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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0)

    盛槿书和孟晚霁还未应话,席惟婷母亲就手起掌落,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甩了余星倩一巴掌。
    盛槿书挡护不及,席惟婷尖叫:妈!你干什么!
    她拖着病腿就要下床护余星倩,被她妈妈冲进去一把抱住,按在床上。
    把她绑起来。席惟婷妈妈脸上有泪,红着眼对身后她自己带来的人吩咐。
    身后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立刻上前,干脆利落地拿绳子绑席惟婷。
    席惟婷抗拒,疯了一样地挣扎,一直喊不要,放开我、妈,你放开我!、倩倩,倩倩救我,在场人没有不动容的。
    余星倩顾不上回应奶奶的问话,一直在看她,咬着唇,泪如雨下。
    孟晚霁看不下去了,脚步微动,盛槿书攥住了她的手。
    她的眼尾也染了红色,攥着她的手隐隐在颤,可还是理智地对着孟晚霁摇头。
    席惟婷母亲的强势,不是她们可以说动的。不论如何,席惟婷妈妈才是席惟婷的监护人,她们没有立场插手,也担不起更多的责任。
    可席惟婷挣扎得太厉害了。她已经滑到了地上,还一直在踹人,像虫子一样蠕动着要往余星倩那里挪。保镖怕伤到她不敢用大力,她妈妈怕她腿本来就受伤了这样乱动伤得更厉害,发了狠直戳她心窝:你别闹了!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知道你在这的!
    你为她要死要活,怎么不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你看她理你吗?!
    席惟婷愕然,躺在地上,忽然忘记了挣扎。
    她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余星倩,筋疲力竭,满目哀求,求余星倩给她一个否定答案。
    余星倩再也忍不住,背过了身子,不敢看她,唇上是忍哭声忍到咬破了唇的沥沥血痕。
    席惟婷颤睫,豆大的泪簌簌地往下落,忽然凄楚地笑了起来,笑了好几声,最后把脸埋在地上,无声呜咽。
    她不挣扎了,两个保镖迅速地把她绑好了。
    余星倩,我恨你,我恨你!她被抱下楼前,终于还是撕心裂肺地哭喊出声。
    余星倩难以承受般地追出去,追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慢慢蹲下身子,在台阶上哭到全身发抖。
    孟晚霁喉咙发干,蹲在她身边,除了抱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盛槿书摸她的头,心很沉重,手上力道却放得很轻。
    你没有错。
    你是为她好。
    错的是时间。
    她安抚她。
    余星倩像终于找到了支撑点,趴在孟晚霁肩膀,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脆弱那样,放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声在道歉。
    盛槿书和孟晚霁都知道,她是道给那个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了的恋人听。
    *
    席惟婷的腿果然是在跳窗的时候伤到了,骨裂严重需要手术,她妈妈在她被记了一个大过后,给她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后期是否还会回来就读犹不可知,但余星倩要没有学上的事,几乎是难以转圜了。
    席惟婷母亲施压太过,余星倩她们的事影响也太坏,学校从大局出发,认为余星倩确实不再符合他们特优特招的政策,不愿意保她。即便愿意保留她的学籍,也不愿意再减免她的学费。
    可不减免学费,余星倩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余星倩的奶奶不会说普通话,和老师们沟通不来,但看情况也知道事态很严重。她哀哀戚戚地抹眼泪,在办公楼四处碰壁,只得私底下在教师宿舍门口堵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孟晚霁和盛槿书,带着从农村自家鸡生下的土鸡蛋、土特产,老泪纵横,双手合十要跪下来求孟晚霁和盛槿书帮帮她们。
    盛槿书和孟晚霁哪里受得住,扶着她不让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说到底,席惟婷和余星倩都不是坏孩子。她们最大的错就是太年轻、太冲动。
    罪不至此。
    可即使保留住学籍,她们资助余星倩学费,余星倩在学校里怕是也很难不被有色眼光看待、平静生活。
    两人问过余星倩自己本人的意见后,决定帮余星倩把学籍保住,联系关系,借读到市里的公立高中。
    其间和其后的所有费用,盛槿书和孟晚霁都表示愿意资助,但余星倩还是当面给她们打了借条,表示以后一定会还的。
    正式离开宁外的当天,余星倩来教师宿舍和她们道别。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盛槿书关心她:惟婷还有联系过你吗?
    余星倩黯然地摇头。
    她最近梦里都是席惟婷哭着说我恨你的声音。她有觉悟,这辈子席惟婷都不会原谅她了。
    孟晚霁宽慰:我和盛老师去医院看望过她,她腿恢复得很好,以后不会有影响的。
    余星倩眼睛一下子红了,却久违地露出了些笑,低喃:那就好,那就好
    盛槿书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她,半晌,说:星倩,人生还很长,现在这些都只是一时的。这段感情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可能很重要,重要到你们几乎觉得是一生甚至永远的事,可放眼漫长的人生,它其实算不了什么的,不必给自己戴太重的枷锁。兴许很多年后回过头来想,你们还会感慨,原来还有这样年少轻狂的时候。
    余星倩闷闷地应:嗯。
    盛槿书知道此刻的她是不可能真的听得进去想得开的。但临别在即,她还是提醒:老师说的话可能不好听,但老师希望你能记住。
    余星倩点头。
    盛槿书说:不要把爱情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爱别人的同时,更要爱自己。
    很多年后,你不见得还会喜欢席惟婷,但你可能还会爱上王婷、李婷、周婷,毕竟世界很大,你一生中还会遇见很多人。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想掌握自己的人生,拥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你就变强吧。
    要向人生索取,不要向命运乞求。
    震耳发聩。
    余星倩懵懂地答应,孟晚霁注视着盛槿书认真的眉眼,忽然觉得眼前不笑不轻浮的她依稀又和高中时见到的那个她重合起来了。
    道理都是对的。
    只是此刻她评述爱情的语气,让她有种理智到凉薄的感觉。
    让她警醒
    可能爱情的这个沼泽里,真的只有自己在义无反顾地深陷,盛槿书其实一直还在岸上清醒地行走。
    冷才是她真正的底色。
    第57章
    四月末下过雨的夜还透着凉意,盛槿书送完余星倩回来,夜已经深了,孟晚霁居然还没有回房。
    她裹着浴袍站在阳台望着楼外的夜色,像是在发呆,月辉把她的身形照得很单薄。
    盛槿书无端地感到心疼。
    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从背后拥住孟晚霁,亲昵地轻蹭:怎么在这里发呆?
    她身上还带着外间风雨的凉意,怀抱与语气却是暖融融的。孟晚霁陷在她的怀中,像溺在温暖的水中,想沉沦,又怕窒息。
    她抬手摸盛槿书拥着她的手肘,触着她的体温,应:没什么。
    盛槿书好听地笑:好像不诚实啊。
    孟晚霁耳廓酥痒,喉咙却更干了。她微微挣动双臂,在盛槿书怀里转过身,抵着阳台栏杆望向盛槿书。
    盛槿书疑惑又耐心地看着她。桃花眼自带风情,五官精致、笑与不笑都同样动人,是她十七岁只看一眼就心动的模样,也是她不管过去多少年,多看一眼都依旧想拥有的人。
    她看着她,像最后给自己编造一场美梦般,仰起下巴亲她的唇角,安抚她:去洗澡吧。
    语气温和,甚至透着笑意,仿佛刚刚的落寞只是盛槿书的错觉。盛槿书不是喜欢勉强的人,见孟晚霁真的不愿意说,便也真的不再追问。
    她应:好。开玩笑:你要不要陪我去?
    孟晚霁轻笑:我洗过了。
    站这里这么久都吹冷了,再洗一次暖暖。
    孟晚霁嗔她一眼,但笑不语。
    盛槿书没有期待她会真的答应,只是想逗逗她,转移她注意力,让她开心些的。但没想到,她多逗两句,孟晚霁居然真的进浴室陪她又洗了一次。
    连续两周的高压,她们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做过了。仿佛是要释放连日来的压力与不快,她们做得恣意又畅快,孟晚霁更是少有的主动,眉梢眼角全是情意,予取予求,索要了一次又一次。
    做到最后,孟晚霁能感受到盛槿书越来越小心,越来越温柔,生怕她受伤。
    她心里有一种不知道是满足还是痛苦的知觉,明明已经被填满了,却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她受不住,没有力气了,脱力趴靠在盛槿书的肩上,情难自已,吐露心声:我爱你
    声音带着颤,说得很轻,语气却是很真。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说爱。
    丢掉了所有的自尊、羞耻、胆怯,把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赤裸裸地,一丝不挂地呈给盛槿书。
    可是盛槿书没应她。
    她好像呼吸沉重了些,而后只是更紧地抱住她,更温柔地亲吻她、安抚她。
    连我也是都没有。
    孟晚霁在她的沉默中绝望。
    *
    第二日是周六,盛槿书被闹钟吵醒时,孟晚霁已经起来了。她靠坐在她的身边,侧头注视着她,衣着整齐,像是已经清醒了很久。
    早。盛槿书弯眸笑,翻过身抬手压在她腿上撒娇:你怎么总能起得比我早?
    孟晚霁淡笑:可能你比较辛苦?
    盛槿书低笑出声,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
    孟晚霁撩她额发,眷恋地抚摸了一下,下床拉窗帘开窗户,招呼盛槿书洗漱完出来做瑜伽。
    一如她们在一起以后每一个平凡又温馨的清晨。
    她们一起做完瑜伽做早饭,吃完饭,洗过碗,在客厅闲坐着。
    阳台外的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光芒万丈,透着灼热。盛槿书随口感慨:宁城的夏天是不是要开始了?
    孟晚霁没有马上应话。
    盛槿书收回眼看她,孟晚霁也在看她。她的脸色比窗外的云还淡。
    怎么了?盛槿书的笑意不由也淡了些。
    孟晚霁开口:槿书,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突如其来,不啻晴天霹雳。
    盛槿书有好几秒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对这一天早有准备的,甚至是从谈恋爱的第一天就准备好了的。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却发现其实自己毫无准备,前所未有的慌乱。
    怎么了?这么突然。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太难堪,可是依旧挂不住、也不想挂前几次那个淡然的面具了。
    明明昨天晚上一切还好好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握孟晚霁放在腿上的手,眼神关心,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
    孟晚霁摇头,乌黑的瞳眸如黑珍珠般明亮又如般古潭般幽静。
    她抽手,说:我们不合适,我不想浪费时间了。
    又是这种话。
    哪里不合适了?盛槿书眉拧得更紧,语气里有险些克制不住的焦躁。
    孟晚霁说:和你在一起以后,我从来没有对你设防过,所以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你可以也不对我设防,坦白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盛槿书应:我从来没有不坦白地骗过你。
    孟晚霁点头。倒也是,她确实没骗过她,她只是连骗骗她、哄哄她都不愿意。
    她凝视着她,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一直走下去?
    盛槿书脸色顷刻间发白,整个人像被点了哑穴,在她的问话里定住。
    孟晚霁失笑,笑里有几分黯然和自嘲。
    看来后一句你爱我吗?没有必要问出口、自取其辱了。
    盛槿书看得出她平静脸色下的失望与伤心,心口泛起尖锐的痛。她张口想解释不是这样的,就算一开始是,后来也不是,她想过的,她想过好多次,最近一直在想。
    可是她发不出声。
    就像我爱你这句话,她曾以为她会对此类话语不抱期待甚至不当一回事的。可是昨晚她听见孟晚霁说时,才知道原来她对孟晚霁早已经不只是喜欢了,原来听自己爱的人说这句话时,是这样的感觉像命运的奇迹、生命的圆满、灵魂的完整。她居然想到了永远这个词。
    她依旧不那么相信爱情,不相信永远,可是她好想相信孟晚霁。
    她想应她我也爱你,但是她不敢。
    愧疚堵塞了她的声口。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做下这样的承诺。已经不负责任一次了,还要再不负责任一次吗?
    她攥起指节,涩声道歉:对不起
    孟晚霁眼眸彻底黯下,试图扯唇,终究说不出那一句没关系。
    她动唇,未发声眼眶先红,但还是体体面面,冷冷静静地走完流程:我知道,想过要一直在一起也不见得能一直在一起,可是从没有想过,那应该是早晚都会散的。我承认我我喜欢你,甚至我很爱你。
    但我不喜欢不安定的感觉,不喜欢患得患失的我自己,也不想谈明显不会有结果的恋爱。所以就停在这里吧,至少像你说的,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也可以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理智到近乎决绝。
    盛槿书没有脸问她能不能再给她一点时间。
    她攥着双拳望着孟晚霁,喉咙哽到发疼,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孟晚霁撑不住了。她明明知道她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对不起。
    她站起身,走了两步,背对着盛槿书说:卧室我可以给你。
    盛槿书说:不用,我搬回去。
    孟晚霁点头:也好,不会太久的。她承诺:这学期教完我就离职,到时候这套房只会住你。
    盛槿书无话可应。
    孟晚霁不再停留,径直走到玄关,提包换鞋出门,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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