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哭笑

    在听到江璃的要求后，陈屹南皱了下眉头。
    现如今的小妹妹都这么开放吗？
    有点刷新他活了二十六年的见识。
    就在他想着，该用什么方式，稍微打点擦边球，把对话推得含蓄一点的时候。
    江璃给他发来了一句：“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这句话让陈屹南瞬间拉满了危机意识，他挺不舒服的，想到江璃要去找别人完成某件事情，他就有种到手的机会拱手让人的不甘心。
    陈屹南跟着就回了一句好，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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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璃在北都上大学，那个时候正好在放暑假。莫岚交代的任务完成了以后，江璃就又订了一次回南川的机票。
    她在撩约上约到的人叫陈屹南。
    是个在那之前，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
    特别巧的是，陈屹南和她一样，是南川人，并且现在就住在南川。
    她所有关于南川的回忆，理出两条最清晰的线索，一条是她，她哥和妈妈的叁口之家，一条就是和苏驰有关的南川一中。
    她十四岁那年一头撞到苏驰怀里的契机，全部都起源自她哥。
    那个一直被江璃称作是目中无人自私自大最该孤独终老的强势中二钢铁直男江骁。
    那天江骁发现他刚刚上初一的妹妹江璃，被一个镇上的小混混追了，最气人的是，他还追到了。
    江璃从小学开始就有了自以为谈恋爱的经验，小学时候江璃那几段他都清楚，可是实在太幼稚，江骁秉持着开明哥哥该有的教育智慧，对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没有太在意。可是这都到初中了，九年制义务教育还有叁年就结束得差不多了，竟然还谈恋爱，一点没有长大成熟的自觉，江骁真的坐不住。
    “给我分手！你知道那是什么货色的男的吗？天天打架鬼混，看你单纯可爱就上手，给你买几本书几瓶水几套护肤品就是你男朋友了？江璃你脑子长出来就是为了做两位数加减乘除吗？这样就叫谈恋爱？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呀！”
    “你都没谈过恋爱呢，你还教育我！”江璃瞪着眼也跟他吵。
    “但我是成年人了，你呢？别人说几句好话哄哄你，就是喜欢你了？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有什么资格谈恋爱！”江骁气急败坏地从她手里把那些小混混买的东西抢过来，装到垃圾袋里，“一件都不许拿。你想要什么，我跟妈妈会给你买，不用那种男的过来讨好你！”
    江骁说完把东西架高，放到橱柜上，就背着书包去上补习班了，他准备等他放学回来，再亲自去找那个混混头算账。
    但是江璃被她哥说得心里难受，虽说他们从小吵到大吧，可她哥毕竟是她的亲人，从来都没害过她。江骁的话她必须得听，她再闹腾再叛逆，有些底线总是要遵守的，即使心情还是不爽。
    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江璃搬来板凳，自己站上去，踮着脚尖试了好几次，把那一袋东西拿下来。跑出家门，去找那个混混头儿了。
    那天他们在一个小巷子里约架，对家还没来，那混混就比她大两岁，脸上稚气未脱，却戾气横天。
    “分手？为什么要分手啊？”
    江璃那天跟她哥吵架，心情很不好，连带着脸色也不会太好看。皱着眉跟他说：“你的教学楼在西边儿，我在南川一中的那个教学楼在东边儿，离得太远了，还是找个近点儿的吧。对我们俩都好。”
    “江璃，你玩儿我呢是不是？”那混混站在起来，梗着脖子低头凶她。
    江璃气得眉毛一扬，那天怎么谁都喜欢凶她？
    “我哥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东西你都拿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说着，她有点累，不想再面对，转身就要走。
    那混混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狠狠拽了回来，抬手就要抽她一巴掌。
    江璃惊叫了一声，抬腿就狠踢了过去。
    这也是她哥教的，受欺负了第一反应必须是反抗，千万别忍气吞声。
    混混松手后她往后跑，后面男生追上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她吃痛地喊出来，用力挣脱时往前一扑，就栽到了一个人怀里。
    那人有很宽厚有力的手掌，围着她单薄的肩膀转了个身，她全程闭着眼，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被解救出来的，总之一睁眼，眼前就是苏驰那张清新干净的脸。
    “抢别人钱就够过分了，还打小女孩儿？你身为男的，自己一点都不羞耻吗？”苏驰没说话，这话是他身后一个男生说的。
    “快点，把你们坑吴迪的钱都拿出来，不然就派出所见！”
    在苏驰身后的男生是陈屹南。
    那天和那混混一起约架的对家就是他俩。
    他们球队年纪最小的吴迪被那混混坑了一部手机和近两千块现金，这口窝囊气，陈屹南得给他讨回来。苏驰不放心陈屹南一个人去，就陪他一起。
    陈屹南他们去的时候，江璃正拿着一袋东西来跟那混混“闹分手”。
    江璃那时候不算高，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南川一中的初中部校服，梳个干净利落的小马尾，仰头跟人说话时一扬一甩，有股凌厉的小气势。
    那小混混抓着她头发的那一秒，陈屹南没来得及跟苏驰商量，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结结实实给了那混混一拳。
    但是陈屹南也没想到，他作为一个高叁的老学长，论起拳脚灵活来，还真不如身经百战的初叁小混混，而且更加让情势不容乐观的，是小混混知道他俩要来，还特意拉了一大帮其他地区的小混混，而陈屹南和苏驰只有两个人，本来还想着拳头制服小屁孩之后再来个口头教育。谁知道被按在地上揍的人是他俩。
    好吧，事实上，真的被按在地上揍得最惨的人只有陈屹南。苏驰还要顾一顾身后的江璃，陈屹南真的就是冲锋陷阵在第一线横冲直撞不要命，吸引了最多的火力，被那十几个混混围在了中间。
    江璃最先反应过来，苏驰冲到前面去帮陈屹南的时候，她跑出小巷子去呼救。
    小混混们，还有被打得满头满脸都是伤，连样子都看不出来的陈屹南，以及稍微比陈屹南好一点的苏驰，全部被带去了派出所。
    陈屹南和苏驰是头一次，但那群小混混经验就多了。
    “叔叔！那小巷子里没有监控，你得为我们作主啊。我们没动手，都是这两个高叁的来欺负我，我兄弟们才上来的。”
    “对对对，我们这叫正当防卫！叔叔，你要给我们作主啊！”
    气得陈屹南又要发作，站起来骂了一句就要再上去。可是被打得太狠，陈屹南似乎还扭到了脚，刚站起来就没站稳，还是苏驰也站起来把他扶住了，搀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江璃站在另一边，和值班警察在一起，她听到那些混混们信口开河还大言不惭，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对他们喊了一声：“无耻！”
    “嘿，你个......”混混的下半句要骂江璃的话都被站在江璃身边的警察叔叔给瞪了回去。
    那个值班民警赵叔叔认识江璃，跟江璃家人关系很好。
    “阿璃，你跟叔叔说，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气得脸红的江璃，瞬间就变了脸色，嘴角一撇，眼角一耷，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
    “赵叔叔，那些混混们他们欺负我。我跟他们中间的一个玩得比较好，然后我们就谈恋爱了。我哥说我现在还小，不能谈恋爱，让我把东西都还给他，跟他分手，他说我骗他，就拽着我胳膊不让我走，还揪我头发不放，还骂我！”江璃哭得五官都皱在一起，用的是属于小孩子的最为委屈的一种哭法，再配上她肉嘟嘟的小脸，一抖一抖的纤瘦肩膀，不管谁看到，都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会儿。
    “然后这两个哥哥就出来帮我了。还被他们围着打。现在他们那些人贼喊捉贼，还说是这两个哥哥故意害他们，太欺负人了！”江璃哭着哭着，小孩子气地跺了跺脚，显示出她气得不轻。
    赵叔叔早就在江璃放声大哭的时候忍不住心生爱怜，蹲下来，安慰她：“阿璃不哭，不哭，叔叔给你作主。”
    “赵叔叔你最好了。赵叔叔你不要放过他们，他们太过分了！”江璃知道赵叔叔更愿意偏向她，继续添油加醋地吐苦水。
    “把他们分开来。把小的那几个带到另一个房间里去，联系父母！”赵叔叔叫同事把人带走了，留下江璃和苏驰，陈屹南在他办公室里。
    “阿璃，你们在这里待一会儿，叔叔现在叫人进来给你们做笔录，已经没事了。他们欺负你，叔叔肯定把他们管教好。”
    江璃还在打哭嗝，一顿一顿地点头，重重地回了赵叔叔一声嗯！
    赵叔叔给她擦了眼泪，还问她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江璃回了几句，赵叔叔就出了门。他前脚刚走，江璃转头，瞬间就不哭了，睫毛上还挂着泪，但是眼睛睁开来，满眼都是笑意，她脸颊上还滚着两颗泪珠，却转头对蹲在地上的苏驰粲然一笑。
    那笑真好看。
    陈屹南眼睛被揍肿，眼皮厚得都有点睁不开，但这不影响那个甜笑的冲击力震颤了一下他的视网膜。
    “哥哥，你放心。赵叔叔人可好了，肯定不会怪你们的！嘿嘿。”江璃笑得嘴角快要挂到耳边。
    但其实她是在看着苏驰。苏驰蹲在那里，也被她先哭后笑的转变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伸手摸了摸江璃的头，像是哥哥安慰妹妹一样，一边摸一边对她笑。
    苏驰笑起来真好看。江璃从那时候就很喜欢看苏驰笑。
    只不过作为那场打架后，最挂相的吃亏者，陈屹南头上，胳膊上，和腿上，全被绑了绷带，一绑就是一学期。虽说是帮吴迪出了口气，还要回了钱，但是陈屹南付出的代价，让吴迪一家愧疚了好久。吴迪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无条件地支持着陈屹南。虽说他作为弟弟，支持归支持，大部分时候也一直在受着陈屹南的照顾。
    直到现在，陈屹南觉得当初最可惜的事情，倒不是自己这惊世帅颜被绑成了木乃伊，而是因为自己养伤的周期太长，把脸遮起来的那段日子里，和江璃完全不熟。
    所以，尽管那个下午，被江璃大哭之后那个甜笑萌一脸的陈屹南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可爱又劲劲儿的小妹妹，江璃却自始至终，从来就没认识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