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火烧云
“纪筠……其实那是我。”“真的！”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涌上心头，楚贺又忍不住强调了一句。
话一说完，楚贺又忍不住后悔头疼。强调些什么啊……强调“我就是你喜欢的那个艺术家你快喜欢我啊”，还是强调“我好喜欢你你能不能夸夸我”？她平时可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
尤其是话已出口，但完美主义者的纠结症状又偏偏现在才出现。明明就不是做得多好的作品……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自吹自擂，像小狗渴求主人夸奖似的样子啊，楚贺内心懊丧。
纪筠倒像是很吃惊的样子，怔了一瞬，才叫了一声“楚贺”。
”嗯？“
他迟疑了一下，接下来说出的话像是呢喃，轻飘飘地从空中流过。
”这样很好。“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好像总是能带给我越来越多的惊喜。或许还有，你忍不住强调的样子很可爱。
但这话好像有些容易引起遐思，而他还没做好认真考虑两人关系的准备。他需要冷静一下，而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车内的气氛好像过于暧昧了一点，纪筠觉得有点危险，决定及时转移话题，聊起了小组项目接下来的计划。但当气氛冷却下来，一切似乎回归平常时，纪筠却忍不住有些不舍。这个掺着青草和啤酒的麦芽香气，混杂着Ramp;B音乐声，彼此都放下防备远离正常生活的夜晚，他想悄悄地永远藏进记忆里。
*
第二天虽然是周日，但早上也有一节选修讨论课，不过并不是两人一起上的那一门。一早上见不到纪筠，楚贺已经觉得遗憾，午饭时间看到坐在校园餐厅另一角，和自己相隔好几张桌子，被几个外国美女包围的纪筠，她更是忍不住有些怨念地撅了撅嘴。
一边吃饭，一边总是忍不住抬头，偷偷打量那一角的情况。纪筠是人群中永远的发光体，大概有些混血基因，即使在国外也还是颇受欢迎。
反正也没人发现，干脆就放任内心的酸味发酵。围在他身边的几个美女可真是各色俱全，从丰乳肥臀到娇小可爱，也不知道他更喜欢哪一款。
就算周围的这几位中没有能入他眼的，声名赫赫的纪大公子，身边这些年该有多少莺莺燕燕，总有几个是吸引他的吧。
理智稍稍归了位，自己在这里吃什么醋呢，任谁都知道，对于这样出众的心上人来说，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楚贺回想起发现一见钟情的对象是纪筠那晚，带着些焦虑发消息给魏情打听纪筠八卦的情景。魏情是她难得的亲密好友，更是认识多年最好的闺蜜，但两人性格却相差很大，魏情性格外放热烈，有些交际花的感觉，楚贺知道的小道消息几乎都是从她这儿来的。
被魏情打趣一番后，她才告诉自己，纪筠虽然性格冷淡，但是架不住追求者众。虽然平时在学校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追他也找不到人影，但江湖传闻，有个算纪筠青梅竹马的余明颜余大美人对他攻势猛烈，还仗着两家关系好跑到他公司来实习，一个学金融，一个学传媒，算是传统意义上郎才女貌的搭配。虽然余大美人据说还没得手，但也时而会见到二人出双入对，兔子还吃窝边草呢，一来二去大概总有一天能成。魏情忍不住给好姐妹泼了点冷水。
“阿贺啊，你好好一个仙女不下凡还好，可别一下凡就挑这种魔鬼难度玩儿啊。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虽然我觉得你如果出手，胜算说不定比余明颜还大，但万一那俩人已经搭上了呢？或者如果余明颜那样的大美女追这么久都还没追上，加上我听说纪筠家里有点问题，说不定有点什么心理阴影还真的性冷淡呢，那你得多惨啊。不过你如果真要下手，记得有我支持你啊！”
好吧，自己还没下手，攻略之路好像就变得更难了一点，不过她也总不会在尝试之前就轻易放弃的，至少得先弄清楚他是否单身，再偏执她也还没低劣到要介入别人感情的地步。
想了想那天车上他说“这样很好”时嘴角那一点温柔的笑意，楚贺寻思，万一他就喜欢会做音乐的呢？她忍不住又被自己逗笑起来。
*
晚上另一门课的小组里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去体验一下C国的夜店，马上有不少人响应，最后好像竟变成所有人都要去了。楚贺满心拒绝，实在对泡夜店提不起任何兴趣，但架不住身边同学的软磨硬泡和热情邀请，几番推拉下来已经头晕脑胀，正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大概是看出她实在困窘，纪筠竟过来解了围。
“之前答应过要请我吃饭，报答我替你解决那个烂摊子的恩情，不如就今晚吧。”
看纪筠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容色冷峻，语气又强硬，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让楚贺应约去“报恩”了。
楚贺内心很感谢，但又有点尴尬，毕竟她此前没有过请客的打算，也不知道B城有些什么好点的去处。纪筠倒没给她尴尬的时间，直接拽着她上了自己的车，说要带她去一个自己上次来B城发现的秘密基地。
车窗外的夜风拂面，看着街道两边逐渐染上灯火，楚贺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期待。“秘密基地”啊，好像离他又近了一点？
最终车停在B城市中心一座山的山顶处，开了挺久，天此时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远处坠着几颗星点。纪筠把她带进了一间漂亮的小酒馆，装潢多是金属、大理石和木材，布置明净大气，也比较安静，有点跟纪筠一致的冷淡韵味，只是品味良好的爵士乐和能俯瞰全城夜景的露台增添了不少情趣。
楚贺有点紧张，这地方看起来可不像是“报恩”的餐厅，更像是情侣约会的去处，如果一定要说是“报恩”，那估计也该是以身相许。她在心内又暗暗被自己逗笑了。
纪筠来之前已经预定好，坐下不久餐点就一道道盛了上来，口味的确精致又别有风味，不愧是这位挑剔的纪公子会喜欢的地方。最吸引她目光的还是一款叫“五十度灰”的招牌酒精饮料，透明的玻璃杯里从饮品到奶盖都是乌云般的灰色，白桃乌龙茶底加上百利甜酒，甜甜的蜜桃、诱人的酒香和清淡的茶味调和得刚刚好。色情片的名字配上蜜桃的性感、茶的矜持、灰色的冷淡，楚贺觉得性感得让人心动。
“这地方真的很妙。你经常带人过来吗？”气氛太好，她忍不住试探。
“你大概能看出来吧，我觉得一个人更自在。”
“那……冒昧问一句，你现在也是一个人吗？”
纪筠安静了一瞬，没有回答。从他的角度看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因为惊喜微微泛起的光，像星星落入了寒潭，洗练得更加透亮。白皙的脸蛋泛着粉红，像水润欲滴的蜜桃。他想，她其实也很像这杯“五十度灰”，勾得他心尖发痒，忍不住敞开更多。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楚贺，你听说过我家里的事吗？”
没等她回答，他继续说，“圈子里大概都知道，我父母是利益婚姻，我母亲家是A市的老牌豪门，我父亲是我外公最喜爱的助手，工作能力非常强，婚后虽然从我母亲这收获了不少财产，但也对她的生意大有助力，只是婚后没几年就破裂，两人一直各玩各的，虽说都没有再婚，但都有一堆私生子。”
“但几乎没人知道的是，他们起先并不是为了利益而在一起的。从任何常人的眼光看来，我父母当时都是绝对的真爱。虽然算不上门当户对，但也称得上金童玉女，没有家庭阻碍，也因为非常相爱才结婚。当时他们感情热烈的程度，大概可以写本言情小说。”
“最伤人的不就是这样吗，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但慢慢就是散了。也许诱惑面前，再深的爱也会消退。或者其实从来没有消退，他们现在仍然经常在一起。虽然现在各玩各的，但大概一直没再安定下来的原因也是，最爱的依然是彼此。或者说，玩得更开，就是为了让对方更猛烈地吃醋，他们觉得这样爱会更热烈。”
“因为他们的原因，我虽然大概是相信爱的，但我想我永远也无法理解。我最无法理解的是，我明明是他们爱情的产物，可是他们却永远沉迷于追逐爱情，虽然基本的物质条件都不缺，但我却基本上一直是一个人长大的。会管我的只有我外公，他对我进行了很严苛的继承人教育，从家人哪里，我感受过的几乎只有期望，没什么感情。”
“我也明白，大概他们的爱情过于偏执，而很多正常的爱情都很美好。但是我已经会本能性地抗拒。我不玩感情。”
楚贺内心震动，但更多的是心疼。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小男孩的模样，看着众人艳羡的恩爱婚姻分崩离析，渴望亲情但只能孤独长大，用冷淡筑成不被阴暗的东西侵蚀的墙。就算长大了变成现在这样厉害的人，面对着荒谬的家庭、对财产虎视眈眈的私生子们、严苛冷漠的外公，是不是其实看似辉煌的每一步也步履维艰？
感情一瞬间冲破了理智，她伸手握住了纪筠放在桌上的手。
“纪筠，那我陪你。”
有很多话语隐于沉默之中。纪筠心里涌上一阵滚烫的冲动，忍不住凑近了她，几乎是脸颊相贴的距离。
目光慢慢勾画着她漂亮的五官轮廓，然后凝视着那双光华蕴藉的眼。
纪筠慢慢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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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今天也比较忙，一会儿大概没时间写下一章QAQ希望能尽量找到时间吧～
章节名叫火烧云的原因是，觉得内心热烈的冲动，缠绵浪漫的感觉，都跟火烧云好像很搭。
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太拖沓，感觉笔力自己想写的样子还有很多距离，大概一边更一边修，希望能慢慢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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