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一只病娇10
方晓话刚说完, 门就被人敲响了。姜堰抬头看过去:“进来。”
门开了, 进来的是个健壮的中年女人, 她好像没看到房间内发生了似的,面色不变地走过来道:“小少爷。”
姜堰依然按着方晓, 对中年女人说:“仔细搜她身。”
然后在姜堰的压制之下,章婶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把方晓都搜了一遍,最后当然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方晓一脸“我早告诉你了”的表情,看着姜堰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你看吧!”
姜堰松开方晓, 他没有理会方晓的话,只让章婶带上托盘,包括那掉地上的木勺, 二人前后离开。
方晓趴回了床上,闭眼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来姜堰确实只想关着她,暂时还没有别的心思。那么就没必要那么急了……刚才要不是以为他打算霸王硬上弓, 她用得着差点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么?
方晓抬了抬右脚, 铁链顿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坠得她吃力。
出了今天的事, 姜堰以后一定不会把钥匙放在身上,她想要拿到钥匙逃出去,不太可能。从二人的体力差距来看,她要胁迫他解开铁链也几乎不可能。
既然暴力逃离不行, 她只能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放她了。
其实转念一想, 目前的状况可能反而还更有利于她的救世任务。她本就想着亲近他, 不着痕迹地了解他的事, 好弄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枪杀他。现在两人都这样了,她根本不用遮遮掩掩,想问什么就问。一旦查清楚原因,她就可以做针对性的准备,不让姜堰直面那颗关键性的子弹。
想通之后,方晓心情就变得很好。
这儿看不到外头的天色,好在墙上挂了个钟,此时已经八点多了,结合姜堰说的,应该是晚上了。
她打开衣柜,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不少连衣裙,什么颜色样式的都有,她随便拿了件出来一看,还是个大牌子。边上的抽屉里塞满了洗干净叠好的内衣裤,她想一天一个花样也能玩半个月。
她找出套睡衣,带着铁链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又刷过牙,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她要继续加强她入梦的能力,争取尽快超过姜堰,抢走他对他自己梦境的控制权。这样一来,他是可以在现实中关着她,但在梦境中,看她怎么折腾他……礼尚往来嘛。
虽说之前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了很久,但此刻方晓依然有睡意,在床上躺了会儿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时,方晓发现自己站在青天白日下,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正站在一座别墅门口。这个别墅区的绿化做得很好,私密性也不错,她看向远处只能隐约看到别的别墅。
不过她没心思多看,因为姜堰的身影从别墅门口一闪而过,快步走了进去。她连忙跟上。
方晓现在已能在姜堰的梦中做隐身,只有他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或者他梦里有她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一路跟着姜堰,记住了这个别墅的构造,最后在一间书房停下。但还没等方晓看看书房里都有些什么,在姜堰打开监控电脑的屏幕时,她突然视线一花,出现在了关她的房间里。
方晓看了眼监控的方向,既然知道姜堰现在在看,那她怎么能不好好地玩一玩呢?姜堰对他自己的梦并不是每一次都有知觉,即便有知觉知道这是梦也没关系,就当是让他看看他心中的“恐惧”吧!
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墙上撞去,并且在撞到后让墙上出现凹痕,而她的头上则流出血来。然后她就像是因反作用力而摔出去似的,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在她躺下之后,血好像没关的水龙头似的,迅速将她身边的地毯染红——自己撞墙能不能撞出这么大的洞?人的血能不能一下子流这么快这么多?这种事在梦里都可以不管,梦本来就没有逻辑。
在方晓做完这一切之后没多久,房间门就被用力打开了,姜堰冲了过来,满脸急切地抱起她。
这是考验方晓演技的时刻,她抬起眼虚弱地看他,轻声道:“抱歉,我没办法过这样像笼中鸟一样的生活……被这样囚禁着,我宁愿死……”
说完之后,她头一歪,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呼吸,体温也飞快地凉下去。
不过方晓还没来得及欣赏姜堰的表现,就觉得眼前一花,睁眼时发现自己就躺在床上。
啊,他这么快就被吓醒了吗?
方晓毫无罪恶感地想着,微微勾了勾唇,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她还没玩够呢。
可就在这时,她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穿着睡衣的姜堰猛地冲了进来,面上带着惊惶之色,直到看到方晓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他那急促的喘息声才渐渐平稳下来。
方晓坐起身看着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他:“怎么了?”
语气还很友好。
姜堰沉默了会儿,看着方晓这刚睡醒还迷茫的模样,脑中想起的是梦中她在他怀里逐渐冰冷时脸色的苍白。
“没事。”他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方晓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并未追问,倒头就睡,躲在被窝中悄悄地笑了起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这个晚上,方晓一共入梦了三次,第一次第三次是入了姜堰的梦,第一次她撞墙死,第二次她把自己淹死在卫生间的浴缸里——当然都是伪装的。两次都把姜堰吓得够呛,不过只有第一次他没控制住跑来了,后来他就没再过来。
第二次入梦方晓进的是章婶的梦境,她梦里在做新菜。方晓就偷偷躲在一旁,在章婶做完后试吃前往菜里加盐,看她一遍遍因为味道不对而重新烧制,她就觉得很解气——之前章婶搜她身时真的一点都不温柔,都弄疼她了!
第二天,隔壁不知为何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她猜自己现在是被关在地下室,隔壁怎么都不可能有人装修吧?
她的疑惑在这天傍晚得到了解答。
姜堰把她从现在住的房间,换到了隔壁。隔壁的格局跟她之前住的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墙壁四面都贴了精神病院防撞用的软包,柜子桌子的每一角都包上了东西,房间里没有一处尖锐的地方,而卫生间里的浴缸更是被拆掉了……
方晓明知姜堰这么做的原因,却还是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问姜堰:“为什么要换房间?”
姜堰昨夜显然没睡好,眼下有些青黑,只道:“这里好。”
他当然不会把昨夜接连做的噩梦告诉方晓。他知道那是他内心深处恐惧的体现,又怎么能跟她说呢?
得了“答案”,明知真相是什么的方晓自然不会追问。
反正她又不想寻死,这样一通改造对她来说没影响。
这个白天姜堰并没有来找方晓,她没手机没电脑,倒是难得静下心来看完了一本非虚构类图书。这要是在现实世界,这本书她可以读一整年还在读第一章。
中午给她送饭的人是章婶,她试图跟对方说话,但人家根本不理会她,她只好作罢。
给方晓换了个房间之后,姜堰并没有走。
他看着她,半晌后问:“想看电影吗?”
方晓正好闲得无聊,便点头道:“想。可以让我挑看什么吗?”
这点小要求,姜堰自然不会不答应。
姜堰拿来了一个投影仪,二人就坐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灯关了之后,就只有投影仪的光给这房间带来些许光明。
方晓挑的是一部爆米花片,这个世界中的不少电影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毕竟是遗迹主人的脑内世界。不过这片其实她已经看过了,但因为喜欢,这是她看的第四遍。
背后是垫着抱枕的墙,手中还抱着个抱枕,若非她脚上的铁链煞风景,这样看电影真的很爽。
姜堰就坐在方晓身边,她在看电影时,他却时不时在看她。
她吃着他准备的爆米花和可乐,一脸专注地看着电影,好像一点儿都没为她的处境担忧。
姜堰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如果她在被他关了十天半个月后像现在这样认命,他不会觉得反常。可她,几乎在得知他把她关起来后就没有表现过太激烈的反抗。若按照她说的,她昨天的反抗,只是误会他要对她怎样……这样让他不得不多想,她这是在麻痹他,只等着时机到来。
可是,他怎么可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呢?他就没打算放她走。
方晓正看到男主打算救女主时,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她侧头看去,姜堰离她有些近,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好像藏了千言万语。
“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离开?”在激烈的枪声中,姜堰面无表情地问。
方晓扯了扯唇:“这问题我没有回答的必要。因为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
姜堰抿了抿唇,他知道她说得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心她……他抓不住她,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住她。
“看电影吧,这电影还挺好看的,别浪费了。”方晓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电影。
男主已救下了女主,二人男俊女美,十分般配。
姜堰听着方晓咔嚓咔嚓吃爆米花的声音,再听着电影的配乐,忽然就心定了些。
他没有放开方晓的手,最后连他的人都靠了过去。
方晓当然能察觉到姜堰的动作,她只当自己没感觉到,等电影开始进入舒缓的文戏,她突然说:“姜堰,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妈妈吗?”
她感觉到姜堰的身体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方晓说,“你家里,只有你跟你爸爸吧?”
“他不是我爸爸。”姜堰先是迅速否定了方晓的话,随即缓声道,“我已经记不清我妈妈的样子了。”
其实,在被他外公认回去之后,他看到了他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模糊了,这跟照片给他的印象是不一样的。
“我现在不想谈论她。”姜堰说。
“那就不谈。”方晓从善如流,“可以谈谈你外公么?他是不是很厉害啊?”
姜堰沉默了数秒,方晓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是的,他很厉害。他白手起家开了家公司,用十年时间将它做到上市。”
方晓眉头微皱,好像只是闲聊似的说:“你外公除了你妈妈之外,还有别的孩子吗?”
姜堰道:“我妈妈是独生女。”
方晓隐约有了点想法。
姜堰外公只有姜堰妈妈一个女儿,不知什么原因姜堰妈妈离开了姜家。姜堰外公没有再生一个,可偌大的家产他难道不想找人继承吗?在不一定找得到姜堰妈妈的情况下,姜堰外公很可能在其他亲戚中找好了接班人。
可现在,姜堰妈妈虽不在了,可还有个姜堰啊,相对于其他的亲戚,姜堰外公肯定会将自己打下的家业都交给姜堰——单看姜堰外公居然纵容他囚禁他人就可以看出姜堰外公对姜堰的宠溺了,怎么可能不在自己死后将遗产都留给姜堰?
那么,姜堰外公原先指定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任由本以为一定能到手的大饼被别人抢走了呢?
方晓心中一阵激动,她好像终于知道打向姜堰的那颗子弹来源了!
“姜堰,那你外公在找到你之前,本打算把家产给谁?”方晓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像是谈论八卦的语气。
“一个远房叔叔。”姜堰漫不经心地回了之后,才好像有些疑惑地说,“你为什么问这个?”
方晓笑眯眯地说:“你不是不打算放我走吗?那么,你有钱总比没钱好,像现在这样的吃穿用度我很满意,不想消费降级。”
终局画面的事,方晓当然没打算说给姜堰听,那么她就不能莫名其妙地告诉他,他那个远房叔叔很可能会派人来枪杀他。
看这别墅,她就能大致估摸出来姜堰外公的资产是个什么水平,为了这样的资产,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是最基本的操作了。
姜堰有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时时刻刻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她不介意被他关起来。他知道她今天还看了一天的书,不吵不闹,简直像是自愿留在这儿似的。
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敢放松警惕。
“外公身体还很好,他说会等我有足够的能力后将公司交给我。”姜堰压下心里那些想法,轻声道。
方晓往嘴里丢了颗爆米花,咀嚼了几口吞下后才说:“问题是,你那位远房叔叔,肯放手吗?”
虽然不能明说,但提醒一下还是可以的。如果她的提醒有效,姜堰外公提前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中,说不定她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就可以躺赢回去了。
方晓好似漫不经心的话说完后,姜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点到即止,注意力继续放在电影上。
电影结束后,时间也不早了,姜堰带着投影仪离开了,方晓则在洗漱后回床上睡觉。
怎么说呢,这囚禁生活,跟她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像她以前看的小说,女主要是被男主囚禁起来了,那肯定是活色生香,各种深入交流,哪像她和姜堰,还在纯纯地看电影。
当然,她是很欢迎目前这种相处方式的。毕竟大家都是未成年人,老老实实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多好?
方晓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想好了今晚在梦境中,她再给姜堰什么种类的噩梦。
不如就上吊死、噎死……
第二天姜堰来找方晓时,能看得出来他前一天没有睡好,脸色颇有些憔悴。
他带来了方晓的早饭,以及课本。
方晓有些诧异:“你让我看这个……是打算将来还让我参加高考吗?”
虽说她不觉得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这么久,但这不妨碍她以陶莹莹的身份问出疑惑。
姜堰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又道:“看情况。”
方晓点头表示明白,不就是看她乖不乖嘛。装乖这事,她特别擅长。
然后这个白天,二人就看起了课本。
不但如此,做习题时发现有不会的,二人还会互相提问。若不是方晓脚上的铁链,他们两个就是一对互帮互助特爱学习的好学生。
方晓起初还是有些戒备着的,她觉得姜堰血气方刚,一开始不想做什么,不代表时间久了也会如此。因此她每天穿的裙子,都选的最保守款式,也会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觉得自己跟姜堰这被囚禁者和囚禁者的关系,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整整半个月时间,他们白天都在一起看书写练习册,饭会一起吃,然后晚上有时候是看剧,有时候是下棋。除了姜堰依然不肯让她走出房间一步,她跟他的相处,甚至比之前在学校里还自在多了。
方晓不想戳破这种奇怪的平衡,不如说这正是她想要的。至于姜堰,在她看来好像也是一点都不急躁,似乎只是这样关着她就满足了似的。
这天傍晚二人一起吃完晚饭后便看起了美剧。方晓突然感觉肚子有些疼,起初她以为只是肠道的正常蠕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剧烈了。
她捂着肚子,连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因为二人是关了灯看剧的,姜堰起初并没有发现方晓的异常,直到她忍不住发出了一点痛哼声。
姜堰借着投影仪的光看到方晓此刻的模样,不禁脸色一变,忙打开灯问她:“你怎么了?”
方晓捂着疼得要死的部位,气若游丝地说:“肚子疼……我怀疑是急性阑尾炎。”她在现实世界里就倒霉急性阑尾炎发作过,因此她还记得这种感觉。
这毛病可以做手术也可以暂时不做,但最起码得送医院去看看。
姜堰看着疼得冷汗直冒的方晓,抿紧唇,眸色深邃。
他犹豫了片刻才对方晓说:“你稍微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他起身离开,等再回来时,还带了章婶。他掌心握紧着一把钥匙,将方晓右脚上的铁链解开,在章婶的帮助下扶着她向外走。
方晓已经疼得快神志不清了,走路都在飘,几乎是被人给提着走的。接下来的事在她的记忆中很模糊,她就记得自己好像上了车,经过漫长的颠簸,到了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医院很安静,她在疼痛的间隙发现这大概是家私人医院,普通三甲医院任何时候都是人。
做了些检查,确诊她是急性阑尾炎,有手术指征后,她直接被送上了急诊手术室,做微创切除阑尾。
手术是全麻,方晓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手术就结束了,她在留观室待了会儿,才被推送到病房。
姜堰在病房等着她,她脑子还被麻药影响着,冲他傻不拉几地笑了笑,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等方晓真的清醒时,姜堰依然陪在她身边,因为他一直看着她,因此她一睁眼,他就发现了,捂着她因挂水而冰凉的手,凑近了她道:“疼吗?”
方晓轻轻摇了摇头。
姜堰看着她的眼睛,抿了抿唇道:“我本来以为你想装病逃走。”
方晓几乎是慈爱地看着姜堰。
傻孩子,不是只有装病才能逃走的,真病也可以带病逃走啊……比如她麻药劲一过,就可以逃了——如果她想逃的话。
这病房自然是单人病房,设施很豪华,方晓扫了一圈觉得很满意。
“那你要失望了。”方晓的声音还很轻,毕竟才刚做完手术,“跟你在一起挺好的,我为什么要逃?”
姜堰一怔,好像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高兴。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见方晓在说完话后又闭眼睡了过去,姜堰再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出了病房。
当他回到病房,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病床时,先前那点儿高兴,全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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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就快完结了……我说的快,是真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