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阑·贰

    橙黄灯光，照耀着乳白色的西洋长餐桌，赫连锋与敏嫣双双坐在那，安静地吃着晚饭。
    哪怕军务再繁忙，赫连锋也会陪敏嫣回家吃饭。他开始习惯为她下厨，每天晚上，餐桌上必有一道是他亲手做的菜。
    赫连锋享受为这个女人做菜，再看着她将菜一口一口吃尽。直至这时，他方才理解，为何这女人刚嫁给他时，总是喜欢为他做好吃的。
    无论多晚，她都会点亮灯火，等他回家吃饭。
    陈沧不顾侍卫阻拦，气冲冲跑进来，对着赫连锋扬声发问，“司令，你将军饷抽走了？”
    那笔军饷本是用来购买军粮，以及发放给士兵的安家费。眼看大战在即，赫连锋居然抽走了这笔款子。这般扰乱军心，仗还怎么打？
    赫连锋正低眸给敏嫣挑着鱼刺，好半晌才回，“我拿去打点了。”
    陈沧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打点什么？”
    “打点议员，马上要总统选举了。”赫连锋眸光锐利，淡淡道，“我打算当选总统后，推翻共和，复辟帝制。”
    陈沧惊得僵僵站在那儿，在他心里，赫连锋并不是一个贪图权位的人，怎么会突然起了这样的念头。
    “司令怎么这么糊涂？大家都习惯了没皇帝的日子，你觉得他们还可以再接受凭空冒出来一个皇帝吗？更何况手握实权不比做人人盯梢的皇帝强上百倍？”
    赫连锋停下挑鱼刺的动作，朝陈沧正色道，“我心意已决，必须复辟帝制，登临九五之位，你要是接受不了，大可以滚。”
    陈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劝道，“司令如若这样做，岂不是将永军置于众矢之的，其他军系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我也心甘情愿。”赫连锋将拨好骨刺的鱼肉，倒进敏嫣小碗。
    他深情凝望敏嫣，一字一字承诺道，“我一定会让你当上皇后。”
    赫连锋知道，敏嫣一直念念不忘那个逊帝，就是因为当年他承诺她后位。所以，他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当上皇后，这样她就会从心底真正接受他，爱上他。
    他摸摸她的脸庞，愈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敏嫣连头都未抬，仿佛置若罔闻，只是垂眼，像温顺的猫咪儿般吃着鱼肉拌饭。
    夜深，赫连钺与棠枝，并肩立在院落斜廊，凝望天空圆润温亮的玉蟾。
    赫连钺的腿伤，在中外名医合力治疗下，已康复得七七八八，走起路来，与常人无异。
    棠枝双手托腮，静静凝视面前的男人，心里悲喜交加。悲的是他要上战场，而且是要攻打他的亲大哥，喜的是他又恢复健全。
    “赫连钺，你有没有信心打赢？”
    赫连钺揪了下她脸，反问，“你对我没信心？”
    “可是你之前说永军会赢，而且说得很肯定。”棠枝挽住赫连钺胳膊，又将脑袋歪在他肩膀。
    男人揉揉她发，宠溺道，“我还要和你床头听雨，竹窗闻风，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这场仗，我会为了你而拼命。”
    “就算你帮云鸿致打赢了，但他会轻易放过你吗？毕竟赫连锋杀了他唯一的女儿。”棠枝想了一会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吃食，云鸿致这样相帮赫连钺，可能也只是利用他。等到利用价值殆尽，便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赫连钺眸光黯了黯，他也知云鸿致靠不住。可是不替他卖命，难道眼瞧棠枝被人抓走吗？
    “赫连钺，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棠枝将赫连钺下巴扭转过来，“我想陪在你身边，你也陪在我身边。这样的话，无论发生何事，我们彼此都不会留有遗憾。”
    赫连钺思忖片刻，望着被月华洒满，整个人闪闪发光的棠枝。
    他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狠狠亲上一大口，嗓音低哑性感，“好，我们一起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都一起。谁让你喝孟婆汤会嫌苦，走奈何桥会怕黑，我不放心。”
    棠枝回了赫连钺一个甜甜的吻，又和他打闹了会儿，方用小拇指挠他的手心，“赫连钺，对不起，我以前总是和你闹性子，折腾你。如果还有以后，一定不会了。”
    赫连钺笑她，“真的吗？”
    “真的！”棠枝忙搂着他腰，深怕他不信，“我再也不会怀疑你背着我和别的姑娘在一起玩了。可是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棠枝脸颊微红，轻声道，“以后……只准和我放蜈蚣风筝……其实……其实我很会放多脚蜈蚣的……”
    “嗯。”赫连钺将棠枝搂进怀中，下颔摩挲她发，一脸无奈，“棠枝，你还说相信我，但到现在都怀疑我和别人放过风筝！”
    棠枝哼一声，脸庞却红彤彤的，羞涩极了。她踮起脚尖，仰起脸，用吻轻轻封住了男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