给杜笙养伤顺便适应适应环境。
这里也方便,附近就是药房,也不需要那个大夫了,让他自个儿回去,钱照给,大夫很是感激。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大老远跑一趟,他家里还有老小,如果半路出了意外,碰到劫匪之类的,一家老小怎么办?
但是绣菊给的银子太多了,干一趟够他十年吃喝不愁的,所以他才愿意冒险,现在只是到了邻城,不出两天他就能回去,再远一些能不能摸回来还是问题。
绣菊对他大方,他也对绣菊大方,临走前写了抓药材的药价,怕雇主被坑,虽然知道雇主不差这点钱,不过这是他的心意,算是感激雇主。
他的好心绣菊完全没在意,当天另外请了两个大夫过来,宁家因为亏待过她,所以对她格外大方,给了许多银子,够她花一辈子的,而且到处都是宁家的钱庄,她想要钱很方便,只需到钱庄拿着宁家的令牌领就是,只要不过分,基本要多少给多少。
绣菊试过,很管用,她一个姑娘家带银子也不方便,尤其是沿途很多劫匪之类的,怕被人抢,几乎都是到了本地之后去钱庄取钱,也因为有钱,在给杜笙用药上毫不吝啬,再贵也给他用。
听说本地有一种神仙水,喝了对水土不服极好,千两黄金,毫不犹豫就买了。
杜笙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三个折腾他的女人都很有钱,柳茵不算在内,另外两个对他都挺大方的,肯给他花钱。
如果他和她俩性别反过来,说不定要感动死,尤其是生病的时候,被放弃很正常,每天上吐下泄浑身都是味道,还能衣不解带的照顾,更难得,可惜,他是个男的,所以最多只是稍微有点感触,并没有感动哭,大概他天生就比别人冷血吧。
杜笙又睡了一会儿,半夜再次吐了一回,这回房间大,有两个床,一边一个,绣菊就在对面的床上睡着,他这边一有动静,她就会醒,赶紧过来看他。
坛子放的有点里面,杜笙自个儿够不着,还没来得及喊她,她已经爬起来,捧着坛子让他吐。
吐完又漱了回口,然后躺下继续睡,肚子里已经没有了东西,所以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等别人什么都准备好的时候杜笙才醒。
他因为老是吐的原因,被禁止吃饭四个时辰,观察他还有没有要吐的表现,如果不吐了才能吃,还吐的话还要禁食。
同样坐在一桌,他只能看着别人吃,自个儿喝茶,喝茶是为了保证他不会因为脱水而死,这个时代没有挂吊水的,脱水了几乎等于半只脚踏进棺材里。
除了茶水之外,还给他喝了糖水,都是水,没有食物,他想吐也吐不出来,倒是又上了回茅房,大夫说是好事,说明开始排毒了。
上吐下泻是一种人体排毒的自然反应,吐是因为肠道觉得你不行,你不能吃这个食物,吃了你会难受,会食物中毒,所以给你吐出来,不让你吃,你硬要吃,这个毒就要靠下面排了。
简单点就是说,毒开始在上面,现在在下面,这也意味着能吃下东西,身体多少会吸收点东西,不至于饿死。
绣菊听了很开心,得到同意后喂了杜笙一点吃食,吃下去大半碗,只吐了一点,还是有大部分被他吃下去,然后又上茅房。
感觉一整天都在茅房,身体已经酸臭到不行,杜笙想洗澡,绣菊不让他洗,就算大夫说可以稍微擦擦身子,她也不肯,怕他又冻出好歹。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朱笙就是瓷娃娃,只能好好的养着,虐待不得,也才受了些小伤而已,险些折腾去他半条命。
如果真的死在她手里,她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坚决不允许他洗澡,但是可以换身干净的衣裳,稍稍擦擦手和脚,头发也可以洗一洗。
杜笙主要是发烧的时候捂出的汗,不捂吧,冷,捂吧,又热,他身上还有伤,伤还没好,药味掺杂着血味,还有汗味,他自己都受不了,难为绣菊居然能接受。
说来也怪,自从那天之后江清清就像失踪了似的,一点音讯也没有,她派来的人去哪了?
被绣菊解决了还是怎么地?完全没见人,按理来说如果到了应该会找他沟通才是,没道理一直没有反应,杜笙觉得是被绣菊解决了,她还真是执着,照顾一个病人能照顾这么久,如果是旁人说不定早就嫌弃他了。
杜笙也希望她会嫌弃他,然后把他送回去,或者干脆联系江清清的人,把他接走得了,省的她看他烦,他也看她烦。
其实有时候没病的那么厉害,杜笙也会装的那么虚弱,就是想让她放过他,可惜,他的水土不服一般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天就能适应。
如果不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不退,说不定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确实不怎么行,但是到底是个大男人,还没弱到那种地步。
杜笙到了九江的第二天,已经能自己下地走走,走不远,也不能吹风,很快又要回来,就算他不想回来,两个人架着他,也给他架了回来,最多让他在客栈的二楼朝楼下瞧瞧。
九江很热闹,山清水秀,男俊女水灵,刚好又是春季,到处开满了花,每一处都是风景,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穿插在其中,挑着担子买卖。
绣菊似乎想安定下来不走了,安排了两个丫鬟去看宅子,想要个闹市里的静区,不需要太大,有个小院子,几间房就好,还过来问他,对房子有没有什么要求
到这里杜笙才开始确定,她是认真的,非常认真,居然还考虑过成亲和生孩子,选房子的时候叮嘱院子一定要大,孩子可以跑着玩。
内院是自己住的,还要留有外院,给家丁和丫鬟住,孩子的房间一定要挨着他们,旁边是奶娘的房间,万一生个双胞胎肯定要有奶娘帮着照顾,她一个人照顾不来云云。
杜笙听了只觉得头大,借口身子不舒服,躺在床上不肯起来,绣菊还打算再说什么,杜笙干脆闭上眼,假装睡了。
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以为绣菊只是玩玩,得不到在骚动而已,可是这些天的行动告诉他,不是玩,她是真的奔着结婚生子去的。
都是债啊,杜笙原本消停下来的心,又开始想着逃跑,不过他现在身子骨还是太弱,还需要养养,结婚生子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他还有时间,先把手上和腿上的伤养好,立马找机会逃跑。
因为他这段时间十分配合,绣菊已经没开始那么防备他了,偶尔允许他不上链子一个人在屋里走走,他这时候多运动运动对身体有多处,因为身体之所以这么弱,就是因为不运动的原因。
说到底都是自己作的,他在跟江清清成亲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底细,直接一跃而下,把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足足坐了三个月的轮椅,没办法活动,身体能好吗?
本来就是文弱书生,朱笙又瘦的可怜,麻杆似的,一时半会养不好,也没来得及养就成那样了。
杜笙很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跳,当时那种情况说是他自己跳的,不如说是被朱笙留下的情绪影响,又被爹娘背叛,又被路人指责,到了江家还给喝掺了药的汤,朱笙还有一点抑郁症,种种条件之下让杜笙这个外人跳了楼。
突然有些同情自己。
这里离平洲很近,最多两天的路程,杜笙不是没有机会回去,前提是江清清在原地等他,感觉那个女人不会,她和他是同类人,都有些冷血,随缘追人,看她干的那些事就知道她这个恋爱谈的多么没有诚信,哪有喜欢一个人去拿他的卖身契的?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根本不晓得怎么谈恋爱,又或者说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不知道前世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就是随缘追,全靠运气,运气来了追到手,运气没来就这么瞎几把过着。
在别的方面她确实很厉害,但是在谈恋爱上不怎么开窍,也不怎么尽心,也就来平洲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一些诚心,都那种时候了,居然还不忘调侃他,一边说着放弃他的话,一边坚持把他安全带去了平洲。
比这时候还凶险,有可能涉及到自己的小命,带着他这个病人,就是拖油瓶,只要放弃他,她一个人可以很快跑掉,不用冒险跳进水里,去跟男人搏斗。
感动来一次就好,杜笙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所以他不会爱上绣菊,本身遭这个罪就是因为绣菊,没有她,他现在搞不好被柳茵抓住,柳茵抓他干嘛,肯定会去赌石大会,如此他既不会错过赌石大会,还能一展身手,顺便找机会逃跑,或者被江清清救。
可惜,那些都是假想,他现在已经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边还有一个随时考虑怎么成亲,怎么生孩子,生几个的绣菊,杜笙想逃跑,一个人怎么生存,怎么回去都是问题。
他暂时只能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充分发挥了猪的作息,吃了睡,睡了吃。
来九江的第三天,杜笙除了粥已经可以吃些别的了,比如瘦肉粥,他正是虚的时候,需要好好补补,光补还不行,还要养胃,吃的都是药膳,以滋补养身体为主。
来九江的第四天,绣菊相中了两套房子,两套都很喜欢,一定要拉他去看看,杜笙不愿意都不行,反正硬拉也给他拽到了轮椅上,一路心情很好的推着他,去宅子看看情况。
两套宅子一个带有铺子,稍微贵一些,一个只是单纯的房子,绣菊说买带铺子的,以后可以自己做生意,租给别人也好,贵不贵的都是次要的,但是这间因为铺子占了很大的面积,所以院子有点小。
而且在热闹的街道,前面做生意,后面会很吵,而且人来人往,万一有人混进来,把他俩的娃抱走怎么办云云。
她考虑的真远,越是这样,杜笙逃跑的心思越是急切,急切到恨不能现在长了翅膀飞出去,他瞧着屋头上飞来飞去的小鸟,又看了看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的腿,神色中是羡慕。
第一套房子绣菊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是它各方面都符合她的偏爱,但是里头又有缺陷,所以考虑来考虑去,她又带着杜笙去看了第二套房子,第二套在街角,本来主人不想卖的,不过她出的价格高,所以有些心动。
第二套很大,没有铺子,是个内外两个的院子,符合现在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搁在现代算街道内的别墅吧,四周就是热闹的小吃街,酒楼,买卖的小贩,多不胜数,这里也不算偏僻,院子还大,里头藏了个小花园,后门是另一个街道,位置和各方面都符合绣菊的需要。
但是绣菊又想要带铺子的那个房间,两套房子一个在街道中间,一个在街道尾,各有优势。
绣菊拿不定主意,又过来问他,杜笙坐在轮椅里,膝盖上盖着薄被,手里捧着清茶,一边喝一边想,如果是江清清,这时候会怎么做?
她如果两个都喜欢的话,肯定不会做选择,直接两个都要,绣菊才刚加入豪门,还没有适应,暂时没有那么奢侈的想法,所以她想来想去,都是想着从两套里头挑一套。
杜笙没什么好意见,“随便你。”
他根本没有定居的想法,绣菊买不买房子也跟他没关系,所以不会乱插手,不过他不乱插手,绣菊就自动为他考虑,“不如要方才那个带铺子的好了,这样你平时可以做些生意,随便什么生意都行,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租来用,每年收收房租也不错呀,一辈子不愁吃喝。”
至于吵和人来人往的问题也不愁,大不了把前面封起来,走后门,或者干脆上锁,不是自家人不让进,如此就解决了问题。
小也不是问题,她可以高价买下隔壁,隔壁也是铺子加住宅连在一起的,两个一起买下,到时候一打通就不小了。
杜笙叹息,“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定居?”
千金小姐不去当,非要跟着他吃苦,不知道怎么想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她想买房子就是为了以后考虑,怕哪一天宁家突然不认她了,她还可以靠铺子吃喝。
“你想清楚了,我这幅样子,没办法养你,搞不好你还要养我。”杜笙苦笑。
绣菊噘嘴,“我想的很清楚,从来没考虑过靠你养,我要趁现在有钱,赶紧多买几间铺子,将来好当收租的。”
“我爱赌,说不定顷刻间就能败光你所有钱。”杜笙不得不跟她分析一下厉害关系,“赌石全凭运气,运气好能赢,运气不好一直输,赢自然皆大欢喜,一旦输,就有可能倾家荡产,你确定能承受?”
绣菊不服气,“江清清都可以承受,我为什么不能承受,而且我知道你赌石很厉害的,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你赌。”
她蹙眉,“不赌可不可以?”
杜笙摇头,“不行。”
赌石是他的老本行,不可能不赌,如果是江清清,绝对会支持他赌石,因为江清清会不停的扩张她的生意,她需要他,两个人是互利关系。
商人和商人才有话题,也更有聊天的欲望,要不然他谈生意上的事,绣菊一点兴趣也没有,绣菊谈其它的,他也没有兴趣,没两年他俩的关系就到头了,所以合适真的很重要。
原来不觉得,现在杜笙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似乎只有江清清这样有野心的人比较适合他,因为他同样有野心,目标一致才能共同发力。
杜笙已经决定不折腾了,就江清清吧,就算他不在,江清清自个儿也能撑起一片天,同样的,他希望有一天江清清撑不下的时候,他也可以撑一片天,互相成为对方的依靠,不是一味的一强一弱,一内一外。
是两个人都强,也是两个人都可以内外,你累了我外,我累了你外,绣菊似乎做不到,她确实变了,还没到江清清那种地步,江清清是十几年的积累,搞不好上辈子活了很久,更长的积累。
性格也干净利索,虽然有时候特别强势,不过看在她愿意软的份上,勉强接受吧,谁都有缺点,杜笙自个儿也有缺陷,比如他太把自尊心当回事,其实放下之后才能更轻松。
“如果你实在想赌的话,我也可以支持你,但是不能太过分,怎么都要留点家底。”她做了退让,杜笙再不回应有点不知好歹了,不过杜笙就是想让她觉得不舒服,觉得他不知好歹。
“赌上头的时候什么都管不了。”杜笙火上添油,“还有可能会卖儿卖女。”
绣菊目光一冷,“那我会剁了你,咱们全家一起死。”
她总是想的很远,现在已经开始考虑以后最坏的结果了,虽然杜笙不会那么做,但是他俩注定不会在一起,杜笙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跟朱笙一样脚踏两只船。
他爸妈很幸福,一生一世一双人,老一辈真的会影响后代。
如果他爸爸很花心的话,那他肯定也会觉得脚踏两只船没什么,还好他爸爸很专一,只有他妈妈一个人。
所以他要么不娶,要么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很显然,比起绣菊,他更喜欢江清清,也更能欣赏江清清。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杜笙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没意思,也不会有结果:“我还是建议你先别买。”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了,买了也是白买,除非她打算定居下来,自个儿一个人住。
一个女孩子在外地住不现实,尤其还有宁家小姐那么大的诱惑等着她,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绣菊并没有多么在乎钱,如果在乎就不会带他来这种地方买房了,不知道是抱着鱼和熊掌皆得的心思,还是真的打算守在这里,杜笙更相信后者,她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
当初那根银钗插在她脖间,她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把钥匙丢了出去,即便后来被丫鬟捡到,她也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甚至不顾自己,也不管脖间的银钗会不会在情急之下捅破她的喉咙,直接上手咬了杜笙的手腕,只要她再往前一点,杜笙手里的银钗说不定就把她捅穿了。
这样的人说对钱财迷恋,他不信。
旁人或许会更喜欢这样不为金钱所动的女孩,但是杜笙不喜欢,因为她没有野心,她跟不上他的脚步,俩人无法做一样的事。
从这点看,还是江清清更适合他。
“我就要现在买。”绣菊任性起来,也是十头牛拉不回来,本来还有些犹豫,被杜笙这么一说,当即就要买,而且就要街中间那个。
她的意思是以后她想吃个东西,走出门就能买到,不用去很远的地方,她倒是会做饭,不过只会做些家常菜,所以平时还是在外面吃得多。
房子敲定了,后续只要交钱,转让地契房契便是,这些不需要杜笙操心,杜笙一个人坐在一边乐的清闲。
这套和另一套不一样,这套的主人一早就想卖掉,所以很久之前搬了出去,只可惜没遇到合适的价格罢了,绣菊一交钱,都不用回去了,直接在这里住下去。
让府上的丫鬟和家丁去客栈拿东西,还剩下几个人打扫卫生,将宅子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绣菊没动手,期间一直跟他在一起,推他去铺子里走走,铺子不大,但是有三层那么高,可以搞个酒楼之类的,如果是杜笙,杜笙会用来开玉铺。
一层放普通玉石,二楼中档货,三楼高档货,正好。
可惜,这不是他的,他也不会用。
靠女人养着,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并且喜闻见乐,也就杜笙自尊心太强,不同意罢了,其实只要他放下自尊心,和现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就能光明正大占有铺子,然后吃绣菊的,住绣菊的,有了江清清之后还能再拥有绣菊,因为这个时代还可以娶妾。
不过杜笙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的良心不会允许的。
客栈离这里不远,丫鬟和家丁很快将东西都搬过来,其实没多少东西,最多是换洗的衣裳和杜笙的药罢了,可能还有几箱银子,和一些新的家具?
家具大概是趁他睡着的时候买的,在哪买的,什么时候杜笙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的情况确实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太多,只是稍微精神了些罢了,还是吃不了太多东西,每次只能喝小半碗,一旦喝多又会吐。
小半碗无法维持他的生活所需,所以才几天的功夫罢了,杜笙感觉自个儿明显消瘦下来,尤其是手上,青筋清晰可见。
他的手力气还没恢复,最多可以抱个茶杯之类的,弯曲有些僵硬,会拉扯到伤口,指尖没有力气,必须两只手合作,一只手拿不住茶杯,两只手也拿不了多久,所以他手里的那杯茶只是给他放在膝盖上暖暖身子而已,要举起来喝有些难度。
像做什么训练一样,想恢复,就必须不停的练,将杯子举起来,再放下,再累也要练,因为他想好。
绣菊很支持他,或许因为伤是她弄的,所以有些心虚,尤其是他将一双手搁在膝盖上的时候,纱布十分明显。
她不忍心看,会稍稍回避,杜笙不想瞧见她就把双手掏出来,不能总是用这招,用多了就不灵了。
杜笙只偶尔困的时候,用这招摆脱绣菊的念念碎,她的性子活泼,即便遭受打击,本性还是活泼的,除掉刚开始有些冷漠之外,其它时间又恢复了她念念碎的模式,把大夫写下来的注意事项完完全全记了下来。
杜笙口渴,拿起桌上的茶要喝,被她拒绝,杜笙坐在窗户口,还没来得及看个够,又被她喊回去,杜笙站起来,想扶着墙稍微走走,被她拉回来,偶尔想拿个东西也被她拒绝。
最后弄得他似乎除了睡和吃,没别的用处了,平时连看个书都不让看,当然那是以前,现在情况稍微好一些,会允许他做些小动作。
比如自己添茶泡茶,还是担心他,会在一旁看着,杜笙已经习惯了,捧着茶喝了一口,表情不甚在意。
今儿泡的是龙井茶,龙井茶的叶子略粗,要稍微撇掉才能喝。
杜笙用茶盖刮,刮着刮着突然瞧见茶杯里倒影出一个人影。
他心一惊,连忙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但他可以保证,刚才绝对不是巧合,屋顶上就是有人。
杜笙‘手一抖’,茶盖倾斜下来,似乎烫到了他,他倒抽一口凉气,绣菊瞧见了,连忙跑过来问,“没事吧?”
杜笙摇头,“我没事,就是衣裳湿了。”
“人没事就好,衣裳湿了就湿了吧,回去再换一身便是。”
“你去吧。”杜笙不肯去,“我在这里等你。”
绣菊瞧了瞧四周,都是青砖瓦片,杜笙的轮椅卡住,没人推靠他自己猴年马月也跑不了,所以可以放心。
“我那去了,你等我一会儿。”
“嗯。”
杜笙答应着,等她走远,突然回头瞧着屋顶笑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那屋顶上果然有人下来,熟悉的面容,和熟悉的调侃声,“过的这么舒坦,有人伺候,还有人给养伤,我真应该晚一点来接你,没打扰你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