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难得有了休假, 两个人在游乐场绕了一圈, 谁也没急着回去。叶枝的兴趣依然落在零食上, 一路牵着林教练的手, 把各种小摊位认真地吃了个遍。
她高兴的时候话就停不下来, 捧着新做出来的麻糬烫得直倒手, 也不舍得放下来, 踮着脚仔细看节目安排:“今晚会有烟火大会——这里是市中心吗?会不会不让放烟花,到时候就只能放音效,然后满天扔气球……”
林暮冬低着头, 眼廓弯了下,摸摸她的脑袋:“会有的。”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哪儿来那么多新奇的念头,只是本能觉得很有趣, 温糯干净的嗓音一想起来, 就想要仔细去听。
听她在想什么,听她喜欢什么、因为什么高兴, 听她眼里的那个世界有多有趣, 多叫人忍不住想去靠近。
他抬手, 把滚热的麻糬接过来, 用纸袋垫了下:“太烫, 我来拿。”
“林教练, 你不怕热吗?”
叶枝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依然寻常的神色,指尖试着轻轻碰了碰, 就又被烫得缩了回来。
林暮冬牵了牵唇角, 迎着她的目光摇摇头:“不怕。”
他又等了一会儿,看着专心探着脑袋给麻糬吹气的小姑娘,忍不住轻轻抬了下手臂。
叶枝目光都落在麻糬上,跟着他的动作往前探着身子,一会儿重心就往前一栽,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另一只手臂像是早准备好了,稳稳把她整个抱住。
叶枝:“!”
林暮冬低下头,把她又往怀里揽了揽,轻轻蹭了下她的额发。
叶枝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就先泄了气,戳戳他的胸口:“林教练,爸爸到底教了你多少啊……”
重新把软绵绵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四周的一切就都像是变得更安静了一点。
林暮冬托着她,把人抱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肩上:“不是爸爸教的。”
叶枝有点儿发怔,仰了脸看着他。
隔了这一阵,麻糬的温度也稍稍降了下来。
林暮冬在唇边试了下温度,确认了不会烫到嘴,才喂到她嘴边:“就是——忽然想抱着你。”
叶枝眨眨眼睛,忍不住牵起嘴角,主动抱住他的肩膀:“那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低头咬了一口裹着抹茶粉的麻糬,小腮帮子满足地动着,含含糊糊:“你比麻糬重要,你把胳膊打开,我就钻进来啦。”
林暮冬微怔,低头看着她。
灯光倾落在漆黑瞳底,明明暗暗,化开柔和暖色。
他的小姑娘被他抱在怀里,高高兴兴吃着小零食,忙里偷闲地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抹茶粉味儿的吻。
……
在逛接下来几个摊子的时候,叶枝发现林暮冬总是有点想说话。
也只是看起来想说话,迎上她的目光,就又不开口了。
叶枝把冰淇淋举到他嘴巴边上,借着灯光踮了脚仔细看看,发现林教练的耳朵好像有点儿泛红。
两个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只有每次想被夸的时候,林暮冬才会这样欲言又止地说不出话。
叶枝眨眨眼睛,仔细想了一会儿之前的话题是什么,忽然生出灵感,举着冰淇淋认认真真补充:“比冰淇淋也重要,比蛋卷也重要。”
林暮冬张了下嘴,轻咳一声,耳朵终于彻底红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趁机把冰冰凉凉的冰淇淋塞进了林教练嘴里。
接下来的一路,叶队医都在见缝插针地表扬林教练,明确地表达了林教练比煮玉米、现煮奶茶和台湾烤肠都更高的地位。
绕了大半个游乐场,停在气球摊前的时候,林教练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通红了。
-
射击队轮休,飞碟队的两个年轻小伙子也带着女朋友出来,正好绕到了气球摊边上。
“我们领队说了,像这种摊子,最好不要随便出来打击无辜群众的自信心。”
飞碟队在领队的带领下气氛向来严肃活泼,两个队员都带着女朋友,站在摊子边上,很矜持地互相客气。
“打中的太多了,容易被人家当成是来闹事的,直接轰出去。”
“这种摊子我们一般都不看,出手都影响我们队形象。”
“太轻松了,影响其他人的游戏体验。”
……
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场合,直接出场会显得赢得太容易,两个人都想等到有路人过来,先打不中几枪,再接过来威风地展示一次。
马上就要烟火大会了,不少人都在等着放烟花,这边的人流小了不少。和谐地客气推让了半天,才终于等到有人把摊前的气|枪捡了起来。
两个队员的目光齐齐一亮,兴冲冲一块儿跑过去,摩拳擦掌准备做下一个,嘴里还在拼命互相客气:“算了算了,不合适……”
林暮冬直起身,转向摊主:“要怎么赢棉花糖?”
队员甲:“……”
队员乙:“……”
小姑娘排队坐摩天轮的时候就看上了小兔子的棉花糖,惦记着找了一路,才发现是非卖品,要打气球才能赢回去。
林暮冬看了看那把简陋的气|枪,在手里握着试了试。
“很好赢的!”
老板看着那两个年轻人磨叽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顾客,瞬间积极起来:“来来试一试,只要中一个气球,就能挑一个棉花糖!”
这段时间过来的游客太少,老板搓着手,努力招揽:“那边奖品更好!中五个就能换一个面具,中十个就能换毛绒玩具。这儿有熊的,还有——还有叫旅行青蛙的,你们看看……”
叶枝跟在林暮冬身边,弯着腰看了看。
是很可爱的绿色小青蛙,背了个荷叶形状的帽子,还系着红色的小围巾,看起来比一般小摊上的奖品精致很多。
她忍不住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不等抬头,林暮冬已经继续问下去:“固定靶还是移动靶?”
老板:“啊?”
叶枝眨眨眼睛,很体贴地抬头帮忙翻译:“这个气球是系着的,还是要扔起来的……”
“……”老板才回过神,莫名觉得这个问法很有威胁,张了张嘴亡羊补牢,“可以——可以扔吗?”
林暮冬点点头:“可以。”
老板:“……”
老板有点后悔,看了看那两个年轻人,试图再找找其他机会:“那边两个小伙子先来的,可以让他们先试试吗……”
“不用不用。”
队员甲拖着女朋友坚定谢绝:“我们是飞碟队来冬训的,我们队内有规定,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能打群众一个气球。”
队员乙转眼接受了队内的新规则,频频点头:“没错没错,确实是这样……”
两个队平时不在一起训练,互相不算太熟。在林教练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前,两个飞碟队队员已经牵起女朋友,飞快撤离了现场。
林暮冬对隔壁队的队员还不大熟,抬头看了看,原本还想让人家排了队的队员先来,几道身影却转眼已经汇进了拥挤的人群里。
叶队医抱着膝盖,睁大了眼睛,唇角扬得高高兴兴。
小姑娘很高兴,那就没什么要紧。
林暮冬重新转回身,朝老板稍一颔首,把枪重新举起来。
……
这天晚上,两个飞碟队队员赌咒发誓,他们亲眼看见手|枪队的林教练站在游乐场最不起眼的气球摊子边上,一枪一个,给他们家小姑娘队医打中了所有的气球。
包圆了整个游乐场的棉花糖。
手|枪队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同情了一波飞碟队队员的没有见识,各自回去波澜不惊地躺下睡觉。
大家都睡了,射击队的群里,两张作为证据的照片安安静静地躺在最后一条消息里。
来往穿梭的人流间,小姑娘队医仰着头,整个人被风衣轩挺的教练圈在怀里。
一手拿着淡粉色的小兔子棉花糖,一手往上雀跃指着。
礼花在深蓝的夜空里盛放,划开绚烂流光。