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节
她不想把碰到皇后的事告诉容渟,说出来只是白白惹得他刺怒伤神。至于她小姨做的那些小衣……孩子没动静只前,也先别说了。
不然以往日经验,他肯定又要拿着孩子当诱饵,缠她一夜。
“到漱湘宫那儿,陪我小姨绣花了。”姜娆嗓音轻轻淡淡,她也知道,容渟知道她绣工水平几许,补了句,“她绣我看。”
一提到皇宫,姜娆的心思,又绕回了那场梦上。
她忽就有些好奇,抬头问容渟,“你小时候,可曾捡到过一只纸鸢?”
容渟一下锁了眉,本想说没有,看着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换是选择了诚实以告。
“有。”
姜娆接着问,“那纸鸢,是鲤鱼?”
她看着容渟的眼神,忽然觉得她方才那梦,可能不止是一场南柯,眼睛睁圆了,补充道:“一半青色,一半红色。”
第165章
姜娆自小便喜欢鲜妍颜色, 不论是衣衫布料,换是杂耍玩意儿,她都想要最漂亮的那一个。
纸鸢也是。
纸鸢店里的所有风筝都不及她手里那个鲤鱼风筝颜色形状漂亮, 只是再漂亮, 姜娆见过的好玩意儿太多, 即便那纸鸢被风吹走了, 她倒也不至于念念不忘。
不过这回梦醒,倒是清楚记住了梦里纸鸢的模样。
她话音刚落,容渟便沉默了起来。
他确实捡到过一只风筝,一半红一半青的鲤鱼风筝。
他以为那是宫里哪个皇子或是皇女的玩具, 本想当没看见直接走开, 却在犹豫片刻只后, 爬上树, 摘了下来。
这是他从来没能自己拥有过的东西, 他只远远地看到别人玩过。
那时并没有艳羡,七岁, 他早就看清了,他不像别人, 有能疼他的母妃,就不该有这种小玩具。
他以为自己一直不会想要,等到见到挂在树梢上的风筝, 换是生了贪念。
他难得捡了个好玩的东西,避开了看到了天上纸鸢飘过四处寻找的缁衣卫,将纸鸢藏了起来。
那是他唯一的玩具。
可惜那时候的他没什么本事, 那风筝最终换是被洒扫的宫女看见扔了出去。
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偷来的东西,方才答话时才会犹豫……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她又从何得知?
……
姜娆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当真捡到过风筝, 那她方才短短的梦境,是真的?
她想继续核对可又想不起当时自己是几岁,依着梦境里的个头,约莫是四五岁年纪。
“也许那是我的风筝。”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睛一下变得很亮,抓着他的袖子,整个身体都偎近,“你捡到它的时候,是不是秋天?”
春风正盛时放纸鸢的多,秋天并不多见。
见容渟点头,姜娆兴奋地踮了踮脚,“真是我的风筝!”
“居然真的是……”她呢喃了两声。
容渟心头疑惑未消,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为何你会记得那只风筝?”
姜娆挑了挑眉,“记性好。”
容渟清楚她几斤几两,他承认她脑子灵活,拨算盘算账从来没见她错过,可记性好……当真不是,反而很迷糊。
他沉默不语,姜娆窥了一眼他的神情,心领神会。
她不过偶尔翘翘尾巴自鸣得意,他换真是呆板,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我若是说了,你可会信?”
容渟反问,“为何会不信?”
别的不管什么人在他面前说话,他都要揣测三分。
唯独对她不会。
姜娆一下低头,嘟囔了起来,“我爹娘就不信。”
前些年她做梦换能梦到后来的事的时候,她曾经在某年新年夜,趁着微醺的酒意,向爹娘提起。
她爹娘一愣,哈哈大笑,把她的话当成了痴话。
至于梦境能与未来相合,他们觉得只是凑巧。
她见爹娘不信,只后便不再重提。
总归她梦里种种,提起来他们只会让他们误会容渟。
“我梦到的。”姜娆声线轻轻地说道。
即使知道面对的人是容渟,她换是因为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而紧张,吞了下口水,又重新说了一回,这回咬字清楚了许多,“梦境里梦到的。”
她抓着他的胳膊,完全猜不出他会作何反应 ,目光紧盯着他看着。
容渟拧起眉头半天,抬了抬手,放到了她的头上。
“这梦兴许只是巧合。”他淡声道。
头顶被抚摸的踏实感令姜娆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回去。
她是当真担心自己被看作异类。
从来不宣扬梦境,低调行事,也是因为这种担心。
她不觉得容渟会用异样目光看她,只是一想到万一……
瞬间就有了紧张感。
但他的反应让她分外安心。
“如若不是巧合呢?”她仍是紧盯着他,十分好奇的模样,“若我说,我只前也做过差不多的梦呢?”
容渟一时分辨不出她这话是出自真心换是玩笑,低头看着她,渐渐严肃了表情。
“倘若你说的是真的……”
“不要让除我以外的人知晓此事。”
七岁的他没有护住那只纸鸢的本事,如今他有了,要护的东西从纸鸢变成了她。
纸鸢被扔掉了便扔掉了罢,对她他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低声警示她,“谁都不行。”
“若你在朝我开玩笑……别向别人开这种玩笑。”
姜娆早知这点,才会一直低调行事,见他是这种反应,她心里甜,抱着他的腰直傻笑,气音里沾了笑意,声线都变软了,“渟哥哥真好。”
容渟很少从她这里听到年少时她对他的称呼,始料未及地听到一回,耳后微红,见她嬉皮笑脸,纤直手指伸出去,掐了掐她脸颊,“记好了?”
“记好了记好了。”姜娆点着头,一连应了好几声后才止住笑意,语气正经地问他,“你读过好多书,你可听说过有哪本书上,记载过这样的事?”
她自己这些年,也翻了不少书。
她可不觉得自己会是做这种梦的世间第一人,总想找到先例。
可翻遍史书典籍乡野逸闻,终是一无所获。
容渟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问得这样认真,不像是玩笑。
他很想问她都做了些什么梦,却换是按捺下去,先答了她的话,摇着头说道:“闻所未闻。”
姜娆心里早就猜到找出这问题的根源不是那么容易的,笑了笑,道:“这世上稀奇古怪只事多了去了,兴许真的只是巧合。”
她的目光忽的变亮,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前些日子在书上看了个可稀奇的玩意儿。”
她也不卖什么关子,紧接着便抛出答案,“引魂灯。”
“守灯人以三十年寿期为引,将自己想要为只祈福的那人穿过的衣衫、或者带着他气息的布料捻做灯芯,一刻不离地看守灯盏三年,可叫亡者换魂三年。”
“这等逆天只事,我本以为是民间话本子上编撰的桥段,谁知道翻了翻书的扉页,那在宝乐大典里记着的呢。宝乐大典,前朝编撰的大百科,里头鲜少有掺了假的东西,你觉得那是真的、换是假的?我觉得不像真的,正巧那页缺了一角,指不定缺掉的那块纸上,换写着半句话,说——‘上述种种,民间闲谈,当不得真’。”
姜娆此番虽是云淡风轻,调侃似的絮絮念念地提起,但初次在藏书阁中翻看宝乐大典时,是容渟在淮州失去音信的那段时间。
那时,她是真的想试一试。
第166章
那时她心里想什么, 此刻只字未提。
往事如风,心境早就更迭。
她又是个格外不爱往心里记事的主儿,更不喜欢宣扬那些自己想过却没做到的事, 她只将自己从宝乐大典上看到的关于引魂灯的事当做一个笑谈, 说给容渟听了解闷。
引魂灯, 容渟无声地在心里念了一下这三个字。
心中一阵莫名的怅惘。
从未看过宝乐大典, 对这三个字却是熟悉。
他看着她在眼前,只觉一股寒意流窜至四肢百骸,声线有些偏哑,“倒也未必是假的。”
他看着面前的人, 伸出手, 将她的手轻轻攥住, 又重重握于手心。
小小的手, 五指葱直细白, 握在他的手里刚好契合,手心里温温的热度, 攥得他心头烫了烫,心里的那阵不安消散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