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城(10)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竟平安无事的抵达了牧府。只是不知怎地,那扇青色大门却紧闭着。
世安转身抱臂看着牧求道,狼妖立刻一脚狠踹在牧求道屁股上,在他那道袍上留下个灰扑扑的脚印。
行远则将捂住他嘴巴的那片树叶撕下来,只是施加在他双手上的束缚术却没给他解开。
顶着众人威逼目光的牧求道只好不情愿的上前叫门:“快开门啊,少爷我回来了!”
他叫了两三遍后,青色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牧求道立马举步往前走,暗自琢磨何时才是最好的呼救时机。
是走到小桃林旁吗?还是走过院中那座小石桥,亦或是快到正厅时?
不过话说,家里请的那些个大妖哪儿去了?
他们的身家性命可是被牧家给牢牢攥在手里的,想跑是不可能的。那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解救自己?而且虽然天色已黑,但妖族视力不是一向很好的吗……
身后传来那小女妖活泼好听的声音:“小和尚你慢点,这儿有块石头凸起了。”
牧求道心里酸溜溜的想,如此美人儿,怎么竟会喜欢一个不能婚娶的和尚,还不如跟了自己呢,真是可惜。
那小女妖又连声提醒了小和尚好几句,然后突然没声音了。
牧求道正在心里暗自疑惑,忽然听到地上哗啦啦一阵响动,有些泥土飞到他脸颊、衣袍上。他心中大骇,赶忙伸手扫下头上的一小块草皮,转身去看。
只见地上空荡荡的,那条他用亲自搜寻来的一颗颗含着灵气的鹅卵石铺就的、能按摩脚底穴位的石子路居然不翼而飞了。
那小女妖正得意洋洋的跟那小和尚说:“这下不会再有石头挡着你的路,你也不会再摔跤啦。”
小和尚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说了句什么。小女妖便吐吐舌头,很可爱的笑了。
牧求道目眦欲裂的瞪着世安,恨不得就地吐血三升:秀你妹的恩爱。就为了那小和尚能走得平坦,你竟然不惜用妖法掀飞了整块地皮……你这个为男色所迷的昏妖!
若世安知道了他的内心活动,定要反驳他:昏妖算什么?我还当过多年昏君呢,你奈我何?
这时候,几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众人周围。
牧求道大喜不已,立刻要尖叫出声,然而嘴巴再次被一枚树叶给封住:“呜!”
不等世安发话,狼妖几个人就快速的跟那几个黑影过了几招,还与他们低声交流了些什么。
根据他们热切的眼神和殷勤的行动、以及体内忽然多出来的妖力,世安无比确定——他们也被策反、归降自己了。
话说这么简单的吗?她什么也没做呢,就白白得了这么多“供奉”。哎呀,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呢?
“咝咝……咝咝……”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这种叫声,听上去有些恐惧,却又有些坚定。
世安迷茫了片刻,狼妖低头提示道:“大妖,好像是阿刁的声音。”
对了,是阿刁在报信儿呢!
世安果断指挥道:“你们几个把这牧求道看押起来,你们几个去找白笙,狼妖跟我和小和尚去看阿刁怎么了。”
众人领了命令,瞬间散去,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青色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关上,但那里明明没有人。
按理说他们应该感到诡异和恐惧的,但三人都毫无惧色,就跟没注意到这点异常似的,径直朝阿刁叫声处走去。
“咝咝……”
叫声来源处在那小桃林中,视线越来越暗,还夹杂着其他令人不安的响动声。
世安有些不高兴,就故技重施——施个术法,掀翻了这片小桃林。
在里面装神弄鬼的小虫子呀、小花小草什么的呀就被吓得尖叫起来,眨眼间就跑了个干净,只留下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阿刁。
狼妖:……如此简单粗暴,果然十分有效。大妖不愧是大妖,是在下输了。
世安帮阿刁松绑,又拿下了她嘴里塞着的布条,拧眉怒道:“谁干的?”
“是白笙。”一能开口说话,阿刁就飞快地说,“大妖千万当心,她有个很强大的帮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世安眼里冒着两簇渴望的火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快说他们在哪儿?”
阿刁不知道她怎么会是激动而不是凝重,磕磕巴巴地说:“方才在……在大堂。”
世安帅气的打了个响指,拉住行远的衣袖蹦蹦跳跳地说:“小和尚,今夜我的修为定能突破一层啦!”
“那我提前恭喜你。”行远见她满脸喜色,悄悄的在她身后贴了一朵护身用的纸莲花。
说来也怪,那青色大门闭合后,外面闹市的喧嚣声便被隔绝起来了,应该是整个牧府外被设置了结界的缘故。
不过有小和尚在,世安一点也不担心,提步去了大堂。
只见大堂内静悄悄的,有位须发皆白、面容凹陷的老者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见她进来,老者缓慢站起,脸色平静道:“在下牧云行,是这牧府的主人。这位大妖可是来找白笙的?”
世安颔首:“正是。”
老者立刻热情道:“感谢大妖为我牧家除害,您在这宅中随便动作便是。即便损坏了器具物什也无需担忧,这些跟那小贱人的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世安傻眼了,犹豫着回头看行远,用眼神问:这是什么话本?
难道这白笙、牧少爷、牧老爷三人,竟是一段狗血三角恋不成?
行远上前一步,温和有礼的问:“老人家,白笙还在贵府中?”
“没错!”牧老爷咬牙切齿道,“那小贱人蛊惑我儿,把他害得好苦。我老年得子本就不易,小儿子去了白府,留下的大儿子竟还被白家送来的小贱人给害得病入膏肓而不自知。”
他又道:“若是大妖能帮我手刃小贱人出气、救我儿一命,我牧府愿肝脑涂地报答您!”
原来这白笙是白家故意送来的,牧家也“礼尚往来”的送了自家小儿子为质……这倒是挺有趣的。
不过这样互相为质、可比表面结盟要来得稳固得多。因为只要对方有所忌惮,自然做事就束手束脚了。
横竖白笙在这府中没得跑,世安便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为何不送大儿子,反倒送出小儿子?”
牧老爷神色悲怆道:“因为建城初始之时,两家夫人恰好都怀有身孕,于是约定好无论男女,都送入对方府中……以表结盟诚意。”
恰好同时怀孕?这么巧?
世安摇头不做深究,转身往外走:“牧老爷且放心吧,我们定为你捉到那小贱人。”
牧老爷在她身后道:“如此多谢了。”
然而世安刚走出一步,便又猛地回身扑了过去:“嗷!”
牧老爷大惊失色的步步后退,委屈道:“大妖为何如此对我?”
世安不答,亮出锋利的虎爪来。她那虎爪可是这几日夜里抽空磨过的,一爪下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效果绝对显著。
牧老爷不敢大意,身形灵活的扭曲了个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才险险避开。
“牧老爷这身手如此利索,倒比牧少爷更像是真正的牧少爷了。”
饶是扑了个空、不得不先挂在圆柱上再寻良机,世安也不忘出言相激道:“那白笙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你们不惜父子反目成仇也要以命相护?”
牧老爷眼神一变,冷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狼妖忍不住插话道:“大妖没有胡说。我们常见到你父子二人与她共处一室……”
握草,这么劲爆的吗?
牧老爷还是脸皮薄一些的,立刻为自己辩驳道:“那只是在同她探讨术法——”
行远悠悠颂了声佛号,一脸好奇地问:“既然是讨论术法,那为何不找修士呢?”
牧老爷被他们问得脑门上生出些豆大的汗珠,脸色赤白交替,看上去很是心神不宁。
世安找准时机纵身一跃,一爪把他拍到地上动弹不得了:“白笙到底在哪儿,说了我便饶你不死。”
这牧老爷不愧是多吃了几年饭的,意志比他大儿子坚定多了,纵使背上已经被世安的虎爪给刺得鲜血直流,也拒不开口。
见状,世安略一思索后吩咐狼妖:“让他们把牧少爷带过来。”
狼妖即刻带着他那帮难兄难弟,押着牧少爷过来了。
一老一少皆满身是伤,本该立刻抱头痛哭一场的,这两人却跟见了仇家似的,登时都扑向对方,嘴里还都大骂着:
“都怪你个不孝的兔崽子!”
“都怪你这老不死的!”
世安&行远&其他旁观者:“……”
等他俩互殴一阵、导致伤势加重不得不分开休息的时候,世安才又叹道:“这样吧,你俩谁告诉我白笙在哪儿,我就把她捉来送给谁。当然我还会废除她的妖力,让她只能尽心尽力服侍你。”
对于深陷情涡的人来说,这个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尤其是一直被白笙吊着胃口,始终得不到她全身心关注的……牧老爷立刻抢先发话:“我已经放她回白府去了!”
世安笑道:“好,多谢牧老爷告知。”
她授意众妖去搜索出自己的本命符篆、看着他们一一销毁后,才带着这些新收的小弟们,大步离开牧府。
轻柔的夜风扑面,带来几丝花香。
月色照拂大地,似乎给人披了一身淡雅的华光。
世安转头同行远说:“小和尚,你看到那白笙的帮手了吗?方才还似乎出现了个幻影?”
不待他回答,她又蹙眉叹道:“不知怎的,我心中竟有些不安。”
行远沉默了。
在她与牧老爷交手的时候,他曾看到太师椅后出现了个幻影。那幻影见他看过来后,便立刻消散成雾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帮手竟还是个熟人。
但是……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她或许会伤心的。
行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没看到,或许是他害怕了吧。”
若二师兄行贤在这里的话,定要挑着一双桃花眼笑道:“小师弟,你又破戒啦。”
佛门五戒之一:不妄语。
而就在方才,为了不让世安伤心,行远破天荒的、生平第一次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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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贤:小师弟不必自责内疚,反正你早晚也是要破完五戒的啦……哈哈哈~
行远:(脸红.jpg)……师兄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