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他本就有深厚扎实的功底，天赋也不错，一点就通，一来二去的居然也和两位老人家聊得有滋有味，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等元白扶将这几个问题问明白，认认真真向两位老艺术家道谢时，一抬头，就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围着好几个人，既有新人演员也有演技不俗的老演员，每个人都拿着本子和笔竖着耳朵专心听专心记，像极了高三课间找老师问题的学生。
    顾老先生和楚老先生见状，虽然没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却不自觉加深了几分。
    老人家嘛，总是喜欢刻苦上进的孩子的。
    可惜这堂课没能继续上下去，导演到了。
    环顾四周，看到众人围在顾书笙和楚歌白身旁听他们讲戏的场景，曲解酩微微一笑，看起来颇为满意。
    他确实很满意，他欣赏这种好学求知的氛围。
    曲解酩性子干脆，开机仪式办得比《夜行录》还简单，几乎就是走完常规流程再拍张照，就正式进入拍摄阶段。
    元白扶饰演男主君意，第一天的行程表上满满当当都是他的戏，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停歇，多得令他头皮发麻。唯一算得上幸运的是他没有凌晨和早上九点之前的戏，拍完一天的戏后他可以回去睡个好觉，养足精神。
    意料之中，曲解酩的要求非常严格，拍电视剧拿出了拍电影的标准，一幕戏不达标准就反反复复地打磨，直到他满意为止。
    元白扶的压力极其的大。曲解酩不骂人，但他板起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如同高悬于每一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因为未知，所以恐怖。
    为此，元白扶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他就像一具高速运转的机器，被曲解酩带领着不断压榨自己的潜能，在能把戏演到七分的基础上被推着再进一步、更进一步，最终拿到九分甚至十分的成绩。
    不仅元白扶如此，其他人也无一幸免。他有基础、有经验和有极大的毅力，面对曲解酩的气势压迫还能喘口气，那几个新人就没这么好的综合素质了，开机第一天就差点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击垮心房。
    中午休息吃饭时，元白扶看到刚才ng次数最多的那个女孩子端着盒饭蹲在角落偷偷地哭，不是因为害怕或委屈，而是觉得自己拖了剧组的后腿，让曲解酩失望了，惭愧得忍不住掉眼泪。
    元白扶问清了原因，觉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心疼她。
    这姑娘也是个有上进心的，方才还在他身边听老戏骨们讲课，笔记记了好几页，就是基础差了点，乍一遇到曲导这种高标准高要求的导演，难免有点跟不上。
    但即便如此，在面对曲解酩的压力时，她依然咬牙忍了下来，不仅忍了下来，还从曲解酩那里拿到了一个九分曲解酩习惯给每一条戏打分，八分才能过关这是相当高的分数了，虽然她用了三十多条才做到。
    元白扶看得出曲解酩没有生气，反倒十分高兴。他是个性格非常简单易懂的人，喜怒都写在眼睛里，拍戏过程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压迫感与是否生气无关，只是他进入状态后无意识的气势外放罢了。
    他相信能被曲解酩选中的演员自有其闪光点，这姑娘虽然基础差，演技也略显生涩，但她那股执拗劲儿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在曲解酩的气势压迫下演三十五条同样的戏，这种韧劲元白扶都觉得钦佩。
    正因如此，元白扶只是给她递了纸巾，也没有过多安慰，只微笑着道：曲导没生气，相反，他很高兴你拿到了九分。
    这姑娘吸了吸鼻子，接过他递的纸巾，睁着红通通的双眸问他：真的吗？
    她的期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真的。元白扶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姑娘终于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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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二十八、持续的高压
    安慰完唐秋白哭鼻子的姑娘元白扶扭头又开始接受曲导的毒打, 不得不进入高压工作模式，反反复复地磨戏。
    他仿佛梦回高考，除了曾经令他万分煎熬的题海换成依旧令他万分煎熬的拍戏, 其他无论是氛围或是强度都相差无几, 甚至在曲解酩手底下拍戏比刷题更加痛苦。
    毕竟刷题的时候可没有一架制冷机对着你不停放冷气, 还不让你盖被子。
    又一次演到中途被曲解酩喊停，元白扶长长叹了口气, 蓦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君明月采访, 主持人问他和曲解酩合作的感觉如何, 他在镜头前不假思索地回答：累。
    是的, 什么形容词强调词重音都不需要加, 一个累字就概括了所有。
    但工作状态下的曲解酩并没有这个自觉，他也陪演员们来来回回地讲戏磨戏了半天，面上却无一丝疲惫, 依然精神抖擞中气十足，气势也半分没减。
    元白扶原以为自己看剧本看到通宵已经够拼了, 没想到和曲导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人家忙归忙, 可一点也不觉得累。
    接过洛安安递来的纸巾擦擦汗，元白扶见曲解酩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连忙快步上前，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瓶可乐, 还是冰的。
    辛苦了，喝点水, 休息一下。曲解酩弯腰，从脚边的箱子里拿起第二瓶可乐扔给附近一个工作人员，语气平淡, 沙哑的尾音却隐隐泄露了他的疲倦。
    他毕竟不是机器人，对工作的热情无法抵消生理的倦怠。
    元白扶也不跟他客气，拉开拉环灌了一口，冰凉的碳酸饮料滑过喉咙漫过胸腔，浑身毛孔舒张，将拥堵的热气和疲乏释放出去，整个人都感觉轻快不少。
    曲导，你哪儿来的可乐？饰演女主角柳叶眉的古盼盼一溜小跑到曲解酩身前，笑嘻嘻地自己伸手拿了罐可乐，弯弯的嘴角印着两个梨涡，甜美可爱。
    她大约是此时剧组内最有活力的人了，瞧那蹦蹦跳跳的姿势，好像上一场十六条才过的戏不是她演的一般。
    古盼盼今年十九岁，从小练习太极剑，青春活力，英姿飒爽，凭着一张舌灿生花的嘴和自来熟的热情性子，不到一天就跟剧组上上下下混熟了。
    前不久她从元白扶这儿用一把没开锋的长剑换走了一张他与君明月的签名照，说自己是他们的粉丝，就想收藏两个偶像合体的照片。元白扶不肯收她的剑，她非拉着元白扶的手让他收下，不收下就抱着他的手臂不撒开，弄得他哭笑不得。
    小姑娘活泼开朗，长得又漂亮，剧组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不得不说，曲解酩挑人的眼光是真不错，选的演员至少性格上都没有太大缺陷。
    青花方才叫人送来的，怕我在水土不服，还送了药和她亲手做的点心。曲解酩抿唇一笑，淡漠的眉眼难得流转出温柔的光彩，不加掩饰，旋即又替换成淡淡的歉意，不过后面两样东西我就不能跟大家分享了，抱歉。
    离他最近的元白扶和古盼盼清晰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与自己身上散发的柠檬清香。
    啧，这年头都流行把狗骗进来杀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连连后退数步，面无表情地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您自己留着就好。
    托远在千里之外的沈青花的福，剧组众人得以休息一瓶可乐的时间。
    在这极其少有的闲暇之时，元白扶、古盼盼和唐秋白三个比较熟悉的年轻演员坐到一起，就着可乐胆大包天地聊起了曲解酩的八卦。
    诶，你们知不知道曲导结婚之前的情史啊？看着最正经最温柔的唐秋白打开了话头。
    情史？曲导还有情史？元白扶对这个话题非常诧异，你看刚才他提到他夫人时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妻子，这样的人怎会有什么情史。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你没听过世事无常这个词吗？浪子回头的故事可不少见。古盼盼叼着不知打哪儿弄来的吸管嘬可乐，眼中写满过来人的沧桑。
    若非见识过她的演技，元白扶说不定真会被她骗过去，以为她有多少了不得的故事。
    笑了笑，元白扶施施然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曲导从前有什么情史？
    说起这个古盼盼就精神了，神秘兮兮地把脑袋凑到他与唐秋白中间，小声地道：我悄悄给你们说个事儿，曲导拍第一部 戏那年，有个记者偷拍到他跟一个男生在情侣咖啡馆约会，我手机里还存着那张照片呢！
    元白扶和唐秋白异口同声：男孩子？
    嘘！古盼盼竖起食指用力按在唇上，狗狗祟祟地朝曲解酩所在的地方偷瞄了一眼，确认他忙着解决老婆做的点心并未注意到这边，才继续说：这事儿当年没掀起什么水花，因为当时曲导还不火。等他火起来的时候，那些照片也被他用钞能力压下去了，只有寥寥几个古早网民还存着照片。
    你是古早网民？唐秋白问。
    我不是，我妈是啊，照片是她分享给我的。古盼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又是解锁又是解密，折腾了好半晌才翻出一张照片，拿手捂着给他们俩看。
    那照片清晰度不高，角度倒是选的不错，刚好能看见坐在曲解酩对面的那个少年的侧脸。
    少年穿着浅紫色针织衫，头戴一顶宽沿帽，鬓边垂落几缕碎发，衬得他皮肤格外的白，侧颜轮廓也分外优美，即使看不到正面，也知道颜值绝对不低。
    元白扶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问：你确定这是个男生？
    是啊，你看，他没胸。古盼盼伸手戳戳屏幕，没胸二字说得理直气壮。
    元白扶无奈地别过头，微微笑道：他穿着宽松的针织衫，又看不见下.身装束，身材本就不明显。何况，你没发现他的长相很是精致吗？男生长成这样我没有diss任何人的意思，只是觉得过于阴柔了。
    古盼盼收回手机，托着下巴来来回回打量数次，莫名感觉元白扶讲得有道理。
    不过，反正是男是女不影响她八卦曲解酩，她大手一挥不以为意道：无所谓，他是男生也好，女生也罢，都是曲导的情史。
    话音刚落，三人便听到曲解酩清冷的嗓音远远传了过来。
    我的什么情史？
    元白扶倒吸冷气，唐秋白脖子一缩，古盼盼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差点将可乐打翻。
    他们回头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直接撞进曲解酩幽深的双眸。那深邃的眸光与淡漠的神情，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已将他的想法阐述得淋漓尽致。
    三人心中齐齐蹦出一句：
    哦豁！完蛋！
    没啥可说的，元白扶、唐秋白和古盼盼分别创造了个人ng最高记录。
    三十二次、五十一次、二十九次。
    累成狗的三人很想往自己脸上写个惨字，可惜拍完以后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得作罢。
    人作死，就会死。
    他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这句至理名言的准确性。
    今天的行程意料之中的没有完成，但曲解酩还是大发慈悲准时收工，没有非拉着所有人一起赶进度。
    当然，也不排除里面有剩下的工作再怎么赶都赶不完的原因。
    回到酒店，元白扶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冲了个澡，走出浴室时重重倒在床上，眼皮子粘在一起就分不开了。
    这时，床头柜上安静了一天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元白扶强忍睡意，捞过手机一看，是君明月发的消息，就俩字，晚安。
    言简意赅，一目了然。
    元白扶勾起嘴角，正要回个晚安，指尖触及屏幕的瞬间，忽然想到下午古盼盼说的那个八卦，怀着几分好奇几分期待，跟君明月问了那张照片的事。
    君明月与曲解酩合作过多次，又跟鹿渺相熟，而鹿渺是沈青花的闺蜜，说不定他知道什么八卦咳，消息。
    君明月那边沉默了五分钟，随后发来一句话：如果你说的是曲导出道那年的事，那么那个少年是沈青花。
    看到这行字，元白扶腾地一下坐起身，床垫都随他夸张的动作震了三震，睡意一扫而空。
    没等他再追问，君明月自觉地又发来消息。
    大月亮：曲导和他夫人是初恋，两年恋爱，三年领证，第五年孩子都有了，现在正在考虑是否要二胎。
    大月亮：别想了，他没有情史，也没有八卦，打听他不如打听阿渺，这个小怂怂暗恋她家竹马三年，到现在都不敢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